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说的还是沈宁苒……”薄明峻还想继续逼问。 冷静下来的季行止抬手直接拦住了他，“够了，他已经被吓到语无伦次了，你再怎么继续逼问，他也给不出准确答案了。” 季行止看着现在的情形，已经大体猜到当时的状况了。 应该是薄瑾御救了林意微，而后夜辞赶到救了沈宁苒，而他的人应该也动手成功了，所以夜辞才会如此的愤怒。 那么沈宁苒现在应该是在医院了。 并且在那种情况下，只要他的人动手成功了，沈宁苒的孩子必定保不住。 但季祁安怎么会消失?难道是夜辞一怒之下将所有人都抓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季祁安此刻就在夜辞手里。 季行止的眸子狠狠颤了颤，看了眼旁边还没有完全从恐惧中抽回神来的薄明峻，他没时间在这里跟他多耗下去。 思考完，季行止直接道：“你赶紧把这些处理干净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季行止正要大步离开，薄明峻一把拽住了他，“你先别走，我该怎么办？” 季行止原本是不打算管薄明峻了，薄明峻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想想有薄明峻在，以后还能将他当刀子使，他若真的没了，薄家可就是薄瑾御的天下了。 季行止往那几口棺材扫了眼，“你好歹也是薄家大爷，他要弄死你也没那么容易，多调点人，保护好自己，这些不过是吓唬人的东西，只要你不怕，忘掉不就行了。” 季行止说得轻松，薄明峻可是一点都不轻松，他的一颗心就那样高高地悬在嗓子眼，地上摆着的每一具尸体都仿佛预示着他未来的下场。 季行止重重地拍了拍薄明峻的肩膀，“安心些，别还没被别人弄死，就先被自己吓死了。” 薄明峻咽了咽口水，扯着唇道：“你说得轻松。” 季行止不再说什么，季祁安还被夜辞扣在手里，他没心思跟薄明峻多说。 薄明峻看季行止离开，自己也立刻回到屋子里，吩咐其他人处理干净，现在他多看一眼这些东西就多一分心惊。 这一夜注定所有人都无眠。 走了很久，顾庚霆没有目标，不知道去哪，他不想去看林意微，关心沈宁苒，但他又无法靠近，所以只能站在病房外，远远地透过探视窗看看里面的人。 宫舒澜此刻在里面陪着沈宁苒，从前冷漠高贵的女人此刻紧紧握着沈宁苒冰冷的手，垂着头，哭到肩膀颤抖，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宫舒澜后悔了。 看着周围摆满仪器，靠着仪器监测生命体征，毫无声息的沈宁苒，宫舒澜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掉了。 “苒苒，对不起，对不起……是妈错了，妈应该早点告诉顾庚霆一切，那样也许你就不会遭遇这次危险了，妈错了，妈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醒醒好不好?你醒醒……” 如果可以，宫舒澜宁愿今天躺在这里的人是她自己。 她一遍遍道歉，一遍遍祈祷，却也换不回原本的沈宁苒，满心的自责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恨顾庚霆，也恨自己，这次这件事，她何尝没有责任。 是她太自私，剥脱了沈宁苒拥有父亲的权利。 旁边的医护人员看着宫舒澜哭得绝望又悲怆，情绪也忍不住被触动，默默地垂下头叹息了一声。 宫舒澜在病房里陪了沈宁苒一整晚，顾庚霆就在外面站了一整晚。 他无法靠近，却也不敢离开。 薄瑾御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昨晚薄家的事情他听说了。 夜辞给薄明峻送了棺材，薄明峻今天吓得不敢出门。 但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 薄明峻害死了他的父亲，差点害死了老爷子，害得沈宁苒危在旦夕，害得他们没了一个孩子。 在薄瑾御心里对他仅剩的那点亲情已经消耗殆尽，如今就算将他千刀万剐依旧不解薄瑾御心里的恨。 薄瑾御往沈宁苒的病房走，远远的就看到了顾庚霆如一尊雕塑一般站在那，一动不动。 薄瑾御直接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 他是沈宁苒的父亲，但他也是差点害死沈宁苒的人，无视他，已经是薄瑾御最大的宽容。 顾庚霆看到了薄瑾御，他想说话，但喉咙已经哑了，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讲出来。 医生和宫舒澜正好从病房里出来，宫舒澜的脸色很不好，走出来时她的眼前一黑，整个人没有预兆地往前栽去。 顾庚霆瞳孔一缩，以最快的反应冲上去。 可医生和薄瑾御离宫舒澜近，他们直接扶住了宫舒澜，顾庚霆的脚步硬生生地僵住，反应过来，不敢再靠近。 宫舒澜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医生看着宫舒澜的面色很不好，四月的天气实在是算不上炎热，但宫舒澜的额头却蒙了一层汗，医生皱了皱眉，“宫女士，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宫舒澜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麻烦你们照顾好我的女儿，一定不要让她有事，我不能失去我的女儿，拜托你们了……” 医生点点头，“您放心，我们会尽心尽力的。” 宫舒澜点点头，她腹痛难忍，但并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她转身一个人一点一点离开。 医生看着宫舒澜的背影，又看向薄瑾御，“薄先生，宫女士这……” “有什么问题?” 医生抿了下唇，“就这样看我也看不出来什么，但看她这个状态我的建议是你们能陪她去做个全身体检，或者在平时你们要多留意她的身体状况了。? 薄瑾御往宫舒澜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点了下头，“我会告诉她身边的人多留意。” “好。”医生说完就离开了，顾庚霆上前拦住了医生。 “医生，刚刚那个女士她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顾庚霆着急问。 医生打量了顾庚霆一眼，“请问你是她的?” 顾庚霆抿了下唇，眼里神色复杂，“我是她的丈夫，我刚刚看她很不舒服的样子，她怎么了?” 医生看顾庚霆眼里那种紧张不是装出来的，昨天在手术室门口也见过他，所以开口道： “你有空带你夫人去做个全身检查吧，就这样看，我也无法看出来，但看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做个检查你们自己也安心。” 顾庚霆听医生的，“我，我会带她去。” “你有空也多陪陪你妻子和女儿，你女儿现在还没脱离危险，胎儿又没了，她昏迷前还求着我们保住胎儿，醒来要是知道孩子没了，不知道又该有多伤心。” 医生也是见顾庚霆很少来，更是连自己夫人的身体状况都不清楚，觉得他就是那种要工作不要家庭的男人，所以多说两句。 顾庚霆脸上满是苦涩，低下头自言自语地喃喃，“她不是我的女儿……” 医生没听清顾庚霆的话，继续道：“哎，也不知道是谁要这么狠心，把人害成这样，真是畜生，她昨天那情况不知道有多危险。” 医生想到昨天手术室沈宁苒大出血的场景，不由得多说两句。 顾庚霆低着头，唇瓣颤了颤，愧疚不断加深。 “我就是那个畜生。” “什么?” “我说，我就是那个畜生。”顾庚霆苦笑，笑着眼眶却红了。 医生嘴角抽了抽，一下子不知道该回什么，只好赶紧离开。 …… 薄瑾御将医生的话打电话告诉了宫舒澜身边的墨苍，然后走进病房。 病房里一切静悄悄的，只有旁边的仪器偶尔发出轻微的声音。 薄瑾御弯下腰，轻轻理了理沈宁苒额角的碎发，大概是沈宁苒的脸色太过于苍白，让薄瑾御觉得触碰到她的皮肤都是凉的。 薄瑾御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今天煜宸赫赫给我打电话了，大概是夜辞告诉他们我没失忆，他们跟我问起你了，说你不接他们电话，问你怎么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夜辞这家伙挺聪明，他也回答不了，就把难题丢回给我了。”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醒来?那两个小家伙聪明得很，再听不到你的声音估计该闹了。” “我知道你怀孕了，我们的宝宝，一个月……没关系，还会有的，只要你醒过来，以后我们还会有宝宝的……” “其实没有宝宝也没关系，我们有煜宸赫赫两个小家伙就很好了。” 薄瑾御握着女人冰冷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继续对她柔声道：“苒苒，等我处理完一切，我们就复婚吧，不管你会不会醒来，我们都复婚，薄瑾御这一生只要沈宁苒一个妻子。” “你答不答应?” 虽然知道女人无法回答他，他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他定定地望着她，过了好一会，他擦去眼角的一滴湿热，“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薄瑾御低头轻轻地吻了吻沈宁苒的额头，“不能反悔了。” …… 顾庚霆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蹲在角落的宫舒澜，旁人上前询问她，被她一一拒绝了。 顾庚霆跑过去扶住宫舒澜。 熟悉的气息靠近，宫舒澜回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又令她无比痛恨的面容。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顾庚霆回想到医生的话，又看到宫舒澜惨白着一张脸，顿时无比紧张。 宫舒澜咬着牙，直接站起身，伸手推开了顾庚霆的搀扶，更是抗拒的后退了一步。 “阿澜?”顾庚霆担心地上前。 “滚。”宫舒澜看顾庚霆的眼神从从前的冷漠到现在是彻底的痛恨。 宫舒澜此刻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她真怕自己一个没控制住拿把刀先杀了他，再结果了自己。 顾庚霆看她现在这副样子根本不敢离开，她现在的脸色很差，真的很差，甚至她浑身都在发抖。 顾庚霆直接追了上去，拽住她的胳膊，“阿澜……” 宫舒澜用力地甩开他的手。 “我叫你滚，你听不懂吗？我不想看到你，我恨你，恨透了你，因为你，我宫舒澜的生活一团糟，因为你，苒苒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因为你，她的孩子没了，都是因为你，顾庚霆，为什么受伤的人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宫舒澜大声的质问顾庚霆，双手不断拍打推搡着前面想要控制住她，想要抱住她的男人。 看着宫舒澜情绪崩溃的样子，顾庚霆感觉有一万根钢针不断地刺进他的心里。 他不敢再碰她，任由她打骂宣泄情绪。 可宫舒澜从昨天早上沈宁苒出事起就没再吃过任何东西，此刻再恨，身体的疲惫加上胃部的抽痛也让她使不出太多的力气。 等她打累了，顾庚霆一把将人抱起，“打完了？打完了就跟我去检查身体。” 宫舒澜两巴掌抽在顾庚霆脸上，咬牙，“放开我。” 顾庚霆没有照她说的做，“打，继续打，今天你就算是打死我，这件事也没得商量。” 其实顾庚霆一直知道宫舒澜的身体并不好，所以他才会那么紧张，一个曾经重度抑郁，长期绝食，服药自杀的人身体能好到哪里去。 宫舒澜觉得她跟顾庚霆这一辈子就是一个巨大悲剧，她闭了闭眼睛，泪水在眼角滑落，“顾庚霆，我快要死了，你放过我吧……” “顾庚霆，我快要死了，你放过我吧……” 顾庚霆听着宫舒澜这话，以为宫舒澜这次要以死威胁离开他。 他没有去看宫舒澜的表情，而是强势地抱着她往前一直走。 “我知道你恨我，你可以骂我，打我，甚至用刀杀了我，但你不准离开我，阿澜，我说过，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泪水如珠串滑落。 宫舒澜已经听过太多遍这种话了，顾庚霆也做到了。 她逃了一辈子，终究没有逃过顾庚霆的掌心。 可这次不一样。 她是真的要死了…… 宫舒澜缓缓闭了闭眼睛，顾庚霆，你困了我一辈子，这次，我终于能真正逃离你了。 …… 给宫舒澜做检查的医生很巧是墨舟延，顾庚霆见到墨舟延，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剑拔弩张的。 他厌恶墨舟延，当年他虽然把墨舟延赶出了京城，但他做不到把他从宫舒澜的心里赶出去。 顾庚霆想换医生，但看宫舒澜的面色，他还是忍了下来。 做完检查，等待结果是漫长的。 顾庚霆派人去买了早餐，宫舒澜没有理他，但顾庚霆这人在宫舒澜这里脸皮一直厚得堪比钢板，任由宫舒澜如何打骂他，他都没有离开，也没有一点脾气，反而是求着哄着宫舒澜吃点东西。 结果出来，墨舟延的脸色很不好，宫舒澜拒绝了顾庚霆陪她一起进诊室的要求。 “不叫他一起进来吗？”墨舟延看着宫舒澜难看的面色，眉心拧得很深。 宫舒澜坐了下来，摇摇头，“不用了。” 她的一切，是死，是活，她都不想再告诉顾庚霆了。 墨舟延握着检查单的手有点抖，诊室里一阵寂静，沉闷又压抑。 宫舒澜看着墨舟延，轻轻抿了抿唇，“有什么你直接说就可以了，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你……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她病得那么严重，墨舟延不相信她自己就没有一点察觉。 宫舒澜点点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墨舟延看着宫舒澜的样子，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站起身，背过了身去，鼻子里一股酸劲蹿了上来，眼眶一阵湿热，他用力地深吸了几口气，才将泪水压了下去。 宫舒澜看着背对着的墨舟延，垂了垂眸子，“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还有多久能活。” 对于生死，宫舒澜早就看开了，她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她不怕死，她这一辈子活得并不开心，死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只是她刚跟苒苒团聚没两年，苒苒又要看着她离开，苒苒会伤心，这对苒苒来说很残忍。 宫舒澜很自责，但是没有办法，她在被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他们很富有，但再富有的人在生死面前还是无力的，她不想做完一堆治疗，然后在狼狈和痛苦中死去。 她只想再多陪陪她的女儿，看着她未来幸福，她也就安心了。 墨舟延整理好情绪，回头将检查单递给宫舒澜。 宫舒澜看他的嘴张张合合说了很多，她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建议她立刻住院化疗，不然没多少时间了。 “没多少时间是多少时间？”宫舒澜看着墨舟延，很平静。 墨舟延感觉喉咙里卡着什么，声音已经颤抖，“三个月，也许……更短。” 三个月啊…… 比她想的还要短些。 不过没关系，应该够她看到沈宁苒和薄瑾御重新在一起了。 气氛太沉重，宫舒澜太平静，墨舟延不忍去看宫舒澜的眼睛。 宫舒澜看见墨舟延眼角的湿润，收拾好那几张检查单子，目光直视着墨舟延，“那就不治了。” 她说得很坚定，没有任何犹豫，似乎早就做好了决定。 “三个月，足够我看到苒苒和薄瑾御复婚了，我不想化疗，到时候头发都掉了，太难看了。” 墨舟延咬紧后槽牙，他知道宫舒澜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但他还是不忍看到她就那样放弃自己。 “舒澜……” “你不用劝我。”宫舒澜打断了墨舟延想说的话，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的，她之前那个医生都告诉过她了。 “我都知道，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了解我的性子，就不用劝我了。” 宫舒澜继续道：“这件事还要拜托你不要告诉顾庚霆，也不要告诉其他人，我想好好过完最后的时间，不想所有人都陪着我陷在悲伤里，然后在狼狈和痛苦中离开。” “为什么不告诉顾庚霆？” 宫舒澜现在这个情况都是被顾庚霆逼出来的，就应该让他知道，他不是爱吗？那就让他知道一切，让他跟着宫舒澜一起痛苦。 “等我死了再告诉他。” 宫舒澜低下头，抹掉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泪。 他想把她困在身边一辈子？宫舒澜不会让他如意的，她要去一个他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他再也没办法困住她了。 墨舟延抹了把脸，很心痛，但他还是选择尊重她的决定，“好，我知道了。” 宫舒澜站起身，垂眸看了眼手里的检查单子，她叠好，全部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谢谢你舟延，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宫舒澜转身走出去。 墨舟延看着宫舒澜消瘦的背影，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他真想让顾庚霆自己来看看，他这么多年自以为是的爱到底给这个女人带来了什么？ 顾庚霆看宫舒澜出来，立刻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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