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师傅特意加了她微信,顶着一个山水画的头像跟她表述说不好意思妹妹,锁给你上好安回去了,直接来拿钥匙就行。 “而且明天我妈妈就回来了呢。”阮嘉梨补充道。 姜小栀噢了一声,但明显心不在焉,盯着后门口穿着校服,眼睛明显就要快放光的学弟,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流转。 “找你的?” “看来今天也不用我送了,那我先走了啊。” 扔下这两句后,姜小栀就十分了然地跑掉,吆喝着班上男生去打游戏了。 阮嘉梨:“……” 她抿了抿唇,慢吞吞地走到学弟面前,有些局促地挥了挥手,说我们走吧。 - 一顿饭其实吃得还不错,阮嘉梨不是那种非常外向的人,但只要有话题,就能往下接,也不至于冷场。 倒是学弟。 阮嘉梨之前一直觉得他是一个比较内向腼腆的人,在社团活动里也很少说话,这才导致了哪怕他们一起参加过活动,却还是对他的相貌和名字都不太熟悉。 但从今天这顿饭的情况来看,显然不是这样的。 他挺有分寸感的,哪怕脸上还带着伤,也能看出有礼貌的样子,话题一个接一个,都恰到好处,也不让人生厌。 绝对算不上内向。 也更让人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被那群人盯上。 “学姐?” 林浩然轻声喊了她几遍,才让她回神。 他放下筷子,问,“你在想什么?” 阮嘉梨“啊”了一声,老实道,“我在想,你为什么会跟那群人结仇。” “感觉你不是讨人厌的性格,也不像会做错什么的样子。” 更不像那种会倒在地上任人宰割,丝毫都不进行反抗的人。 阮嘉梨想。 但她没有说出口,只是恰到好处地点了一下这个话题。 林浩然顿了两秒,然后垂头,很轻地笑了一下。 “有时候惹到别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吧。” “哪句话冒犯到他们就遭殃了,多看两眼就惹得别人不痛快了,看你不顺眼就揍了……成群结队的人,总能找到原因的吧。” 阮嘉梨抬睫看了他一眼。 林浩然低着头,有些难捱地苦笑着,混着脸上未好的伤痕,格外有说服力。 ……也格外惹人怜爱。 阮嘉梨顿时就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你以后自己多多小心一点,和家人朋友保持联络,保护好自己。” 林浩然抬起头嗯了声,“谢谢学姐。” “说起来,你那天为了救我,也算是跟他们结仇了,他们后续没有找你麻烦吧?” “我听说他们那群人很狂的,本来就不怎么学习的职高小混混,每天泡网吧打游戏,混来混去,也很记仇,可能会找你麻烦的。” 阮嘉梨顿了顿,说,“……没有。” 时至今日,她依旧不知道裴时璟和那群人是什么关系,不知道他在这件事里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但他说没有关系,她也就相信。 哪怕她曾经亲眼目睹过他陷入另一场不知为何的血腥闹剧,哪怕她曾经非常清晰地看出他在那群人中间的中心地位。 但他们从不对彼此说谎。 他说,她就相信。 阮嘉梨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西兰花,迅速转移道, “你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就好。” 对面顿了几秒。 阮嘉梨无意识地把西兰花戳了好几个孔,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仿佛有一道探究的目光投来。 但当她抬头时,那道目光已经不见了,面前只剩下那个看起来依旧很腼腆害羞的学弟。 ……错觉吧,她想。 “走吧学姐,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阮嘉梨拒绝道,“我就住这附近,很近。” “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 她背上书包,跟他挥挥手,“那我先回去啦,你路上小心。” 林浩然也笑了一下,挥手说再见。 他站在门口,看着少女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唇边那点礼貌腼腆的笑意才倏然收起来。 片刻之后,他转身,没什么表情地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 阮嘉梨顺路去取了钥匙,吃完饭、拿完钥匙走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过了。 锁铺老板真没收她钱,还一个劲儿地跟她道歉,弄得她还有点不好意思,连连说没关系。 踩着秋天的落叶回到家属院,站在单元楼下向上望了一眼。 三楼,两户人家,左边是她家,窗户里一片漆黑。 右边亮着灯。 裴时璟家。 阮嘉梨握着崭新的钥匙,顿了好片刻,收回视线,缓慢走进楼梯间。 她好像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家了。 这几天都是在裴时璟家住。 虽说弄丢钥匙是无心之举,但她也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几天的借住,确实让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所缓和。 起码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连处于同一空间时要不要打招呼、要如何开口都不知道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变成了哪怕不开口说话,也知道彼此这么多年默契仍在的人。 尽管好像分道扬镳,尽管好像走上的道路并不是同一条了,但从前的情谊还是没有变化。 只是更复杂,更隐晦,更晦涩了。 交织着青春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变成了另一种很难用言语来表达情感。 总之,不是能够随意消解掉的情感。 阮嘉梨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她握着新钥匙,在三楼的楼梯间站了一会儿,盯着那扇门,沉默地出神。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有,直到声控灯检测不到人声,亮过一阵后,倏然熄灭,她才回身,用钥匙打开了门。 迈入门槛,回身关门,手握住门把手的那瞬间,她听见了隐约的、大声的争执从对门的房子里传来,还有东西摔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摔碎了,碗筷瓷器在地上裂成好几块碎片的声响。 隔着一扇门和一片漆黑的楼梯间,分外明显。 以至于声控灯停顿一秒后,迅速亮起,映亮阮嘉梨茫然的脸。 Day5-2 /蝉死1922字 Day5-2 /蝉死 35 /Day5-2 这种遥远的声响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夜深时。 直到阮嘉梨洗完澡出来,在书桌旁坐下时,竟然还能听见。 许是夜深了,家家户户都熄灯入睡,所以哪怕她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反而能更清晰地听清那些杂乱的声响。 争吵声、辱骂声、哭喊声,男的大声谩骂的声音,尖利而又带着哭腔反击的女声,一阵一阵的争执过后,就是重复的砸东西的声音。 碗筷,花瓶,瓷器,乱七八糟,碎了一地的声响。 熟悉,但又不熟悉。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成为惯例,一栋楼的人都沉默地任由这场闹剧在暗夜里嘈杂,等待着这段争执的过去。 管也没用。 争端初起的时候,左邻右舍相熟的人还会去劝,男人架着男人不让他动,以一种劝诫的姿态跟他讲道理,女人拦着、搀扶着女人,此起彼伏地安慰着,安抚她激动的情绪,然后让两个人在一干熟人的见证下“议和”。 “哪怕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着想。” “老是这样闹下去像什么话?你们家孩子怎么办?” “好了,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而已,都见好就收,别太过分啊。” 一群人陆陆续续地散开,拍拍当事人的肩头,转身下楼。 阮嘉梨站在对门门口,从半开的门缝里,安静地看着。 从大人们晃动的身影间,从满地的狼藉上,看见孤身一人站在那里的裴时璟。 为什么没人管他呢? 抛妻弃子,另有新欢,甚至还动手的男人都能获得其他人的递烟与拍肩,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迫站在那里承受这一场场闹剧的人,却得不到任何的安慰呢? 裴时璟沉默地站在那片阴影里,站在满地狼藉之上,属于少年人青涩单薄的脊背都快隐进横梁折角打下的阴影里。 再晚一秒,就窥不见分毫。 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对面客厅里离去,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得到只言片语。 大人们好像总是默认,孩子什么都不懂。 哪怕他们口口声声让反目成仇、心怀恨意的夫妻和好,说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但还是没有一个人将他从这场闹剧里拉走,没有一个人递去一个眼神,或是有关安慰的只言片语。 大家都只是任由他站在碎掉的瓷碗碎片旁边,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好像他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是一个需要有人触发程序,才能感知到情绪的机器人。 阮嘉梨手攥住门边,向前迈步。 裴时璟恰好也抬起头看她。 隔着熙熙攘攘晃动的人群,隔着一个白墙水泥地的楼梯间,隔着两扇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的 漆黑防盗门,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他没什么表情。 神情是让人诧异的平静,目光也没有温度。 瞳孔黑得看不见一丝光亮。 太平静了,几乎不像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眼神,以至于阮嘉梨被这个目光惊得一顿。 然后眼前就伸出另一双手。 妈妈从前面揽住她,一边回望,一边叹气,阻止了她的动作,看着她,摇了摇头,说进去吧。 阮嘉梨被带着后退,人影在消散,楼梯间在变暗,站在那里的少年也在逐渐变远。 “砰”一声。 防盗门合上,人声、人影,全都消失不见。 裴时璟就此消失在她眼前。 直到现在,对门持续不休的争吵已经持续很多年,没有人会再费心思去管。 只有偶尔实在太吵,或闹得太晚时,会有人隔窗喊一声“还睡不睡了!”“明天孩子还要上学呢!”,诸如此类的言语,短暂地停歇一段时间,然后在无法预料的时间里再度响起。 譬如此时此刻。 阮嘉梨躺在床上,被迫地听了近半个小时。 他们好像不会累的。 男方不断吼叫着自己为这家付出了多少,钱都是他挣来的,如此云云,而女人声嘶力竭地控诉着他的出轨与不忠。 从双方一开始的矛盾,再到无尽的延伸,叠上摔打东西的动作和声响,没完没了,无止无休。 人在互相厌弃的时候,好像仅仅只是一个无心的举动,也会让对方感到厌恶万分。 ……裴时璟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什么表情地听着? 还是戴上耳机或是耳塞,当作眼不见心不烦? 不得而知了。 关于钥匙的那场乌龙过去,他们可能又要退回到那种擦肩陌路,对面不识的陌生人状态了。 阮嘉梨实在无法在这种嘈杂到让人厌烦的环境中入睡,披上衣服,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 对面楼栋都还有几户人家亮着灯,大家应该都还没睡。 对面的阳台和房间也是漆黑的。 ……裴时璟不在吗? 阮嘉梨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初秋渐凉的家属院楼下,梧桐树叶在夜风里簌簌作响,时而晃晃荡荡,飘落在水泥地上。 不知看到什么,目光倏尔一顿。 单元楼下的梧桐树葱郁茂密,枝叶被映上路灯的橙色暖光,在夜风中晃荡摇曳,窸窣作响。 树下立着一个人。 黑色头发,黑色外套,低头散漫地站在路边。 “啪嗒”一声,打火机响,橙色的火苗在他手中跳动,变成指间明灭的火星。 许是察觉到视线似的,少年保持着那个动作,略一抬下巴,往上瞥了一眼。 额前黑发微微散开,露出锋利冷冽的眉眼,瞳孔漆黑,没有一丝温度。 只一眼。 两个人的目光在夜色空中碰撞。 万籁俱寂,夏末的蝉几乎全部都已经死掉,只有夜色和风声作响。 几秒过后,裴时璟收回视线。 火星在冷白的长指间,在寂寥的夜色里闪烁,映亮少年冷淡的侧脸。 Night5-1 /未竟2579字 Night5-1 /未竟 36 /Night5-1 阮嘉梨穿好外套下来的时候,裴时璟已经把烟掐了,半坐在路边台阶上。 头半垂着,低头向下,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 风挺大,烟味已经全都散了,散到如果不是坐在他身边时,才能闻到那一点点极淡的、混杂着他惯常冷冽气息的烟草味的话,阮嘉梨都快觉得方才在阳台上看到的景象是错觉了。 两个人很安静。 谁也没有率先开始说话。 从阮嘉梨下楼来,在砖瓦镂空的单元楼楼梯间一层一层向下,踩着声控灯的尾巴,楼层一层一层地亮起,又熄灭,到走到他面前,安静而又犹豫地站立片刻,再到缓慢地坐到他身边的台阶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有时候言语总是局限太多,开口之后往往限制原意,词不达意,还不如保持沉默。 阮嘉梨其实什么也没有想。 她就是看到他站在那里,孤身一人站在初秋的梧桐树下,萧瑟孑然,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 她想到他身边去。 不说话也好,不对视也好,她只想站到他身边去。 像踏出前几年未能迈出的步伐,像躲开妈妈揽着她往里进的手,像打开两个人中间厚重的防盗门,挥走那些讨厌的人影。 她只想到他身边去。 就这样坐着也好,像早几年的自行车后座。 风从身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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