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浅的香味,暗暗嗅了嗅,心道不知是熏香还是体香,面上扬起柔和笑容,“既是太子哥哥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了,不知圣僧坐在此处是为何?” 乐天:……他记得系统说过郑恒在郑元峰手上死无全尸……听着郑元锋叫太子哥哥他真是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乐天轻声道:“我在等太子。” 郑元峰轻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圣僧静等,我先走了,春日小心风凉。”他下头瞥了一眼乐天的僧袍。 乐天:……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乐天轻撩起僧袍,解释道:“受了点轻伤。” 白玉般的肌肤上青红刺眼,郑元峰眼眸一动,“圣僧为父皇祈福,真是辛苦了。” 乐天:“不辛苦,这是为臣的本分。” 郑元峰笑道:“圣僧都已出家,何以自称为臣?” 乐天垂眸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莫非臣民。” 郑元峰:“圣僧说的有理。”他无意与乐天多说什么,敷衍过几句就要走人,却又被乐天叫住,“七殿下,”宝相庄严的面容,睫毛长得在脸侧投下了阴影,郑元峰耐心道:“圣僧请说。” “富贵权势若过眼烟云,骨肉亲情才是最真,请殿下凡事三思而后行,”乐天双掌合十,垂首微微一拜,“阿弥陀佛。” 郑元峰面上的假笑挂不住了,眼神慢慢变得锋锐,这和尚好似知道些什么…… “乐天。”郑恒回来,见郑元峰也在,笑道,“七弟,你也在?” 郑元峰面色恢复如常,温和道:“正巧遇上。” 郑恒将手中的伤药递给乐天,叮嘱道:“太医说了,早晚一次,你可别偷懒,别叫孤派人去盯着你。” 乐天微笑道:“多谢太子,我记住了。” 郑恒转过脸对郑元峰道:“孤来之前,你们在聊什么呢?” 郑元峰正要回答,乐天已抢先答道:“七殿下与我讨论了几句佛理。” 郑恒挑眉道:“七弟怎么忽然也信佛了?” 郑元峰面上笑容不变,“圣僧讲得有理,臣弟自然信了。” 乐天抬首瞥了他一眼,眼神柔和地望着他道:“殿下是有佛缘的。” 第203章 圣僧2 因郑恒在场,郑元峰也不好随意退下, 他不动声色地立在一旁, 收敛气场装作毫无存在感是他修炼了二十多年的功夫,自然驾轻就熟。 他看着郑恒柔声细语地交待乐天, 乐天听了两句,伸出纤白的手拉上雪白的长裤, 起身道:“时辰差不多了,我要回佛堂去祈福了。” 郑恒皱眉道:“你还受着伤, 请别人顶着吧, 你与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乐天微微笑了笑,郑元峰注意到他眼中露出一丝丝不赞同的情绪, 极为细微,若不是郑元峰自小察言观色,习惯了留意旁人,定然连他也不会发现,更不提从来不需要看人眼色的郑恒。 乐天没有与郑恒争辩,对郑恒微弯了弯腰,温声道:“我去了,太子保重。”又转头对沉默许久一言不发的郑元峰道:“殿下也保重。” 郑元峰露出一个习惯性的假笑。 乐天转过脸, 从郑恒身边擦肩而过,郑元峰看着他脚步丝毫不乱的背影, 想起方才他眼中所见的可怖青红,心道这个圣僧当非凡人。 郑恒叹了口气,不解地摇了摇头, 转头对郑元峰道:“七弟,最近宫中不太平,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郑元峰低眉顺眼道:“太子说的是。” 乐天回去结束第二轮祈福之后就用膳了,宫内很贴心地准备了素斋,乐天看着面前的白菜豆腐脸都快青了。 因为有太子特意关照,乐天是单独用膳,宫人道:“圣僧放心,这些菜式里半点不沾荤腥,油盐也按太子吩咐的尽量少搁了。” 乐天:……郑恒,你这个皇位丢的不冤! 乐天微一点头,对宫人微笑道:“有劳。” 宫人脸红了一瞬,抿唇笑着退了出去,圣僧身上真有淡淡的莲花香气呢,她今日与圣僧说话了,是不是也算结了佛缘? 下午又是祈福,乐天全程参与,结束之后面色不改地起身,同行的僧侣不禁心中暗暗赞叹。 乐天看了一天的黄片,现在的他是超级贤者模式,加上卫明天生有点冷感,乐天看黄片的时候都觉得反应不大。 但看到郑恒提着食盒进来时,乐天反应就很大了,大哥……你饶了我吧。 郑恒揭开食盒,对乐天暗含责怪道:“孤听闻你今日接连祈福,未曾有过片刻休整,夜里的祈福你可千万莫要再犯傻,老老实实休息一夜,你是圣僧,可不是武僧。” 乐天瞥了一眼食盒,见里头仍是清汤寡水,顿时心如止水,“为皇上的龙体安康多尽一份心力是我的本分。” 郑恒柔和地望向乐天,他最喜欢乐天的一点就是纯然的忠心,不禁问道:“乐天,若有一日孤也病了,你待如何?” 乐天微笑道:“太子自是天命所归,一世福运安康,不会有那一日的。” “借你吉言。”郑恒笑了笑,乐天可是本朝的圣僧,他说的话可不单单只是吉利话,郑恒起身,又叮嘱道:“别忘了擦药。” 乐天点头,等郑恒人走了,立刻把食盒合上,眼不见心不烦,那药有味,反正也不疼,他也懒得擦了。 翌日,又是诵经祈福,皇帝似乎病得很重,今日祈福大队中加上了宫妃与皇子,郑恒是太子,要主持朝政没有来,其余皇子几乎都来了,也并不算多,十来个左右,郑元峰也在其列,他的个子其实很高大,但在皇子之中却莫名地一点也不显眼。 如果不是乐天在刻意关注他,一扫而过的话,极有可能就忽略他这个人了。 郑元峰站在人群中,刻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肩膀微拢头微微往下垂不言不语自然没人注意他。 另一方面,郑元峰又对他人的注视特别敏感,他抬眼准确无误地抓住偏殿门口的乐天。 两人对视片刻,乐天弯翘的唇微微上扬,对郑云峰行了一礼。 郑元峰微一点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这个和尚有点邪门,那双眼睛像能看穿人心似的。 皇子们不像苦行的僧侣,跪着念一会儿经就吃不住了,他们本也是装模作样罢了,老皇帝要不行了,整个宫里谁不知晓?现在他们所谋算的全是老皇帝死后,他们能分得多少利益。 不一会儿,佛堂里的皇子就走了大半。 郑元峰在第五人起身之后不久也跟着起身出去了。 “七殿下,留步。” 身后传来那和尚的声音,郑元峰不得已,回头微笑道:“圣僧有何事?” “我想与殿下谈谈。”乐天微笑道。 郑元峰一不喜与人交谈,二不信佛,没什么兴趣和乐天打太极,但碍于乐天的身份,只能暂且按下不耐,温和道:“圣僧请。” 两人在佛堂前的莲池说话,天气还不够热,莲花尚未盛开,连花苞都还没有,郑元峰的鼻尖不断飘来乐天身上的香气,他心中一直有疑惑,这莲花圣僧到底是刻意熏香为之还是天生带有体香? 乐天垂眸望向莲池,身后侍卫所隔甚远,他轻声道:“殿下心中有怨。” 郑元峰心头一凛,负在身后的双手慢慢蜷紧,微笑道:“我的确有怨,可恨父皇正值壮年却身患重病,世事何其不公。” 乐天偏过脸望向郑元峰,其实郑元峰的相貌极负攻击性,轮廓太过分明深刻,碧色眼睛在刻意的压制下像一汪静静的湖水,但这绝对是属于野兽的双眼,杀机与兽性全隐藏在平静的湖水之下。 “殿下,你放手吧,”乐天的眉微微皱起,“凡事皆有因果,为报昨日之因,结来日之果,何苦?” 郑元峰仍是平和地微笑,“佛法高深,我听不懂圣僧的意思。” 乐天从系统那知道郑元峰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就等这几天准备要搞郑恒了。 乐天直接道:“皇上并非得病,而是中了毒蛊,是吗?” 郑元峰真的惊了,这件事这世上除了他不该有第二个人知道!就连下蛊的蛊师也被他在事后杀了,乐天怎么会知道! 乐天:别问,问就是我有系统。 运筹帷幄忍辱负重多年,郑元峰决不能容忍自己功亏一篑,他眼角扫向远处的侍卫,若他在这里将人推入莲花池,假作救人趁机将和尚淹死应当也不会被人发现。 郑元峰的手悄悄放到了乐天的后背虚空处,正要借势一推时,乐天回身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神情悲悯道:“殿下,回头是岸。”……这人还会阴人的,太过分了。 郑元峰神情温和,碧莹莹的眼珠翠玉一般,柔声道:“圣僧,我若不想上岸呢?” 乐天:“苦海无涯。” 郑元峰淡淡道:“甘之如饴。” 乐天轻叹了一口气,“殿下可是因身世烦扰?” 郑元峰平生最恨有人拿他的身世说事,脸色立即冷了下来,森然威胁道:“圣僧,我从不忌神佛。” “佛祖普度众生,也从不希望人们忌惮他,殿下,你的出身并非由你个人能选,何苦因此入魔?”乐天恳切道。 郑元峰冷笑一声,道:“怎么我在圣僧的眼中已然是妖魔了?” 乐天自知失言,忙放开郑元峰的袖子,合掌不住道:“阿弥陀佛,贫僧造了口孽,还请殿下原谅。” 郑元峰见他如此做派,只觉他惺惺作态装模作样,于是负手勾唇道:“圣僧有意度我?” 乐天点头,双眼圆睁,散发着纯然的美好光芒,“七殿下可愿?” 郑元峰轻声道:“若圣僧肯跳入这莲池,我可以考虑。” 乐天瞥了一眼身前的莲花池,现在是早春,又是早晨,池水还冒着一点寒气,水池深浅也未可知,想必跳下去极有可能丧命。 郑元峰见他不动,心道果然僧侣之类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俊美的脸上露出讥诮之意。 乐天慢慢摘下手腕上的佛珠往郑元峰的眼下一递,“殿下,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可保无病无灾。” 郑元峰淡淡道:“我说了,我不信神佛。” 乐天轻声道:“若是不信,寺中璇嫔的长生排位又是何人供奉?” 郑元峰冷道:“那是她信。”他那固执的母亲,信了又如何,还不是因此而死。 “那就替璇嫔接了吧。”乐天柔声道,一手拿着佛珠不肯退让。 这串佛珠的珠子莹润有光,通透圆滑,一看就是由主人日日抚摸。 郑元峰接过佛珠,正要再扔还给乐天,却见乐天从容地转身一脚踏下,莲池中顿时溅起半米高的水花,侍卫们闻声望去,只看到郑元峰站在池边,手上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水面似有涟漪却无人呼救,于是便又转过了脸。 郑元峰震惊无比地站在原地,水面涟漪渐平,乐天似是往下沉就不打算上来了,看来他也知道郑元峰的意思是让他死。 郑元峰低咒一声,随即也跳入池中,这下侍卫们瞧见了,忙道:“七殿下,您做什么?!”纷纷也赶来,下饺子一般地往下跳。 漆黑的池中,雪白的僧袍尤其刺目,那人微闭着眼睛神情祥和,嘴角带笑地往下沉,郑元峰心中一紧,忙潜下去捞了人上来。 “喂,你醒醒!”郑元峰抱着乐天上岸,大喝道,“传太医!” 乐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着,装完逼还能躺着的感觉真好啊,乐天根本不担心郑元峰不下来救他,他要是死了,郑恒一定跳起来咬在他身边的郑元峰,这种关键时刻郑元峰出不了那样的纰漏。 况且他一点不觉得冷,无感就是无敌。 “圣僧醒了!”宫人进来瞧见乐天睁眼,忙惊喜地出去唤道。 “乐天!”先冲进来的是郑恒,他穿着淡金太子锦袍,神色焦急道:“你醒了,怎么样?哪里还不舒服?”又回头对宫人道:“快传太医!” 宫人慌张道:“是。” 乐天眼神落在郑恒身后沉默的郑元峰身上,郑恒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肃然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孤问七弟,七弟一直缄默不言,乐天,你告诉孤,好好的怎么会落入池内?”眼神一直紧盯着郑元峰,似有怀疑。 乐天微笑了笑,张口道:“池边湿滑,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还要多谢七殿下救我。” 郑元峰低头不语。 郑恒转过脸,对乐天不悦道:“还有你的膝盖怎么回事?孤让你擦药,你是不是没擦?方才太医来看时,你膝上全是血,将孤都吓坏了。” 乐天微笑道:“祈福一忙,就忘了。” “你真是……”郑恒还要再说,太医已经来了,宫人又通传前殿有政务要处理,郑恒不得已只好离开,走前叮嘱郑元峰照顾好乐天。 太医把过脉之后便说已无大碍,又掏出了伤药,乐天推拒道:“有劳太医,我自己来。” 郑元峰上前道:“周太医下去吧,我来替圣僧擦药。” 屏退了宫人之后,郑元峰坐在乐天榻前,冷道:“圣僧真了不起,春寒料峭,莲池说跳就跳,却不知若你死了,我必然脱不了干系。” 乐天:……不是你让我跳的吗?! 为了人设,乐天露出一个圣人般的笑容,“殿下,如今可愿让贫僧度你?” 郑元峰勾唇冷笑,毫不客气道:“不愿。” 对于他的出尔反尔,乐天并未生气,笑容浅浅道:“无妨。” 郑元峰拿了摆在一旁的伤药揭开,转过脸面无表情地拉下乐天的裤子,原本雪白的膝盖处已青紫斑驳,因为落水开始微微浮肿,郑元峰倒下伤药,这药他幼时经常用,敷之极为火辣疼痛。 但乐天依旧面色不变,甚至在郑元峰刻意揉搓下也只是轻皱了皱眉。 郑元峰掌心因为药膏而变得滚烫,他淡淡道:“既然圣僧一切都了然于胸,为何不揭发我?” 乐天淡笑道:“为何要揭发殿下?” 郑元峰:“你不是劝我收手?” 乐天:“殿下若肯自己收手,那便是因果抵消,我若去揭发殿下,便又是种了新的恶因。” 郑元峰低笑一声,心道迂腐,手上动作放缓,替乐天涂完了药,起身道:“圣僧既然超脱世外,就不要再管红尘俗事。” 乐天躺在榻上,面目洁净美丽,神情柔和宽容,“殿下,我不渡红尘,只想度一度你。” 第204章 圣僧3 乐天落了水,膝盖上的伤也暴露了, 慧心过来看他, 慧心知道这个弟子是不知病痛的性子,笑眯眯道:“疼吗?” 乐天坐在榻上摇头, 慧心慈眉善目的,长得像弥勒佛, 耳垂大大的一看就有福相,乐天还觉得挺亲切的。 慧心继续笑眯眯道;“既然不疼, 师父替你把双脚砍了吧。” 乐天:“……”师父……别这样。 慧心摸了一把乐天的光头, “你呀,不知道疼的性子, 日后迟早要疼上一回大的。” 乐天眨了眨眼,在从小养大他的慧心面前流露出一丝天真,“疼痛不也是一种修行?” 慧心‘啪’的在他脑瓜上打了个响崩,摇头道:“小秃驴,躺着吧。” 乐天:…… 郑元锋站在殿外看着乐天疑惑地摸自己的脑袋,忽觉好笑,唇角微微一勾。 慧心出来,见到郑元峰行了个礼, “七殿下。” “慧心大师。”郑元峰回了个礼。 慧心盯着他的脸看了一瞬,心道:冤孽, 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乐天还在摸自己的小光头,抬眼见郑元峰走入,立即放下手, 双掌合一,垂首规规矩矩道:“七殿下。” 郑元峰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看着乐天近在咫尺垂下的脑袋,他不由自主地也伸手摸了一把。 乐天惊愕地抬头,双眼圆睁。 郑元峰摸完之后才觉尴尬,负手冷然道:“挺软的。” 乐天:…… 郑元峰这才真的仔细打量乐天,其实抛开他圣僧的身份,他看上去完全就是个稚气未脱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脸上还有细细的绒毛,一副乳臭未干的模样,郑元峰:“圣僧今年贵庚?” 乐天:“年十九。” 郑元峰:“看不出来。” 乐天:“修佛之人稍显老成,让殿下见笑了。” 郑元峰:“看着像十六。” 乐天:……会说话! 郑元峰手腕一抖,掏出藏在手心的佛珠,“你的佛珠。” “既然赠予殿下了,岂有收回之理。”乐天温和道。 手上这佛珠触手生温,还带有淡淡的莲花香气,昨日兵荒马乱,郑元峰因乐天的几句话落荒而逃,回到殿内想将这串佛珠扔了,却又怕在这几天徒增事端,想了想还是今天拿来还他。 郑元峰冷道:“圣僧这是强买强卖?” 乐天微笑道:“我不收殿下的钱。” 郑元峰:…… 这小和尚又是那副油盐不进偏要度你的模样,郑元峰收回手,淡淡道:“我养了一条獒犬,为它添个新玩具也不错。” 乐天点了点头,“獒犬多性烈易伤人,此珠有平心静气之功效,此举大善。” 郑元峰觉得自己好似被乐天一起骂了进去,分明是他自己先提的獒犬。 乐天见他面色不善,心想男主就是聪明,我这么拐弯抹角指桑骂槐也品出味来了。 然后郑元峰就很不爽地……摸了一把乐天的光头。 乐天再次瞪圆了眼睛,他的头皮挺敏感的,摸一下浑身过了电似的,他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出、出家人的头不能随便乱摸。”长这么大,除了他自己和他师父慧心大师,连他母亲都没摸过。 他越说不能乱摸,郑元峰就越想摸,无耻道:“圣僧不是要度我?这点牺牲都做不到?” 乐天:……我的牺牲只包括我身体的下半部分,不包括我的脑袋瓜! 郑元峰似乎发现了乐天身上终于有了那么一点人气,伸手又快速地摸了一把,他的掌心擦过,发觉乐天的脸红已经开始往脑袋上扩散,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当他察觉到自己在笑的时候,又立刻拉平了唇角。 郑元峰来看乐天纯属做戏,乐天落水的时候他就在乐天旁边,尽管乐天说是郑元峰及时救了他,郑恒看他的脸色还是不善,郑元峰也只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这里做样子。 “圣僧,该用早膳了。”外头宫人轻唤道。 乐天扬声道:“多谢,”又对郑元峰道:“七殿下用过膳了吗?” 郑元峰淡淡道:“不曾。” 乐天:没吃饭就来看我了,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宫人们端来了餐食,因为乐天的要求,宫人又给郑元峰端来了另一份餐食。 乐天用强大的意志力克制住自己流口水的冲动,啊啊啊啊啊太香了! 两人同在榻前的案几上用膳,郑元峰的那一份乐天也具体看不懂是什么宫廷菜式,但是那扑鼻的香味……乐天:一闻就是肉! 郑元峰抬眼望向乐天面前寡淡的清粥小菜,“圣僧就吃这些?” 乐天舀起一口白粥,没有勇气抬头,“是。” 郑元峰放下玉箸,懒懒道:“瞧着就难以下咽。” 乐天:英雄所见略同! 郑元峰手中的是一碗百合肉糜金丝羹,他随手舀起一勺浇入乐天正在喝的白粥之中,白玉勺上乳白色散发着肉香的滑羹一滴滴地滴入碗中,乐天的动作停住,抬起眼,面上带有一丝不满,“殿下,你的餐食中有荤腥之物。” “怎么了?”郑元峰假作不懂的模样,“圣僧病了,给你补补身子,不好吗?” 乐天:你说的对,但是我不能吃,呜呜呜。 乐天放下手中的玉勺,双掌合十念了声佛号,转过脸显然是不吃了。 郑元峰轻笑一声,“我以为圣僧什么都豁得出去呢。” 乐天正色道:“这是戒律。” 郑元峰见乐天一脸整肃的模样,脸色冷然地放了玉勺擦手,乐天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拿丝帕擦拭手指,即使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是浑然天成的贵气,也不得不承认郑元峰比郑恒更有王者风范。 命宫人撤走了饭食,郑元峰道:“圣僧上药了吗?” 乐天诚实道:“未曾。” 郑元峰挑了挑眉,“在等我替圣僧上药?” 乐天:……你说尼玛呢,不疼就忘了而已。 上过药的膝盖今日比昨日看着更恐怖,青红已经转向黑紫,乐天看了一眼自己人都快吓懵了,“啊啊啊,系统,我该不会瘸了吧?!” 系统:“有可能,建议截肢。” 乐天:……你说你跟慧心到底什么关系。 伤势之严重连郑元峰都微微一怔,他幼时也经常被罚跪责打,身上常常新伤叠旧伤,也未曾有如此瞧着就惊心动魄的场面,他抬眼望向一脸平和的乐天,“圣僧不觉得疼吗?” 乐天装逼道:“万般苦痛皆为修行。”嘻嘻,一点都不疼。 郑元峰垂下眸,他就算再讨厌和尚,也不得不对乐天刮目相看。 郑元峰替乐天上药时,郑恒来了,进来瞧见乐天膝盖上如此可怖,气恼道:“怎么伤成这样?” 乐天微笑道:“太子殿下,不碍事的。” 郑恒此时正有些焦头烂额,皇帝今晨突然醒了,一醒便说梦中有佛祖警示,要生殉以平天怒。 本朝早在二十年前先皇后逝世时废除了生殉,当年也是皇帝亲自下的令。 皇帝病了这么久,郑恒也认为他的父皇有些病糊涂了,但皇帝异常亢奋,已让祭司去卜卦验算,非要推演出那个惹怒了所谓的天的罪人是谁。 郑恒心中烦闷,便想到了乐天,想与他说话排遣,没想到乐天伤得这样重,于是郑恒也只好忍下想说的话,只闷声道:“你好好在殿内休息,一步都不许踏出去,孤会派人看着你,”郑恒像是现在才发现默默上药的郑元峰,随意道:“对,七弟也在,就让他看着你。” 郑元峰默默不言,任劳任怨的模样。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我,倒是您,眉目间似有愁绪。”乐天轻声道。 郑恒心一暖,正要说,想想还是闭上了嘴,“没什么,父皇重病,孤自然愁眉不展。” 乐天微笑了笑,没再追问。 郑恒来去匆匆,郑元峰倒是知道内里乾坤,大手慢悠悠地替乐天上药,乐天也发现了,疼痛他是没什么感觉,反而像这种缓慢的触摸更让他感到不适,滚烫的手心略显粗粝地滑过他细嫩的肌肤,带来阵阵颤栗。 乐天低声道:“殿下可否快些上药?” 郑元峰是看他伤得严重动作才稍缓了些,闻言瞥了他一眼,薄唇微启,碧色眼睛全是讥诮,“狗咬吕洞宾。” 乐天轻眨了眨眼睛,“殿下的意思是,殿下在对我好?” 郑元峰收回手,掌心全是黑漆漆的药膏,不咸不淡道:“圣僧真会说笑。” 乐天微笑了笑,笑得很漂亮,“殿下其实是个好人。” 郑元峰烦了他这副样子,伸掌在他白皙端庄的侧脸抹了一下,黑色的药膏上脸,那张宝相庄严的面孔顿时变得滑稽,一双清透的眼睛充满了被捉弄后的疑惑,看着略有点呆呆的。 郑元峰看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用手背抹了下鼻子掩盖笑意。 乐天抬手抹了抹脸。 郑元峰本来已经不笑了,见他越抹越黑,忍不住笑道:“别擦了,脸上猫儿似的。” 乐天停了手,对郑元峰弯了弯眼,“殿下笑起来真好看。” 郑元峰立即不笑了,碧眼一眯,冷道:“圣僧庄重些。” 乐天:……这才哪到哪。 之后一连三日,乐天每日休养,郑元峰每日都来替他上药,话虽不多,总与乐天能说上几句,乐天反正每天都是圣父三连,‘殿下收手吧’‘殿下回头是岸’‘殿下做个人吧啊不是,做个好人吧’。 郑元峰听习惯了,也就不理他,实在烦了就摸一把乐天的光头,人就老实多了。 第四日时,郑元峰人没来。 乐天的腿伤本就是表面伤势严重,现在已经渐渐消退,乐天长吁短叹,“怎么这么不持久,这才几天就不来了。” 系统不接话。 一般系统安静的时候,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无力回天,懒得再跟乐天多逼逼,干脆就在屏蔽世界里思考统生,另一种就是……乐天警觉道:“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系统:……没事不叫妈,叫妈就搞事,它选择沉默到底。 宫人来送早膳,乐天直接问宫人,“七殿下呢?” 宫人吓得手一抖,颤颤巍巍道:“奴、奴婢不知。” 乐天:……就差没把‘心里有鬼’写脸上了。 乐天直接撩开薄被下榻。 宫人慌张道:“圣僧,你的伤还没好呢。” 乐天穿上雪白的僧鞋,满脸肃然道:“七殿下人在哪?” 宫人咬唇轻声道:“就在正殿。” 乐天忙奔了过去,刚到殿门口,便见里头摇摇欲坠的皇帝由郑恒扶着,正指着跪在地上的郑元峰大骂道:“朕病了这么多日,原来就是因为你这孽畜!你与璇嫔果然都是妖邪!” “皇上!”乐天忙步入殿内,郑元峰循声望去,冷漠的眼神在看到乐天时微微一滞。 乐天急忙走到郑元峰身边,对老皇帝行了一礼,“皇上,七殿下他不是妖邪。” 皇帝两眼泛红,浑身上下冒着颓靡的药味,眼珠微凸,怒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郑恒忙道:“父皇,这是莲花圣僧。” “圣僧?”老皇帝被毒蛊侵蚀,已是有些神志不清,闻言微晃了晃头,“圣僧来得好,你与那孽畜,一个火祭,一个生祭,正遂了朕的意!” 乐天:……我裂开…… 第205章 圣僧4 皇帝此言一出,郑恒先是惊悚, 却也不敢反驳, 一旁的慧心依旧笑眯眯的,半点不为自己的弟子感到担心。 “来人, 拖下去,择吉日祭祀!”皇帝喘着粗气靠在郑恒身上一副快断气的模样, 郑恒扶住皇帝,对侍从使了个眼色, 他望着乐天被拖下去的背影神色不断闪烁。 乐天与郑元锋被一齐拉了下去投入了皇宫禁卫大牢, 两人被关在了一起。 郑元峰面色从容,因为这本就在他的计划之内, 倒是乐天,低眉垂眼嘴唇微动,站立在一旁念念有词,也是很平静的模样。 郑元峰靠在牢墙上,双手抱臂,悠闲道:“圣僧是提前为自己超度吗?” 乐天停下瞎动的嘴唇,一本正经道:“在为皇上祈福。” “我没听错吧?”郑元峰面露嘲意,“他可说了要将你火祭。” 乐天:死法不够环保, 差评。 乐天平静道:“君要臣死。” 郑元峰讥讽道:“所以我与圣僧该笑着赴死?” 乐天:“我能死,殿下不能。” 郑元峰怔住, 面上冷淡的神情僵住,双眼沉沉道:“难道圣僧不是巴不得我死?” “殿下怎会如此想?”乐天平静的面容露出一丝焦急,“我从无此意。” “哦?”郑元峰负手转向乐天, 碧眼莹莹地与乐天对视,眼中全是冷光,“那圣僧咬着我不放,是想如何?” 乐天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希望度化殿下,让殿下心中的怨愤烟消云散。” 郑元峰:“为何是我?” 乐天:“我与殿下有缘。” 郑元峰神色稍缓,偏头道:“我还以为你与太子的缘分更深些。” 乐天没有否认,“与太子也有缘。” 郑元峰转过脸,脸色又沉了一点,冷冷道:“墙头草。” 乐天:…… 两人都身陷囹圄却都不慌张,乐天反正知道郑元峰是最后的赢家,跟着他去哪都不亏,就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将自己生祭。 站了一会儿,乐天累了,干脆靠墙慢慢蹲了下来,准备让系统放黄片。 郑元峰见他坐下,刚想讥他两句,却见雪白的僧袍上已经血迹斑斑,他皱眉俯身,直接撩开乐天的僧袍,只见他长裤膝盖处渗出了不少血迹,郑元峰恼怒道:“你受伤未愈,为何跑来?” 乐天不解道:“我听说殿下出事了……” “我与你有何相干?”郑元峰猛地甩下手中的僧袍,阴冷地望向乐天,“我最恨像你这样道貌岸然,说想救我的人!” 碧色眼睛燃起了火苗,暴露了它狂躁的本性,乐天低声念了句佛号,轻声道:“对不起。” 郑元峰面上怒意僵住,“你说什么?” 乐天轻声道:“这世道待殿下不好,我替这世道向殿下致歉。” 郑元峰原以为无论乐天说什么他也不会再有感觉,但他此刻心底深处又酸又软极为难受,多少个被责打之后关在禁宫的愤恨日夜,他脑海里所策划的全是有朝一日,他要那些人全部都死无葬身之地,但他从未想要一句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能弥补他所受到的伤害吗? 郑元峰一直这样想着,直到乐天对他说——“对不起”。 郑元峰转过脸,为此刻眼底所泛起的微微热意感到不可思议。 “殿下,”乐天坐在他身后,轻声继续道,“皇上只是一时病糊涂了,你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不该这样待你,太子纯孝,会阻止皇上犯此大错的。” “纯孝?”郑元峰背对着他,冷冷道,“所以企图用别人的母亲来换自己母亲的命?” 乐天心中一动,知道郑元峰这是要开启男主倾诉之路了,所以不说话耐心地等着,哪知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郑元峰的后续。 郑元峰心绪平静之后,转过脸直接坐了下来,对乐天道:“脱裤子。” 乐天:“啊?” 郑元峰懒得跟他说,抬手就去剥乐天的裤子,乐天愣着没动,郑元峰瞟了他一眼,勾唇嘲道:“傻呆呆的。” 乐天:你再说一次,我会初中物理你会吗?! 系统:……好像也不是那么会吧? 郑元峰将乐天的长裤褪到膝下,就着禁卫大牢两侧的火光大略观察了一下,“皮外伤,应当不碍事,”又抬起头道,“圣僧为何如此娇贵?我听说只是跪了一天祈福便搞成这样。” 乐天羞愧地低下了头。 郑元峰见他脸红,也不再说他了,替他拉上裤子,抬手又摸了一把他的光头,乐天像被按了开光一样的瞪眼抬首,郑元峰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忽然凑到他耳边极小声道:“等我出去就是郑恒的死期。” 牢中有许多守卫,只要乐天大叫一声,立刻就会引来守卫,郑元峰却非要说,一是就算乐天说了,守卫也不会理,二是他想试探乐天的底线。 他与太子到底与这小和尚谁缘浅缘深。 乐天睁圆了眼,略带慌张地看了看外头,也凑到了郑元峰的耳边,莲花香气扑面而来,郑元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乐天轻若蚊蝇的声音,语气十分焦急,“请殿下三思,骨肉相残会遭天谴的。” 郑元峰挑了挑眉,不仅不怕还想笑,“我不怕天谴,不是有圣僧度我?” 乐天靠在郑元峰耳边继续道:“那是两回事。” 郑元峰:“哦?那圣僧成天说度我,到底是怎么个度法?” 乐天:“自然是驱散殿下心中的怨愤。” 郑元峰淡淡道:“他们全死了,我心中的怨愤自然也就没了。” 乐天见怎么都说不通,收了遮唇的手,转过身要拉开距离,手腕忽然被郑元峰拽住,郑元峰微一用力,将乐天搂在了怀里,乐天仍是一副呆呆的模样望着他。 “圣僧身上挺香的,这禁宫天牢一股难闻的味道,圣僧且度一度我吧。”郑元峰漫不经心道。 乐天不动了,对郑元峰道:“殿下,我给你的那串佛珠呢,也有清心之效。” 郑元峰淡淡道:“扔了。” 乐天:…… 郑元峰见他圆眼闪烁双唇张着就合不拢的模样,勾唇道:“圣僧的佛珠我怎么敢扔,自然是供起来了。” 乐天:“应当随身携带的。” 郑元峰冷笑道:“又不是定情信物,带什么带。” 乐天:…… 怀里的身躯出乎意料的柔软,早在郑元峰给乐天上药的时候就察觉他的肌肤细嫩柔滑,当时还以为是膏药的缘故,现在乐天半个人都落在他怀里,身上散发着淡淡莲花香气,柔若无骨触手皆是软玉温香,郑元峰垂眸,见乐天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太累睡着了。 一大早就拖着伤跑来,说是来救人,结果把自己也搭了进去,真是又蠢又呆,郑元峰神色渐渐柔和,搂着乐天调整了下姿势,让他躺得更舒服些。 郑元峰心中常年藏着一座火山,经常表面冷静内心燃烧,此刻抱着柔软的圣僧,却是找回了心头久违的安宁。 或许,这人真是上天派来度他的? 这个年头一出,郑元峰立即骂了自己一句,疯了吗?早在母亲死时,就发过誓再也不信神佛,哪有什么老天爷,唯有靠自己。 乐天哪里在睡觉,他躺在郑元峰怀里把今日份的片子看完,睁开眼看到郑元峰的俊脸,顿时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郑元峰垂眸对上乐天足以撼动任何铁石心肠的美丽笑容,冷冷道:“笑什么笑。” 乐天:…… 郑元峰瞥了一眼乐天垂落在他臂弯处的膝盖,上头的血迹已经发黑,就算郑元峰知道乐天没伤到骨头,和尚皮肤娇嫩光滑,要是后头留了疤也会可惜了。 郑元峰道:“圣僧这伤得敷药。” 乐天:“不碍事的。” “圣僧不是与太子交好,让人来送个药,应当不难吧?”郑元峰故意道。 乐天:“还是不要为难太子了。” 郑元峰立即翻脸,伸手作势要将乐天扔出去,乐天本能地抓住郑元峰的衣袖,低呼道:“殿下!” 郑元峰双手抛了抛,将人又抛回怀里,淡淡道:“原来圣僧也会怕。” 乐天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道:“殿下放开我吧。” 郑元峰:“生气了?” 乐天摇头,“只是怕殿下这样太累,我的膝盖没事。” 郑元峰没想到被乐天看出来了,他说要抱他,并非是真的拿他当熏香,而是怕他的膝盖疼。 郑元峰冷道:“圣僧可是要火祭的,还是保养好些。” 乐天:……火祭又不是烧烤。 郑元峰见乐天沉默,忽然低声道:“圣僧洞若观火,有没有预料过会有今日之境况,过几日等算好日子,咱们可要一起死了,你可否后悔?” 乐天摇头,“殿下不会死的。” 郑元峰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死,“这也是圣僧算出来的?” 乐天:“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郑元峰:“那你呢?” 乐天怔了怔,“我……我不知道。” 郑元峰轻声道:“不知道也跑来救我,你说你是蠢呢还是蠢呢?” 乐天:…… 郑元峰搂紧了怀里的人,垂首靠向他耳边,“后天我们就能出去。” 乐天眨了眨眼,迷惑不解道:“殿下如何得知?” 郑元峰:“我能掐会算。” 乐天:…… 到了午间,便有侍卫来给两个‘祭品’送膳食,大约是郑恒额外吩咐的,分为两个食盒,一个食盒打开,里头是乐天快吃吐的素斋,还有他要涂的膏药。 侍卫见郑元峰正抱着乐天也是微微一怔,垂首退下。 郑元峰放下乐天,讥诮道:“看来是我多虑了,不用说,太子全已经给你考虑好了。” 乐天看着没半点油腥的饭菜,只恨郑恒考虑得过分周到了! 两人相对而坐,郑元峰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两口,见乐天吃得不紧不慢,低着头睫毛长得像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身陷牢狱不改本色,在乐天喝最后一口粥时,郑元峰忽然伸手又摸了一下乐天的头。 乐天直接呛了一下,大声咳嗽起来。 郑元峰无语,转过去伸手给他拍背,“圣僧真是娇贵。” 乐天咳了好一会儿,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抬眼咬唇道:“殿下,你不要再摸我的头了,真的很痒。” 一双含泪的明眸眼角微红,原本澄净透亮的所在忽然染上了水蒙蒙的雾气,任是无情也动人。 郑元峰也挺痒的,他手痒,很想摸一摸那双眼睛。 “阿蛮,”郑元峰低声道,“我的名字是阿蛮,蛮子的蛮。” 乐天微微一怔,知道郑元峰所说的应当是璇嫔替他取的名字,于是他低声道:“我叫卫明,小字怜奴。” “怜奴……”郑元峰将这两个字在唇间滚了一遍,似笑非笑道,“卫丞相很会取名。” 乐天:“是我娘给我取的。” 郑元峰面上笑意淡了,抬手抱起乐天,“怜奴,给你擦药。” 第206章 圣僧5 郑元峰抱着乐天替他上药,动作很轻柔, 乐天被他摸得浑身发痒, 轻轻发了抖。 郑元峰道:“平素不是都很忍得住,原来全是装的?” 乐天不想说重一点反而不疼, 咬唇道:“殿下快些吧。” 他越是发抖,郑元峰的动作自然越是轻柔, 恶性循环之下,乐天终于忍不住轻呓出声, “嗯……” 郑元峰的掌心顿住, 抬眼望向乐天,见他面红耳赤, 双手都在胸前蜷了起来,鲜红的双唇因为方才发出的声音而被主人惩罚似的咬住,唇上薄薄的肌肤被咬出一排暧昧的齿痕。 郑元峰不知怎么觉得喉间一紧,沉声道:“疼就叫出来,我不会笑你。” 乐天将脸埋入郑元峰修长的臂膀里,将他的臂膀与胸膛当作庇护所,轻声喘息着。 郑元峰已不是初次给乐天的膝盖上药,他每次都是干脆利落, 上了药就走,动作也是大开大合, 看都不看一眼。 此时因为乐天的喘息与颤抖,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到伤口,伤口还是不好, 今天大约是他跑得急了,又牵出了新伤,浑圆的膝盖处黑红一片,与他雪白的大腿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笔直浑圆的长腿微微颤抖,僧袍半遮半掩,郑元峰不动声色地轻轻揉搓过他的膝盖,怀里的人果然微颤了颤,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身上的莲花香气也愈发浓郁。 原本快速的上药过程慢慢就拉长了,郑元峰替乐天拉上长裤时,眼睛掼到那处,忽然道:“圣僧剃度时连下头一起剃了?” 乐天面色绯红,额角出来些汗,“殿下莫要胡说,我生来如此。” 郑元峰轻笑一声,随后笑得越来越大,弯腰靠在乐天颈侧低低地笑着。 乐天不明所以,“殿下,这很可笑吗?” “圣僧,不,”郑元峰微抬起脸道,“怜奴,你是不是从未见过别的男人生得什么样?” 乐天:“没见过。” 郑元峰凝望着乐天的脸孔,这个人真是从身到心都那么圣洁呢。 “殿下?”乐天眨眨眼疑惑道,郑元峰盯着他在发呆。 郑元峰卷曲的睫毛一动,“怜奴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乐天:你有本事让我见识见识。 夜里寒凉,郑元峰抱着乐天不撒手了,怀里像抱着个莲花暖炉,他本以为自己会一夜难眠,但伴着乐天轻浅的呼吸与淡淡体香,他竟不知不觉也睡着了,醒来时也不觉有哪里不适,怀里的乐天还未醒。 小和尚……怜奴……郑元峰垂眸望着他安静的睡颜,环抱着乐天的左臂手腕微弯了弯,便立即触碰到乐天温热的面容,柔软得他轻轻一碰脸上就被戳出一个小坑,心性却是那般坚忍。 怪不得郑恒喜欢他,换了他也……郑云峰神色一凛,轻戳乐天面颊的手指忽然用力一拧。 乐天悠悠醒转,迷糊道:“师父?”白皙的面上已经有了两个显眼的指印,但他好似还未曾察觉,眼睛半睁着还未睡醒的模样。 郑元峰不动声色道:“嗯。” 乐天打了个哈欠,复又闭上眼,往郑元峰怀里滚了滚,小声道:“让我再睡会儿吧。” “原来怜奴也会赖床。”郑元峰轻声道。 乐天听到自己的小名,立即睁开了眼睛,这下将郑元峰那双碧眼看得清清楚楚,意识还没完全清醒,“阿蛮?” 昨日,郑元峰不知怎么鬼迷心窍与乐天交换了小字,却没听乐天叫过,事实上自从璇嫔死后,就再也没人叫过他的小字。 郑元峰静静地凝望着乐天,享受着那两个陌生又熟悉的字传来耳廓的那种悸动,第二次了,他因为乐天而眼眶微热。 乐天这才清醒了,迅速地眨了几下眼睛,“七殿下?” 郑元峰‘嗯’了一声,“睡吧。” 刚被他硬弄醒的乐天:…… “什么时辰了?”乐天揉了揉眼睛。 郑元峰道:“还未有人来送膳。”话音刚落,便有守卫过来,这次的脚步声不同,似有好几个人。 火光中披着黑色披风的男人拐入,他摘下挡脸的兜帽,赫然便是太子郑恒。 郑恒看到狱中的画面,脸色立即不好了,“乐天!” 乐天迟钝地在郑元峰怀里转过脸,“太子?” 郑恒对身边的侍卫挥了挥手,侍卫立即开了门。 郑恒走入狱内,乐天想让郑元峰放手起身,轻拍了拍他的肩,郑元峰却双臂暗暗使劲箍得越紧。 “乐天,你的腿……”郑恒的眼神落在乐天僧袍上的血色乌黑,心中稍稍平稳,大概也知道郑元峰是因他受伤才抱着他,他蹲下身对乐天道,“孤来接你。” 乐天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皇上回心转意了。”转脸对郑元峰道:“殿下,我就说皇上不会不顾念骨肉亲情。” 郑元峰面无表情。 郑恒低声道:“不是七弟,只是你。” 乐天回过脸,一脸震惊地望向郑恒,“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郑恒艰难道:“孤只能劝动父皇放了你,至于七弟,孤实在爱莫能助了。” “可七殿下是你的兄弟啊。”乐天显然是不能接受,一手紧抓住郑元峰的肩膀。 郑元峰淡淡道:“圣僧受了伤,还请太子殿下好生照顾。”说着,便要将人放入郑恒怀里。 郑恒已经伸手要去接人,乐天却两手紧抓着郑元峰肩膀处的外袍,拧眉道:“太子殿下,我不能走!” 郑恒脸上浮现一丝恼意,他能劝动皇帝放了乐天已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乐天,莫要使性子。” “太子殿下,你是否建议皇上让其他僧侣代替我?”乐天紧盯着郑恒,郑恒哑口无言,无法在那双澄净的眼下撒谎,垂眸低声道:“孤说过,你与他们是不同的。” 乐天失望地转过脸,将面颊埋入郑元峰怀中,“太子殿下,你走吧,我与七殿下同生死。” 郑恒彻底被惹恼了,起身恼怒道:“不识好歹!”回身一甩披风怒气冲冲地带着人离去。 一直沉默不言的郑元峰直到郑恒一行人悉数离开,才垂眸道:“怜奴,你与我才识得几日,为何如此待我?” 乐天仰起脸,双掌合十,“我说了,殿下你有佛缘。” 郑元峰低声道:“叫我阿蛮。” “阿蛮,”乐天依言唤了他一声,双眼明澈,“璇嫔积德行善笃性佛祖,她虽红颜薄命,但福缘报在殿下身上,殿下应当珍惜才是。” 郑元峰看着他红唇一张一合,说的是他从前最讨厌听的话,那时他的母亲璇嫔因为皇后病重受了牵连,被皇帝生殉祈福,宫人们按住哭嚎的他,说:“七殿下,璇嫔这是要积大福缘,您不要这样。” 郑元峰轻声道:“我给过他机会了。” 乐天不明所以,“什么?” 郑元峰淡淡道:“我给了他两日的时间来反悔。” 乐天还是不解,“殿下说的是皇上还是太子?” 郑元峰将人搂上,双臂半抱住乐天,低声道:“怜奴,你度不了我。”因为我早已成魔。 到了郑元峰说能出去那一日,内侍果然宣了旨来放他们。 郑元峰直接抱着乐天出去,连圣旨也没接。 老皇帝的命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想让他生就生,想让他死就死,就连那个算卦的祭司也是他一手安排。 这么多年,郑元峰暗中蛰伏,宫里早就一大半都换成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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