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进来。 一个中年仆妇缓缓步入房中,稍作打量后目光落到沂婴身上,神情倨傲,嘴里却说的软和,“娘子如此美貌,叫人怜惜,如今有一份泼天的富贵就在面前,就不知娘子是否愿意随我去” 沂婴皱眉道:“你是范家的人” 中年仆妇笑了,笑容讥诮,“范家算得了什么,是我家郎君看中娘子,范家不过代行其事,不过没想到这么桩小事也做不好。” 沂婴心跳快了些,说是郎君,年岁应该不会太老,便道:“你我素不相识,谁知你说的真假,你家郎君是谁” 中年仆妇皱眉,见她花容月貌,也不敢过于得罪,凑近轻声道:“桓家。” ―――――― 卫家一行车马慢慢往前,卫钊手下亲兵是军中精锐挑选出来,行动有素,气势惊人。路人见了纷纷躲避。卫钊出发时骑着马,没多久就上了牛车。他身量高大,三个人就嫌太挤,惠娘去了后面一辆车上。 卫��新鲜地看了一阵外面,又坐回来,见卫钊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她喊了声:“二哥” 卫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给卫��倒了一杯,“别看了,先坐着歇一会儿。” 卫��慢慢喝茶,车厢内有一张小几,摆放的茶水点心都是惠娘准备的。 卫钊道:“你在豫章卷进行宫袭击里去了” 卫��点了点头,告诉他经过,连自己拿石块砸死人的事都没隐瞒。当日危急不容她细想,动手之后脑子一片空白,见着血就反胃,可后来见着的死人太多了,她便也渐渐麻木,不再动容。实际算起来,两世里她也并非第一次杀人。只是前世她是买通算计他人,这世却在情急之下自己动手见血。 卫钊听了她在行宫的经历,脸色有些不好看,看她手搁在案几上,白皙纤细的手指,脆弱的仿佛一碰就要折,居然能举起石头砸死了人。卫钊手掌覆在她的手上,道:“本就是该杀的,不用害怕。” 卫��抬起眼,眼眸清亮,“不害怕,只是觉得那样的情况太混乱,再也不想遇上。” 卫钊盯着她脸看,发现她说的并不勉强,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记,一碰就松开,道:“以后二哥派人护着你。” 卫��笑道:“当初伯父不让二哥习武,哪知今日二哥这么威风。” 卫钊奉承话不知听过多少,但卫��只轻轻调侃一句,却好像挠到他心里,生出舒坦自得的感觉来。 两人喝了茶又吃了些糕点,说笑一阵。卫钊将剿匪说给卫��听,那些残酷的血腥的半个字没提,只说了匪首逃匿进山又被活捉的经过,他说的风趣,卫��听得直想笑。 这时前面探路的亲卫掉头回来,禀道:“将军,前面有人拦路,说要与将军说话。” 卫钊道:“什么人” 亲卫道:“他说是将军故人。” 卫钊不满意含糊回答,打开厢门朝外望去,他们已离开县城,正沿着城外官道走,路口停着一辆马车,四周拥簇骑马侍卫二十余人,只看这些侍卫身材壮硕,面对卫钊的亲卫冷静从容,就知马车里的人身份不凡。 作者有话说: 101 第101章 归家 卫��好奇探头出去张望, 被卫钊一把推了回去,“老实待着,我去看看。” 卫钊下了车, 亲兵让开道, 他大步地来到马车前三丈左右的位置,凝目看着前方。 很快有人打开厢门, 下来一位四旬男子,身量高大魁伟,一张容长脸,长眉深目, 两鬓微白,宽闲的长袍在他身上少了几分儒雅,却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卫钊神色从容,作揖道:“下官拜见临贺郡公。” 桓温注视着他,目光复杂难明,挥手让侍卫退开,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我路过此地, 听说你在,特意在这里等你。” 桓温如今掌着八州兵权,已经是当今权臣之首, 把王谢庾三家都压了下去,便是司马氏来了,对他也只能温言笼络。原本被朝廷重用, 拿来掣肘桓温的殷浩, 如今北伐不利。天下皆知, 若是最终殷浩北伐失败, 朝廷将再无余力压制桓温。 如此一个权倾朝野的人物,此刻轻装简行站在此处。 “听说你在晋安剿匪大捷,”桓温缓缓开口道,“做的不错。” 马车旁站着的桓温亲随,闻言有些诧异抬起头朝卫钊看了一眼。桓温治家如治军,平日里也少有这样夸奖人。亲随这一瞧,突然发现卫钊的眉眼和桓温竟然有几分相似,赶紧又把头垂了下去。 卫钊却神色平常道:“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贼寇,算不得什么。” 桓温道:“说是不成气候,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剿灭,也足见本事。山桑那次你也做的很好,见好就收,因势利导,如今天下都看清殷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废物。” 殷浩这样的北伐统帅,虽战局不利,但能这样直言不讳说他废物,也只有桓温。 卫钊道:“也多亏了当日郡公相助才能成事。” 桓温微微点头,见卫钊如此沉得住气,没有因为几句夸奖就自得,他更觉得满意。 不知想起什么,桓温沉吟片刻,又道:“听说你派了人去南阳” 卫钊眼皮一抬,眸光锐利。 桓温目光在他脸上一转,笑道:“你这小子,真以为我全然不知。” 南阳乐氏,是卫钊母亲的娘家,无论是如今江夏的乐氏,还是那座孤坟里埋着的乐氏。卫钊为了探知当年真相,派了心腹秘密前往,此事关系着他出身秘密,行事当然是万分机密。没想到桓温一开口就点破了。 卫钊脸色微微有些发沉。 桓温道:“本来我还打算找个时机和你说清楚,前些日子我命人去南阳,正巧看见你派去的人。想是你应该知道了什么。” 他说着长叹一声,“这样也好,省些口舌。你是我的儿子,你的母亲出自南阳乐氏。” 卫钊双眸黑沉如幽潭般,和桓温目光撞上,两人都是一怔。 桓温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卫钊心里早就知道自己出身,开始的震惊愤怒过后,如今想法却变得复杂起来。对着桓温,他并没有多少慕孺之情,更多的一层是忌惮。 他沉思片刻,道:“不知临贺郡公是何意” 听他仍是口称郡公,桓温不觉得意外,轻轻一笑道:“卫家水浅,养不住你这条潜龙,你应该回家来。” 卫钊皱眉道:“我是卫家二子,早已经习惯,如何能突然改换身份。” 桓温道:“这事要办也不难……” 卫钊打断他道:“郡公子嗣众多,不缺我一个,卫家人丁稀少,若再少一个,父母定大为悲痛。” 桓温久居高位,还未被人如此打断过,他目光严厉朝卫钊看去。 卫钊却是视若未见。 桓温道:“血脉亲缘都是天定,哪有别人家儿子少,就拿我儿子去补的道理。” 卫钊心下冷笑,回道:“二十多年都补下来了,有何不可。” 桓温气极反笑,冷声道:“若你是在桓家,刚才说的那些话,就该打板子。” 他发怒时气势更甚,目光如刃,叫人心里发寒。 一旁亲随早已目瞪口呆,噤声不语,站得像块木头似的。 卫钊眼皮跳了跳,却没有退缩,沙场出生入死就已经见识过,这样的威势吓不到他,反而嘴角扯了一丝笑道:“我在卫家打小挨的板子也不少,该说什么还是什么。” 桓温心里有数,卫钊这是不愿认亲,他仔细看了卫钊一眼,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你心里不畅快,今日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你先回江夏,你母亲的事可以问你姨母。”他说的母亲是卫钊生身母亲,姨母才是卫申之妻乐氏。 卫钊眉心微拧,没有说话。 桓温又道:“为着前程你也该好好想想,卫家历代都出士子,从不出武将。你这个年纪就能独自掌军,又做了一州督护,难道背后助力的是卫氏” 他重重哼了一声,摆手让卫钊离开。 卫钊面色铁青,火气直往上冒,他强压了怒意,转身即走。 看着卫钊回道亲兵拱卫的牛车里,队伍很快重新起行,车轱辘转动,马蹄橐橐,扬起路边的尘土。 桓温站在马车旁,看着卫钊亲兵从面前经过,看得尤为仔细,等人渐渐走远了,亲随提醒一声。桓温眯着眼,脸上全然没有刚才的疾言厉色,忽然道:“长青,你看我这个儿子如何” 长青跟随他的时间极长,就是他老子,曾经也做过桓温的亲随,只是后来战场上伤了腿,这份差事就让他顶上。对于桓温的脾气,他不说完全摸清,但也算颇为了解,当即笑道:“我瞧着与郡公竟有六七分像,尤其是那一身威仪气派,寻常郎君远不能及。” 桓温道:“最难得有一身领兵的本事,殷浩派给他的那些兵,竟也被他操练出来了,就这点,家里除了五弟,没人能及他。” 长青听得心头猛的一跳。桓温兄弟之中,只有排行第五的桓冲有领兵之才,如今正任江州刺史。桓温还有三子二女,但听他口气,倒是家中三个郎君都不及流落在外的卫钊了。 这话最是不好接,长青脸上堆笑,微微颔首却不吭声。 桓温却似没在意,目光左右一转,皱眉道:“伯道呢” 长青道:“世子入县城去了。” 桓温冷冷哼了一声道:“又是为了前两日看中的那个女子” 长青道:“兴许还有其他正事。” 桓温摇头,忍不住怒道:“能有什么正事,整日只知在女人身上下功夫,没出息的东西。” 长青越发不敢说了,桓温对长子桓熙不满已久,桓府上下皆知,但这些事知道归知道,却是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 卫钊回到牛车上,卫��见他面含怒色,隐忍不发,倒是吃了一惊,不知他去见了什么人。 行车路过之际,卫��偷眼朝厢门外看去,看见桓温挺拔威严的身躯,不知他是谁,但印象极为深刻。 此后一路上卫��有意探听那日所见之人的身份,但卫钊都含糊过去,似极不愿谈起。 出江州,经武昌郡,郡守听闻卫钊之名,特意来驿舍相见,晚间饮酒宴乐。除此之外,路上并无他事。 八月二十三日,队伍行至江夏,日落时分到达家门口。卫家早就得了信,除了卫申,其他人都在门前相迎。就是一墙之隔的黄家,都敞开大门,另仆役着新衣,将两府门前的路全打扫干净。 亲兵开道,牛车缓缓停止,厢门打开,卫钊先下车来,伸手将卫��扶下来,两人上前向乐氏行礼,一个喊“母亲” ,一个喊“伯母”。卫氏将两人从头至尾打量,眼眶泛红,口中连连称好。 然后再是拜见大哥卫进和刘氏。卫进自是高兴,拉着两人说话。刘氏牵着卫琦,笑着招呼一声后,目光在卫钊所带亲兵侍卫的队伍轻扫而过,知卫钊如今权势之盛,神色隐隐有些复杂。 卫胜和卫钊打过招呼后,跑来和卫��说话,抓了她的袖子道:“琮哥,你可算回来了。” 卫��见他个头又窜了一些,拍了他两下道:“怎我一回来你就哭丧个脸。” 卫胜小声道:“这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想去江州投奔你们。” 卫��朝卫进方向瞥去一眼,给了卫胜心领神会的眼色,“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今日苦,来日福。” 卫胜可算找着知音了,险些当场就要掉眼泪,这半年来的苦,比黄连还苦,他真是没处诉。 卫��听他絮絮叨叨一阵,直到乐氏叫大家赶紧进去,耳朵才落得清净。 进入府中,卫��环视周围,当初黄家的承诺果然做到,如今两家卫姓已经打通一处,后院相连,以一道小门隔开,来往极是方便。 卫��急着见母亲,和卫氏说了一声后,带着惠娘从小门进入自家院子。 卫��家中比起隔壁卫府可要冷清许多,她来到主屋门前,婢女仆役喜悦地连声道“小郎君回来了”。卫��一路过来,到门前反倒情怯,停下脚步,心里七上八下的感到不安。 这大半年来她与江夏的书信从未断绝,知道母亲病情已经好转许多,大多数时间都已能识人。 正是如此她才担忧,怕母亲见她认出来接受不了。 惠娘先她一步进去,将婢女全差遣出去,这才叫卫��进去。 卫��迈步进屋,里面弥漫着一股悠淡的药草味,杨氏坐在床上,发髻梳得整齐,人瞧着也精神。卫��霎时就红了眼,一股热流直冲脑顶,她来到杨氏面前,张嘴喊了声“母亲”,鼻根酸涩,泪水滚滚而落。 杨氏抬起头,张臂揽住她,呜咽一声,哭出声来,“我的��儿。” 卫��抱着母亲大哭,可怕外面听见,只能压着。 惠娘在一旁拭眼泪。 杨氏哭了好一阵,抚摸着卫��的头和脸,“你怎么做这个打扮” 卫��扮做兄长已经大半年时间,时常提心吊胆,如今见母亲温言软语,藏在心底的彷徨委屈仿佛一下就翻涌出来,她哭得一抽一抽的,道:“我替了哥哥的身份在外行走。” 杨氏身体一震,泪如雨下,口中念叨:“我的儿,我的琮儿……” 卫��见母亲神情又转变有些迷茫,飞快抹了下脸,担忧地唤:“母亲” 杨氏一边哭一边揉着头两侧,十分难受的样子。 卫��知道这是病还没好全,不敢再提哥哥的名字刺激她。惠娘为杨氏抚背顺气,好一会儿杨氏才恢复过来。 乐氏派人请他们过去用饭。 卫��眼看杨氏刚才又糊涂一小会儿,道:“母亲身体有恙,若是不愿过去,我陪母亲在这里吃。” 杨氏抓着她的手道:“还是去吧,你伯父伯母平日多有照顾,我陪你一同去。” 惠娘不放心道:“夫人在人前万千别叫错小郎君的名。” 杨氏不住点头。 卫��和杨氏都重新擦了脸,收拾一番去隔壁用饭。 卫氏两家齐聚,场面温馨热闹,杨氏紧挨着乐氏,身旁还有刘氏。 卫��与兄弟几个一处,卫胜喜欢和她说话。卫钊抬起头,注意到她眼睛还留着微红,不由多看了几眼。 卫申看着席间全家齐聚,老怀宽慰,抚须含笑,露出少有的慈容。 卫胜看着亲爹这个样子,浑身不自在,同卫��悄悄道:“莫不是喝多了吧怎么还笑上了,怪渗人的。” 卫��凝视他半晌。 卫胜问道:“我怎么了” 卫��道:“你这每一顿打都没白挨。” 经卫胜这么一逗趣,卫��方才大哭一场的伤感也全消散了。 乐氏把卫��叫去好好瞧了一回。她的儿子,一个古板一个霸道,都不是承欢膝下的那种孩子。最小的卫胜像个猴子,两三句话就能让人拱火。 卫��与这几个小子都不同,打小就生得好看,乐氏看着双生子长大,对她十分怜惜。在她眼中,卫��还是个童子,便楼在怀里说了几句话,问她在江州可过得习惯,又问些府里的事。卫��乖顺灵巧地一一作答。 卫钊看着乐氏与卫��两个,举杯一口饮尽酒,温热辛辣的液体入肚,后劲上来,头胀目眩,他半眯着眼,心头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 桓温身居高位雷厉风行,从不说些空口白话,他路上来见卫钊,绝非一时兴起叙父子亲情。只是卫钊也是个霸道性子,最是厌烦受制于人。如今桓温已经放下话来,不知会用什么手段,卫钊心中自是警惕万分。 他见席间乐氏言笑晏晏,似乎并不知桓家的主意。但细想过去,乐氏瞧着温柔实则很是沉得住气,是个精明的性子,卫钊一时也难以判断她是否真是不知。 全家齐聚一堂,着实热闹好一阵,杨氏面露疲态,卫��便向伯父伯母告辞,带着母亲离开。 家宴散后,卫进夫妇牵着孩子先回去休息,卫胜被奶媪带走,卫申饮了酒也被扶去内堂,乐氏看着仆役打扫残席,瞥到卫钊仍坐着不动,皱眉道:“吃多了酒还不快回去歇着,等会儿叫人给你送解酒汤。” 卫钊起身,走动时脚步发飘。一旁仆从赶紧扶着。 乐氏又叹气,“平日后院那么多莺莺燕燕,这回不带一个来,房里都没个贴心侍候的。”说着她将贴身婢女指了一个过去照顾卫钊。 卫钊推开婢女仆从搀扶的手,上前两步,道:“母亲,我已经派人去过南阳。” 乐氏面色微变,仰起头看着他与卫家人并不相似的英俊眉眼,眼里泛起一丝泪光,慈蔼道:“今日是家宴,你又喝多了酒,等酒醒再说不迟。”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今天晚上来不及更新,放到明天上午 第102章 一零二章 骑马 卫钊回到家中, 第二日清早家中就忙碌起来,往来应酬不绝,卫府门前车马如流水, 都是送帖子或是送礼示好的人。卫钊如今已经是江州督护, 归家一趟,乡里不少人都想着过来讨个近乎。而卫家自南渡后在江夏立足, 自是不能拒绝本地世家大族的好意,一时间每日都是大小应酬。 除了卫钊自个儿,卫申卫进都不得幸免。乐氏操持中馈,整日忙乱, 家中女眷不多,杨氏又生病糊涂,帮不了忙,她便把儿媳刘氏喊上,安排各色席面,入库登记各方送礼。 卫申本来第二日就要考校卫��学业,清早来告诉她午时再说, 等到了午时又让仆役来说等晚间去书房。等到晚上, 卫��还没过小门去旁边卫府,仆役就来告知,卫申应酬喝醉了已经回去休息。 卫��知道卫申不是贪杯的人, 但也顶不住这里喝一杯那里敬两杯的,一日下来不醉人也累了。 就这样接连两三日,隔壁卫府都是车水马龙十分热闹。大人忙乱, 小孩倒得了闲, 卫胜就跑来找卫��玩耍。惠娘备了不少糕点果子和茶水。卫胜刚给卫��展示了新的玩具, 一匹四脚会动的木马, 他爱不释手,晚上都要抱着才能入睡。 卫��陪着他玩了一会儿,卫胜坐下捡了块糕塞进嘴里,含糊着说:“这几天真是疯了,怎么人全往家里来,从早到晚不得闲。” 卫��斜他一眼,“伯父大哥没空管你,看你倒是乐的很。” 卫胜满嘴糕屑,张口就喷出些来,赶紧喝茶吞咽下去,道:“你不懂。” 卫��拿了帕子给他擦了下嘴,“你啊就是讨打,不挨打还不舒服了是吧。” 卫胜脸蛋微圆,但五官却是典型卫家的人的清俊,黑亮眼眸微闪,“我是心疼母亲。” 卫��知道卫胜虽然并非乐氏所出,但他生母早亡,从小养在乐氏身边。乐氏的亲儿又都年纪大了,这些年照料卫胜犹如亲生。卫胜看着大大咧咧,实则有一副细腻心肠,对家人依恋甚深。 卫��道:“你该把这话说给伯母听,她必然高兴。” 卫胜沉默下来,手里把木马腿掰来掰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昨天我看见母亲偷偷哭来着。” 卫��讶然,乐氏外柔内刚,等闲事都难不住她,近日家中一切安好,若说因为应酬多了累哭的,卫��实在难以想象,她道:“你是不是看错了,伯母怎会哭,许是被什么迷了眼。” 卫胜小脸一板道:“没看错,真是哭了,之夏敛秋都守在门外不让进去。” 听他说了从花园绕到窗下偷偷看到,卫��这才相信,之夏敛秋是乐氏最得用的婢女,两人都守在门口,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乐氏的情况。卫��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 卫胜把这件事说了之后,压得心头沉甸甸的感觉也没了,问卫��道:“母亲不是累到了吧看着那些人太烦,所以关起门来哭” 卫��摇头。 卫胜想了想,又道:“那就是之前来家里的人。” 卫��问:“什么人” “听说是那什么了不得的,对了,桓家,上个月,上上个月,都有人来过,每次他们走了母亲都要低落好几日,母亲虽然装作没事,我都看得出来。” 卫��更觉得奇怪,乐氏出自南阳,家中曾有过官身,但并非列入士族,怎么会突然和四姓之一的桓家扯上关系。 再详细点的卫胜就不知道了,卫��疑窦丛生,却也再问不出什么。 坐着聊了许久,婢女提醒卫胜赅回去读书练字了。卫��送卫胜过去,顺便去看一看乐氏。 家里正送走一批客人,乐氏听说卫��来了,笑着让人进来,嘘寒问暖,卫��卫胜坐在她身旁说了好一会儿话。卫��观察着,乐氏脸上一如往常温柔可亲,可若仔细再看,她眼底似乎还真藏着些忧愁。 乐氏忙碌,得片刻的闲和两个孩子说笑过后很快又被琐事缠住。 卫��从后院小厅出来,卫胜被奶媪叫走去读书,他一面走一面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卫��,指望她出声解救,卫��撇开眼。读书在卫家是最紧要的事,没人敢在这件事上胡闹,更主要的是,家里最近不缺藤条。 卫��往后院深处小门走去,正走到石榴树旁,卫钊从石头小径那头走来。他穿着簇新的靛蓝袍子,腰佩玉挂,高大俊伟,风流贵气。他见着卫��,嘴角噙着笑,招手让她过去。 卫��笑着唤“二哥”,卫钊身上飘着酒气,道:“跟我来,正好有东西给你。”卫��跟着他一路去了西面的院子。 卫钊所住的主屋里就摆放着几个箱子,与高门世家相比卫家人少了许多,仆役这些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卫钊屋里这些外头刚送的礼还来不及收拾。他叫人现在就打开,里面各色各样什么都有。 卫��看得眼花缭乱,卫钊则指着里头的一些名贵玩器,还有些绸缎料子,挑选出一些来另放。卫��还当他是闲着无事要理贺礼。这时卫钊看到一块雪青色暗花缎织料子,让婢女拿了来,他将衣料放在卫��面前比划。 卫��意识到这是给自己挑的,摆手道:“都是别人的礼,二哥留着吧。” 卫钊原本见这颜色太过鲜嫩,难配得很,但就在卫��身上轻轻一搭,却显得皮肤越发莹白无暇,她有些意外地看过来时,眉睫长而细密,掩映着清亮漆黑的眼眸,只是寻常一个看人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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