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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口,就尽量闭嘴,准备到实地考察后再说话。 平民suV在清晨的车流中穿梭,大约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穿越了河武区以及毗邻的林墙区,也等于驶出了夏城主城,向更西面的三闸区进。按照正常路线计算,沿卫星城高,一个小时就能直插荒野外围,抵达数十公里外的三闸区,完全不在话下。 可实际情况要复杂很多,渗入夏城的畸变种不可能沿着高路线推进。相反,根据它们趋吉避凶的本能,绕开人流众多、警备戒严的交通主干道,才是更合理的方式。 离开主城区不久,平民suV就离开了主干道,四轮着地,开始了颠簸之旅。这里的道路糟糕程度,是罗南生平仅见。就像刚经过一场空袭,到处都是弹坑。 驾驶室的老靳,也握住方向盘,从自动驾驶模式切换到手动模式,只是接下来一个呵欠,让乘车人难免心情复杂。 老靳这人,除了最早说过几句话,大多数时候都闭口不言,只是换着花样填饱肚子,不冷不热,有种打卡下班的油子习气。 人家也说了,只是司机而已。 对一位司机,罗南没有别的要求。他只是奇怪,夏城市政部门是干嘛吃的,这里可是正规的生活区,就算他曾经去过的回收层,路况都要比这边好上很多。 在道路两侧,倒是很有些回收层的风采,低矮楼房错落,很多都是临时建筑,不过看上去光色还挺新的样子。隐约还能看到小孩子在路边穿梭,嘻哈打闹。 罗南回忆有关资料,确信这里已经在三闸区边缘,而三闸区曾经是夏城卫戍部队的驻地,刚迁走没多久。常年的军队驻守,使得这里与现代都市代差明显,而且处处可见搬迁的痕迹。 此时有人通过手环联系:“牡丹小姐你好,我是三闸安防的厄图,请通报你的位置。” 这个叫厄图的家伙,是三闸安防行动团队中,出任情报官,并负责联络工作,昨天开会时,负责资料讲解,也是个精明人。 牡丹干脆开启了位置共享,厄图很快回应道:“我看到你们了。” 话音方落,前方道路侧面,一辆停在路边的大型箱柜式运载车便打起灯光,黑沉沉的车体启动,示意罗南一行人跟上。 周边环境如此,平民suV还是比较贴合的,至于三闸安防军警混用的运载车,运送设备人员固然方便,在这儿就比较扎眼了。车辆停在路边,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启动之后,更有孩子驱动滑板、小车之类,一路尾随,热闹之余,也颇有些滑稽。 便在这种古怪的氛围下,一行人越过刚才的聚居区,行驶到一处相对空旷的地带。大小车辆停下,右手边不远处有个处高地,那里修建了一处水库,植被密集,虽说已经是深秋,远远看出,深绿颜色也还算养眼。 运载车厢柜门打开,三闸安防的人员呼啦啦往外跳,大部分人手上都有设备,落地就要组装。而巨大的箱柜里,则完全就是一个现代指挥中心,各种仪器设备布设完善,至少有三十个人在里面工作。 情报官厄图从人流中出来,走向平民suV这里。牡丹也下车,伸手与他浅浅一握:“厄图先生,吴董今天没来?” 厄图本来就是想通报此事的,被牡丹抢了先,气势上不自觉就弱了一头,通报就变成了解释:“吴董参加一个临时会议,不克分身,托我向牡丹小姐、龙七先生致歉。” “龙七已经来了吗?” “龙七先生来早了一些,说是去水库那里看看。” “是嘛。” 牡丹放目远眺,笑意微微。她和昨天差不多打扮,修身款的猎装打扮,最贴合她的高挑身材。而这回她并没有扎马尾,长结了个髻,由长沿帽拢住,帽檐挡住过于妩媚的眼睛,垂落的阴影倒是愈凸显了面部轮廓,帅气到爆炸。 刚飞出车外的墨水,无疑成了陪衬工具。 “水库是我们侦测的要点。” 厄图情报官昨天上课上多了,不自觉就要解释:“三闸区原本是一处河道,夏城周边最大的淡水河便从这里穿过,流入大海。只是三战期间,为了防止畸变种从河道突破防御,军方实施了破坏工程,使河6变动,水流干涸,如今已经形成一处低洼地带,但地下水系还是非常复杂,需要重点观察。” 他在这儿说着,冷不防却有个六七岁的毛头小子凑到面前,张口就问:“你们是来打击黑帮吗?” 好吧,聚居区的孩子们尾随了一路,终于也到了。他们年龄虽小,可也看出这边颜值最高,而且还有硕大的乌鸦,很招惹眼球,自然而然凑过来。 “黑帮?”看起来,牡丹对这个话题,要比对三闸区的历史更感兴趣。 可惜,莽撞的毛头小子转眼就被伙伴拽走,严令他不要再胡说八道。接下来这帮毛孩子就只对美女、大车还有乌鸦感兴趣,不但强势围观,还想趁机占点儿便宜什么的。 他们先易后难,攀着车身,要去摸车顶上的墨水,迫得乌鸦飞上半空,才免遭魔爪催残。 “城里的孩子很少这么野性。” 牡丹话中若有深意,厄图则是心领神会:“是的,他们应该是从回收层外迁的居民,据说一部分归化的游民也掺了进来,社会关系非常复杂。也是军方撤防交接得不好,这里猛然间就成了三不管地带,很多人想趁机占点儿便宜。” “这里黑帮很泛滥?”问话的已不是牡丹,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龙七,或者说,蛇七。 第一百八十二章 方向误 龙七今天穿着很户外的皮夹克,短马靴,颈上还有一件格纹围巾,就像是走T台的男模特,非常骚气,和牡丹一起,构成了行动组的颜值担当。 不过他本人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一身风尘仆仆,皮夹克上还粘着蛛丝,显然去水库那边,也不只是看看而已。 龙七随手拍拍夹克上的尘土,再度问起:“现在黑帮的势力蔓延得比政府更快?” 厄图本来不想说,但龙七和牡丹两人都盯住他,看起来对相关话题很有兴趣,只能聊为解释:“看到那条公路没有,就是修了半截的那个。” 从城里出来的时候,人们或多或少都注意到,从主城区延伸过来的一条旧式公路。双向十二车道,很是宽阔,但年代应该很早了,没有架设高磁轨。后续建设也没跟上,刚从城里延伸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儿形状,不知什么地方开始,就湮灭在建筑群中。 “这条路已经有三十年历史,最初作为夏城东西向主干道设计,并且与荒野上的战备运输通道对接。可是导技术实用化以后,主干道铺设方式往磁轨方向转,这条路就废掉了。” 厄图在已经投射出来的电子地图上画一条虚线:“可是仅就地理位置而言,它还是相当优越的。通过这条路,可以直达河武区的回收层,理所当然的,黑道相关事宜会比较活跃。” 听厄图这么一说,罗南倒是回忆起来,他还在这条路上战斗过,就是与杰克的那次。 “黑帮”只是一个小插曲,今天的目的主要还是商讨下步行动。 其实,看三闸安防摆出的架势,罗南以为马上就要开始正式侦察搜索,可无论是三闸安防也好,牡丹、龙七也罢,都比想象中更有耐性。 他们仍然在开会、翻来覆去地开会,旧河道里、水库边上,聚居区内,一个接一个,也许从来就没有中断过。 好不容易聚居区这边告一段落,又沿着目标可能先进的路线,逐步向主城区推进,随时可能停在路边,进行信息收集和讨论。 也许在他们看来,这也是侦察和搜索的一种? 坦白讲,昨天下午,罗南听会还能说是兴味盎然,上午也算兢兢业业。可到中午,他的耐性就开始直线下滑了。归根结底,他已经习惯了用凡力量,高效直接地解决问题,对所谓的模型、概率等数学问题,敬而远之。 嗯,何阅音在讲课的时候,提及过这种倾向,即“凡逻辑”。这种倾向在“里世界”非常普遍,只没想到,他一个刚加入其中的小萌新,也不自觉被同化。 再看牡丹和七龙,不由佩服。这两位,一个是幽蓝事务所的精英,一个则是燃烧者,都属于里世界的圈子,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克服的。 罗南终于败退,心意彻底收回到校园,正好赶上饭点儿。 上午他与薛雷的课程都不重合,临下课才会合在一起,同去吃饭。知行学院午休时间非常短,吃饭快一点儿,才能挤出些小憩时间,罗南和薛雷都有子午课,这就更紧张了。 两人都是闷头大吃,一直到坐上穿越校园的电车,才有空聊一聊。 因为是午课时间,罗南就说起昨晚眼窍贯通的事,薛雷自然不吝于夸赞:“南子你真叫一个神,内炼法门到这里,已经登堂入室了。” 薛雷还有些感慨:“当初我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想让你学一下呼吸吐纳,稍减病痛,谁想到你这么个突飞猛进法!馆主也说,他授徒这么多年,你可说是‘精进第一’。” 罗南笑了笑:“我还在想接来该怎么做。” “馆主提过吧,既然从目窍入手,不妨一条路走到底。所谓‘七窍六根生死门,释玄互照性命参’,玄有九窍,释有六根,一者重命,一者修性,二者互参,性命双修,也是条正统路子。” 薛雷说了一些半文不白的话,罗南这段时间很勤奋地补习有关功课,大概的意思还是懂的。意思就要他在感官修持下功夫,从目窍转至耳窍、舌窍、口窍、鼻窍等,以九窍六根修行,带动五脏六腑,修身持体,打磨根性。 “馆主是说过,不过就简单提了两句,具体的步骤思路,还需要馆主亲炙,今晚上要过去吗?” “当然要去,正好让馆主评估一下,免得行差踏错。” 也就是说,在齿轮的探秘时间,还要往后推。罗南不是头一回觉得时间不够用,可类似的感慨,以后会更加频繁。 薛雷又问起外包业务的情况,对这个多少有些好奇。 罗南挑了一些比较有趣的事给他讲,不过也免不了提及会议漫长的苦处。 薛雷听得呲牙咧嘴:“专业人士的世界我们不懂,要是我,怕是早崩溃。你这业务和我想象的可不太一样,什么时候才能熬出个头啊?” “天知道。” 罗南心里很矛盾,其实他很希望从中得到一些知识,收获一些进益,可真正地深入进去,他又跟不上进度,昨天下午他能够听懂七八成,今天上午就只有五六成,下午的比例恐怕会更加悲惨。他必须承认: “相关的知识结构和这些专业人士相比,差距还是太大了。章莹莹还要我抢占主动,主动个头啊!” “南子,我觉得你这样不对。”薛雷连连摇头,“馆主就说过,修行最忌讳就是一知半解,零敲碎打的知识,自以为是的逻辑,组合在一起,就是取死之道。如果跟不上课业,还不如不学。所以,馆主教学生,第一项就是分班分级,因材施教。你现在这档子事儿,也许没那么危险,可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我倒觉得莹莹姐说的很对,你就该抢占主动……” “怎么抢?” “汗,我哪知道!不过我想啊,武皇陛下既然把业务外包给你,不管莹莹姐在里面使了多少力气,对你的信任总是有的。武皇陛下觉得你能够做到,肯定就有法子,要不然不就是故意为难你了吗?” 薛雷言者无心,罗南听者有意,当下心头一动。武皇陛下搞出这个业务外包,本就是对他的补偿,着实没有道理刻意为难他。把牡丹拍给他当搭档,想来也就是起一个查遗补缺的作用,否则,她老人家有心情给,罗南也没脸要啊! 好吧,罗南要承认,牡丹表现出来的专业水准,把他给吓到了。以彼之长,攻己之短,当然是处处落在下风。 薛雷又说:“其实吧,我觉得你以前做得就挺好。霜河实境那回,红狐、剪纸他们都和你对着干,可到后来,他们对你都是服气的;当然还有上星期,我们几乎没帮上什么忙,你一个人就搞定了一切。” “咳,哪有……” “莫谦虚。前两天我和爆岩聊天,他就说,有那条魔鬼鱼傍身的时候,完全可以把你当成一个B级强者来看,更别说那个逆天的‘纯粹感应’能力。如今你在夏城分会的地位,直追当年游老,嘿嘿,游老当初可没有两位凡种作保。” “是吗,做得还不错?” 薛雷翻上白眼:“咱不搞恶意卖萌啊!难道你还想让我从头再夸你一遍?好吧,我是说真的,我特别赞同爆岩那句话:你的‘纯粹感应’能力就是逆天,听说,猫眼因为你,直接改了自家的能力方向,以后就专注于‘距感知’,把全域感应这一项给放弃了。” “还有这事?” 罗南头回听说,一时大为汗颜。某种意义上,猫眼虽是他的信众,可从头到尾,这都是个意外,人家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罗南不是‘南霸天’,不至霸王硬上弓,反而刻意拉开与那位的距离,现在看来,距离拉得有些过头了。 好吧,他和谁都有些距离。有六耳傍身,灵波网上交流最是方便,薛雷比他晚入会一个多月,如今聊天打屁听八卦,样样皆能,他倒成了消息闭塞之辈。 性格,性格啊! 薛雷不知道罗南的感慨,继续道:“我们聊天的时候,都怀疑你这个能力还处在爆式增长期,每次行动,得到的数字都不一样。莹莹姐说,你在霜河实境那回,寄魂状态的上限有5oo米。灵肉合一时感应极限半径是8o米。可上次在海天云都,我在88层,你在观景平台上,就是142层,中间62层的落差,差不多快3oo米了,那时应该是灵肉合一状态吧…… 罗南笑了笑:“跟随馆主修行,好处就在这儿了呀。” 这话薛雷爱听,当下笑得眉眼不见:“所以喽,南子你不用顾忌什么,担心也完全没必要,整个夏城,不算两位凡种,在全域感应这一块儿上,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这话听起来好耳熟。 罗南冷不丁问了一句:“莹莹是不是找你当说客了?” 薛雷咧着的嘴巴僵住,随即讨好式地凑上来笑:“我就是觉得,莹莹姐的话挺有道理。” “……我也觉得。” 薛雷竖起大拇指,然后朝下,狠狠戳了两记。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小猴子 罗南话说得很满,毕竟大半是开玩笑,也没有急着去表现一回,而是与薛雷寻个了僻静所在,认认真真地做完午课,这才把心神又调回行队团队那边去。 意识挂载到墨水身上,不出预料,那边还在开会,只是加了一份工作餐。牡丹和龙七都表现得很职业,墨水也趁机展现它拥有巨硕身形的重要原因: 它一只鸟吃了快一个人的份量。 饭后一行人又在路边开会,墨水就在平民suV的车顶,上面的行李架正好可供它粗壮的足趾抓握,站得稳稳当当。就是脑袋垂啊垂的,已经进入半睡不睡的状态。 对鸟儿来讲,长时间安静装乖,再加上消食影响,消耗的体力精力颇为可观。也多少是违逆天性。所以,当罗南的意念切入,墨水打个激零,“刮刮”叫了两声,毫不犹豫振翅飞起,转眼飞到光芒万丈的太阳之下。 阳光下,墨水黑沉羽毛根根清爽,迎风抖动,又泛着幽蓝的光彩,竟然有几分炫目。黑影艳阳出奇协调地融合在一处,引得情报官厄图啧啧称奇,当然也不免有一些凑趣的嫌疑: “这只乌鸦雄健威武,又通人性,堪称神骏啊。” 话音方落,墨水双翅一摆,转了个方向,远远飞走,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厄图呃了一声,手搭凉篷,往天上看:“怎么了?” 牡丹头也不抬:“不用管它。” 墨水在天空盘旋片刻,就找到了目标,略加修正方向,不多时就来到了那条穿城而出的旧式公路上方,沿道路飞行。 说要占据主动,却也不是立刻向行动团队号施令。耻感那么重的手段,罗南一时半会儿也使不出来。 多年的实验经历,逼出了他的谨慎性格,只要脑子不热,就不介意多收集一些资料和信息,以资判断之用。 行动团队就在做类似的事,可惜和罗南擅长的领域差别太大,不能为他所用。也亏得章莹莹多方游说,让他及时醒悟,否则一直跟在行动团队屁股后面走,最终只能是浪费时间而已。 当然,在一切开始之前,罗南先要做的,是试验墨水能力的上下限,特别是感知范围,这是吃饭的家伙,不容有失。 按照罗南的经验,灵魂出窍、形神合一、信众支点三种情况下,感应半径分别是一个数量级的差距。 也就是在灵魂出窍感应可达二十公里的前提下,正常灵肉合一状态,极限就是两公里;像墨水这种“信众”则等而下之,应该有两百米差不多,如果刻意加持,还会再提升。 不过,从以前的经验来看,太复杂的情报信息,墨水的脑容量多半是处理不过来,“丢包”、“掉帧”是很正常的事,还需要一段时间调适。 说实在的,这是前几天就该做的工作,只因为罗南手边事情太多,总是忘记,一推再推到现在。 “先测一下上限……咦?” 真落到实处的时候,情况多少有些出人意料:丢包现象在哪里? 在罗南本体与墨水之间,仿佛开辟了一条高磁轨,有关信息不需要任何转接,一站直达。不,好像连传输的过程也没有,空间上的距离,因为某种缘故而扭曲了。 这种感觉古怪又熟悉。 罗南花了点儿时间回忆,好不容易记起来,他在霜河实境,以生命草图绘成星河之后,好像以这种方式扯了魔符过来,演化为斗兽场,与公正教团豢养的人面蛛一顿好杀。 魔符毕竟是暗面种,属于精神层面的存在,召唤过来也说得过去。墨水则有实质形体,那么此类异处,就体现在信息传输上? 不管怎样,有这种联系存在,制约墨水侦测能力的因素,只剩下它本身的承载极限。 这样可就容易太多了。 作为罗南重复试验时期,最常用的**实验对象,墨水能够安安稳稳活到现在,自然有它的神异之处。而且它在罗南“格式论”体系中,也已经跃升到“职员”的层级,与罗南的联系更加紧密,这也进一步催化了它的基础能力。 罗南跃跃欲试。 墨水化为一道黑影,掠过旧式公路两侧的建筑群。对于罗南来说,就像是战略游戏里放出侦察兵,所过之处,战争迷雾大片剥开,显出一条宽约两三百米的甬道。 只不过,显露出的现实场景多有虚化,更灼目的,则是在其中浮游变化的星群天河。 罗南目前也没有什么明确想法,反正挥特长就是了。他的特长可不只是把猫眼逼到改行的“全域感应”,仅就此事而言,他觉得,以生命草图架构的星空,应该更合适。 此时以墨水为中心,开辟出小片星空,与本体感应的浑茫星河遥相呼应,将此范围内生灵的存在尽都周覆。 罗南唯恐观照不周,老老实实逐一扫描各组星辰结构,不想遗漏任何一个细节。期间牡丹也没有和他联系,干脆就这样,以八十公里左右的时,一路扫描下去。 可扫描了半下午,学校社团活动时间快开始了,估摸着都快要飞回主城区,也没有收获。 罗南开始感觉到这项业务的难度。他暂时没有特别清晰的思路,就只能下死功夫。两三百米的扫描半径,已经是夏城顶尖,可在偌大的夏城市区、郊区面前,还是太笨拙了。 “墨水的感应半径还是太小,难不成换本体过来?” 正琢磨的时候,冷不丁的,特殊感应闪烁。 罗南大喜,不管是不是目标,注意力都瞬间集中过去。生命草图构造的星空下,一点明光垂落,印在那片星图上,周围景致层层实化,将具体的场景显现出来。 真正看到的时候,罗南“唉”一声,大失所望。 这里应该是林墙区的回收层,一处人流聚集之地。刚搜检到的目标,并不是什么畸变种,而是一位中年男士,他身穿比较特殊的袍子,有点儿像柴尔德的那种,浅灰色泽,看上去很简朴的样子。 而中年男子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封闭的屋舍,面积不大,布置却充满了仪式感。他站在台前,如一位神父,向其他人宣读经义。 罗南过于操切的“注视”,过于贴近物质层面,触的动静有点儿大,中年男子似乎有些感应,头部略有些偏移,有些迷惑。 看到这场景,罗南马上就联想到秘密教团,这里确实像是一处宗教场所。 得,原来是位能力者。 夏城探险家协会、教团、政府、军方以及财团等,所有各方都算上,能力者也就是不到两千人的规模。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随随便便就碰上一个,该说他的运气是好呢,还是糟糕呢? 也对,在生命草图层次,能力者与正常人的差别实在太大…… 哎呦,真是笨到家。 学校里的罗南一拍额头,飞行中的墨水翅膀也差点儿勾起来,幸好在下坠中途反应过来,又猛拍翅膀恢复高度。 半个下午,他都没过脑子。能力者的生命草图已经如此特殊,畸变种的自然更不一样,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他以前也得过类似结论,可竟然还为此浪费了半下午时间! 对自己的脑子,罗南也是醉了。 眼下碰到人家的传道现场,多少是罗南不对。他也不愿多生枝节,就想取消关注。可最后下意识一扫,莫名感觉熟悉,再定定神,却看到一个“熟人”。 嗯,有点儿眼熟,今天刚见到,就是上午在水库那边,跳出来询问行动组成员,是不是要“打击黑帮”的那个孩子。 这孩子最多五六岁的样子,混在一帮听讲的成年人中间里,颇为扎眼。 竟然在这里……上课? 夏城的传统政治力量比较强大,在宗教信仰上,采取的是“未成年人回避,成年自主选择”的原则,一个小娃娃远远跑过来听神父布道,就算有父母跟着,也不合规矩。 念头只是一转,没有再深思,毕竟与他无关。 但看到这孩子,罗南也醒悟,他飞出的距离貌似有点儿远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万一有事,是没法子与牡丹呼应的。 他决定原路返回。 也在这时候,那位不知是什么教派的“神父”,或许是心神不宁的缘故,也宣布今天的布道课结束,一帮人有序撤出房间。 至于那个小孩子,裹在人群里出来,扶起路边一个电动滑板车,也是沿着旧式公路往西去。 咦,他一个人! 罗南又现了不合理的地方,而且小孩子驾驭的电动滑板车,显然是经过改装的。用墨水的度加以参照,时绝对过五十公里每小时,在这种无遮无拦的简易结构上,说是风驰电掣也不为过, 看得罗南为他捏一把冷汗。 这条废弃的旧公路上,车子不多,但只要敢上路的,多少与黑帮有些关联,横冲直撞,寻求刺激最是正常。 孩子家的大人搞什么啊! 罗南想了想,反正同路,跟着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出了事儿,他心里不安。 墨水在天上飞,小孩子浑然不觉,踩着滑板,握着车把,高飞驰,还挺自在。有坡度的时候,甚至要玩几个花样,活猴似的,平衡能力也是真强,罗南都有些佩服了。 嗯,就叫你“小猴子”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器性机(上) 小猴子年龄不大,却已经是这条旧式公路的级玩家,硬是把简陋的电动滑板车,开出了大马力摩托的的效果。 罗南缀了一段路,确认这小家伙没问题,也不再时刻盯着,便去研究自己的事。他切换了观照方式,任星空深邃、辰光列布,却只搜检其中的特殊结构。 当然,要是能看到遮蔽星空的暗云,那肯定是大鱼了。 可这时候,夏城庞大的人口基数,就向罗南展现出它惊人的影响。两千与两亿的对比,十万里挑一的比例,注定了能力者、畸变种不是轻易能看到的目标。 特别是墨水两百米半径的观照范围,就算羞煞猫眼这样的专业人员,可在当代大都市面前,还是不够看。以至于前后左右,上下四方,星辰或多或少,流转列布,结构上都是平平无奇,普遍相似,正常人还是压倒性多数。 星光再怎么绚烂,看久了也要头晕眼花。浑茫的星图、复杂的结构,就像迷宫,接触太多,甚至会有恐惧心理。 罗南真想关闭了不看,但一考虑到目标是活的,随时可以移动,星图也在时刻变化,就只能咬牙坚持。 也许是看得多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觉得,普遍平庸重复的星图之中,也有些别样的法理,存在着微乎其微的亮色。 或许是错觉吧……至少下面的小猴子看了一路,特色是有的,可要说与其他人明确区分开来,似乎还差一些。 由于要照顾小猴子的度,墨水飞回到出地,花了一个半小时。牡丹那边的勘探已告一段落,又回到之前的聚居区附近,以至于错开了,只能再找过去,继续与小猴子同行。 还好,这种难有回报的“好鸟好事”,很快就结束了。在聚居区外的某处空地上,小猴子碰到了他的同伴,立刻加入玩耍大军。 墨水盘旋在上空,把下方的情形尽收眼底。背后的罗南有些感慨,这帮小孩子年龄不好分辨,可怎么也有五六岁以上吧,这个年龄,罗南已经在早教机构上学了,可没机会这么疯狂。 话说,现在早教之风铺天盖地,几乎无人可以幸免。聚居区这里倒成了“世外桃源”,这份野性和自在,不像大都市居民的风格,想来有“归化的游民”掺入之说,也不是空穴来风。 从另一个角度看,小猴子掺进同伴中间后,对应星图上,那点儿微妙的差异感,又有所放大,可还是不够清楚。 罗南干脆让墨水找了个绿化带,停在树枝上,就近观察。漫天撒网地看下去,怕是没出路了,不如锁定有限几个目标,看看能不能找出点儿规律和端倪。他准备给小猴子还有他同伴,画出更精细的生命草图,再搜检里面的差异。 刚明确方向,墨水便被这群眼尖的毛孩子现了: “今天早上那只大乌鸦!” 不只是谁嚷嚷了一句,立刻招来一帮人强势围观,还有小鬼扔出了石子,想一举中的。 这个举动立刻招来了训斥:“毛躁什么!我爸车上有射网枪,咱们逮着个活的,回头还能拿来和那帮人交换,照着高价来!” 汗,这帮小屁孩! 相对于同伴,小猴子倒是比较安静,没有响应,让罗南有些安慰:总算不是个白眼狼,不枉老子照看你一路。 但不管怎样,一个小猴子,绝对抵不过十几个熊孩子。罗南可不愿被人当靶子玩,当即振翅飞起。 一帮毛孩子见状大急,他们已经把墨水当成了盘中菜,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均表示难以接受,大呼小叫中,飞石如雨,但都没卵用。 那个自告奋勇去拿射网枪的小子,动作倒快,他老爸的车子也就在路边。那小子打开后备箱,拿了射网枪瞄了瞄,就想扣扳机。只是不知怎地,忽然脑子一昏,脚下错乱,地面像是海浪,来回波荡,板机是扣下去了,枪口都不知指向了哪里。 “地震了,地震了!” 最近一个来月,夏城地震的频率有所下降,人们也大都熟悉了这份感觉。可是在临时聚居区落脚的人们,由于房屋建筑强度的问题,还是非常敏感,特别是现在的感觉如此强烈。 有的小孩子甚至脚下一软,摔在地上。 一些本在路边看热闹的成人,被孩子们叫得心慌意乱,但更多还是莫名其妙: 地震?没感觉啊! 他们当然没感觉,因为罗南通过墨水,放出的精神层面冲击,针对的只是那帮毛孩子罢了。幅度其实很轻微,不会伤人,只是一时半会儿,难免反应迟钝,精神恍惚。 墨水飞入高空,留下一地鸡毛,代表今天的搜索行动,就此落下帷幕。心中那份“抢占主动”、“一鸣惊人”的盘算,终究没有落到实处。 还是那句话,百万级别的生意,并不好做。 就算是“补偿”也一样。 经过一整天的折腾 ,罗南从消极到主动,又经了一回落潮,终于知道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一鼓作气就能拿下的,心境不自觉平和了许多。 搜索畸变种,对他来说,真不算特别迫切之事。反倒是被浑茫星空折腾半天,那份似明非明、又全无方向的感觉,特别拿人。 于是罗南知道,他对“格式论”、对修行本身,还是更在意一些。 到晚上,他很干脆地把墨水扔给牡丹,暂时也没闲心去搞什么“偷窥隐私”之类,而是和薛雷一起,到博山楼的神禹道馆去。 据说,修馆主搬家也就在这几天了。罗南本以为道馆已经冷清下去,可没想到,入门就见前院灯火通明,人影绰绰。那是在前庭练习场外,等待的学员父母。 罗南就奇怪了:“不是已经停课了?” “最后一个班。馆主觉得,基础五班的进度正好卡在一个节点上,就想再带几天,要是能有入门开悟的,也算是个机缘……这几天的课程都是免费的。” “哦。”这是修馆主能干出来的事。 他们来的时候,课程都快结束了,便按照薛雷的意思,直接进了练习场,也看到了修馆主。 罗南直接就楞在门口。 (愚人节快乐,晚上还有一更。从今天起,尝试每天4ooo字。当然,如果尝试失败,请勿怪) 第一百八十四章 器性机(中) 教授孩子课业的修神禹,和平常很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最熟悉的阴郁冷漠的神情不知飞去了哪里,罗南看到的,是一位神色轻松带笑的中年幼教,他四肢着地,弓身爬行,身形舒展,脊椎摆动,像一只慵懒的大猫。 一帮七八岁的毛孩子,也在那儿模仿,喵呜喵呜叫得欢,甚至自地开出新技能,翻身打滚、扑击扭摔,好不热闹。 罗南真的傻眼了。 薛雷觉得必须解释一下:“咳,这是馆主专门为孩子创立的猫形,以后说不定你还能看到狗形,走的是‘象形拟神’的路子。你知道,城市里的孩子,也就是这两种动物比较熟悉些,更容易参照。” “是嘛?”罗南还有些恍惚。 薛雷明白罗南在想什么,又道:“馆主对孩子一贯是最和蔼的,想当年,我在基础班的时候,那也是春风化雨,可是一转到专业班,又受亲炙,哎呦喂……” 他又是怀念,又是呲牙咧嘴,感觉相当复杂。 修神禹已经看到了他们,反应则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形象崩塌”的顾忌,他依旧在地上,领着孩子们绕圈爬行,充分舒展肢体,活动关节,还提醒他们控制呼吸,场面可谓乱中有序,始终在控制之下。 如此又练了一圈,修神禹才起身,示意罗南和薛雷过来。 孩子们还霸着场地疯玩……哦,练习,罗南和薛雷小心翼翼地绕过这帮精力过剩的小家伙,站到修神禹身边。这时候再看,修馆主的脸色果然回到了惯常的平淡状态,仿佛早前慵懒放松、自在随意的表情全都是幻觉。 罗南还没笨到主动提及的程度,只是乖巧地汇报他近期的修行进度。 修神禹询问了一些细节,确认罗南的进度真实有效,看上去也不怎么惊讶,只是颔而已,末了道:“你目窍修毕,进度快捷,根基也扎实,应当是有天赋在的,就按照九窍六根的路子修下去吧。倒也不用拘泥先后次序,每样都试试。” “每样都试?” “亲身试过才知道缘法。”修神禹不认为这有什么好说的,一句话带过,转而说起他认为更重要的事项:“从六根九窍入手,感知周遍,俗念如潮,对修行人而言很是危险,所以‘真知明见’尤为重要。自知曰真、知人曰明,知人与自知,不可偏废。” 罗南其实是半懂不懂,但听修神禹说起“知人”,不免就想到今天折腾一个下午的事情,不由问道:“世人看似千百样,可到生命层次上,万流归宗,差异极小,里面偏又有很多似是而非的地方,究竟该怎么分辨呢?” 修神禹看他一眼,轻轻颔,有赞许之意。刚刚罗南描述自己凡的修行进度时,也不过就是如此了:“我等修行人,自知、知人当从三处下手,即:根器、根性、根机。这三样,不论是教人、自修,都要看得分明。” “根器、根性、根机?”罗南一脸懵逼。 “这是释家语,被借用过来,略有异化,是以木喻人。所谓根者,生之本,按照你的说法,就是一个人的基本秩序框架。” 修神禹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罗南也听得明白。 “至于三者的差异:能堪物者为器,乃能容之量;造善恶者为性,是方向之辨;动合宜者为机,是受法之缘。简单来说,看一个人修行的前途,要看他的资质,其中又分天赋、心性、机缘。这些要素统统明了,才能为一个人选择最合适的法门,为一个法门选择最合适的人。” 罗南就觉得,此时修神禹不但是教他如何修行,也是在阐明其教法本身。作为一个授业者,这无疑是掏心窝子的话。不但罗南,连薛雷都竖起耳朵,仔细听讲。 “古语有云,道化贤良释化愚。不提其中争议之处,门派学说不同,收纳的弟子也多有差别,却是显而易见的,这其中多半就是从根器、根性、根机上来。道理容易明白,可实际怎样辨别,才是重点……薛雷,下面的你不要听了,你根器厚重,根性质朴,根机动当绵长久远,要的是纯直本意,这些法理思辨之术,你学来没有好处。” 薛雷脖子一缩,乖乖地走到远处,去给孩子们当临时教练。 罗南若有所悟,刚刚修神禹其实是把薛雷当成一个活例,为他演示如何做好根器、根性、根机的分判利用。 效果自然是极好的,罗南心里已经有点儿谱了。 “你用心听。” 修神禹再提醒一句,然后就传给罗南辨器、辨性、辨机的具体法门。此法其实是经验的总结,除了敏锐通透的心境以外,还要有丰富的人生阅历为支撑。 罗南现在只是学了个基本原则,离真正入门还早得很。 可是,就是这点儿原则,已经很是了得。特别是其中观照分判的标准,直指人类身心最玄妙精微的层面,依稀可与罗南“格式论”上的一些问题相对应。 特别是,特别是今天下午…… 罗南就感觉灵魂力量蠢蠢欲动,一时抓耳挠腮,真想立刻就回返三闸区的聚居地,盯住小猴子以及那些野性小鬼,仔仔细细再看一遍。 可惜,今晚他注定做不到了。 修神禹少有地耳提面命,务必让罗南领悟其中的奥妙:“以此法而论,今晚我授你法门,先知你的心意性格多思多虑,适合钻研;又知你的器量根基厚重,足以承载;且你主动问起,若有所指,应该遇到了对应的问题,正好合宜。如此器、性、机三者兼有,如大地春回,惊蛰万物,自然生,其质虽柔,其性最坚,效果应该也不错。” 罗南猛点头,现在他有些明白“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的真意了。当然,要死要活太夸张,能让他痛痛快快做几回验证,那是最好不过。 修神禹肯定看出些端倪,可他偏偏要压住罗南的急迫心思,继续道:“现在,我再教你记忆其他窍眼,明了六根所据。这是自知自明之法,需要结合前面的分判之术,时时观照,日日打磨,一一修持,务必镇以之静,不可冒进。” 第一百八十四章 器性机(下) 薛雷当了一会儿大猫,又凑过来,恰好听到修神禹的话,很是吃惊:“馆主,南子刚通了一窍,就猛地教给他这么多,未必能消化。” “以前或许不行,现在没有问题。九窍六根修持,不外乎性命双修之理,他如今性功修为上又有进展,失衡之势仍在,在命功一项上,勇猛精进,并没有错处。” 通俗地讲,性功就是精神侧的修为,命功则是肉身侧的功夫。这些话,罗南是能听懂的,可是“又有进展”是什么意思?貌似和目窍进度无关。 有“器性机”分判之术打底,如今罗南对修馆主的眼光,已经是深信不疑。他心思偏转,不自觉想到今天凌晨时分,在齿轮的特殊经历,有些走神。 冷不丁地,他心头警觉,正有人探手过来,就本能一个滑肩――然并卵,修馆主径直按着他的肩膀,略微力,示意他换个姿势: “卧虎式。” 罗南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很听话地跪伏在地上,背部前伸,贴伏肘上,双腿自然蜷曲,化身为另一头大猫,只不过是睡去的那种。 这个动作属于他学过的“导引术”中的一种,做来全无难度。 而且多日练习,已经通了神意,摆出姿势之后,自然呼应拟化之真意,像一头在巢穴中小?s的猛虎,似紧非紧,似松非松,慵懒中,又透着兽王的张力,使精神与形骸处在一个轮番放松、紧张的奇妙平衡之中。 修神禹也蹲下身,轻按他头顶,开口说话。 坦白讲,罗南没能在第一时间听到他说什么,只是觉得,音波的震动好像没有在空气中传递,而是沿着他的手掌,渗入脑宫,殷殷如雷。 雷声入脑,激得头面窍穴潜震,随即蔓延全身。雷音震动层层推进,使得身轮先一步抖荡,内部环节细分,九窍、五藏、十二节,均殷殷共鸣,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亦恍然知其所在。 这时候,罗南才把修神禹的话音分辨清楚,而由于雷音带起的体验,涉及的新知识,已经变成了一种验证,等于是身体和精神同步记忆。 如此身轮常转,神轮相应,耦合齐动,不断修正细节,渐渐地罗南又忽略了修神禹的话音,全副心神都投注到形神框架的细腻调整上,看气血津液如何在五脏六腑之间层层转化,便如山间流水,在地上地下、泥土石隙中流转渗透。 待到一定程度,罗南心意微动,便觉得心肠脾胃元气沸扬,气血流动上行,至于脑宫面部,略一盘转,忽的满口生津,甘甜滋润,如饮琼浆。 再结合修神禹的传授,罗南就清楚了下步的方向。 心开窍于舌,脾在窍为口,口舌虽分而实为一窍;且在古典理论中,有心肠、脾胃相表里之说。罗南等于是同时打开了心、脾两套脏腑系统。 看起来,这也有些道理。在格式论未真正成型以前,罗南就先开出了大胃王技能,消化水谷,为自身提供充足能量,脾胃功能本就了得。 而自从习武之后,一身气血健旺,正所谓“心主血脉”,又与肝气疏泄正相宜,不是还有“木生火、火生土”那一说么? 如此肝、心、脾三套系统彼此牵系,不论是具体的气血运行上,还是在玄玄乎乎的五行生克上,都能说得过去,罗南也就不再深究了。 在身轮运转上,他更注重体验。但觉口舌之根,似乎开了一个琼浆池,时时津液溢出,甘甜滋具;还有心肠脾胃,利用脏腑机理,将外气转化为内能,使精元充固,乍一烧炼,元气滚沸,遍及筋脉肌肉,转眼出了层薄汗,可谓气血畅达,路子应该没错。 也是罗南“卧虎式”摆得太久,练习场上,有孩子看罗南趴着有趣,以为是和他们一样,喵呜着扑上来。 薛雷吓了一跳,想挡住,却被起身的修神禹挡下。 孩子没个轻重,直接撞在罗南身上。罗南仍在微妙体悟的状态中,不移不动,偏偏身上软滑柔韧,似若无骨,撞上去一点儿不疼。 那孩子蹭啊蹭的玩得开心,有不少人也有样学样,嘻嘻哈哈地凑上来,只把罗南当成个大抱枕,又压又撞,没个消停。 这时罗南再搞什么体悟,就真成神仙了,他喉咙里一声低吼,身形舒展,仿佛睡虎乍醒,抻了个懒腰,皮膜肌肉自然抖荡力,暗劲涌出,周围的孩子们倒了一地,却一个也没伤着。 罗南见满地嘻嘻哈哈的孩子,也是童心大,就地一滚,如猫似虎,四肢伸展,舒活筋骨,活灵活现。 一帮孩子都是人来疯,见状都嗷嗷叫着扑上来。 修神禹终于叫停。 罗南只是在合宜之机的刺激下,霎时开悟,但根基不牢,再玩下去,有失手的风险。 待罗南站起,修神禹便对薛雷道:“他筋脉肌肉,都有滋养,从今往后,可以练拳了。从明天起,你和他搭手。” “上来就搭手?” “他有慢慢学拳的时间?”修神禹唇角有点儿讥嘲的弧度,“不过是适应体魄,练练反应,最多通几招散手罢了……反正他志不在此。” 薛雷看罗南,后者挠挠头:“馆主厉害。” 对罗南而言,他的修行进展呈现在肉身体魄上,体现身轮运转上,可真要他说出个究竟,也不容易,毕竟古典理论上,似是而非的东西实在太多,他又只是个半桶水,很多概念都似懂非懂,多半是本能施为、身体记忆。 在今晚,真正触及他灵魂的,却是修馆主传授的另一套知识,亦即根器、根性、根机之说。 这套知识,就像清晰摆下的边界和轮廓,让他觉得脑子一下子清晰很多,有点儿像…… 对了,像是笔下出画的感觉。 罗南最早学习素描、写的时候,乍一知晓如何利用构图、线条、光影等手段,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形象,便觉得可以画出全世界。 当然,后面自有事实教他做人。 可那份刚刚接触全新领域,觉悟自有天赋的通透感受,实是世上最美的幻象。 如果能触及实地,感受也将愈鲜活起来。 实地……或是有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姐弟劫(上) 修馆主的授课时间并不太长,他表示,近期该教的东西,都已经教授,剩下的就该罗南自己体会。 罗南也没有急着离开,他和薛雷一起,送走了基础五班的学生,又到后院,帮修馆主打扫卫生,继续收拾行李,大约九点多钟,才从道馆出来。 在博山楼的地下停车场,罗南与薛雷分开,坐上了协会派来的安保车,车上的司机正是昨晚上那位,好像姓秦,名字则不清楚。 两边都不是话多的人,见面只是各自一点头,就算打过招呼。罗南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身子靠住椅背,任车子驶上公路,他自顾自瞑目沉吟。 此时,罗南身上心、肝、脾三部脏腑系统,带动全身气血升降,浸透全身各处筋脉、骨膜、肌肉等,上行至面部,目窍如灯,口舌之窍如琼池,气血自然盘转,奇妙绝伦。 然而对身上的种种玄妙变化,罗南少有触动。此时他脑子里全是根器、根性、根机的知识,闪灭不定、此起彼伏。 闪现的灵光,似乎与下午那眩目的星空混染在一起,勾画出新奇的结构,又转眼破灭,让人兴奋又挠心。 停停停停! 修馆主说了,这种观照分判之术,绝不能空想臆测,必须从实处下手。最好是内外互参,即洞察自我,观照他人,渐渐熟悉,找出一个最适合本人逻辑的评价原则。 这种说法,隐然与格式论“唯我”的概念相合,很对罗南的胃口,也让他不敢轻忽。 所以罗南决定,把周末时间全部贡献出来,认认真真地练习今夜所得。为此,必须推掉这两天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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