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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放缓了车,问。 贺敏连忙说:“我放回农场,放孙家寨,咱们下午一起来上班,咋样?” 想夺她的权,还想搭她的顺风车? “贺书记,你要想检查车上是不是有葡萄,我欢迎你检查,你要是想搭顺风车,那我得告诉你,我家老聂醋性大着呢,我单独开车,他绝不允许我搭别的男人。” “我不是外人。” “公狗都不行。”一脚油门,她绝尘而去。 像贺敏这种见缝插针献殷勤,见个女性就要施展自己男性魅力的男人,她两辈子,就没有看上眼过。 “妈妈,今天吃什么呀。”二蛋自打上了学,瘦了很多,也蔫了很多,孩子是给老师骂的,最近啥信心也没有了,就妈妈每天做的饭,能让他开心一点。 “咱们先看看咱们的菜园子里有什么,天还这么热,吃顿浆水面咋样,妈有榨好的酸菜。” “不要,我想吃肉,大肘子。” 自打吃过一回大肘子,二蛋就对于猪肉念念不忘,可惜呀,矿区只有羊肉,没有猪肉。 “二蛋,要真想吃大肘子,妈妈想办法给你办,其实呀,猪肉还有很多做法,比如红烧肉,回锅肉,梅菜蒸肉,还有腐乳蒸肉,尤其是梅菜扣肉,把五花肉切的薄薄的,裹上调料,扣碗里蒸出来,夹着虚腾腾的饼子,甭提多好吃了。过阵子,妈妈想办法给咱们买点儿来,咱们到农场去做,不过,你真想要我做,妈有个要求。” “妈妈你说。”为了能吃到香喷喷的猪肉,二蛋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答应。 陈丽娜屈膝,指着他的鼻子认真的说:“上课的时候,只看老师的嘴巴,只听她在讲什么,然后等到放学了回来,给妈妈讲一遍,坚持到周末,就可以了。” “那今天咱们吃啥?”聂卫民问。 “羊肉吧,妈腌了一罐儿羊肉臊子呢,今天咱们就吃菜汤吧,妈给你们做羊肉菜汤。” 聂卫民倒无所谓,二蛋一马当先,就跑小菜园子里摘菜去了。 尺长的豆角,还有圆圆的小南瓜,再加上一把嫩嫩的小白菜,羊肉臊子一炒,一锅菜汤烧出来,配着八五粉蒸成的大馒头,浓浓的调和遮住了八五粉的土气,一锅热腾腾的羊肉菜汤,南瓜软糊的跟鸡蛋黄似的,汤香馒头虚腾,二蛋一个人就吃了两大碗。 “蛋蛋,你今天咋闷闷的,为啥还不起来呢?”聂卫民见三蛋儿吃完了饭往炕上一趴,就跑来逗他了。 “疼,哥哥,我头疼。”三蛋儿说。 聂卫民一摸,哎呀,弟弟脑袋上有个斗大的包。 扑拉开了头发,聂卫民气的直接抓狂了,小嘴一嘟扑扑的给弟弟吹着风,再揉一揉,哎呀,包更红更大了。 “谁打你了?” “农场里的坏孩子,他说他叫李大爷。”三蛋儿记得清楚着呢,那俩坏孩子还想把他往河边哄。 “告诉妈妈,她是场长,帮咱们揍人。”二蛋最直率。 “不行,那样妈妈就不会再带我去农场了。”三蛋儿忧心的是这个。 聂卫民也觉得不行:“蛋蛋,你还记得那俩孩子的样子吗?” “记得,见了就能认出来。” “在基地,可没人敢欺负我兄弟。明天上农场,揍他丫的。” 好嘛,第二天正好周六,早上起来聂卫民扛着扫帚就在扫院子,二蛋更勤快,一早起来就在做作业。 “哎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这是,咱们二蛋居然这么早的就开始写作业了?”陈丽娜调侃说。 二蛋的表情,就有上辈子那张照片上的狰狞,一只小胖手握着铅笔,怒眉瞪眼,仿佛小小的作业本是他的敌人,一支铅笔,他正在孤军奋战。 聂卫民从自来水管子里提了几桶子水,顺着沟渠把菜浇了一遍,问说:“妈妈,我们今天可以去农场里捡麦穗吗?” “麦穗早捡完了,麦田也已经耕过了,现在都种上赶秋霜的最后一茬大白菜了,儿子,农场里只有摘棉花的活儿,那个不适合你们干啦。”陈丽娜说。 “但是,我们还可以在菜园子里捉虫子啊,我记得大倭瓜上菜虫可多了,我们去帮妈妈除四害,好不好?”二蛋终于写完了作业,给妈妈展示着自己写的,还算整齐的字儿。 “那好吧,可以去,但是不准跟农场的孩子们打架。” “放心吧,我们是绝对不会跟人打架的。”聂卫民连忙保证。 “二蛋,你还没跟妈说呢,老师昨天下午讲的啥,讲来给妈听听。”要求还没提完了。 二蛋这孩子,毕竟小,上课的时候,课堂外的说话声,走路声,别的同学的小动作都会吸引他,所以,他一直做不到专心听课。 小肥屁股胖颠颠的小家伙立刻就开始说了:语文老师讲了啥,数学老师讲了啥,生产队有三个大南瓜,送给公社一个大南瓜,还剩两个大南瓜。 咦,可以呀,这小家伙自己听课不专心。但是,他自己不爱听,妈妈想听呀,本着要教妈妈的精神,这家伙居然真的,认真听课啦。 好吧,小家伙讲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陈丽娜不是亲生了孩子的,虽然说着重教育,但总归没有像别的家长那样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雄心,相对来说,在学习上就放的比较宽松。 聂卫民是全靠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和非常好的记忆力在自学,天赋不同,二蛋能做到认真听讲,也算是个非常大的进步了。 “那就走吧,今天中午呀,咱们在农场大姨家吃饭。” 出了门,全幅武装的聂工戴着白手套,正在路边大汁淋漓的干着呢。 “爸爸又在修车。” “嗯,你们的妈妈最近应该没超速过,值得表扬。”聂博钊说。 “你们爸爸是X光眼,那你说说,我平常跑多少码?” 聂博钊把一枚钉子哐啷一声扔进一只铁盒子里:“最高六十码,不然,你的胎早爆了,你这车胎啊,扎着钉子了。” 这严谨的工程师,每天下班回来,都会检查一下爱人的车辆,轮胎有什么问题,自己拿千斤顶顶车,拆胎换胎补胎一条龙,保养做的贼流,机油都是他来换。 “行了,我们今天又得去沙漠里军训,秋天野兔肥,晚上我打两只肥野兔给咱们吃,你们也赶紧去吧。” 一家人出了家属区,朝阳才升,又是美好的一天啦。 第62章 以二对五 “孙多余, 你他妈是不是想找死, 偷农场的大倭瓜,最甜品种最优良的葡萄, 居然还让小崽子们诬赖场长,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 为了找到偷瓜贼, 生产一队的队长王广海特地成立了专案组。 好嘛, 找来找去,终于在孙多余家的地窖里找到专家培育出来的优质大倭瓜了。 “哪里嘛, 我,我,我天天劳动,就没, 没偷过瓜。”孙多余着急了。 其实自打孙想男带着闺女搬走,老娘到北京上访, 孙家就剩她一人了, 陈丽娜对她挺照顾的,还送了她好几双自己穿不完的胶鞋, 她凭啥偷生产队的倭瓜呀。 “那你说, 你是不是咱们队里最不敬爱场长的人?” “也,也不是吧。”孙多余敬爱不起场长来, 但她觉得,还有些人比自己更不敬爱场长吧。 “我觉得, 就只有他们老孙家才会不喜欢咱们的陈场长, 咱们把这孙多余给抓起来, 当着群众的面批斗,再踩上一万只脚,就不能叫她坏了我们孙家寨的名声。”社员孙振兴说。 “不行,场长说了,批斗别人的人,终被批斗,队里出了贼,要扭送到矿区公安局严肃处理,不能私下批斗。”王广海是队长,当然比较理智,当时抱着大倭瓜,开着拖拉机,人赃俱货,就往矿区去了。 等王广海和押着孙多余的几个群众走了,孙家寨后面才鬼鬼祟祟的窜出几个人影子来。 也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其中有一个,看个子矮矮的,姓李,名字叫李耶,也不知道谁给他起的这个名字,大家给他取个诨名,就叫李大耶。 这孩子看着矮矮的,但其实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从小,他就是孙大宝的徒弟,走狗,当然,也是那种天生的坏孩子。还是这农场里的孩子王。 农场里的大倭瓜,确实又大又漂亮,好嘛,他带着孩子们全都偷了来,藏在一处废弃的地窝子里,用来干啥呢? 踢破,砸坏,或者就是往墙上砸。 基地种植出来,改良过品种的葡萄,糖份足,抗病虫,是专家们辛辛苦苦嫁接,等了半年多的成果,本来可以拿到乌鲁参展,然后给农场要资金的,他们偷了来,一顿呱叽呱叽吃完。 这不,一看生产队要搜查了,他们怕事情要败露,就把大倭瓜贼赃给了孙多余,他们反而脱险了。 大清早的,这帮孩子就像那流浪的小野狗一样,四处转悠着呢。 一看场长的车进了门,一群孩子就站住了。 一个说:“不对呀大耶,你不是说给场长的轮胎扎钉子了,它咋还好好儿开着呢?” 另一个也说:“可不嘛,我看场长的车胎就没爆过。” 李大耶也觉得奇怪呢,五八年大炼钢铁,所有的铁全缴去炼钢了,所以现在铁稀少的可怜,就一枚铁钉也不好找,他只有几枚钉子还是师傅孙大宝祖传的。 场长的胎咋就没给扎破呢? “你就叫李大爷?” 几个孩子正在白杨林子里胡游散转着,就叫个瘦高瘦高,皮肤白白,长的很文气的小家伙给拦住了。 好嘛,白白净净的小少年,个子挺高,瘦的可以,身后还跟着一胖一圆,两个圆乎乎的小崽子,看起来,是很欠揍的仨孩子啊。 …… 把孩子们扔在葡萄田边之后,陈丽娜照例,还是往仓库去了。 今天艳阳高照,当然,周六嘛,也是农场里照便要开民主生活会的一天。 而民主生活会了,就在仓库前的大麦场上来开,大家三三两两坐在碌碡上,或者是蹲在场地里。 要是以往,几位老教授们会给大家讲讲解放前的困难事儿,忆苦思甜,再抱着手风琴唱几首歌,大家一起和拍子,那是真的生活会啊。 现在贺敏来了,形式当然就复杂多了。 “田晋同志,昨晚有人贴了你的大字报,说你身为黑五类,不思悔改,居然还搞浮夸主义的那一套,非但每个月吃着细面,还有奶粉喝,我问你,奶粉哪来的?” “这个,我不方便透露。” “那你知不知道,喝奶粉是一种极其浮夸,并且资本主义的行为?” 头发花白的老专家不说话了。 田晋,正是帮陈丽娜改良各类品种,培育粮食的专家。 因为和聂博钊认识,聂博钊每个月的奶粉票都会补给他。 老教授老了嘛,边疆生活条件又差,有点奶粉喝,补一补他在伊犁时给弄坏了的身体,这不是很好嘛。 但是,这种事情是秘而不宣的,毕竟现在的思想意识就是这个样子,只要给人写了大字报,那么,他就免不了要被群众批评。 “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从明天起,奶粉我再也不喝了。”田晋站了起来,摘掉眼镜,就给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贺敏手拿大字报,转头看着四周的社员,以及队长们,扬了扬两只手,就说:“现在该大家踊跃发言了,该批评批评,该指导指导,大家怎么不说话呢?” 因为没人说话,他清了清嗓音,就说:“这样吧,只说不喝奶粉,可没有达到认识错误的目的,咱们农场也有牛棚嘛,领袖说的对,形式不能丢,今晚开始,田老就搬到牛棚里去住吧。” “贺书记,田老的奶粉是我给的,怎么,有问题吗?”陈丽娜正好走过来,接上话头就问说。 “陈场长,你应该知道田老的成份,也该知道,像他这样的知识分子们,现在需要的是改造,需要的是再教育。” “是的,他是需要接受教育,所以他一直在苦心给咱们农场研究并改良基因,改变种苗,争取代罪立功,那我问你贺书记,没有好的身体,他怎么可能带罪立功?” “奋斗在前线的边防战士们都没有奶粉喝,他一个黑五类喝奶粉,就是他不对,那怕是陈场长的奶粉也不行。” “贺书记,我觉得一个老人喝点儿奶粉没啥大错吧?”这时候,人群中安娜就高高喊了一声。 立刻便有人附和说:“是啊,几十斤的大倭瓜,咱们生来就没见过,人家田老一嫁接就出来了,这样的人身体不好,要真给病没了,咱上那找那么大的倭瓜去?” “还有葡萄,接的又大又好又甜,别看我啊,我没偷吃,我就是闻着都甜,就算场长不给奶粉,我给他买奶粉。吃奶要想娘,吃饭要想爹,吃水不忘挖井人,就这么回事儿。” 好嘛,贺敏本来是想把气氛搞起来,大大的在农场搞一番思想运动,结果没想到这农场里的人,居然思想都这么的,不积极? 气的甩了大字报,他说:“陈场长,你们这农场的觉悟,可是大大的有问题。” “贺书记,你管思想,我只管劳动,我只知道,现在已经要开始采摘棉花了,同志们,既然会开完了,现在下田,摘棉花。” 呼啦啦的,连社员带知青,套袖套的套袖套,戴帽子的戴帽子,提上土布袋,瞬间就走了个空,把目瞪口呆的贺敏,给晾在当场。 “场长,我觉得贺书记的行为做法很讨厌,他好端端儿的,干嘛要开什么批斗大会,他不是说自己很尊重知识的吗?”安娜小跑两步,跟上陈丽娜,问说。 陈丽娜冷笑:“他尊重的,是漂亮的,年青的,像你们一样富有活力的知青,而这些专家教授在他看来,就是踩着上升的途径,当然要斗。”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天天就让他在农场瞎指挥?” “想要爬的高,小心摔断腿,放心,让他先跳着吧,我们要从矿区要钱买设备,正好可以借助他给矿区提要求,等到时候他敢动我们这些专家教授……” 剩下半句话,陈丽娜没说,毕竟只要贺敏没走,她就不能在知青们面前夸口不是。 蔚然一片雪白的棉花田,眼看就要到采棉的季节了。 采棉花,比起收麦子来,那可真是个苦差事。 首先,等棉花能够采摘的时候,棉株的枝叶都已经干了,所以,刺非常的扎手,再,棉花就絮子,钻到衣服里,那叫一个痒的抓狂。 当初不论刘解放,还是孙转男任场长的时候,都不给知青和社员们配备手套,护袖这种防止她们的手被划伤的保护工具。 到了陈丽娜这儿,不是正好有孙想男贪污下来,准备要弄回家的三百六十尺土布嘛,好嘛,她把这笔财产也就顺势没报上去,然后全部做成了手套和护袖。 这时候大家戴上手套,戴上护袖,就可以得到很好的保护了。 摘棉花必须要手快,袋子吊在脖子上,从棉田中走过,两手同时抓,同时往袋子里装,展眼望去一望无际的棉花田,可是接下来几个月中最重要的工作。 毕竟整个矿区的工人们,可全在等新棉花下来衲被子,给娃们做衣服呢。 贺敏大概跑到矿区去洗了一趟照片,听说胶卷曝光过度废了,气的站在白杨河边直跳脚。 眼看联谊会就要开始了,他很想采排一套舞蹈来取悦上级领导,可惜呀,知青们全在棉花田里,就是不肯听他的。 “丽娜,丽娜。”居然是姐姐陈丽丽,骑着自行车就到了棉花田外,招手喊着呢。 “姐,这还不到下班的点儿,你怎么来了?” “妹啊,我说个事儿你可别着急,你家那三个小崽子……打人了!” 开车赶回十二生产队,就在陈丽丽家的地窝子里,陈丽娜的三个蛋,不,应该是三个熊孩子,除了三蛋儿还光光白白的,聂卫民和二蛋两个,一个鼻子是肿的,一个眼睛是青的,嗯,二蛋身上还沾满了杂草。 而聂卫民呢,鼻子里还留着鼻血呢。 “仰头。”刘小红拿着棉花蘸了水,就准备要给聂卫民擦鼻子。 聂卫民多犟啊:“不疼,不用擦。” “你不疼,可是你的衣服已经脏了,脏了不得我小姨来洗。”说着,刘小红惦脚,就压了把聂卫民的鼻子。 好吧,小伙子长的高嘛,为了迁就小丫头,两腿一撇成个大八字儿,鼻子一扬,就叫刘小红替他擦鼻子了。 “陈场长,你不要只看你们家的孩子,你也看看我们家的孩子。”一个妇女坐在角落里,掰起自家儿子的头来给陈丽娜看。 好吧,那应该已经不叫人头,而叫猪脑袋了,因为,那孩子本就胖,再因为头肿,两只眼睛眯成了缝子,已经完全睁不开了。 这还不止一个,另外还有好几个,只不过伤势轻一点,但是也是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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