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人群里,兵部尚书李惟抬眸看了眼叶停牧,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 殿前的典仪听着阶下官员吵个不停,回过头偷偷觑了眼姬鸣风的脸色。 姬鸣风靠坐在龙椅上,单手支着头,静静看着他们吵,脸上辨不出情绪。 典仪见此也不敢冒然出声。 一行官员争得口舌干燥,突然间,不知是谁低“咳”了一声,众人才突然反应过来此处不是街头菜市。 他们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龙椅上的姬鸣风,见姬鸣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背上陡然冒出来一圈冷汗,不由得在心里回想自己方才情绪激昂之下有没有吐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喧闹声骤然褪去,朝上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姬鸣风淡淡开口,“吵够了?” 众人低着头,不敢出声。 正当众人惴惴不安地等着姬鸣风的雷霆震怒时,她却突然站了起来,负手径直离去,“吵够了就退朝吧。” 典仪怔了一瞬,而后立即高声道,“退——朝——” - 相府,小凉亭。 秦亦午时接到信鸽传信,从公主府赶来见叶停牧。 叶停牧背对他坐在亭子里,石桌上排兵布阵般堆着一排雕刻过的小玉石,他低着头,手里似乎正拿着一块在把玩。 秦亦站在亭外,恭敬唤道,“义父。” 叶停牧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坐吧。” 秦亦也不推辞,隔着石桌坐在了他对面。 秦亦坐下后,才发现叶停牧并非在赏玩玉石,他手里拿着一把薄而锋利的小刀和一只拇指大的小玉坠,面向太阳,正借着明媚日光仔细雕琢一枚已经成型的玉坠子。 看来桌上那堆多半也出自于他之手。 秦亦鲜少见到叶停牧有这般闲情逸致的时候,他身为一国丞相,多是身不着床头不沾枕的时候,别说雕木刻玉,前段时间有人送了他一株半人高的红玉雕成的珊瑚株,他忙得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叫人扔进了钱库里。 叶停牧一边雕一边缓缓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遇刺那日公主无碍,但姬照手臂却受了伤?” 秦亦回道,“是。” “他如何受伤的?” 秦亦回想着那日的场景,道,“当时大部分人都护在公主马车前,世子的马车外只留有十多名护卫,他们没防住,几名胡厥人突破防线,其中一名持刀钻进马车,给了世子一刀,小十三眼疾手快,把人杀了拖了出来。” 叶停牧问得详细,“那胡厥人在马车里呆了多久?车内可还有其他人?” “只待了刹那,马车里还有一个女人,是他在陵安的妓院里赎下来的。” 叶停牧淡淡道,“嗯,知道了。” 他一心二用,问秦亦的时候,手上雕刻的动作依旧流畅自如,没半分停顿。 他对秦亦道,“此事陛下已下令命大理寺彻查刺,回去叫你手底下那些人不必继续查了。” 秦亦顿了顿,点头,“是。” 这对义父义子聊天向来如此,一个问一个答,叶停牧问得没头没绪,秦亦也不好奇。 两个都不是话多的人,通常说上几句就没了声,但叶停牧没叫他走,秦亦也就继续待着没动。 秦亦盯着叶停牧手里的东西,他看叶停牧费心雕了半天,也没看出雕了个什么形貌。 叶停牧雕完,吹去玉坠上的浮灰,又用壶中热茶将玉坠子冲了一遍,最后拎起那只小吊坠给秦亦,“送你个小玩意儿。” 秦亦伸手接过,借光看了一圈,而后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这玉坠实在太丑,丑得没模没样,如果非要说有个样子,或许是只瘸了腿又断了手的倒霉狐狸。 叶停牧那模样倒像是对自己的雕工很满意,他拍拍衣裳站起来,正准备离开,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过了头。 他摸了摸手上的佛珠,语意不明地对秦亦道,“公主乃千金之躯,你跟在公主身边,当小心行事,莫要唐突了她。” 秦亦闻言,将坠子握在手中,垂下了眼。 他不过一介混有异邦污血的杂种,自是配不上大祁的扶光公主,他从不敢奢望。 秦亦站起身,如此前无数次应允叶停牧那般,拱手沉声道,“是。” - 入夜,一辆简朴的马车自相府出发,悄无声息地前往了皇宫。 入了宫门,车夫熟门熟路地驾着马车驶过以往惯走的道,值守宫门的侍卫拦下马车,车内人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亮出一道铜牌,侍卫随即便放了行。 马车最终停在一道大红宫门外,车里的人弯腰钻出马车,独身一人步行前往了紫宸殿。 沿途树影深深,夜风拂起他红色的衣摆,垂顺的长发拂过面颊,皎洁月色比他的面容也要逊色三分。 此时夜已身,姬鸣风已经歇下,门口守夜的内侍看见来人时,愣了一愣,“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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