第63章
初秋,我提着装私房银子的小箱子,来到公主府厢房。有朝臣曾向徐君逸进言,让镇北王与琼华公主换一座大宅,更有甚者,谄媚地提出让我们住在大明宫太极殿,徐君逸只说习惯了公主府,国家艰难时期不应大动土木,一一拒绝了。 厢房里的少年在烛火下看我的左传。我们是双生子,连脖子上的疤痕都巧合般得一致。近百日休养后,他逐渐恢复了健康。 我坐在他的身侧,借着月光,看了左传上的篇章,“七哥也读起郑伯克段于鄢了。” 窗外,公主府的庭中如积水空明,有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之感。 我见七哥不答,接着说道:“章家财产抄没,表姐与章家老太太一同流放去了蓟镇,姨母有些疯癫,她是皇太后,又是抚养过我的人,于情于理,我不会动她。” “你的姬妾们,愿意回家的,被亲人接回去自行聘嫁,想留在宫中的,大明宫不会缺她们一碗饭吃。” 夜月一帘幽梦,秋风十里柔情,七哥看着我用鹅卵石做的珠帘,笑了起来,“小妍长大了,也过得很好,何必救我呢,我是太子,合该死在那里。” 我拿出小盒子,里面放着他给过我的路引和我积攒下来的私房钱,“太子李慕璇已经死了,你只是小妍哥哥,去江南吧,只是你上次送我的银票已被查抄归入国帑,小妍这些年只存下了一千二百两。” “我,我还能重新开始吗,”七哥犹疑道,“我的懦弱害死了蒋孺人,也毁掉了我自己。” “那你余生要一直记挂着蒋孺人,以后有合适的小娘子,更要全心全意地对她,”我拉起七哥的手,劝道,“谁也不是生来就做太子公主的。” 七哥垂首,思考了半晌,摸了摸我的眼睛,“明日给小妍答复好不好?” 第二天,下人来报,七哥独自一人离开长安,仅带上身份路引,匣中金银分文未取。 徐君逸站在我的身侧,关切道:“需要我派人找他吗,或是给他送些银子?” “不必了。”我心中反而坦然了起来,他曾是金尊玉贵的太子,而今成了身无长物的普通人,世道之乱,民生之苦,百姓之难,衣食住行,步步皆艰,他终将亲身体会。 徐君逸拉着我走入卧房,将拥入怀内,不停嗅着我的长发,低声道:“近日朝事,又有国丧,已多日未和狸奴亲热。” 从太监变成了手握大权的异姓王,为打消某些人的怀疑,他续起了短短的胡须,而此刻,他竟拿有意胡子来蹭我的脖子。 我又痒又难受,腰肢立时软了,呻吟了一声,瘫在他怀里,眼见他着擦枪走火要解我衣扣,我连忙推开他的头,小声咒骂道:“老男人不知羞!” 他蓄须后,看起来成熟不少,果真是个城府深厚权倾天下的镇北王,而我才十几岁呢,说他是老男人不为过。 徐君逸冷哼一声,将我按在床上,抬起我的左腿,“本王老不老,现在就让王妃知道。” “等等!”我缩进锦被里,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团儿,“王爷先回答小妍一个问题。” 徐君逸脱了靴子,和我一起躺在床上,“好,你说。” “小妍与权势哪个更重要。” 他愣了片刻,转身把我连锦被一起抱进怀里,“有了权势,才能护住小妍。” “若是和四哥一样的处境呢?” “我不是他,永远不会将所爱之人置于危险境地。”徐君逸剥开锦被,将我挖了出来。 他在我的鼻尖留下一个轻柔的吻,握住我的手按在他心脏的位置。 “我欲扫清外敌,澄清玉宇,还天下一个河清海晏、时和岁丰,而公主始终掌控着臣。” 他犹疑着开口道:“其实,小妍这时当皇帝,将省下我们后续许多麻烦。” “小妍做不成皇帝。北魏胡太后在孝明帝元诩死后,不愿放手归政,谎称元诩独女为皇子,欲扶持一个女婴称帝,直接导致人心异动,朝局失控,尔朱荣趁机发动河阴政变,将北魏诸王与朝臣溺死。徐相不怕藩王与军镇,小妍不愿多造杀孽,在他们看来,一个六岁的皇子总比身份不明的公主强。” “更何况,小妍也做不了皇帝。” 譬如以四嫂为质,譬如杀光长安城中所有世家成年男性,再譬如为了政变按兵不动,任由西边朱成朝肆虐,我知道这是最正确最省事的行为,也理解徐君逸,但是我自己做不到。 “我不过多问一句,惹来你这么多话,”徐君逸亲上我的额头,“夫妻本是一体,皇帝皇后都一样,对了,后日要给小圣人选太傅。” 我懂得他的意思,十六弟的傀儡皇帝当不了几年,待局势安稳后,是要禅位的,不能选个不安分的太傅乱教王霸之气。 “王爷让小妍去?” “不用,我不会让这些事脏了小妍的手,”徐君逸我的左手,“那天,有个人会回来见你。” 徐君逸有意卖关子,不论我怎样求他也不松口,连他哄我多次想让我学狸奴叫唤我也叫了。 “好乖乖,再给鉴明哥哥叫一声。”他挑起我的下巴。 他真的好烦,我又缩进锦被里,将自己蜷成一个团儿。 ****** “老奴向小殿下请安。”桂嬷嬷风尘仆仆,她白发婆娑,人也瘦不少,却双目炯炯,精神矍铄,无萎靡之感。 “嬷嬷,”我连忙扶起她,让她坐在我身边的绣凳上,“这是回长安了?” 桂嬷嬷苦笑道:“到了岭南后,桂九郎依然不安分,在采石场做活时与人争吵,总想着老奴拿钱替他消灾,为了喝酒竟要向老奴动手。” “可伤着哪里没有?”我焦急道。 桂嬷嬷摇头道:“他举起石头那一刻,老奴就已认清了,他哪里是干儿子,分明是来索命的,跟着他到千里之外的岭南,得到的却是这样。” “老奴在宫里干了不少粗活,一把子力气还在,拼劲全力用针线盒砸中了他。幸而徐相安排当地官员照顾,查验伤情后,桂九郎流放期间因再犯律例,被判处秋后问斩。” “这是好事呀,”我抓住嬷嬷的手,“以后就留在公主府,或者在外面看铺子去。” 桂嬷嬷习惯性地为我倒茶,先责备我穿着单衣容易着凉,后关心起这半年我过得怎么样,徐君逸有没有欺负我。 “公主长大了,老奴在府中也碍着徐相,不对,现在该称呼王爷了。老奴入长安时,手中盘缠花光,又染了病,幸而得到一个年轻人相助,想认下她。” 我吓了一跳,没了桂九郎,别再冒出个武大郎,桂嬷嬷还没折腾够呢。 桂嬷嬷看出我的心思,爽朗一笑,“王爷说这个人公主也认识,是蓟镇过来的婉晴姑娘,如今在珍宝阁当三掌柜,她母亲早亡,父亲不是个东西,老奴想认她做义女。” 第五十二章 五年后。 圣人年幼,皇太后常年卧病在床,在徐君逸的有意引导下,我替代姨母,隐于帘后,参与着朝事决策。 今日燕朝,徐君逸去西山巡军了,十六弟向来坐不住,太极殿内,新任内阁首辅杨慎正一件一件念着条陈。 “工部上报大明宫屋顶修葺三万两。” “这项否了,”我在珠帘后端起茶杯,“圣人年幼,先帝的妃嫔与皇太后共居清宁宫,不必花这个钱装典面子。” 杨慎迟疑道:“先帝时期,每年都会花银子修缮宫殿,这几年除了漏雨破损等问题,未对大明宫进行有规模的整修,外界谣传王爷与公主刻薄寡恩……” “杨尚书不必再提此事,宫里现在没几位主子,有人再想想修整居所,就让他们拿自己的钱给工部去。”我从杨慎手中接过奏本,用朱批画了个叉。 “第二件是织布坊的事,南郊有刁民组织闹事,本月已是第三回了。” 两年前,我拜托商人从西洋带回了织布机,其成本低廉,织出的面布又快又好,远胜江南家庭式的小作坊。我名下的织布坊因招收女子而受人诟病,不断有人借着各式各样的由头起事。 “查明内情,主犯重罚,从犯酌情吧。” 待燕朝结束,已接近午时,杨慎走后,我站起来申了个懒腰,这些年来,朝中内政相关事务可由我一人决定,我逐渐适应甚至习惯了掌握权力,并做出一些想要的改变。 比如织布坊,在确保盈利的基础上,我给女工们一个月开二两的工钱,相当于长安城内最好酒楼的跑堂,我知道这些钱大部分会被女工的父亲、兄弟、丈夫拿走,只要十个人中有一人拿到了钱,那她的生活总归会有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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