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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有点滑稽的理由,严元衡心里过不去,决意冒险,暗暗违抗一回皇旨。 他下令道:“起来。今夜你宿在外间榻上,从明日起,我在殿里给你找个好地方安置。” 从那时,少女成了伺候他饮食起居的丫鬟。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哪个地方触怒了严元衡,又担心第一夜没能做好,被嬷嬷责罚,累及家人,因此对二人未曾欢好的事守口如瓶,至今仍是怕着严元衡。 思绪回返,严元衡拨动火堆。 新拔来的树枝上带有几滴露水,炸出了几朵火花。 熊熊火光将他的眼睛映得星亮,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无意识地轻念着时停云的名字。 察觉到自己在做些什么后,严元衡很快冷静下来,摇了摇头。 确定出发的半月间,父王唤他去议事多次,问他对于镇南关了解多少,他都据实以答。 而他注意到,每次议事,邱丞相几乎都在场,对他大加褒扬,态度颇不寻常。 严元衡记得听时停云与六皇兄闲谈间提过,邱丞相长女邱颖已到了适婚年纪。 他想,等这次回去,他许是要娶亲了。 严元衡并不很在意这些,与谁结亲,都是盲婚哑嫁,皇室姻亲,向来是论益不论心的。 他这一生是无法真正得其所爱,所以他现在才这样关注时停云的私事私情吧。 这个解释相当合理,严元衡心上大石轻了不少,趁着天色昏蒙,起身去检视军队驻扎情况如何了。 池小池端着熬好的鸡茸粥挑帘进入娄影休憩的军帐时,发现他竟已上了床,斜卧在床上,头发松散地扎了起来,搭在左肩,脸色苍白,阿书在旁伺候,面露忧色,好似很严重。 池小池心里一紧:“怎么了?” 这具身体是妥妥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娄影轻轻地皱着眉:“胃里有些不舒服。” “许是路上颠簸久了,公子师说胃里闷疼,没什么胃口。”阿书满心懊恼,“公子师脾胃虚弱,可能是吃了两片杏脯,酸得厉害,伤着胃了。是小的办事不周到,该买些酸味温和的备着才是……” 池小池放下滚烫的粥碗,捏着耳朵,趁着阿书絮叨的功夫让双手温度恢复正常,随即将手搭在娄影额上。 ……果不其然,低烧。 池小池吩咐道:“出去要些热水来,看谁饮酒,也要些来。” 愧疚的阿书领了命,忙不迭出了帐去。 池小池坐下:“不能换个身体吗?” 娄影摇头:“试过了。” 池小池:“员工福利里没医保啊。垃圾单位。” 娄影微笑着附和:“垃圾单位。” 话音未落,他低低“嗯”了一声,蜷了蜷身。 池小池心内一突,先于他捂住了他的胃,触感冷硬微胀,怪不得会难受。 下一秒,娄影的手按上了他的。 贴着他的手很冷,想也知道越捂越不舒服。 池小池脱口道:“我给你暖着吧。”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了。 不知道怎么的,一到娄哥面前他就很容易变回小时候那个又冲又莽的愣头青。 他现在很想让自己蹲到冬天的空调外机前冷静冷静。 娄影神情不变,爬起身来,倚在软枕上,客客气气道:“劳烦。” 池小池想,娄哥大概是怕他难堪。 娄影这样自然,池小池心态也平和了许多,解了他的两颗里衣扣子,搓热掌心探了进去。 为了让他坐起的身子不往下滑,他揽住了娄影的腰。 池小池许久没有跟人这样亲密地接触过了,有点僵硬,手捂住了就没敢动。 娄影这具身体腰细得很,体重也轻,抱起来不困难,不过他大概是真的烧得有些昏沉,或者是腰部受不了久坐,侧了侧头,顺势将头靠在了池小池肩膀上。 有点不正常的体温烫着皮肤,被贴着的地方火烧似的烫了起来。 池小池:“……”干。 那种被池小池一直强行压抑着的情感又隐隐有冒头的趋势。 毯子是纯正的羊毛毯,很厚,池小池一手给娄影暖着,另一手搓着娄影的羊毛毯子。 起球了,他就揪毛球。 娄影被他的小动作惹得直想笑:“你在干什么?” 被抓现行的池小池镇定道:“先生的毯子真好,我搓个电火花给你看。” 等到阿书取来酒与热水,看到师生二人这般亲昵,暗暗感叹了一声公子待人总是这样心诚,对公子的敬慕又多了三分。 他把东西留下,便又捧着粥碗离去,打算热一热,把鸡茸熬化了,喝下去暖暖的,也养胃。 阿书一走,池小池拿起酒,打算与热水和一和,涂抹到他掌心脚心降温,再为他擦一擦身。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脑子有可能是欠费停机了。 池小池从仓库里取了两张预备好的卡片,用在娄影身上,果然卡到病除。 他大大舒了一口气,但娄影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池小池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住了,耳朵烫得要命,他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有多狼狈。 他努力地保持镇定:“……先生能劳动贵头从我身上起来了吗。” 娄影温和道:“阿书知道我病了,我们得演给他看。” 不等池小池反驳,娄影又体贴地补充:“而且这样可以治你的病,帮你做脱敏治疗,不好吗。” 说罢,他捏了捏池小池滚热的耳垂。 发觉池小池打了一个激灵,娄影极其温柔地同他说话,口吻像是在唠家常:“你原来打过耳环?……左耳三个……。” 他又伸手摸了摸他另一只耳朵:“右耳两个。” ……池小池觉得这个娄哥和他记忆里那个相比有了些微妙的改变,坏得很。 但他转念一想,也许娄哥是真心为他好。 所以他打算等娄哥睡了再把他放下去,左右他这具身体状态不好,该是嗜睡的。 没想到,娄影身上一松快,精神也跟着好了不少,倚在他身上,看起了他在路上看了一半的兵法。 池小池感觉自己宛如在熬鹰,只盼着阿书赶快来。 没想到,最后解救他的竟是褚子陵。 褚子陵听阿书说公子在陪伴身体有恙的公子师,便寻了来,没想到入目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公子师摘了幂篱,皮肤惨白,倚在公子肩上,举着书给公子看,公子也正垂头说着什么,嘴唇甚至像是碰到了公子师的耳朵。 见二人如此亲昵,彼此依偎,褚子陵心中陡然升起一阵疑虑,且在疑虑之外,多了一层难言的滋味。 他压下这等不合时宜的情绪,拱手道:“公子。” 在这位挑剔的公子师面前,他得把礼节做足。 公子闻声,快速转头,仿佛被人抓了现行似的,泛红的耳朵更是刺了一下褚子陵的眼睛。 褚子陵心里猛地一酸,低下眉眼来:“公子,将军来信了。” 池小池马上下床:“拿到主帐中让我观视。对了,别忘了取纸笔与火漆来。” 第192章 霸道将军俏军师(十一) 信是用马匹加急送来的。 那送信人说,他本是要将消息送入望城, 谁想在经过白丘驿站时, 听驿官说少将军在此驻扎, 他便直奔此地而来, 先将一封私信呈上。 池小池打开信件,内里是时惊鸿将军雄健的字迹。 池小池阅毕全信,脸色微沉。 褚子陵:“公子,如何了?” 池小池随手将信纸递给他:“出事了。” 褚子陵略犹疑一下:“公子, 这样不合规矩……” 池小池啧了一声:“公子师不在, 少跟我拿腔拿调。我让你看便看。” 这话说得恰入褚子陵心坎。 自己在时停云心目中, 果真还是胜过那病骨头一筹的。 现在公子师在帐中养病, 不在近旁,褚子陵也能稍稍刺探一二了。 他接过信来, 稍扫一眼, 难掩惊愕:“定远三日前险被破城?” “是。许是那股大青山匪徒, 向南疆人卖了温叔父受伤的消息。” 池小池蹙眉, 口中抱怨,面上焦灼,“温叔也是!性情总是这般暴躁,胜败乃兵家之事,怎得就气吐了血?如今伤上加伤,也不知……” 褚子陵去一侧取来南疆军事布防图, 在桌案上摊开, 双眸沉静:“……公子, 看图吧。” 池小池听了他的话,方才敛起急色:“是。图。” 他们远在千里之外,无法襄助,时惊鸿自然是也知道这点,来信除了叫他来镇南关外,还有第二层目的。 每次边疆有急情,时惊鸿都会来信,将战况陈明,其目的不是让时停云干着急,而是要他将应对之法写出,寄回镇南关。 其实,每当信寄出时,危机大多已经解决,因此这只是父亲对儿子的不定期考校而已。 至于这封信中隐含的第三层意思,大概也只有池小池与时惊鸿两人心知肚明了。 出问题的是定远城,所以究竟谁是内应,已是一目了然。 如果说时停云还是只白毛小狐狸,不会怀疑自己的同窝,时惊鸿则是熟透了的红尾老狐狸,相当沉得住气,来信不问内应之事,只谈军情,与往日来信的措辞丝毫无异。 而且时惊鸿考虑得比池小池更多一层,怕温非儒这等武将出身的耿直人太老实,骗不过南疆人眼线,索性直接编了个伤势沉重的借口,叫他这段时间莫要出来见人。 话归眼前。 池小池问褚子陵:“你觉得定远城该如何固防?” 褚子陵跪在地图前,指了几处,并谈了自己的感想。 池小池与时停云共享记忆后,可以判断出他做出的几个决断都不差,只是有些粗糙,漏了几点细节。 褚子陵自是不会做自掘坟墓之事。 他已卧底多年,对时停云的本事了若指掌。 时停云心性还算单纯,只把一腔算计用在敌方,而不会轻易怀疑自己人。 这是好事,但倘若褚子陵自以为是,想在时停云从小修习的排兵布阵上动些歪心思,无异于自找死路。 他眼看着时停云将他提出的战策一一写下,并把他“遗漏”的地方贴心补充上,不着痕迹地舒了一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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