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死的份儿。 可就在这时,罗南的意念在她脑中回响:“哎呀,还差一点儿。” 不是一点儿的问题! 蛇语一念未绝,整个人便给带飞了――形骸和灵魂有些错位,一时神思渺渺,好像被甩向了高空,又俯视下去。 蛇语就看到,江岸两畔,尤其是北岸区域,“血肉炸弹”就在蜂拥而上的畸变种群体中炸开。 冲击波乍一外扩,又在刺眼的电光中收束,一切血肉,如同被抛进了电炉之中,滋啦啦粉碎如糜,又团揉成形,变形为无以言表的狰狞魔影,却已经不再依从于强大妖魔的领域之力,反而卷起江水,倒转矛头,反冲上岸。 大量水汽在北岸几乎烧透虚空的炽热环境中蒸腾,稍稍散去,却可见对岸白骨林立,什么生灵尽都骨肉化销,成就堡垒建构。 其间有高热血光,在大地之上、虚空之中,建立起奔走流转的循环网络。下一秒,数十百个白骨丘堆,轰声燃烧,立成火狱。 蛇语隐约就明白,对面的强大妖魔,大概并不需要畸变种决死冲锋,只是初期使唤一二,真正的领域建构,其实是在这些血焰白骨之中,一切生灵进入,尽都会被血焰侵蚀,归于其间。 这时候,蛇语也感觉到一些熟悉了。 很快,她就明白了这份熟悉感,由何而来。 她的精神感应随着罗南的带飞,一路趋向渊区。奔涌的湍流风暴,狂躁又敏感,往昔便是偶尔将灵魂力量探进来,也会很快迷失于其中。 但这次,由于罗南的带契,感应所及,竟然是出奇地清明。她就“看”到: 无所谓色彩、无所谓方位的渊区,似乎被物质世界的血焰强行染了色、定了向。 感应所及,一片血污。同时渊区“底部”也像是开了个洞,湍流风暴,无尽能量,通过这个巨大“漏斗”,一起往真实世界涌过去,作为血焰白骨架构的后继支撑。 渊区这片所在,一时间为之一清,作为天然遮蔽的湍流风暴,竟然产生了断层。 以至于蛇语又见到,似乎有几处长期、短期架构,都受到这个“漏斗”影响,差点也给强吸过来,唯有匆忙远离。 好像还有比较倒霉的,直接在漏斗漩涡中崩解,也不知其架设者,会是怎样的结果。 除了这些,蛇语终于窥见了心中那份“熟悉感”的来源: 就在这片血污漏斗“边缘”,在已经大幅退潮的渊区风暴中,一团包裹在类似血红光芒中的架构呈现出来。具体形态仍然模糊,却比较被动的样子。 感觉它正在奋力挣扎,偏偏内部有某种力量,与外部这“血污漏斗”呼应;但又有部分,与之抗衡。 那种矛盾挣扎,形成了独特的鸣啸,在难得清净的渊区,显得分外清晰明确: “血!血!血!” “火!火!火!” 蛇语并未亲眼看到过,但有这样的提示,又是“同事”关系,还是一瞬间明白其来路: 血魂寺! 血焰教团的血魂寺架构、该教团赖以成就的渊区固化构形。 原来,与此妖魔之间,竟还有所渊源? 就算蛇语并未真正通晓对面妖魔的“底数”,也能够判断出,当下的血焰教团,与那边天差地别的差距。 正常状态下是如此。可是,如今的血焰教团…… “哗啦啦”的异响,流淌过她的感知层面,血魂寺构形的摇摆颤动,骤然定格,分明有根根锁链,乌沉霜冷,从虚无中呈现,将持续“下陷”的血魂寺扯住。 转瞬,又有某个狰狞轮廓,从血魂寺外围血光中化形,对着造成这一切的“血污漏斗”,以及驻身于物质世界的那位,无声咆哮。 “血污漏斗”,乃至渊区的运转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下,然后,冲突双方各自分离。 乌沉锁链牵引着血魂寺构形,重又隐入外围无尽的风暴中;血污漏斗也在持续吞噬渊区能量,却又总比撤退的血魂寺,慢了半步,形成某种诡谲的默契。 “啧!” 蛇语似乎听到了罗南的感叹,下一秒,她的心神又被扯离了渊区,来到了一片极度静寂的区域。 第六百八十六章 火狱图(下) 蛇语但觉这处所在虚缈深远,通透素净,全无纤尘。可又空荡荡无所凭依,仿佛连意识都要化在里面,消解一空。 极域? 蛇语是个有见识的,即便直接经验匮乏,做出判断也极为迅速。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她奇妙的直观体验――她莫名便以这片虚空为据点,四下观照,很快“克服”了最初的不适,视角反向探入了此时正一片混乱的渊区、精神海洋以及物质世界。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来自极域的通透感,一直渗透到物质世界,以至于隐约可以把握住,在这些变乱不休的动荡表象之后,数根相对稳定的轴线。 只不知,这是登入极域之后,自然的体验呢,还是罗南给予了她这份感知能力……乃至结果。 很快,蛇语确定了:是后者。 在这里,她的视角完全跟随罗南,并无半点儿自由度,都不给她从容观察的机会,感知方向就有偏移,指向了某个“极远”处。 说是“极远”,也全是感觉。因为这次观照,明显要比之前吃力。中间应该是突破一些环节、障碍,才最终锁定区域。 而在那边,蛇语“承接”的感知,却是丧失极域观照特有的通透感,一眼过去,就是灰蒙蒙的一片,如云似雾,却又可见无数“星辰”,在其间隐微闪烁。 感知还在调整,往那些“星辰”处聚焦过去。不多时,蛇语恍然大悟,“看”到了她这段时间“上班打卡”的雾气迷宫。 雾气迷宫……至少是里面部分区域,确实与渊区、极域,都有些“距离”,联系不太密切。罗南一手捏合的“战场时空”,就是那样子。 上回亚波伦就点出了这个特质,这次算是反向证明了一把。 蛇语不明白这里面的根底缘由,也不去胡乱猜测。她对雾气迷宫已经很熟,若是近在咫尺,便可见那迷宫之中,雾气尘沙,浑无法度,时刻绞杀外物,没个可依托之处。 但在这种层面上远远观之,有一番隔阂,却是这般情境,着实稀奇。 没等她更进一步体会,罗南那头,就以明确的目的性,在极域和雾气迷宫之间,完成了某种链接……确切地讲,链接的是雾气迷宫的某段区域。 双方的“距离”并没有拉近,可从这一刻起,崩坏喧嚣的沙尘噪声侵袭而来,让人瞬间“梦回”战场时空――那里也是时刻被这种外部“沙暴”击打摩擦,还时不时就会有某颗“活性星辰”坠落,造成种种不可测的后果。 这些已经是蛇语习惯的背景音,本不至于受到太大影响,可这回,感觉又有点儿不太一样。 “听到了吗?”罗南的意念传入,似乎要与她交流。 “大概……有几个强干扰源。”蛇语尝试与罗南沟通。但她对自己当下的状态,还不是特别清楚,也不知道自家心念是否传递过去。 不管怎样,蛇语在“承接”罗南感知的前提下,的确发现,在日常的背景噪声之外,这段区域还多出几个……也可能是十几个或者更多的干扰源。 它们各具特色,起落不定,但交织在一起,绝不协调,只各自突出其存在性――就像是在彼此争吵,一个嗓门大了,另一个多半要拔得更高。 如此“喋喋不休”,偶尔还会齐发鼓噪,全无规律、节奏可言。只“听”了片刻,蛇语便是心烦意乱,都想捂住耳朵,却又哪里能够? 蛇语也依稀觉察到,这些“吵嚷”和“鼓噪”,并非以音波传送,而是另一种难以理解的“波动”……或类似的形式,直透心底,又毫无章法地揉搓成一团,让人几欲发狂。 “唔,比先前消停了不少。”罗南给出评价。 这还叫“消停”? 罗南意念持续输入:“最能叫嚣的那个,跑到地球去折腾了……这边的数目嘛,也确实减了一个,但整体状态没有变化,别看它们争来抢去,其实已经自成体系了。” 结合着感应结果,蛇语大致能听懂,但也有此吃力。罗南才不会理会她的感受,径直得出结论: “看来要清一个遍才行,以后你有的忙了。” 关我什么事? 蛇语本能觉得不妙,而罗南意念却是格外果断:“先解决第一个……忍着点儿。” “等下!” 蛇语想要拒绝,但哪还来得及? 下一秒,她的感应指向,已被罗南强行带回,重归于极域本身。可重点并不在方向转换,而是这一刻,某种似曾相识的混乱无序元素,强行注入进来。 恐怖、丑陋、脏污……一切形容,都显苍白。蛇语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阪城,惊扰罗南“修炼瞳术”,以至遭遇反噬的瞬间。 她不知罗南是如何造就这绝大恐怖,或是其本人便深藏这些? 蛇语整个人好像被寸寸肢解,又随便拼接在一处,意识一下子恍惚,偏又无论如何昏不过去。 她被折磨得要崩溃了,偏偏罗南仍强行带着她,将感应指向极域虚空,还及时提醒: “目标可要对准了。” 这一刻,蛇语几乎要笑了出来,然后就是灵魂层面歇斯底里的嘶叫! 说也奇怪,或许是强烈反差的作用,就在这样让人崩溃的阶段,蛇语却感受到了更多的信息: 她分明窥见了某个“外部结构”,在极域这片神奇虚空留下了痕迹。和极域一样的虚渺,或许可以称之为轻淡薄弱,但又确实是相关的映射。 蛇语并不确定,这究竟是自己的真实感受,还是罗南的赋予。但不管怎样,就是这一点虚淡的结构印记,和遥远的雾气迷宫、与刚才一路感受过来的物质世界、渊区,还有“目标”自具的“独立建构”,形成了奇妙的连结。 隐约也形成了一幅核心框架图景。 “感受到了吗?” 罗南的意念持续渗透:“这位已经架构起独立的领域,更久远的时代,大概率已经是‘内宇宙’的级别了。 “它的核心不在渊区极域,乃至物质和精神世界的任何一侧,但它终究要在这几处地方有着力点。 “于极域之上设立规则法度,投射下去,自然演化,效率最高。它就是这么做的……这条脉络要抓住。” 蛇语半懂不懂,也不想懂,她只想问: 你为什么不自己来? 孽毒魔眼这门瞳术,其实是复制于你呀! 罗南仿佛听到了蛇语的心声……仿佛这个词儿或许可以去掉? “换成我,形势就不可控了。咱们事情要做,却不能做地球的大罪人!” 可是这头妖魔不是你招惹过来的? 最后这一轮念头,在持续渗透进来的令人作呕的污浊混乱中淹没。 蛇语的神经已经不足以支持除了这个要命的“代持”之外,哪怕一点儿的负担。她马上就要被这样的绝灭力量碾碎了,她必须要找到下家…… 必须,马上! 其实罗南完全不必要强调那些。 在他的引导下,蛇语在这片虚无缥缈的极域之上,锁定也只唯一锁定的,就是那头强大妖魔的“结构映射”。 这次锁定……其实从来就没有脱开过 之前这段仿佛梦游仙境般的经历,也不过就是她被反噬之力冲击,神思缥缈,再被罗南注入大量信息的过程。 这段过程有自己的速率和节奏,也许,就是一闪念的功夫。 但由此之后,孽毒魔眼的“毒素”,却是十倍以上的增长。 明着是蛇语,其实是罗南在背后,隔空发力,还美其名曰: “控场!” 对面的妖魔是怎样的反应,蛇语已经不知道了。因为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条在污水毒槽里浸泡了十天十夜的臭毛巾,随便团揉几下,便被强行塞进了妖魔庞然架构间隙,后面又点了一把火,轰声燃烧。 难道这才是我的死法?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罗南站在前甲板上,注视北岸形势。 岸边,由磁光云母临时造就的丑陋巨型缝合怪,就像是把畸变种的尸骸随便捏几把,凑个大概形状――大约就是断去几根手爪的残疾章鱼,蠕动着推上了前线。 转眼又被白骨堡垒喷吐的炮火,轰得血浆四溅,碎片乱飞。全凭着庞大的体积,以及随灭随生的强势补充,才继续反冲推进。 而在这头“章鱼”前方,部分白骨堡垒已经快速活化,在血焰灌注支持下,好像从土壤中撑起来的巨型战车,轰隆隆开拔。 彼此之间,又有血光网络纵横连接,随时协同调整,有的半途就又分解,成为新的形态。 总之,北岸的白骨架构,辅以土石,是越来明显,越来越厚重。一切自有成熟法度,周转不息,变化速率也在快速提升。 “厉害啊!” 罗南看到,缝合怪大章鱼刚刚将最前沿几部白骨战车击碎,取得局部优势,在它前方,一座高逾数十米的巨型堡垒城墙,已然成形。 以白骨为框架,土石浇灌烧合,血光流注其间,近处来看,几如山岳横出,巍然耸立。且还在快速增殖,垒砌纵深,差不多就是要塞模样。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渊区风暴湍流的严重倾斜――几乎要形成一种固化的倾向。 如此奇迹,罗南不自觉都要抬头仰望: “真是……可惜了!” 下一秒,对面的咆哮又一次响起: “湛和……” 可才响了半声,这已经听厌了的嚎叫,戛然而止。 与之同步,刚刚才垒砌出规模的巍然堡垒,就从正中间,裂开了一道好大缝隙,中途又迅速开枝散叶,形成无可挽救的稠密裂痕网络,转眼又崩解。 巍然堡垒,轰声倒塌。 第六百八十七章 收残局(上) 堡垒建构神速,倒下去的节奏也不遑多让,只是不如起建时那么利落。此刻的大江北岸,烟尘漫卷,遮蔽荒野,暂时涂抹了大部分细节。 不过在近岸区域,还是能够看到,“堡垒”的建构已经大幅改变了北岸地貌,使得原有的河岸严重变形。江水流注进去,与废墟内部残余的血光相激,蒸汽升腾,又与废墟激荡起来的尘烟搅在一起,使能见度又下降一个层级。 更内层的区域,传来了闷沉的爆音。 水汽烟尘中似有些狰狞的影子,还要再挣扎,却很快失去了最后的动能,纷纷崩解开来。 罗南没有等尘烟散尽,他现在要去确定一下结果。他准备直接“走过去”,但临走之前,又记得一事,将空气中已经摇摆不定的分页笔记拿在手中。 此时这本由他重组的笔记,已经不再呼拉拉地翻页,也不再燃烧。其外层蒙皮多了层焦黑,边缘则略有枯卷,整体还算完整,在刚刚的燃烧过程里,有力量保护它在高温中安然无恙。 罗南跃过甲板边缘,脚踩空气,往北岸尘烟弥漫区域走过去。岸边,缝合怪大章鱼面对接近的罗南,收敛了张牙舞爪的姿态,安静伏低身躯,随后崩解如泥。 对此,罗南并不在意,半途又将手中那张记有“十六字诀”的扉页,重新安放回去。 此后,他随手翻动笔记内页,却见爷爷当年绘制的那些凌乱线条,有相当一部分已经明显淡化,有的甚至完全消失,使得几张纸页已成空白。 罗南皱了皱眉,这并非他本意,但里面自有道理。 当下已经可以确认,罗远道先生在这些笔记内页上的留痕,其实就是他作为“神明披风”的节点,长期经受那些“干扰源”折磨的时候,所做的一些记录。 受限于知识维度还有记录载体,罗远道先生的描画,着实是太抽象了一些。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记录了那些“干扰源”的性质、状态,以及它们与雾气迷宫、地球本地时空干涉时的变化轨迹。 这种严重降维、减损的信息,也只有罗南这样,对两处时空结构包括“干扰源”本身都有直观了解的人,才能对照解析出来。 话又说回来,降维归降维,减损且减损,它的底色是在的,在懂得利用的人手中,仍然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 从罗南自身的体验来看,某种意义上,这甚至可以认为是那些干扰源所代表的旧日强者,借助罗远道的手,尝试在雾气迷宫之外留下痕迹,乃至可以进一步生长发育的“种子”。 罗南这次,正是从那些错乱纷杂的纸页中,找到了已经相当完整的记录,并根据自身感应补足了部分,对“图”识别;对面也等若是“顺水推舟”……大约是具备一种脱困的本能。两边配合,才完成了这一场“妖魔下界”的大戏。 从目前来看,这样的模式似乎可以重复下去。 罗南确认,处于雾气迷宫核心辐射区的那些个“活性干扰源”,它们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本能交流、竞争的新模式,一动皆动,喧嚷不休。 可单就个体而言,活跃目标相对有限,且都依靠本能挣扎。按这个方式接引下来的话,理论上是可以逐步减少爷爷、还有他这边的压力,同时对高危险性的辐射区也能有侧面的了解…… 更重要的是:暂时也没有影响到所谓“神明披风”的节点设置。 所以,可以做! 当然,第一个试验成功,后面砸锅的事情屡有发生,这种事情还要再小心论证一番。 还有个问题:这样的笔记,当初角魔在七零格式实验室也只发现了四本而已,还让那家伙毁掉了一本,带出来的只有三本。 一本在翡翠之光拍卖会上,被罗南带回;另一本在天照教团那边,前段时间才让罗曼努斯带过来,作为礼物送上,里面还有几页被真神、教宗乃至墨拉截留。 这也就是罗南仅有的两本。 而像这样能够拼接起来的、相对完整且能找到对应“干扰源”的记录,两本加在一起,其实也只有这一组。 后面就是想再进行类似实验,也是难为无米之炊。再去收集,主意岂不是要打到李维头上? 这么一想,难度就上来了。 罗南叹了口气,吹去了前方弥漫的烟尘,又翻到扉页。 这张记载有“十六字诀”的页面,在之前的情境下,竟然有某种封印之力,能够抑制笔记中“妖魔留迹”的异力激发,是罗南主动将其卸下之后,才一发不可收拾。 这点连罗南都没有想到,回头要好好研究:如此妙处,是这本特殊笔记上的扉页上独有呢,还是…… 罗南就想到了,前段时间才和罗淑晴女士一起封装、安置的那些分页笔记。 罗南心思百转,但也不妨碍他穿透烟尘水雾,进入到堡垒塌陷区域深处。 此时他已经脚踏实地,脚下正是对面“天人图景”向“内宇宙”转换过程中,领域力量作用的成果……和废墟。 很多时候,秩序排布会扭曲人们的感知,让人对目标的“规模”做出误判,可能放大,也可能缩小。 北岸崩塌的堡垒,亦在此列。 当白骨架与土石方整个垮塌之后,高度是降了许多,可废墟所在,似乎才能真正见出它短时间内作用的强度和规模。 回想整个过程,从领域规则投射至物质世界,到堡垒崩塌,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功夫,却已经对山川地形,造成了这般影响。 后续肯定还有更深一层的变化。毕竟,它在时空架构上的作用,还没有体现出来。 可惜,罗南已经不能允许它进一步拓展下去了,否则真要酿成滔天大祸。 现在么……好像还能接受? 罗南停下脚步,站在一处稍高些的土石废墟顶端,遥遥下看。 在他脚边不远处,是昏迷不醒、状态糟糕的蛇语,衣不蔽体,身上有多处烧蚀痕迹。 而距离他大约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是一处与周边区域差别较大的凹陷地形。 就好像是圈干涸的池塘,底部看上去非常凌乱,又隐约存有一些秩序残留。大部分和堡垒主体一样,都是由白骨和土石共同铸就的物件,看上去是柱体形制,林林总总怕不有数百根。 但里面大半催折、倒伏,只有部分柱体还保持完整,让罗南看到它们上面已经成型的“蚀痕”,以及暗红色的高温“余沥”。 事实上,这处“干涸池塘”仍保持着很高的温度,周边土壤有结晶化的情况,周边空气则分外干燥,烟幕空气都微微扭曲,偶尔甚至能够迸出点儿火星。 罗南怀疑,刚才在船上听到的爆音,是不是因为这片凹地的特殊环境,导致的粉尘爆炸。 蛇语说不定是正面挨了记狠的。 凌乱现场,破坏了很多应有的痕迹,让人头痛。 不过,罗南也没有纯凭目力。 他现在关注的,是在这片复杂混乱的物质环境之后,仍然还在不甘中挣扎的、非目力所能见的干涉图景;是那处原本“独立”,却已经不堪负重的特殊领域。 它就像是一头残破的魂灵,在混乱和绝望中哀嚎,不断地翻卷扭曲,想要挤出已经渗透到最深层的“毒素”;也试图将它的手爪,探向物质与精神层面,探向渊区、极域,抓取一切可以利用的能量。 这种时候,它没有任何遮掩,每一个干涉动作,都是本能呈现的最高效模式。看着它的挣扎,就等于是旁观一场交互干涉的高阶教学。 嗯,这么一想还有点儿变态。 可惜,受限于状态,这位层次上已经探不到“内宇宙”的边儿……此前也没能探到,但至少有那种趋向。 如今就只能是“天人图景”的级别了。 罗南默默看着,有些惋惜。 可另一方面,他也感觉到了,在他精神层面的雾气殿堂中,从这头妖魔“下界”那刻起就描画复刻的“暗影”,即便还在持续完善,却似已经展现出了比当下实景更完整、更稳定的核心架构。 罗南眉头舒展,旋又锁起。 因为在此刻,他确定了,对面的妖魔魂灵,在痛苦挣扎的时候,也正将承受的“孽毒”,渗透向周边虚空。 事实上,早早就介入战局,施展助力的磁光云母,这时都阵发抽搐,对它管控下的虚空环境,颇感不适……或曰畏惧。 先前由它一手造就的“大章鱼”式缝合怪,面对罗南时的温顺和自毁,或许就体现了它的感受。 现在罗南也没心思去给磁光云母做心理辅导,他的眉头锁紧,视角扩张,注视周边虚空的变化。 包括渊区之上,因为妖魔濒死状态变得极不稳定、随时可能随之崩盘的动荡漩涡;还有极域那愈发虚淡的印记。 要是“孽毒”从这些个渠道渗漏出去,乐子可就大了!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罗南长长叹息,千小心万小心,都拿蛇语去中转了,却仍然没能控制好量。 “孽毒”是他从“中继站”莫名携带出来的,他就是这个时空最大、最终极的危险源。他有这个责任,避免造成“孽毒”的扩散。 只是,像中继站那样,以大君位面架设“璇晶阵列”,进行防御、消解的高级手段,他是没有的。 只能用更笨的主意。 叹息声里,身后滚滚大江之上,杂货轮周边,亮起了浅浅的弧光。以它为支点,如葡萄串般的时空泡结构,与本地时空干涉力度骤然加剧,部分结构突出、前移,无声无息覆盖了北岸的堡垒废墟。 第六百八十七章 收残局(中) “又打起来了,不消停了这是?” 袁无畏急匆匆赶到营区议事帐篷里,跑出了一头热汗。他本已经在收拾行装,为后面离开做准备,听到了消息,同时也是心中有极微弱的感应,便一路飞奔过来。 他觉得自家已经够迟的了,却见帐篷这边的人,比上回还要少。 只见到山君和屠格两位大佬。几个要脸面的军方人士干脆连面都不露,公正教团的李泰胜主祭,也不在这里。 果然,上头来了监军就是不一样哈。 不来就不来吧,袁无畏才不会为这种事情浪费脑力,视线很快聚焦到帐篷中央的虚拟沙盘上。 那里呈现的影像,正是由多个侦察卫星图像组合拼接而成,可以最大限度呈现目标区域的实时情况。 袁无畏理所当然地认定,两个超凡种大佬,正在观察杂货轮那边,罗南的最新动向,可是第一眼看到的画面,让他脱口而出: “这是哪儿?” 山君和屠格都没有回应,袁无畏也是开口就知道,自己问了句蠢话。 可是,虚拟沙盘上的影像,实在和前两天大江货轮的图景,差别巨大。一眼看去,简直以为是哪个塌方现场,土石堆积,烟尘弥漫,还有颜色可疑的火光,散落分布,将熄未熄。 而且好像滤镜加得过了,呈现出不甚自然的暗红血色。 以袁无畏的性子,才不甘心猜哑谜,也不管两位大佬如何想法,直接就去找控制台: “我缩放一下哈。” 反正没有人明言阻止他,袁无畏也就无视了背后的视线,开始在虚拟沙盘上一通操作。 果然,视界扩大之后,正确的认识就到来了。袁无畏很快确定,当下场景仍然是在大江的某个河段附近,只是那位不让人省心的哥们儿,不知怎地上了岸,而且又折腾出事来。 “这个是以前就有的地方……被他砸了?”袁无畏说着不怎么过脑子的话,却同步在军方网络上,利用自家权限,搜索相关区域的卫星图像,高分辨率且及时更新的那种。 几秒钟后,他倒抽一口凉气:“我靠!” 昨晚上还那样的河岸平地,大早上起来,怎么就这样了?这是动用了大型机械化工程部队,匆匆忙忙建个了大型设施,然后又被那位砸了玩儿? “对了,那哥们儿在哪儿?到里面去感受泥土烟尘的芬芳了?” 袁无畏口无遮拦,又摆弄图像,搜索目标位置。很快他就发现,其实此前两位超凡种大佬定位的区域,已经相当准确。先前那片区域,既兼顾了“那哥们儿”的位置,又锁定了某处关键所在。 只不过,在漫天烟尘的遮蔽下,再怎么拼接组合,智能去码,所见的也只有模糊的影像,很难分辨细节。 话说,他旁边这两位大佬,就对着这个比厚码涂抹更无耻的场面,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袁无畏对前面发生的一切,基本一无所知,也就无法与山君他们共情。见核心区域一时没有明显变化,就在尽可能保留该区域的同时,不断缩放、转移视角,看能不能有别的发现。 两位大佬也都由他。 事实证明,放宽眼界总是能有所收获的。 袁无畏就看到,某种堪称清晰的变化,从江上的杂货轮侧舷处,向已经严重变形且烟尘弥漫的江岸边缘地带延伸过去。 在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杂货轮上,那是可疑的交错弧光,越往外扩,反而越是淡化,直至无形。 换了别人,必然困惑。可袁无畏半辈子都与类似的“无形”情境打交道,对这些格外敏感。当下盯着江水、江岸的细微光线变化,脸都要凑到虚拟沙盘的投影区上去。 在江面上还不显,可当部分光线映照在江岸烟尘带上,袁无畏就猛拍沙盘边缘: “靠,绝对有问题!那个,那叫什么来着?” “时空泡。”山君在他背后回应。 “没错,时空泡,他又想通过这玩意儿作妖!” 拉尼尔大主祭到达地洞区域之事,在这个圈子里不是秘密,两位超凡种更是当晚就做了接待。有些信息,拉尼尔大主祭并没有给罗南做什么遮掩,包括当日处置耿怀的“时空泡”手段。 或许,那正是罗南的“目的”也说不定。 两位超凡种大佬是怎么个想法,袁无畏不清楚,但对罗南这种随意搓起时空结构的手段,他不免心向往之。 坦白说,这种小范围的“微操”,还没有真正触碰到袁无畏的点。他真正想知道的,是支撑罗南实现“微操”的更深层……应该也更恢宏博大的力量格局。 没有人给他说过这些,市面上也没有类似的情报猜测,但袁无畏就是这么认为。 现在,除了时空泡以外,会有其他展示吗?唔,差点儿忘了,罗南的操作目的是什么? 这时候,袁无畏听到后面,山君与屠格的对话: “渊区那边怎么样?” “干涉漩涡持续失衡,难再回调。” “所以,确实给打死了?” “……” “这样子可不像啊,那叫一个如临大敌。”山君好似开了嘲讽,可随后就是苦笑,“也对,谁碰上这种家伙,都要‘如临大敌’。可这种家伙,这种家伙……怎么就崩了呢?” 中途,屠格就没有再回应。在帐篷里,他也没有卸下外骨骼面甲,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关注这件事。 山君还在讲话,显得喋喋不休。对这个,袁无畏就很能理解了: 嘴巴稀碎,心里崩溃。 山君之前是遇到……不,卫星图像里那哥们儿,是又做出什么大事了? 这厢说到最后,山君又推翻了先前的判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种家伙,不知是什么来路,看这情形,应该还有后续……渊区上谁在盯那边?死巫?教宗?还是李维?” 屠格仍未回答。 山君也不见怪,依旧说着废话:“这时候就觉得,精神侧真特么地方便……这种时候,怎么就找不到一个靠谱的人呢?” 听到这里,袁无畏这种“外行”都明白,山君大概一直在找能够准确感应当下渊区境况的消息源,但貌似人缘不太好的样子。 以至于有点儿不要脸了:“你说,要不要邀请拉尼尔一起来,他应该是个不错的解说员。” “……” 袁无畏也将山君的话给屏蔽掉,除了废话太多,也是因为,此时江岸上那处扎眼的庞大废墟…… 正在消失。 当然不是被外力推平那种,而是江岸方向,一道骤起又平推过来的“雾墙”,将其淹没。 与其说是“雾”,不如说是折光的“巨型幕景”。 袁无畏拿脑袋打赌,这百分百是“时 (本章未完,请翻页) 空泡”的延伸,从江岸处扯过来,一步步地将废墟遮蔽、蚕食。 和原先不同的,仅仅是开始注入“场景”,让时空变化,显得不那么突兀。 只不过,这个“幕景”的外观设计,着实不太用心,就像是现场弥漫烟尘的加强版,增加了一点儿灰白底色,如同重度雾霾下的世界,除了雾气,什么都看不清楚。 很快,主导这一切的“那哥们儿”所立的位置、那个模糊的人影,也消失在“幕景”后面。 此前,卫星图像一直锁定的核心区域,那个情况不明的“洼地”,似乎同样规制的灰白“雾霾”,扩张开来。与江岸推过来的“幕景”相接、相融,好像一切都会在隔绝视线的幕布中,归于静寂。 袁无畏几乎在咬牙切齿了。 可也在这一刻,卫星图像突然大幅扭曲――似曾相识的场面。 “千万别!” “看不到”和“看不到”也是有差别的,这时候信号断掉,袁无畏杀了供应商的心都有。 还好这次,貌似是虚惊一场。 出问题的不是卫星信号,而是其所照映的图像本身。 “雾霾幕景”在扭曲,就算是极度单调的背景,也能看到大幅变化的动荡。部分区域甚至已经变得透明,废墟重又在其中呈现。 造成动荡的的直接原因……是光? 大约是吧。 重新出现的废墟,似乎每一个角落里都塞满了光,驱逐了一切的阴影,甚至是废墟凌乱的土石深层。使得整个场景,显得分外失真……有一种常识上的失衡感。 以至于本应厚重的土石废墟,给他的感觉竟颇是单薄脆弱。 袁无畏还看到,大约是在关键的洼地区域,有一团此前未见过的,极度狰狞的魔影轮廓,似人又非人,在里面大幅扭曲挣扎。 只是速率上出了问题,感觉放慢了十倍,以至于更像是一场妖异的舞蹈。 之所以会这般,大约是“幕景”之下,“打光”出现了问题?本来遮得好好的,突然就变成了“皮影戏”? 袁无畏一时间只能这么理解。可这种速率,总不会是…… “信号卡顿?” 一念未绝,好像是某人一下子拨快了时钟,又或是世界终于回归了正轨。透明“幕景”之下,重现的废墟中,那仿佛静止的高光画面,瞬间活化为奔涌的光流,光度还在快速提升,以至于袁无畏都要眯起眼睛,避免强光伤害。 确实是信号延迟卡顿的问题…… 袁无畏确认了,他所看到的,不过是废墟大破灭前的某个瞬间。 也正是在那样奔涌的毁灭性光流中,那只还不清楚来历的“魔影”,也是瞬间被淹没……不,在淹没前的刹那,它分明着了一记恐怖的“锤击”,整个地崩碎开来,这才在强光洪流下湮灭。 卫星图像中,空气的波动更加严重。 袁无畏觉得,大约是有更多层的“幕景”覆盖上去,要遮蔽里面的情形。 可不等完全盖好,让人瞠目的场景显现: 那本已粉碎的魔影,竟然又在强光洪流中顽强呈现――以碎片的形式。且碎片之间还隐然牵丝连接,试图复原……或者是变成了更可怖的形状。 然后,“强光”微暗,再度爆发,宛如短暂蓄力后的又一记重击,将那魔影二度粉碎。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七章 收残局(下) “雾气幕景”持续波荡,声势已经相当惊人,就像是乘坐飞机时见到的厚重云层,波澜起伏,如山如海。真不知嵌套了多少层,才能形成这般视觉规模。 然而,无论如何“嵌套”,总无法完全遮盖那重重幕景深处,强光迸发、暴锤“行刑”时的凶戾景象。 是的,这样的情境,已经重复了不止两轮、三轮,而是朝更高的轮次……似乎将永无休止地持续下去。 如果不是魔影每次挣扎复原的轮廓,都有明显变化,袁无畏几乎要以为,传递过来的图像信号,已经进入了无意义的循环。 其实,每一轮的间隔也是不同的。概略上,间隔时间变得越来越长,让人怀疑,这样的场面,会不会变成冗长乏味的持久战。 山君就很疑惑:“怎么感觉更折腾了?比‘如临大敌’还如‘如临大敌’……那家伙,难道是不死之身?” 屠格的一切表情,都隐藏在面甲之后,也没有回应的意思。 山君本来又问了句“渊区那边……”,看屠格这模样,低骂了句,大概翻动通讯录更勤快了。 冗长乏味也好,如临大敌也罢,袁无畏对此无所谓。这般涉及到时空结构变化应用的场景,每轮他都可以解析出几十个细节,自得其乐。 更重要的是,他分明听到了,来自于宏阔时空结构深处的,如铜钟一般的殷殷回响。 一声赶一声,一轮接一轮,令人心醉神迷。 这不是错觉。 事实上,他所在的现实世界,地面也出现了微弱但具体可感的震动。都不用两位超凡种大佬定性,袁无畏便以他的“宏观感应”确定: “钟声”与“震动”,二者同源。 这样规模的震荡,源头已经确凿无疑,就是来自于数百公里外的大金三角地区。如果稍做调整,剥离传递的延迟,甚至还能与卫星图像画面来个“卡点”之类。 袁无畏捏紧了拳头: 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场面――地洞之类,见鬼去吧! 正兴奋之际,他耳畔罕见听到了屠格的声音,更罕见的是那份主动性: “我最近要离开一下。” 山君惊讶:“你找我商量?” 很快他又明悟:“要去杂货轮那里?” 屠格又说:“……一起去。” 山君这回没应声,袁无畏正沉浸在这场纵延横出数百公里……应该更广阔十倍、百倍的时空结构动荡中,有些后知后觉。 末了觉得不对,一扭头,才见屠格面甲之后的视线指向了这边。不免也为之愕然: “我?” 山君冷笑,瞥了他们两人一眼,想嘲讽两句,可在这时,他几成悲剧的人际关系网络,终于有了回应。 见到联络人,山君却不太认可,毫不客气地喷回去:“墨拉你个肉身侧,凑什么热闹!” 墨拉懒散随性的嗓音传过来:“你是不是正抓耳挠腮,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又感觉被世界抛弃……看在精诚合作的份儿上,要不要给你指条明路啊?” 山君要骂人,又强忍下来,抽动嘴角,冷笑回应:“怎么,求着那谁带你飞?我可不敢玩你那么花。” “所以说你是猴子、蚂蚁一点儿都不冤枉。”墨拉话中带笑,嘲弄起来则一点儿也不留情,“主动抛弃时代的蠢货,现在肉身侧到渊区旅游观光的大把,这技术刚出来的时候,你怎么都算是第一波见证人,结果到现在沦落到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好威风啊!怎么,要不要我给你描述一下,现在夏城分会这边的情况?” “……” 山君竟然没有再反喷回去,只是静默了数秒,祝福一句“希望你不要被强行下车”,然后就很冷静地挂断通讯。 他皱眉沉思片刻,指尖抽动,在空气中大致划出某个图形,随即便问仍在愕然状态的袁无畏: “军方那边,谁是夏城来的?” “啊?” 山君也不奢求袁无畏能跟上他的思路,径直下达指令:“你去问问,谁参与过血意环堡垒的项目?如果没有……不,不管有没有,都把那个猫眼叫来,现在就去!” 袁无畏呲牙咧嘴的,特别是在卫星图像展现的又一轮强光轰击之际,心里真的一万个不愿意。问题是,别看他平常人五人六,真被山君点名支使,还真没办法拒绝。 好吧,他也需要在屠格的同行邀约之后,清醒一下脑子。 勉强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再留恋地看了眼虚拟沙盘,袁无畏掉头出去了。 事情要比想象中顺利。山君的指令明确,再由地位特殊的袁无畏出面,军方也比较配合,且受益于血意环堡垒一度在夏城燃烧者群体中流行,不但找到了三个曾经的参与者,还拿到两件血意环手镯的实物。 至于猫眼,与这段时间经常在荒野上游荡的瑞雯不同,依旧履行她那个专业人员外聘协议,大多数时间都在营地,与深蓝行者小队的队友在一起。如今被明显立场不同的超凡种大佬点名,倒也是从容而来。 袁无畏只是跑了一圈,事情就办成了。而等他与猫眼一起回到帐篷这边的时候,却见里面除了几个新找来的“工具人”以外,还多出了一位: 营地名义上的指挥官孟荼大校。 这位是听到消息后,担心意外,专门过来“控场”……嗯,聊尽人事。 见猫眼过来,山君倒是拿捏出大佬风范,除了虚拟沙盘上仍然是关于罗南的实时卫星图像,有些唐突以外,对猫眼可以说是彬彬有礼,也相当坦荡: “我早听说,渊区观测,血意环堡垒别有神妙,只是此前事务繁忙,没有特意研习,现在想临时抱个佛脚……猫眼女士,你是夏城分会核心成员,想必深谙此道,咱们配合一下?” 作为旁观者,孟荼早就想到这种可能,但脸色还是有些微妙。 要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洞周边区域,几周前还是一个叫“毒沼区”的麻烦地带。正是以血意环堡垒的一次“远距离实验”为肇端,使得一切天翻地覆,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大工地和研究所。 孟荼的职责,也就从相对单纯的研究团队保镖队长,变成了整个营地的大管家……啊,指挥官。 这时候,没有他插话的机会,只能将视线在山君、猫眼脸上来回扫动。 猫眼还真的展现出“分会核心成员”的姿态,面对山君这位超凡种大佬,言笑自若: “山君言重了,血意环保垒,本来就是分会的公共项目,谁都能够参与,也没有什么难度,不外乎就是找几个人搭伙儿……这当然没问题。” 山君点头,对猫眼的回答比较满意。此时他已经从袁无畏手中,拿到了血意环手镯的实物――他当然不需要这个,却能够借助这件设计还有些粗糙的实物,大致做一些判断。 指尖在金属镯上划过,山君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我听到消息,现在夏城那边,正通过血意环堡垒,定向监控渊区情况。我们这几个人临时搭伙,这样的体验,也能有吗?” 猫眼勾起唇角:“如果不行,接入主堡垒,也就可以了。” “还能这样?”山君多少有些意外。 “这段时间刚开发出来的,也是想方便周边同道的意思。距离上有些受限,但夏城离这里,也不过五百公里左右,正好可以验证一番。” 山君再看了眼虚拟沙盘上的情形,拿手镯在掌心一敲:“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试试。” 袁无畏就在那儿拽孟荼衣角:“喂,老孟……指挥官大人,听上去挺好玩的,我能上吗? 猫眼耳朵却灵,朝他一笑:“不妨试一试,这玩意儿下限其实挺低的。” 袁无畏眨眼,喵的,好像被嘲讽了! 等等,她在嘲讽谁? 不管怎么说,猫眼愿意配合,一切就变得格外顺利。虽然这种顺利,似乎有种古怪的“钦定”感。 “通过a的一项成果,去观察a的另一项成果,其实研究上挺忌讳这点的……” 袁无畏这个长年在地外前进基地生活的“乡下人”,初次接触血意环堡垒,多少有点儿兴奋,嘴巴就更碎了:“时空结构上得不到的答案,通过渊区就能看到吗?我其实是有点儿怀疑的,要是两边可以兼顾就好了……咦,可以吗?” “只要有了熟练度,你大可尝试。” 猫眼已经主导完成了基本建构,几个人的意识,通过同步构造血意环的特殊楔形结构,达成了交流,并顺利在精神层面形成了基本力场,并持续向渊区抬升。 以帐篷里有限几人的规模,能够快速实现这种效果,肯定是有超凡种参与的原因。 很意外,不只山君,屠格竟然也跟上来了。他对血意环构形的建构……只能说非常娴熟。 “一看就是练过的。”山君吐槽,“你们对那边,可真是下功夫啊。” 屠格仍保持沉默。 此时他们这些人形成的血意环架构,还达不到“堡垒”的程度,可探入渊区已经足够。 事实上,还没有与渊区搭上界,来自精神海洋深处的同类信号,已经传递过来: “这是里是‘堡垒’主舰,是否接入?” “……” “山君?”猫眼提醒他。 怔然状态下的山君,这才想起,名义主导权其实是在他这里。 他几乎忘了,做这件事的本意。 坦白讲,他的注意力有些分散。渊区的异常状态当然重要,可是那座貌似可以自由穿行在精神海洋和渊区之间的“堡垒”,也在扰动他的心神。 分则疑,多则惑。 不知不觉间,现在的世界,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新景点(上) 山君能够主动提出,以血意环模式登入渊区,就等于是选择了最务实的那一条路,首鼠两端是不至于的。很快,他们这个临时拼凑的小团队,便将这边的“临时平台”,接入了夏城分会方面的血意环堡垒。 一切都非常顺利,就像已经设计好的演习。 完成对接之后,登临真正的血意环堡垒,山君的感应不自觉舒展开来――肉身侧的感应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就是对整体环境的直感扫描,对一些外在刺激源的针对性锁定。 山君不可避免在分心,但整体感觉倒也还好。这里名曰“堡垒”,氛围却很轻松,事实上山君并没有明显的换乘“新载具”、进入“新环境”明显感受。 非要找一个比喻,他最多只算是从一个房间,进入到另一个房间;从一个楼层,登上另一个楼层。内部的装潢风格高度相似,而且简约明了,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 如果强要说有,大概就是开放的“视窗”,与他“登楼”的感受交融在一起,自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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