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夫_御宅屋_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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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郝秦愣着，抬头看向正在摘口罩的?裴冬青。那张脸是捷运广告牌上的?明星，正对着他的?汉堡店，是捷运驶过时，抬头能看见的?超模，也是半月前被人?拆下的?巨型海报的?主角。只是那画报拆下的?时候，他还盯着看了半天，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她，能在此?刻有对视的?一幕。更别提，她也姓裴。 “伯父，我是裴冬青，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听父亲提起过裴志这个名字，他是我的?爷爷。” 郝秦两手扶着后腰，往后退了半步，一时间?缓不过神。隋燃见他不答，心里没底。 “爷爷他一直很挂念您的?父亲，今年他曾定下来台的?行程，说要来探望您的?家人?，但遗憾的?是他上个月去世了，没能等到这一刻，我们是来替他老人?家完成心愿的?。” 她语气自然又大方?，没有因为爷爷的?离世，而过分强调此?行的?目的?。只是郝秦听闻老人?家去世，一脸惊诧，“阿伯去世了？” 隋燃手里还攥着那份信，点点头，将其放在柜台前。郝秦指着角落的?桌子，“你们先?去坐，我先?给你们把汉堡做了。” 隋燃想象过无数次这个画面，她以为家人?会有惊喜，错愕激动，又或者是他们反感内地来的?亲戚，直接拒绝与?她们对话。她从没想到今天会是如此?平静。像是她昨晚面对雷阵雨，和裴冬青的?爆哭。像是被大海吞灭的?呜咽声，最?终被闷进了大气层。所有的?仓皇都没赢来高潮情节，屏东的?夕阳没被高楼大厦阻挡，只是它破旧的?染上了浮沉，随着又驶来的?捷运，和角落的?餐桌一样，悄悄地停留在这个傍晚。他看起来很遥远，陌生的?情感，早已没有加固的?支撑点。隋燃默声的?朝座位走去，郝秦慢慢走回后厨。 “比我们想象的?要顺利。”裴冬青情绪还算稳定，在她看来对方?没赶她们走，就?叫平稳进行。 “这叫顺利？”隋燃打岔。七七的?电话打进来，她们在来屏东的?路上，晚高峰遇到公?路堵车，一时半会也没法过来帮忙。裴冬青告诉她一切顺利，嘱咐他路上小?心开车。七七听出了裴冬青情绪不高，在挂断电话前支招，“人?大多都是利益既得体，他的?苦你没体会过，就?别总讲什么乡愁情怀了，你们可?差这辈呢。” 店面内没有客人?，就?算裴冬青没免提，隋燃也听的?清清楚楚。七七说的?确实?没错。「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爷爷小?时候常说，直到她活了快三十年也没参透其中道理。她想苦就?是苦，演到肚子里最?多变成排泄物，根本没有什么人?生催化的?道理。他们早已不是一家人?，更何况还跨了七十年的?海峡。裴冬青挂了电话，郝秦也恰好端着餐盘出来，她们没点过什么奶昔，可?每个汉堡旁都配了一杯饮品。盘子里是被拆分开的?汉堡面包，一面是大块牛肉饼，外加荷包蛋，包菜碎条挂在番茄薄片上。另一面有厚厚的?起司片。郝秦像是招待客人?，“我阿爸开这家店早，比高雄的?麦当劳都早，这是我们当地的?老汉堡，手边有各种沙拉酱，你们喜欢什么口味自己加。” 隋燃也不知?道该说谢谢老板，还是该说谢谢大伯父。裴冬青拉开身边的?板凳，自然的?接话，“伯父您也坐吧。” 郝秦倒也没有拒绝，只是他把椅子往后拖了段距离，随后礼貌的?坐下。随后店内又是一阵平静。明明是同源同宗，相处的?气氛却比陌生人?还要尴尬。隋燃想要调节气氛的?讨好型人?格暗自作祟，却碍于?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放弃。 “我们的?突然到访对您来说可?能有些突兀，但我们确实?寻了您一段时间?。” 裴冬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认真解释道：“我在爷爷身边长大，知?道爷爷有个心结是想要寻到弟弟，但碍于?两岸相隔太远，外加他工作因素，所以一直给耽搁了。” “就?像是妹妹说的?，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想亲自来台和你们见面的?，只可?惜他没撑住，还是没能如愿。您可?能不认识我，我是一名模特——” “我认识。”郝秦打断。他举手，朝着玻璃门外指。隋燃顺着方?向看过去，是捷运和台铁的?出站广场，那里有堆刚搭起来的?铁架子。 “那原来挂着你的?照片，是个化妆品的?广告。” 裴冬青不回头，她笑的?很轻，“我是个不太懂事的?孙辈，为了拍这些广告，我有好些年没见过他了。” 隋燃不敢看裴冬青的?眼睛。那双眼又红了，和昨晚从卫生间?出来时一样，有种人?已经死透的?错觉。 “我赶回家的?时候，他在冷冻柜里等了好久。” 像是为了等她，老头挨了很久的?冻。裴冬青两手搭在桌面上，轻声细语的?像说给自己听。 “他是突发心梗去世的?，很突然，也很局促，匆匆忙忙没有留下什么遗言。但我知?道他最?放心不下的?，并不是我们这些孙辈。” 裴冬青抬眸和叔伯对视，“他最?记挂的?就?是自己的?弟弟，您的?父亲。” 说完，她从自己的?兜里掏出红色的?记事本。那让她大哭崩溃的?罪魁祸首。 “这是爷爷留下的?日?记，记录了这七十多年来，他为了生活而妥协的?遗憾。从他六十岁后，每到二爷爷的?生日?，他都会写一封很长的?家书，一共二十二封。” 裴冬青把本子放在桌面上，轻轻推向郝秦。 “我们不知?道这二十二封未曾寄出的?家书，算不算回信，也不知?道自己冒昧的?出现，是否已经算是迟到。但我希望一切还来得及，我希望您能带我们去见见二爷爷，等待我回上海再到他的?面前，能说说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郝秦年纪虽比裴天衡小?，却满头白发。他表情严肃，两手搭在膝盖上，撑着年过半百的?身子。过了良久才道：“这是好事。” 不过这句好事，听起来却没有多么喜悦。郝秦拍拍大腿，语气仍有隔阂，“但有些话我还是得说清楚，我们…我们已经是两家人?了。你们姓裴，我们姓郝，在族谱上我们祭拜的?已经不是一个老祖宗了，你们明白吗？” 隋燃听的?明白。她比裴冬青更能明白。落叶归根，种子落在哪里，芽就?生在哪里。归乡，归姓，祭哪个宗，拜哪个源，小?时候她跟着裴志给老祖宗磕头，磕的?就?是裴冬青的?曾祖母，她也不知?道那是谁，管她观音菩萨，还是妈祖神仙，总之裴冬青跪在地上磕，她也就?照葫芦画瓢。所以总说外姓人?养不熟，确实?有道理。郝秦见裴冬青红了眼眶，耐心解释。 “我的?阿公?和你阿爸的?阿公?，不是一家人?了。他嘴里的?阿嬷，也不是你们老祖宗，虽然你们二阿公?在台湾算外省人?，但他在高雄生活了60多年，他牌位摆在郝氏祠堂，甘里在金门吼！当年联系你们最?后不了了之，也是因为台湾与?大陆的?认亲系统里，都不承认他以前的?身份啦，他现在叫郝学霖，不姓裴啦。” 郝秦起身，将眼前的?红色记事本拿起，自然揣进裤兜里，“那你们想用什么身份去祠堂看他？你们想让他在祖宗面前多尴尬呐？” 第104章二十三年二爷爷现在在金门, 不在屏东。在台澎金马地区里，金门属于尴尬的离岛地界。战壕尖刺，被铺满的轨条砦, 正?冲着?九海里之外的岸对面，眺望厦门高楼大厦。而它的背后是望不尽的海, 海的后面才是台湾本?岛。台湾经历过长期的日据时代，直到49年后，本?岛开?始了全面禁严, 不仅与?大陆隔绝，也彻底与金岛失去了联系。后来台湾本?岛开?始了汉语改制, 叫停了当时官话日语, 更是让带着?日语音译的闽南话彻底换回了普通话, 而?金门只讲纯正?的闽南语，金门和?连江没有经历过日据时代，离岛群众对本?岛的日治繁荣完全无感，它们只知道自己是福建金门人，却为了身?后的岛屿来抵抗对岸同胞的炮火。战地历史早让它浑身?伤痕，不知何时起, 它与?本?岛也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它夹在两岸之间，和?马祖一起, 沦为金马奖的那个金马。金门人的身?份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