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和秋收,我让我大哥和五哥来收租子。” 白善扬眉,满宝便道:“顺便看一看宅子和族学办得怎么样了。” “你干嘛非得让他们办族学?以后养出来人才来了与你做对?” 白善就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读书多少年了?” 白二郎就掏出手指头来数,白善就道:“别数了,不算你进学前堂伯给你的启蒙,有十一年了吧?” 白二郎立即道:“不对,是十二年!” 白善懒得和他纠结这一两年,道:“行,十二年,你什么时候能考官?再过三年,还是五年?” 白二郎又掐着手指算了算,纠结道:“三年应该也可以,就不是很有把握,而且你们不是还计划着去高昌游学吗?五年吧,不那么紧张。” 白善和满宝就扑哧一声笑出来。 白善干脆盘腿坐在了椅子上,道:“那就一共十七年了,这还是我们书多,先生也好,这才能如此顺风顺水,换他们,少则十七年,多则一辈子,怕什么?” 满宝道:“十七年以后说不定我都不当官了,而且我又没有害他们,什么仇值得他们记上十七年?” 白二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白善,迟疑道:“你们这么好?竟给夏氏出这么好一条大计?” 白善憋住笑点头,“可不是,我们人美心善。” 满宝连连点头,还冲白二郎眨大眼睛。 白二郎信俩人才有鬼,暴躁道:“快说,这其中还有什么奥妙?” 白善摇头道:“我们脾气是越来越好,你怎么却是越来越差?” 满宝道:“最近脾气见长呀。” 白二郎瞪着他们看,连着熬夜三天高强度的学习,换谁都会暴躁的。 白善这才不再逗他,笑着解释道:“夏氏不是那么富裕的,他们要办族学,一开始不显,过个三年五年,只怕会有些供应不上,到时候他们精力自然会转移,省得来找满宝的麻烦。”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六点左右 ☆.第1917章 红田村 满宝道:“我问过了,夏五郎和夏七郎都不是夏族长家的孩子,夏七郎还是夏族长的侄孙,夏五郎和他却隔了好几房,但他依旧很是支持夏五郎读书,平时没少帮衬,也让族里各家帮衬,显然,他们是想让夏五郎和夏七郎先考学和考官,将来再拉拔族里。” 其实这是很多小乡绅家族常用的策略,只要一个家族出来一个官儿,那就能带着整个家族,甚至整个村往上拔一层。 看满宝就知道了,周二郎写信回来说,她当官的消息传回七里村后,村里自己去买鞭炮回来放了一天,族里又买了许多回来放了一天,最后周二郎没办法,只能也多买了一点儿回来放鞭炮。 而去年冬天服劳役,县里决定是修建七里村到县城的那条路,直接拓宽了后填土垒实,听说现在都和管道差不多一样大了,不会再颠簸不说,还能并行两辆马车了。 就连那条翻山的小路都简单的修理了一下。 这就是当官可以带给村庄和家族的隐形好处了。 更不要说劝课农桑时增加的种子和农具资助了,连缴纳赋税时,县衙勘定也不是那么苛刻了。 以前一斤麻总要多出二两才给过,现在多出二两来,衙役们还会主动拿出一两还回来…… 这就是典型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咳咳…… 满宝道:“但我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显然,夏氏的一些族老也是这么想的,那天我提议开族学,他们不就很赞同吗?” 白二郎问:“你要拖垮他们家族?” “胡说,”满宝横了他一眼,义正言辞的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虽然姓周,但我的身体里也流着夏氏的血,我会害夏氏吗?孩子们读书识字,就算不考官,也是会有其他好处的,别的不说,读书后总会比别人更识礼,也更容易找工作和赚钱吧?” 白二郎道:“他们的目的可不是让他们去做账房或做些文书赚钱,而是要成为官宦之族的,你这样几乎断了他们考官之路。” 满宝摇头,“不对,等这一代赚了钱出来,下一代有钱了,大可以再培养嘛,为什么非得现在举全族之力供养这一二人?” 白善打断俩人的争论,“行了,最后选的什么也是人家族里的决定,我们就是一个提议,你们怎么还争论上了?搞得好像你们可以做决定似的。” 白二郎和满宝就不吵了,不过白二郎依旧点评了一句,道:“你们可真奸诈。” 满宝收下不反驳。 白善也没反驳,他们就是想让夏氏在这一二十年里没空找他们的麻烦,而一二十年后夏氏的人估计也不会找他们麻烦了。 抱着这样的目的,第二天他们启程去红田村时还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上了他们带来的最好的衣裳,挂上了最好的配饰,将头发梳得整齐滑顺的上车去。 老周头也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打定主意输人不输阵。 红田村是个大村,比七里村大太多了,而夏氏是红田村里人最多的家族,当然,除了夏氏外还有好几个姓氏,也不是特别小。 而这么大的村子,要是孩子上学就要走上三公里到镇上去读,似乎不是特别远,但束脩高,花销也高,所以村里真正供得起的孩子也没几家。 不过夏氏依旧是能送孩子去上学最多的家族。 满宝他们的马车进入红田村时引起了地里忙活的村民们的注意,主要是他们的马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于是早听了消息的人家立即扛了锄头回去看热闹。 一边往回走一边还高声议论着,“听说是周银和欣娘的闺女找回来了,怕不是要和夏家打起来。” “看这样子,周银是发达了吧,他怎么没回来?” “听夏家的人说早死了,他闺女是他兄嫂帮着养的,要发达也是他闺女发达。” “周银是谁?” “你不知道他,他是夏衍的上门女婿。” 很多年轻人连夏衍是谁都不知道,不过管他呢,先瞧着热闹,一会儿就知道了。 马车往村里去了一些,夏族长亲自来接周满他们,见这么多村民围着看热闹,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 好在下车来的满宝很给他面子,笑盈盈的上前和他见礼。 夏族长就松了一口气,然后侧身请老周头和钱氏往里去,道:“亲家里面请吧,族里的老人都在家里等着了。” 村里人见他们竟然没吵起来额,而是和和睦睦的,颇有些无趣,有知道一些内情的就疑惑道:“奇怪,不是说周银的闺女回来不仅把夏义住着的宅子收了,还把以前的田也都收了吗,怎么他们没吵起来?” “是啊,夏族长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大家还想跟着去夏族长家看热闹,同村异姓是冤家,尤其这种你家族比较大,但我家族也不比你小多少的同村,总会有些摩擦的。 夏氏的青年们不想被他们看了笑话去,于是先一步占领了夏族长家的墙头和门外,外姓人根本就挤不进去。 满宝他们进了夏族长家的院子,一抬头,见墙头门口都是人,不由顿了一下。 夏族长大概也知道他们的意图,虽然尴尬,却没有驱赶他们,被同族人看笑话,总比被外姓人看笑话强吧? 所以他尴尬的对周满笑了笑,然后道:“孩子们调皮,亲家和大娘子别见怪。” 满宝一点儿也不见怪,因为她见得多了,七里村的人也喜欢扒她家墙头。 就是没这么多而已。 因为人太多,屋里坐不下,所以他们是在院子里坐下了。 夏族长还让身后跟着的夏五郎和夏七郎来见周满,“上次匆忙,大娘子都没见过五郎和七郎吧?他们两个是你哥哥。” 虽然她不姓夏,但依然是孙女,绝对不能是外孙女,这是夏族长最后的倔强了。 满宝和夏五郎夏七郎见礼,然后左右看了看问:“义堂伯呢?” 夏族长没想到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抽了抽嘴角道:“他去县城接他媳妇去了。” 满宝这才想起来,对,昨天夏义把东西搬完,还把钥匙给丢在大街上了,于是县衙就把他媳妇给放了,通知他第二天去接人。 昨天周大郎和周五郎都没去捡钥匙,检查过宅子后直接让人把锁给换了,这会儿那宅子已经是她的了。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第1918章 讨租子 因为很多事情之前都商量好了,这次周满过来,一是代表着她回族了;二也是见一见夏氏的人;三才是签订契约,做好各种安排。 但一二她到时就算实现了,在庄先生和请来的里长的见证下,老周头和夏族长共同签了契约,保证周满成亲后的第二个孩子随夏姓…… 等签完了这个,满宝这才和夏族长道:“族长,我想去看一看南坝和东岭那两块地。” 那是她可以收回来的两块地。 一个族老有些紧张的问道:“南坝那块地大娘子不是说了给族里办族学的吗?” 满宝笑着点头,“是呀,族里已经决定要办族学了吗?” 夏族长的脸色不太好看,其他族老却连连点头笑道:“是啊,族里商议了一下,觉得孩子们还是应该多读书,已经商量好要办族学了。” 满宝赞许的点头,“这才是百年大计呀,我就是去看看祖父给我留的地什么样儿,捐还是要捐的。” 族老们一听,不再拦着,让年轻人们给他们带路,当然,腿脚好的几个族老也跟着去瞧瞧热闹。 南坝并不是特别远,满宝他们为了出行方便,直接骑的马,他们不耐烦与人慢慢走,问到了方位便先跑了。 地里的麦子已经可以收获了,甚至已经收了不少,现在地里的也黄了,就连水稻也都抽穗了,再过两月也可以收割了。 满宝看得连连点头。 等夏氏的人陪着老周头和周大郎兄弟俩到地方时,满宝他们已经站在田里扯了麦子蹲在田边啃。 夏氏众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很像他们呢。 满宝起身,伸手拍了拍手道:“好久不吃烤麦子了,一会儿我们扯一些回去烤着吃?” 话虽然是和白善白二郎说的,眼睛却看着夏氏的族老。 族老便笑道:“随便吃,随便吃,乡下地方别的不多,麦子还是管够的。” 满宝便问,“南坝这块地是哪儿到哪儿?” 她从怀里拿出地契来,笑道:“上面记的地方我不是很认识。” 夏氏的族人便给她指路,从哪儿到哪儿是她的,隔了一小块,勉强跟另一边连上的那块旱地也是她的。 满宝垫着脚尖看,发现这一大片的麦子都没有收割,不过麦子也没有多少,倒是水稻种了许多,旱地上的豆子也不少。 难怪她说她送这一块地给族里办族学夏族长也不见得多高兴,旱地多,水田少,恐怕也就勉强够先生的束脩,其他的花销得从别的地方找补。 满宝指了旱地问道:“怎么比地契上记的多了一些,水田少了。” 族老便道:“前几年我们这儿干旱,田连麦子都种不活,当时便有不少人改了田做旱地种豆子,这两年雨水也不是很多,尤其是去年,越加干旱,所以……” 满宝就明白了,她这才想起去年还干旱了呢。 她叹息了一声道:“本来还想着把今年的租子收齐了补贴一些家用呢,现在看来却是不能够了。” 族老们:……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她要来看地是为了收租子。 满宝已经叹息连连,和他们道:“去年干旱我在京城也听说了,我们的禄米虽未少,但职田上的收成却少了许多。” 去年根本没有职田收入的满宝假装自己已经有了的叹息道:“族里本来就要建族学,去年又旱灾,算了,族长交上来的这块租子还是给族里建族学用吧,多余的,也可以接济一下村里的孤寡,他们今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跟在族老们后面的众青年们听见,忍不住抬起头来看这一个堂妹,族老们也有些感动,心里对于周满的那点怨气一下消散了不少,但也有人提出质疑,阴阳怪气的问:“堂妹还缺这点儿租子?” 满宝心里叮咚一声,雀跃的想,终于来了! 于是她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还摇了摇头,和他们道:“这怎么是一点儿租子呢,这点儿租子都够我家好几口人吃一整年的了。” 她叹道:“别看我当官儿,我当的却是最清廉的编撰和太医,只能拿些俸禄,但京城居大不易,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吃穿住行就不说了,每月的应酬就不少。” “上官请客吃饭你总不能不去,你去了就不能不带礼,同僚请了你,你就得回请,京城的酒楼,再便宜的也比商州的酒楼贵,更别说你请人吃饭,好意思请人去简陋的地方吗?” 众人一起摇头,再看她的目光时就有些不一样了。 满宝顺势说,“听说许里长租的东岭的那块地这十多年来都没有租子?” 族老们有些尴尬,不好说。 满宝就又叹息了一声道:“我也知道,他还是里长,虽不管着我们这块了,但到底还有些人情在,闹得太僵了不好,不然以后族里会受影响,虽不至于怎么样,但他要是今天卡咱一个文书,明儿不给我们勘田亩,吃亏的还是我们。” 青年们脸上有些愤慨,族老们却连连点头,看到他们的脸色,便忍不住拉着满宝的手感叹,“好孩子,还是你懂事啊,不愧是见过世面当着官儿的,比你这些堂哥们出息多了。” 然后转身骂青年们,“你们气什么?好好跟你们妹妹学一学,要知道能屈能伸才能办大事儿……” 一旁的白善低下头去,果真是吃软怕硬,要是他,直接里长拉下来就是,又不是不能,夏氏好歹是红田村最大的一族,只要人够多,有什么不能做的? 白二郎则是一脸惊奇的看看族老们,又一脸惊奇的看看族老拉着满宝的手,觉得这风向也变得太快了吧? 满宝表达了自己的体贴,又顺着去看了一下东岭的地,这块地比南坝那块还要差,尤其去年又干旱,这会儿大部分地上种的是豆子,只有七八亩种着麦子,连水稻都没有。 满宝看着失望,差点儿嘴快的说也捐了吧,就在开口的时候被老周头盯着,满宝便秃噜了嘴后道:“往年倒罢了,今年这点儿租子该是能交上来的吧?” ※※※※※※※※※※※※※※※※※※※※ 作家的话 晚上十一点见,晚了大家就早些睡,明儿再看 ☆.第1919章 宿怨(三月月票加更5) 族老们也看到了老周头的神情。 见他们看过来,老周头立即道:“没办法,家里今年还等着租子下锅呢,别看满宝有俸禄,在京城连一把青菜都要花钱买的,就算不买肉只吃青菜,那点钱也不够呀。” 族老们差点儿出口,那你们为什么要一家子都留在京城? 但见周满一脸甘之如饴的样子,且想起那天钱氏蛮横的表示周满是她养大的就得孝顺她的样子,到底压下了话头啥都没说。 回去以后,族老们便将田边的事儿和族长说了。 夏族长皱眉,问道:“她这是真话,还是诓我们的?这是什么意思?催着我把租子给她?还是怕我们以后上门去打秋风?” “我看不至于,她对种地的事儿也知道不少,站在田里看了一会儿麦子就跟我们估摸了一下大致的产量,我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她估的和我们私下估的差不了多少,但就是这样,说起去年干旱,她眼也不眨的就说今年的租子不要了,给族里接济孤寡和办族学。” “是啊,倒是她那个大伯小气得很,要不是他盯着她,许里长租的那块地怕是也会捐给族里。” “看周家那模样,似乎在京城的确不富裕。” “你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像是不富裕的吗?” “输人不输阵嘛,这是我们夏氏的地盘儿,自然要穿好点儿,他们要是穿差了,谁能看得起他们?”一个族老道:“不过官儿嘛,听说朝廷还给发绵绸的,他们身上穿的就不像是外头布庄卖的布,有可能是官府发的。” 夏族长的儿子也道:“爹,听说昨天周家那两兄弟就把宅子的门锁给换了,听人说,他们是想到旧市场上淘换些旧的家具添补上,回头要把宅子租出去的。” 夏族长:“……真这么穷?” 他一脸不相信,“就不说周家,你看她和白家那两位小公子的穿着和配饰,那像是没钱的吗?你们不要被她给骗了。” “她都如此强势了,做什么还要骗我们?”一个族老道:“不过她穿戴好倒是真的,但官儿嘛,总要倒腾得好些,交际上她都不愿落人一等,更何况其他?” “至于白家的两位公子,到底是世家,底蕴还是有的。” 夏族长回过神来,问道:“你们怎么突然说起她的好话来了?这是想做什么?” 族老们一静,半响后道:“倒也没想做什么,不是您怀疑她居心不良吗?我们就想着,或许她是真艰难呢。” 夏族长便冷哼一声道:“再艰难也改变不了她居心叵测的意图,此时让我们办族学,完全是居心不良……” “话可不能这么说,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族里读书的人也太少了,以前是没有学田,现在有了一块,先生的束脩就够了,族里轮流耕种那块田供给就是,何必要拦着孩子们出息?” “读书不止花费先生的束脩而已,还有书籍和笔墨纸砚,先生的一日三餐和四季衣裳,更别说还要修建学堂,这些都是要钱的……” “族里这么多人,到时候再出就是了。” 夏族长有些烦躁:“五郎和七郎就要考府学了,只要他们考上,过个三两年就可以试着考学,就算进士考过不了,明科和其他考试却是可以试一试的,到时候选官什么的都需要家族出力……” 可夏五郎和夏七郎又不是他们的亲孙子,他们为什么要拿自家的钱去供给他们? 以前是没得选择,现在他们也可以供自己的孩子去上学不是? 夏族长见事情似乎又回到了这几天争执的原点,顿时不想说话了。 让他更心累的是,连他的儿子和孙子都不赞同他,显然,他们也想让自己的孩子上学,而不是去供堂侄子和堂弟。 夏族长心累的挥手,问道:“他们人呢?” “去夏义家了,说是毕竟是最亲的一支,说什么也要去看看。” 夏族长就想,那是去气人的吧? 满宝还真不是去气人的,就算她是抱着这个想法去的,那也不能表现出来,后头还跟着一大串的夏氏青年们呢,都是她的堂哥堂叔和堂侄儿们,虽然她一个都不认识。 夏义家在红田村的边上,前面就是田野,后头是几户人家。 到了地方,满宝满意的点点头,果然很破旧,几间泥房,外面的墙面有些脱落,黄色的泥墙上坑坑洼洼的,有的甚至能从外面看到屋里。 现在还是夏天,等到冬天,一定能冻死人。 满宝踱步过去,一边走近一边叹息,问道:“以前义堂伯都不修缮房屋的吗?” 一个堂哥回答道:“一年就回来两三次,每次住个三两天,谁耐烦修缮它呀?” 主要是谁能想到夏衍的孙女会活着回来?回也就算了,竟然还真的能让族里把吃到嘴里的东西给吐出来了。 满宝就看着夏义家的房子叹气,心里则啧啧作响,这简直是天生为她准备的,难怪他总是被她亲爹欺负。 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呀。 夏义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看到周满他们过来,都有些仇视的站在院子里瞪他们,不许他们进去。 除了那个小女孩儿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另外两个都和满宝差不多大,不过她看了一下他们的个头,坚定的认为他们比她小,于是笑问:“你们是我堂弟?” 三人瞪着眼看她,不回答。 跟着的青年们见她似乎不介意的模样,对她更有好感,于是主动解释道:“他们是比你小。” 跟着的青年中有比她大好多的,对以前的事儿有印象,加上有时候家里大人也会说,因此口没遮拦的透露道:“当年你祖父说了要过继人的,义堂叔就一直等着,结果等到你娘都要成亲了才开始说亲,所以他们都比你小。” 满宝:…… 白善忍不住低头笑出声来。 满宝略微有些不自在,便看向夏义家的院子,发现院子里摆着不少家具,便叹气道:“这怎么行呢,这样露天摆着,再好的家具也会坏的,怎么不搬进去?” 还是那青年堂哥回道:“里头乱糟糟的,怎么摆呀,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坑。” 这的确是够坑的,这是笃定了不会回乡住,所以就使劲儿的糟蹋资格的家? ※※※※※※※※※※※※※※※※※※※※ 作家的话 明天见,哈哈哈哈 ☆.第1920章 自作主张 虽然两个堂弟很是戒备周满,但耐不住周满身有官威,后头又带着一大群大人,所以她走进院子来,三人虽然瞪着大眼睛看她,却不敢出声将人赶出去。 但见她抬脚进堂屋的门便忍不住喊道:“你,你不能进去!” 满宝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就看看这屋子要怎么修,你们总不能这样住吧,看这茅草许多年不曾更换了,过两日要是下雨,你们要住在水里吗?” 说罢伸手撩开帘子进去,看到里面又脏又乱的样子便连连叹息,她只转了一圈然后出来对一堆青年道:“总不能这样看着,不知道谁家有多余的茅草,每家拿出一两把来,大家帮着义堂伯把这屋子收拾收拾,这样才好住人。” 老周头见闺女都折起了袖子要干活儿,便瞪了两个儿子一眼,“还不快去帮忙。” 周大郎和周五郎忙挽了袖子上前,但夏义家里实在是太脏太乱了,根本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他们也不是干家务的人啊。 于是兄弟俩抬头看向屋顶,很干脆的要找梯子把屋顶上的茅草都扯了。 但夏义家没有梯子,他们只能踩着塌了一半的围墙上去,将上面的茅草扯下来。 夏义的大儿子忍不住叫道:“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不许你们动手,快下来!” 满宝瞥了他一眼道:“我大哥和五哥在给你们家修房顶看不出来吗?那茅草都多少年没换了,过两天下雨,你们要在雨里睡觉吗?” 后头的青年也拉了他一下,劝道:“大郎,你堂姐是为你们好。” 说罢回头和族里的人道:“我们回去找些茅草来吧,一家出一些,先把房顶给他修好了。” 很多人不乐意,割茅草,晾晒又捆绑可是很累的,一扎一扎的扎起来岂是容易的? 但见周满都挽了袖子动手,他们又不太愿意在她面前丢脸。 说是一族的,是堂兄妹不是表兄妹,可到底没有把姓氏改回来,他们就总忍不住将她看做外人。 既是外人就不愿意丢脸。 迟疑了一下,已经有人转身回去拿东西,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便也回家了。 有的还是父母兄嫂当家,见他们带了家里的茅草和梯子等出去,不由骂骂咧咧起来。 老周头不知道从那儿摸出一把扫把塞给钱氏,然后自己就敷衍的在一旁拍拍围墙,抠抠泥土,听着远处传来的不同的叫骂声和念叨声,忍不住和钱氏道:“这夏义不会做人呀,出了事,全族没人肯帮忙的。” 钱氏拿着扫把站着,微微点头,也不动弹。 她要做就做好,不做宁站着也不摸鱼。 她瞥了眼明明不想动弹却在假装勤奋的老周头,道:“村里和族里的风气也一般,再怎么样也同族,只要不是结了大仇的,人家落魄回来了,自己不帮,儿女们想帮把手就让他们动手去就是,何必拦着人?” 钱氏也听着村里陆续起来的骂声,又看一眼正青着脸站在院子里的两个少年和那个小姑娘,摇了摇头道:“既帮了人,最后还落不是,何苦呢?” 就是,家里都有人出手帮忙了,再骂人,不是把这一天帮忙的情分全消了吗? 恐怕还帮出仇来,老周头也觉得那些骂人的人家有点儿蠢。 要是他,他就是不帮忙也要往这边走一走说两句好听的,不伸手都能落两句好。 夏义夫妻不在,只留三个孩子在家,但这三个孩子,既没有大到可以拒绝别人的好意,也没有小到会忘记别人的辱骂。 钱氏挑了挑嘴角,转头看见老周头还在拍墙,就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直接啪的一声把他手背给拍红了。 她横了他一眼道:“愣着跟什么,没看见这墙都破洞了吗?你去找人问一问,他们砌墙的泥是从哪儿挖的,现在就去挖一些回来将这些墙填补起来。” 老周头忍不住低声吼道:“还要给他们补墙?” “又不花你一文钱,都不用你出多少力,这么多青壮在这儿没看见吗?好处论你的,你有什么不知足的?”钱氏道:“满宝是官儿,官声最重要,我可不想回了京城有人说我们家满宝仗势欺人,抢了别人的房子。” 老周头便是心里很不甘愿,也只能憋住一口气,用力的挤出笑容去找一个年级看起来不小的青年问话。 别说,他还真知道,于是老周头就笑盈盈的说动了好几个青年回去挑了箩筐一起去挖泥。 等夏族长和族老们被村里的骂声惊动,循着动静找过来时,周大郎已经带着一帮青年把夏义家的屋顶全扒了。 夏族长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是,周家和夏义家彻底闹翻了,他立即拄着拐杖快步上前,大声喝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满宝正和白善把摆在院墙下的家具往中间一点儿的位置搬,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立即笑道:“族长也来了呀,我们在帮义堂伯修缮房屋和整理房子呢。” 夏大郎这会儿已经面无表情了,听话的和弟弟妹妹一起把屋里的东西往外搬,看到夏族长就叫了一声“族长爷爷”。 夏族长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下,看了眼已经彻底不像样子的夏义家,觉得等夏义回来恐怕又是一场好闹,于是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他不由看向周满,也不知道她是诚心的,还是无意的,他叹出一口气道:“修房子这样的大事让夏义自己来就好,你怎么能……” 代替他呢? 满宝却道:“可义堂伯回家也有三天了,屋里还是那么乱,显然是不太会收拾的。” “义伯母才回来,总不能就让她劳累吧?反正族里人多,大家都帮把手事情就做好了。” 一帮很少出手的青年们觉得挺好玩的,在一旁纷纷点头,“是啊,是啊,大家帮把手就做好了。” 夏族长就低头去看他们,见他们正蹲坐在地上扎茅草,就环视一圈院子,发现新茅草还真不少,但这点儿显然是不够的。 他深吸一口气,回身和他儿子道:“回去,拉上二十捆茅草来。” ※※※※※※※※※※※※※※※※※※※※ 作家的话 下午六点见 ☆.第1921章 哈哈哈哈 他儿子:……他们家的茅草是想盖个棚子给牛住的,本来就没有多少,再拿出来…… 夏族长见他没动弹,便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再让你媳妇到族里多找几个妇人来帮忙。” 一旁拿着扫把的钱氏便笑眯眯的道:“最好是带上木桶、木盆和一些不要的旧衣赏,这屋里东西少,怕是不够用。” 夏族长勉强挤出笑来,点了点头,让他儿子去照办。 等夏族长的儿媳妇带了七八个妇人提了木桶和抱了木盆过来时,满宝他们已经嘻嘻哈哈的帮着将屋里的东西全都搬出来了,包括床和桌椅板凳这些。 满宝看了看搬出来的破破烂烂床,再看一眼旁边破旧棚子里放着的旧床,那床虽旧,但花纹还不错,最主要的是质量看着还很好,满宝虽不太懂木匠的活儿,但看那些口子也知道还不错。 虽然她很像把眼前这破破烂烂的床扔了,但没有越俎代庖的发话,而是抬头看向屋顶。 周大郎他们已经把屋顶扒干净并清理好了,茅草的屋顶扒掉并不困难,反正扒掉的茅草又不能再用了,多是拿来当柴烧。 有人递了麻绳上去,周大郎就问:“谁会修屋顶?得要会修的,别在上面踩着摔下去,会残废和死人的。” 跃跃欲试的青年们顿时退了大半,最后是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中青年踩着梯子上了屋顶。 于是下面的人往上递扎好的茅草,周大郎他们就蹲在屋顶上铺茅草…… 这个速度也不慢,他们都很有经验。 钱氏便带着妇人们和几个大孩子进屋去清扫房间,满宝几个也被她带了进去。 夏义家许多年不住人了,角落里藏污纳垢简直数不胜数,钱氏也干脆,能用水洗的就用水洗了,不能的用水擦,剩下的才是用扫把清扫一下。 大家进进出出…… 等到中午,老周头带了人扛着糊墙的泥回来了,他也干脆,直接在扒下来的茅草里挑挑拣拣一些看着还行的茅草,直接给搅到了泥里…… 然后夏族长就看着他们去糊墙,将那些坑坑洼洼,破了洞口的墙给糊上…… 他一脸恍惚,话说,周家怎么当起他们夏氏的主儿来了? 一个族老看了半天,问道:“族长,这么多人,一会儿是单请周家的人吃饭,还是连这些孩子们一起请?” 夏族长:…… 他没好气的道:“让他们各回各家吃饭去,等下响夏义回来,晚上自会请他们。” 说罢,他看了一眼院子里各种忙碌的人,转身便走。 本来只是想伸把手意思意思做一下样子的周家人在发现夏义夫妻竟然不在家,且吃过了午饭还迟迟不回来的情况下,他们干脆多留了一下,将这房子给整理好了。 老周头一边领着夏氏的青年往缺口里倒泥浆,一边笑了笑。 半天的功夫,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青年们已经和他混熟了,因此直接问道:“周伯,您乐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替夏义高兴,他一回来看见房子整理好了,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青年点头,“这倒是,要是我,出门去县城一趟回来不仅屋顶整好了,屋里屋外也都收拾好了,一定要乐疯。” 老周头闻言就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拍着他的肩膀道:“不错,好小子,晚上让夏义请你们吃酒。” “不错,一定要让夏义请我们吃酒,我给我家修房子都没这么卖力呢。” 到了半下午,屋顶扎好,钱氏指使着人将家具一一搬进去,那种破破烂烂的床自然是不要的了,至于怎么处置,看夏义回来怎么弄吧。 她问了夏家的三个孩子,分出了他们各自睡的床边让人抬进去安装。 这种床并不难安装,对准口子扣进去就行,再把木板放好,一次不对放两次,总能琢磨好。 这种活儿是男人的活儿,她带着妇人们将箱笼抬进房间里,桌椅摆好,再随手用剪成抹布的旧衣服一擦,屋里一下就干净整洁了起来。 虽然还远远比不上松花巷家里,但对比之前的家可好太多了。 在家里住了两三天,已经快要崩溃的兄妹三人拿着一块抹布愣愣的站在边上。 钱氏将东西都整理好了,回头看见他们站在那儿,便伸手摇了摇腐朽的窗户,道:“窗户等你父母回来以后再换吧。” 见来帮忙的青年们都或蹲在院子里休息,她便对三个孩子道:“我刚才把厨房也收拾了一下,家里东西少,但水还是有的,你们去烧些开水,就算不能冲泡茶叶,给大家喝一碗热水也是可以的。” 她暗示道:“你们客气有礼,以后族人才会多帮忙。” 夏大郎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我家有茶叶。” 夏小妹喊道:“我知道在哪儿,我去拿。” 说罢转身就跑到房间里翻箱笼。 夏二郎挠了挠脑袋便转身去厨房烧火。 夏大郎没走,他踌躇了一下,问道:“松花巷的宅子是你们家的?” 钱氏面带微笑的看着他道:“不是我家的,是你堂姐的,是她祖父母和父母留给她的,这些年多谢你们替她看房子了,若不然,那房子不定要荒成什么样儿。” 夏大郎涨红了脸,到底才十三四岁,脸还嫩得很,被一个长者如此郑重的道谢,脸瞬间就跟烧了一样。 他喏喏两句,“不用谢。” 说罢转身就走,翻出一些碗来清洗,一会儿好倒水给他们喝。 钱氏这才转身去隔壁的房间,虽然床不难安装,但有这个经验的人也不多,毕竟大部分人一生只买一次床,基本上是木工来安装,然后就不会再动弹。 所以满宝他们正撸了袖子亲自动手,三人合作一张床,唧唧咋咋的闹了两三刻钟才装好,然后就把木板放上去。 这就跟拼图一样,这块板子和那块板子不合就放到一边,三人很快就把床板放好,拍了拍手高兴的道:“剩下的就不是我们的活儿了,对了,夏义咳咳,是义堂伯怎么还不回来?” 白善瞥了一眼高兴过头的满宝,也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照理,这会儿应该回来了吧?”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第1922章 生气 满宝他们到底还是没等到夏义夫妻回来,把三张床都安装好,满宝看了一下时间不早了,便决定回城去。 走前,钱氏将满宝拉到一边,拿出三串钱放在她手里,给她打了一个眼色道:“拿去,算是你这个做姐姐的给弟弟妹妹们的见面礼。” 本来想说给堂伯的见面礼的,但想到她似乎不太喜欢夏义,这才改口。 满宝眼睛一亮,她可是头一次以年龄来当姐姐的。 她伸手接过,没有当众给,而是把三人拉到一边悄悄给,还悄声道:“别告诉你们爹娘,自己收着,这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 夏大郎不想收,推回去,见弟弟妹妹拽着钱串子,还抠出来要还给她,满宝却推了推,道:“我已经当官有俸禄了,唉,说起来我们两家是最亲近的,同一个太祖呢。这样,我呢离得远,一年都不一定回来几次,以后你们去上坟,看到我太祖父母的坟记得给他们清清草……” 满宝这才想起来最主要的一件事,懊恼的跺脚道:“哎呀,忘记给太祖爷爷和太祖奶奶上坟了。” 说罢转身就跑。 夏大郎没来得及拦,手里拿着三串钱看她跑远了。 在外面等着的老周头一直在念叨:“……是让她当众给的,她怎么悄悄给?” 这一点儿也出乎钱氏的预料,不过她依旧紧紧的拽着老周头,低声斥道:“你安静些吧,悄悄给就悄悄给了,你这会儿进去嚷出来,好意也变歹意了。” 老周头念叨:“你就不该给这么多,三百文钱呢。” 钱氏心道:她哪儿知道满宝这么实诚,竟然悄悄的给? 她肯拿出这么多钱来,就是想让她当众给,在夏氏面前再博一个好的。 老周头继续念叨:“早知道给个十文钱就差不多了。” 钱氏嫌弃他吵,道:“闭嘴。” 老周头声音低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嘀嘀咕咕的念叨。 钱氏无意识的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或是他日子过得太好,近来越发的唠叨了。 满宝一溜烟的从屋里跑出来,着急忙慌的道:“爹,娘,我们忘了去祭扫我太祖父母了。” 老周头和钱氏:…… 钱氏就忍不住扭头念叨老周头,“这一天天的你都记什么事情去了,这种事也能忘记?” 老周头:“这也怪我?” 满宝他们赶回族长家时,已经和族长相谈甚欢的庄先生笑道:“你们忙完了?” 满宝张嘴就要说话,庄先生已经指着桌子上摆的鸡和鱼及肉道:“祭品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要开始去祭扫你祖宗了吗?” 满宝感动得眼里都盛了泪,拉着庄先生的手道:“先生,还是你靠谱啊。” 庄先生就轻拍她的脑袋,笑骂道:“顽皮,快装了篮子去吧,我和夏族长说好了,他还给你们准备了锄头和镰刀,你堂叔兄弟们也都等着你呢。” 满宝就左右看,疑惑的问道:“夏族长呢?” 庄先生轻笑道:“夏族长茶喝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休息去了。” 夏族长和庄先生做这儿喝了半天的茶,没问出多少周满的事儿,倒是被出了不少祭品,又想到现在周家领着他族里的青年们在夏义家做的事儿,郁闷之下就不由多喝了点儿茶,然后就胀肚子,一时有些难受便回屋休息去了。 满宝见夏族长的儿子和孙子都在等他们,便没有追问,装了祭品便出去,白善和白二郎帮着拿了镰刀,周大郎和周五郎则扛着锄头。 太祖父母的墓并不是很远,就在村子边的山上,走一会儿就到了。 但到了地方,就是已经提前来看过的夏族长的儿子都找了一会儿才找到。 入目之处都是荒草,坟边还长了一棵不小的树,完全将墓给遮挡住了。 别说远看,近看也看不出来这是一座坟呀。 夏族长的儿子有些尴尬,和周满道:“你父母多年未回,所以也没人祭扫,不过偶尔侠叔会回来祭扫。” 只是上次祭扫也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满宝皱紧了眉头,点点头,和众人一起开始割草铲草。 其实她想问,族里每年清明就不祭扫孤寡之墓吗? 在他们七里村,各家有一堆墓是要一起祭扫的,村里曾经经历过几次大灾,不少人家都死绝了,多少沾亲带故。 其他节日还罢了,清明村里却是会组织了青壮将那些坟墓都祭扫一遍的,反正祭菜都是同样的,不过是再多走几个坟而已,最后拿回家还不是你吃? 乡里乡亲的,多走几个坟,说不定得到的保护还多呢。 在满宝的记忆中,她以前都不知道她祖父母旁边的坟是她亲爹娘的,村里甚至统一口径不知道是谁家的,似乎是野坟,就是这样,每年周大郎他们上山都要顺手铲掉坟上的野草,他们也会顺手祭拜,她从没觉得不对。 所以她不太能理解,为何她太祖父母就在村子的边上也能不被祭扫,别的不说,村里血缘亲近的必定不少。 满宝心中哼哼,在将坟墓上的野草都清干净了祭祀过后便回去,她没有在红田村多停留,骑着马儿就和白善白二郎跑了,出了红田村才心情闷闷的换马上车。 结果才出村不远就碰到了回来的夏义夫妻,满宝还记着太祖父母不被祭扫的仇,别人就不说了,她太祖父母和夏义的祖父母可是亲兄弟,他还占着她家的宅子呢。 于是半边身子都探出窗户和夏义挥手打招呼,大声喊道:“义堂伯,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把你们家给收拾好了。” 大吉没有停车,却放慢了车速,马车咕噜咕噜的从夏义夫妻身边经过,满宝清晰的看到他们两个瞬间瞪圆了的眼睛,便咯咯大笑起来道:“你们的床,你们的箱笼,你们的桌椅我们都给你们重新装好了,族里好多人都帮了忙,不信你回去看呀。” 夏义吓得不轻,以为她把他们家怎么了,气得跳脚,“夏满,那是我家,你把我家怎么了?” “没怎么,义堂伯,我疼弟弟妹妹们,也疼你呢,明年我还会回来看你的,再见啦。” ※※※※※※※※※※※※※※※※※※※※ 作家的话 晚上十一点见 ☆. 第1923章 膈应(三月月票加更6) 夏义已经不听她说话了,和妻子拔腿就往村子里跑,因为跑得过快还扑腾的摔了一下,跑出老远的满宝都能听到声音,就觉得膝盖老疼了。 她哼哼两声,从窗户那里把脑袋收回车里,和白善道:“明天就让护卫去催夏族长要以前的租子,还有许里长手里的租子,让夏族长去要,地是他‘租’的,合该他去要。” 占了她的地,连举手之劳的祭扫都做不到,哼! 白善笑着点头,很喜欢她气呼呼的样子。 夏义将鞋子都跑掉了,跑回家就看见他家院子里坐了一堆的人,墙边堆了不少破碎的茅草,虽然整个家还是土黄色的,但只一眼他都看出了分别,屋顶上的茅草干净整洁了不少,一看就是新换上的。 青年们正拿着碗喝水休息加吹牛,见夏义回来,纷纷叫着请功,“义叔你回来了,你看看我们给你整得怎么样,好看吧?” 夏义抖着嘴唇原地转了一圈,颤抖的问,“我,我的家具呢,我从城里搬回来的东西呢?” “在屋里呢,”青年们还在炫耀,“我们都给你整好了。” 夏义理都不理他们,直接冲进屋里,左右三间房都看过,发现他们家里面的东西都换了,他只觉得如遭雷劈,立即翻着箱子找起来,看到了自己要找的箱子立即伸手进去摸……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布袋,看到里面的钱还在,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依旧大怒,他把钱往里一塞便往外冲,一下就撞到了好奇跟进来的青年身上。 此时青年们脸上没了好奇和笑容,为首的一个一把拉住夏义,叫道:“义叔你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偷东西?” 夏义甩开他们的手,“我跟你们说不着,大郎呢,大郎——” 夏大郎听到声音从外面跑回来,一脸泥的惊喜道:“爹,你回来了,娘呢?” 夏大郎冲上去拉住他,大手就朝他屁股上打,一点儿也没惜力,打得啪啪响,他脸上涨的通红,气恼非常的吼道:“我让你看着家你是怎么看的,谁让你让外人动家里的东西的,啊?” 他一边骂一边大力的甩着胳膊,就一句话的功夫就拍了他七八巴掌,青年们愣过后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拉住他,“义叔你这是干什么,大郎今天帮着把家里收拾干净了还不好?” “就是,而且你刚才不也看过了,你的钱没丢!”青年讥讽道:“而且我们就是再缺钱也不会偷钱的,更别说欣姑姑家的堂妹还在呢,我们会当着官儿的面偷钱吗?” 他不提周满还好,他一提周满,夏义更气了,但他不好和青年争执,于是转身扯住眼睛通红的夏大郎继续打,“我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我出去是不是和你说过看好家,看好弟弟妹妹,别让人来碰家里的东西……” “义叔你这是干什么……” 青年们见他越发凶狠,忍不住阻拦起来,“你这样会把他打坏的……” “再怎么样也不能打孩子吧?” “合着我们帮忙还帮错了?早说啊,兄弟们,我们把屋顶扒了,把各家的茅草带回去……” 闹哄哄时,落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夏义家的终于跑到了,一回来便看见夏义在揍她儿子,她立时不乐意了,上前推开他,“你打孩子干啥,打坏了你给药钱啊?” 拉开了人,夏义家的用手在夏大郎的脸上一抹,抹掉他的眼泪就赶他走,“带你弟弟妹妹回厨房去,我跟你爹说……” 夏大郎一瘸一拐的去拉缩在一旁的弟弟妹妹回厨房,院子里,夏义就和族里的青年们吵嚷了起来。 夏二郎吓得不轻,颤着声音问,“大哥,你疼不?” 夏大郎抹着眼泪摇头。 夏小妹就问,“大哥,钱我们还给爹娘吗?” 夏大郎咬咬牙道:“不给了,你们谁都不要告诉他们我们有钱。” 夏二郎和夏小妹基本都是夏大郎带着玩儿的,俩人想也不想便点头,决定听他们大哥的。 夏大郎已经不小了,自然过了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年纪,他扭头往外看,见他爹娘骂骂咧咧的把院子里坐的人都赶走了,便红着眼睛道:“爹这样做得不对,明天我们出去跟人家道个歉。” 夏二郎不解,“为什么?” 夏大郎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了一下后凭感觉道:“人家帮了我们,本来就应该道谢的。” 并不知道夏大郎被打了一顿的满宝坐在车上和白善道:“以后他躺在床上就会想,这床是我装的,抬头看着屋顶就想,这屋顶是大哥和五哥修的,坐着吃饭的时候就想,这是老周家人擦干净的,我看他睡不睡得着,吃不吃得下。” 夏义的确有些睡不着吃不下,看着家里的大变样,他并没有觉得多开心,很想把东西扔出去再按照自己的意思搬回来,最好连屋顶也换掉。 但他媳妇没那么多精力,见他这么闹腾,便干脆由着他发脾气,只要不砸家里的东西就行。 “要不你把院子里的那些杂碎砸了吧,消消火儿。”院子里都是以前家里的床和桌椅,都很脏很烂了,现在屋里的则是从县城里搬回来的。 夏义见她一副接受良好的模样,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吼道:“他们整好的东西你还用,你不膈应吗?” “不膈应,”夏义家的道:“以前这东西不也是欣娘家用过的吗?住进去的时候都不膈应,现在搬回来膈应啥?” 夏义:……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那,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我觉得他们整得挺好的,不然家里那么乱,那么脏,我们得弄到什么时候?地里的麦子要收了,豆子也差不多了,这些都是活儿,你现在城里的活儿还去不去做?我们做着家里哪有时间去收拾,这些东西放在外面,要是下雨淋坏了怎么办?” 夏义家的道:“要我说,他们弄得挺好的,你要恨他们就恨,不过你刚才干嘛那么得罪族里人?” 夏义转身就走,不想听她说话了,夏义家的又累又疲,也懒得再说,指使着三个孩子做饭做菜,烧水给她洗澡。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第1924章 低头 夏义蹲在田边生闷气,以前他用着这些旧东西当然不膈应,因为他是胜利者,他住在松花巷里只有得意,没有挫败和懊恼。 可现在,他是被人赶回来的,本来就已经够丢脸了,这会儿连自个家的房子里外都叫周满扒一遍。 连睡的床都是他们装的,他只要想到这一点儿就跟吃到了一块包裹着苍蝇的肉一样恶心难受。 吐了可惜,不吐又实在太膈应和难受。 夏义难受的抱了脑袋,结果还有更难受的事情呢。 被赶走的青年们自然不服气,他们忙了一天,又是糊墙,又是修屋顶的,还给里外都打扫了一遍,不说请顿酒,最少也应该得声谢谢吧? 结果他们竟然被人骂了一顿不说还给赶出来了。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于是他们闹哄哄的跑去族长家告状,暗搓搓的暗示能不能把夏义家的屋顶给扒了,把他们家的茅草给拿回来。 结果让族长给骂了一顿。 贵的是茅草吗? 贵的是把茅草扒了又摆上去的功夫! 好容易才修好的屋顶又给扒了,他们这是多吃饱了没事干儿?而且这是打算和夏义一家结死仇吗? 夏族长把后生们骂了一顿,然后就让人去把夏义找来。 因为这都是夏义的族弟和子侄辈儿,所以夏族长还给夏义留一些面子,让他们都在门外等着,然后把夏义带进屋里骂了一顿,他道:“大家伙儿帮你还帮出仇来了?你不道声谢儿,反而还赶起人来了?” 夏义梗着脖子道:“我不要他们帮忙!” 夏族长眯起了眼睛,冷冷的问道:“怎么,你要出族吗?还是在城里买了房子,以后都决定不回村里了?” 夏义一个激灵,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夏族长便冷哼一声怒道:“三十好几的人了,再过两年都可以当祖父,却还是这样。夏满,不,是周满!她都比你知道人情世故!你知不知道,她才来村里一天儿,族里的人念她情的比念你的还要多!” 夏义低着头不语。 夏族长深吸一口气,暗想,当年要不是夏义实在是夏衍最亲的一支,之前又一直说着要过继他,他们是不绝对不会把松花巷的宅子分给他的。 不过是为了面上不那么难看才分的,谁知道本以为当年已经了了的事儿现在还能闹出这么多事儿来? 夏族长揉着额头道:“你,你去给他们道谢,最好请他们吃顿饭赔个不是。” 见夏义脸上还有些不服气,夏族长就眯着眼睛道:“夏义,你要还想在村里住下去,还想跟族里的人来往,你就得这么做,不然,以后有什么事儿你也别来找我。” 以为族里平时就没事儿了? 里长分地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将同姓的人的地分在一起,关系不好,今年我把地垄往你家那边开一点儿,明年我特意种了桑麻挡住你的麦子阳光,多的是法子让你难受。 一般弱势的人家要是碰上恶势的邻居,种个三五年地就会发现地越种越小,这时候就得靠族长和族老们调和。 夏族长要是不愿意调解,夏义他就是再恶,势单力薄的情况下也能让人欺负死。 夏义果然不敢,只能憋屈的应下,转身回去准备菜和肉。 他才搬回来,菜没有,肉也没有。 本来他才回来,他要是这家掐一些,那家拔一点儿,大家看在同族的面上也不好反对的,等他把菜园重新种起来就好了,结果这会儿他得罪了人,他要想吃菜就得花钱买了。 还有人知道他要请客,特意提了家里的鸡来问他要不要买。 因为他们家孩子也去帮忙了,这顿必须有他们的,菜色好了他们才吃得着呀。 夏义本不想要的,但夏族长的儿子站在一旁盯着他看,他只能咬着牙买下了。 满宝不知道夏义这个晚上过得有多憋屈和委屈,她第二天让大吉选了两个护卫去红田村收租子后便出门找药铺去了。 她自己开了药方买了十服药,然后就连着药方一起送去了夏侠家里。 夏侠一直在家里等着她呢。 他病重,而红田村太远了,所以他昨天没回去,夏锐也不想回,他这两天正在找铺子打算搬店呢。 满宝将药和药方交给夏锐,说的话并不多,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夏侠没多少时间了,满宝她只是大夫,并不是神仙,自然也没有办法。 不过是略微减轻他的痛苦,让他最后这段时间不那么痛苦而已。 夏侠用枯瘦的手拍了拍床边,笑道:“快过来坐,昨天回族里怎么样?” 满宝道:“挺好的,我已经和族长说好了,让他追回那半块田的一半送给义堂伯,算是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感激,剩下的,既然已经给了族里的贫户,那就给他们吧。” “南坝那块地我给了族里做学田,东岭那块地我想卖出去。” “卖出去呀~~”夏侠叹息一声道:“那是祖田,你祖上留下来的,能不卖还是不卖吧,租给人种着,每年收着租子也不错。” 他道:“你要是担心收不回租子,我让你锐伯给你找一找村里一些老实的人家。” 满宝笑着道:“现在地里还种着庄稼呢,要卖也是秋收以后的事儿了,我还不急。” 她并不打算留着,虽是祖传的地,但一来她现在不缺田地耕种;二来,地在红田村里,和他们牵涉过深未必好,这是她和两个师弟商量过后的决定。 她打算等她四哥从草原上回来就把这事儿交给他,或者交给立君,让他们来买地,总不会亏本的。 不过满宝这会儿不想让夏侠过于担心,以他的病情能不能到秋后都不一定呢,所以她想让他走得安心,便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夏侠脸上就忍不住带出笑容,微微偏头冲外面喊了一声,“小锐啊,快把东西拿来。” 满宝就好奇的问:“什么东西?” 夏侠笑道:“你的租子。” 满宝便笑了笑,坐着等,左右看了看后问道:“锐伯母和堂哥堂弟们呢,我还没见过他们呢。” 夏侠喘着气道:“他们呀,去学堂的去学堂,去铺子的去铺子了,都忙,一时抽不出身来。” 满宝便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夏锐抱了一个箱子进来。 ※※※※※※※※※※※※※※※※※※※※ 作家的话 下午六点见 ☆.第1925章 铺子 夏锐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堆银锭子。 一开始周银和夏侠父子商量好的是,他留在商州的田地铺子包括宅子都交给他们照应,所有的租子都交给他们收,他每年回来一次,或是每隔一年回来一次取,也要祭扫家里。 所以周银特地把租子减了四成,算是给他们的酬劳。 一年的租子是十八两,每一年夏侠都往里放十八两的银子,就是想着等哪天有人找回来了不至于拿不出钱来失信。 这十四年来,他们一家也不是一直顺风顺水的,但不论发生什么事儿,有多艰难,这箱子里的钱他们都没动过。 用夏侠的话说,人活一世,最主要的就是守信。 这箱子里现在是二百五十二两,夏侠含着笑道:“还有一笔钱,是我给补的,这些年我也没能给你爹娘守好田地,那减掉的四成我怎么好拿?我让你伯母去铺子里取了,你略等一等她就回来了。” 满宝笑着点头,并不推辞,“那得不少呢,这么重,锐伯母肯定回不来那么快。” 夏侠点头,“那你多坐坐,在这儿吃饭,最好啊吃了晚饭再走,也见一见你堂哥堂弟,你堂哥正在念书,可惜他没有你祖父和父亲读书的天赋,读了许多年也没读出什么名堂来……” 夏侠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儿话就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夏锐看着都害怕,伸手触了触他的鼻子,探到呼吸才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满宝一眼,满宝微微点头,夏锐就将那一箱子钱给她搬出去,他道:“你伯母估计还得好一会儿才回来呢,你先坐着等一等。” 满宝道:“锐伯伯,那四成的钱不用给我了。” 她道:“这件事算不上你们失信,是我父亲和母亲没有按时回来,你们承担了本不该你们承担的风险,要说失信,也是我父母失信。虽然他们是被迫的。” 夏锐惊讶的看向周满,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满宝回头看了一眼正房,从袖袋里取出一张房契给夏锐,道:“这么多年多亏了你们照应,锐伯伯也不用急着搬铺子了,这铺子算我赠与你们的。” “这怎么行?”如果说那四成的租子他还有些预料,这个却是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了,夏锐推回去,道:“这不行,这铺子是你的,我不能要,你要是不好意思,那就继续把这铺子租给我如何?” 满宝却强势的塞在他的手里,正色道:“锐伯伯,我连祖传的地都可以给不曾照应过我半分的族里,为何就不能把铺子给你们呢?” 夏锐张了张嘴,有些羞愧的道:“这,这怎么一样?” “是不一样,”满宝笑道:“以后我和这边族里的联系可能不会很多,可太祖父母和祖父母的墓还在这边,甚至以后我的孩子还要回到这里,我们能仰仗,能亲近的也就只有锐伯伯这一支了。” 夏锐心里又是服帖,又是羞愧,好几次欲言又止。 满宝却似乎没看到一样,坚定的将房契塞进他手里,然后道:“这件事没必要让伯公知道,对了,这箱租子我就收下了,这些年多谢锐伯伯照应祖父母。” 说罢,郑重其事的和夏锐行了一礼。 夏锐连忙扶住她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满宝亲自抱了一箱子的银子出门,等在外面的白善上前接住,差点没接住摔在地上。 他憋了一口气问道:“这是什么这么重?” 满宝不动声色的甩甩手,“钱!” 白善:…… 捏着房契跟在后面的夏锐瞬间从恍惚中回神,上前就要帮他们抬,大吉已经先一步抱过放到了车上,车边坐着的白二郎忍不住打开箱子看了眼。 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银锭不由咋舌,看向周满时目光复杂不已。 不知不觉她已经比他们有钱了,明明小时候他和白善最有钱的。 满宝扶着白善的手上车,对站在车旁的夏锐道:“锐伯伯回去吧,我走前会再来看一次伯公的。” 夏锐应下,退后一步目送她离开。 等回到客栈,老周头摸着这一箱子的银锭道:“夏家也就你这一个伯公了。” 满宝点头,“其实这么多钱他们都差不多能够买一间铺子了。” 周五郎道:“你家的那个铺子不止。” 他道:“上下两层,还带一个后院,都不比我们在京城的饭馆小了,位置也好,就算商州比不上京城,价钱上也差不了多少。” 毕竟他们在京城的那个铺子位置其实一般,是远比不上商州这间在中心的铺子,就不知道当年小叔是怎么买到这铺子的。 满宝也不知道,不过给出去她也不心疼,“我托了锐伯伯照应这边先祖的坟墓。” 老周头点了点头,满宝早几天就说过要把铺子送出去,所以他已经过了心痛期。 满宝左右看了看,问道:“去收租子的人还没回来吗?” 大吉道:“没有。” 满宝就摸着下巴道:“看来夏族长没有提前准备好呀,他一定很心痛。” 再是心痛,夏族长还是把租子交给了拉着车来的两个护卫,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个份上,实没必要因为这事儿再徒惹是非,只是他不解,周满怎么会这么急。 昨日她来时大家明明都很友好,他还以为她会过了今年秋收才提租子的事呢。 他儿子迟疑了一下便道:“昨日她去看到叔祖们的坟墓时便有些不高兴了,回来时也没怎么说话,是不是因为这个?” 夏族长恍然大悟,半响后叹息一声道:“知道了,你有空去一趟许里长那里,告诉他周满点明了要今年的租子。” “许里长那里会不会怪罪?” 夏族长轻哼一声道:“他能怪罪什么?退后一步是他的意思,他白得了这些年的租子还不够吗?而且这次他在县令面前挂了号,如今怕是不会闹事儿,今后,今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呢?你只管去,就说我们家的租子连带往年的都交上去了,他自然明白。” 他儿子这才应下。 夏族长叹息一声道:“也不知道周满在京城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只听说她是个神医,可惜她不肯改姓啊……” 他儿子垂着眼眸,夏氏和周满没多少情义,而周家对她又不坏,她怎么会改姓?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第1926章 亲戚 满宝收了两车的租子,还有一大袋的铜钱,没办法,现在粮食贵,所以夏族长走了一点儿偏,去年的给的租子,但往年却是兑换成当年粮价的铜钱。 关键是,当年的粮价是多少满宝怎么会知道? 自然是夏族长说是多少就是多少。 满宝也不是不能计较,到县衙里一查当年的粮库收入价就大概知道价钱了,可她实在没心思和他计较这个,看了眼护卫们收回来的铜板,大方的表示这事儿过去了。 老周头眼里只看得到这一麻袋的铜钱了,他伸手扯出一贯,抱着检查了一下,惊奇的道:“他家怎么藏着这么多铜钱?” 白善随口说道:“银虽好运输和储存,但买卖东西其实铜钱最好,最流通,也很稳定。” 金银其实并不普遍,只有大宗买卖和贵重物品才会用到金银,民间用得最多的其实还是铜钱。 不少中产人家家里都会储藏一定的金银铜的,以备不时之需,但其实占比最大的还是铜。 因为金银难得,有时候普通百姓还不认,因为难以辨认,所以会更信赖铜。 老周头就抱着钱问满宝:“我们回去要不要藏一些铜钱?” “爹您高兴就好。”反正金银是藏,铜钱也是藏,都是钱,何必在乎它是什么样子的呢? 反正他们家房间够多,地方够大,随便藏! 老周头紧接着就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他抱着地上这一大麻袋铜钱道:“那这些钱爹给你收着了,以后给你当嫁妆。” 满宝:“……爹您高兴就收着吧。” 别看这一袋铜钱看着挺多的,却不一定有脚边那一小箱子的银子多呢。 满宝生怕她爹开口要银子,弯腰自己抱起银子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老周头这会儿心里眼里只有这一袋铜钱,所以完全不在意。 第二天夏族长就送来了许里长的租子,听说是怕她来回麻烦,所以许里长让人大致估算了一下今年的收成,提前预付给满宝,等秋收结束再算账,要是多了不用退,少了他再补上。 来送租子的夏族长儿子笑道:“许里长说这些年他都是将地交给家里的长工耕种,多少有些不用心,加上近些年天灾人祸不断,所以一直没什么收益,若是今年的租子给多了,就当是给东家的赔礼了。” 满宝忍不住讥讽道:“那许里长的赔礼可真够贵重的,整十二年的租子呢。” 夏族长的儿子尴尬的笑了笑。 满宝冷哼一声便道:“租子我收下了,烦请堂伯转告许里长一声,东岭那块地我去仔细的看过了,已经在找买家,等秋收过后我就不租了,还请他让家里的长工收获时注意些,别再有什么天灾人祸才好。” 夏族长的儿子一愣,关注点却在另一边,“你要卖掉那块地?” 满宝点头,“是啊,堂伯有兴趣吗?您要是出价高,我也是愿意卖的。” 想要说话的夏族长儿子便把话憋了回去,笑着转开话题,“也好,到时候大娘子回来族学应该也开起来了。” 满宝就点头道:“不一定是我回来,有可能是我四哥和我二侄女,到时候还请堂伯关照一二。” 夏族长的儿子点头,他知道周满和那边周家感情好,许多事都是让周家去做的。 满宝收了租子,下午便和大家一起去看了一次夏侠,见到了夏锐一家大小,然后一行人便决定第二天启程回京了。 夏侠清醒的时间越发少了,他并不知道周满把铺子让给了他们家,也不知道她没有那四成租子,还以为夏锐又重新和周满签订了租赁协议,依旧租用她的店铺。 所以看着两家人其乐融融的,他很是开心,觉得要是去地下见到夏衍,他也有话和他交代了。 或许是大限将至,夏侠对以前的记忆越发清晰了起来,许多记不起来的事儿现在都记起来了。 吃饭的时候他就没忍住拉着周满和他两个孙子说话,“我这名字还是你祖父给取的呢。” 满宝第二次吃到商州的大烩菜,正吃得津津有味,闻言惊诧的道:“可您不是比我祖父要大吗?” “是要大两岁,但我名字不好听,”夏侠缓了一口气后笑道:“我以前叫大狗子。” 坐在一旁的夏韬:…… 坐在他旁边的弟弟夏彬就哈哈大笑起来,“爷爷,那您怎么给大哥取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小名儿?” 夏韬就夹了一把青菜塞他碗里道:“吃你的饭吧二狗子。” 夏彬:…… 这下轮到满宝白善和白二郎没忍住,低着头闷笑起来,肩膀都一抖一抖的了。 夏彬感觉到被冒犯,忍不住扭头叫了一声“娘”,夏母便道:“好好和哥哥姐姐说话,别闹腾。” 夏韬比周满大,但夏彬却比周满小两个月,于是在他这里,满宝再次荣升为姐姐。 夏侠笑眯眯的看着,继续自己的回忆,“这外头的人找学徒呀,那也是很看名字的,我就觉得我这名字很不好听,所以你祖父就给我取了一个侠字,果然,八个孩子一块儿站在师父的面前,师父问过名字后就独独挑中了我……” 满宝才不信呢,各行各业选徒都是要看天赋的,读书都这样,当然她就是靠着绝顶聪明和超强的读书能力才拜了先生的,谁会只看名字呀。 她问道:“你们问名字前还干什么了?” “也没做什么,就是拿着木头刻些东西,问些家世之类的,当年多亏了你太祖,给我师父送了两坛酒,还有两条腊肉,一篮子米和鸡蛋……” 夏侠记得特别清楚。 夏韬和夏彬都是第一次听这样的事儿,但夏锐却是从小听到大,都快能倒背如流了,他执壶给老周头和周大郎周五郎倒酒,然后给满宝夹了一筷子肉便默默坐着再听一遍。 等他们从夏家出来时,天已经黑了,老周头喝了不少,此时脸色通红,再次和满宝道:“你以后在商州也就这一门亲戚了,等那什么,你还是请假回来一趟吧。” 满宝道:“我会努力请假的。” ※※※※※※※※※※※※※※※※※※※※ 作家的话 晚上十一点见 ☆.第1927章 迷信(三月月票加更7) 第二天一早,满宝他们便告辞出城,出乎她预料的,翟县令竟然还来送他们一程。 满宝颇不好意思,算起来这次多有麻烦对方,而她并没有帮得到对方的地方,于是满宝羞愧了一下便从包袱里找出一张门帖给他,“翟县令,以后你们家人要是有什么疑难杂症不好治了,可以拿着这张帖子去京城找我。” 翟县令一脸懵的接过帖子,不太确定的道:“谢谢?” 满宝羞涩的笑笑,“不用谢。” 翟县令:…… 满宝热情的挥手和他道别,翟县令看了看手中的门帖,心情复杂的抬手和他们作别。 白善和白二郎都没觉得满宝的礼物有什么不对,觉得终于可以回京城了,心头大松一口气,心情特别好的趴在窗口那里看着外面的风景。 明明是一样的路,一样的树,但他们就是能看出花儿来一样,一路都特别兴奋。 庄先生的马车和他们还隔了一辆车呢,愣是能听到他们的叽叽喳喳。 这一次回京,他们觉得皇宫也变得可爱起来了。 满宝抱着表现好,好请假的念头高高兴兴的进宫点卯,还给上司和同僚们送了不少伴手礼。 都是在商州买的一些不太值钱,却很有特色的东西。 连皇帝都得了一个,他看着手中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长豫已经用袖子遮住悄悄的咬了一口,听见皇帝问,便小声道:“柿子饼呀,父皇不认识吗?” 她不认识也就算了,怎么父皇也不认识? 皇帝:“……朕当然知道这是柿子饼,可谁给朕送礼送柿子饼的?” 还不多不少只送九个,这得多小气? 长豫已经将嘴里的柿子饼嚼了咽下去,时间大亮的点头道:“很好吃呀,甜甜的,满宝说这是她一个亲戚送给她的,自家晒的,霜特别多,别人还没有呢,只我们有。” 皇帝瞥了眼傻闺女,问道:“我们都有谁呀?” “就我和父皇,还有太子哥哥一家,”长豫算道:“然后就只有唐大人、殷或和刘焕,还有她一个好朋友,她叫她傅二姐姐。” 皇帝幽幽的道:“这还是‘只’呀。” 长豫想了想,觉得这外人的确有些多,他们家也就三个人有呢。 皇帝问,“明达和皇后怎么没有?” 坐在一旁的明达抬头道:“她说我不宜多吃柿子饼,让我分姐姐的一两个吃就好了。” 皇帝觉得这不是理由,道:“你吃不完可以给长豫吃嘛,不给你送,却让你吃长豫的,可真够小气的。” 长豫已经悄悄咬了好几口,看了看自己食盒里的柿子饼,又去看她爹的,问道:“父皇,你爱不爱吃,要是不爱吃……” 皇帝已经转头和古忠道:“收着吧。” 长豫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明达忍不住笑,一旁的皇后也笑着摇了摇头,等吃过饭以后,明达和长豫便手拉着手提着自己的礼物回各自的宫殿了。 皇帝要歇息时才看到皇后手上缠着的水晶手串,是白色的水晶,但中间的黑玉很眼熟。 他忍不住伸手执起她的手看,“这不是明达手上戴着的吗?周满送的?我记得她当时还拜了四十九天的老子像呢。” 皇后笑道:“明达托周满找的,说是觉得戴了很舒适,似乎对气疾有些用处,所以就给我也求了一串,为了有效,那孩子自己悄悄的供了老子像,今儿拿来送我时我才知道的。” 皇帝不是很往心里去,觉得光靠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治病?多半还是寄托。 不过他没点明,而是握着她的手笑道:“明达孝顺,比其他几个孩子强多了。” 皇后心中虽认同,口上却道:“其他孩子也孝顺的,只是表现各不同罢了。” 夫妻俩说了一些话便各自卸下了,皇后心里也并不觉得这条手串真的对气疾有用,不过因为是女儿的孝心,且明达又时时问起才每日戴着,而戴着久了,她就习惯了这一条手串的存在,基本上不会摘下。 皇帝对于儿女的孝心从不吝于夸奖,尤其是对明达。有了这个借口,他一口气从私库里搬了好多东西出来赏给明达,好多都是以前收拢来不好出手的。 他总是偏心明达和恭王,但也不好总是单独给他们赏赐,这次有了借口,他就可劲儿的赏明达。 于是,不仅前朝后宫都知道了明达公主的孝心之举,连病中的太后都听说了。 她靠在床头睁开眼睛,微微偏头躲过喂过来的药,问道:“明达给皇后求来的手串真的有用?” 喂药的姑姑想,亲生女儿送的,便是没用也有用了,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不过姑姑不敢这么说,只能道:“听说公主在老子像前供了七七四十九天,很灵验的。” “嗯?哀家记得周满送给明达的手串也是供的老子像?” 姑姑应道:“听说是的,每旬进出宫都抱着老子像呢,很是闹腾了一阵。” “我看明达今年的身子的确比往年康健了,你去把她找来,再让萧院正过来一趟。” 姑姑不太确定太后的意图,只能去吩咐,然后旁敲侧击的问,“娘娘也是想看明达公主的手串吗?” “哀家想看看她供的是哪尊老子像。” 姑姑:…… 等明达和萧院正一前一后的来时,太后便指了床前道:“萧院正,你给明达公主看看,她体弱,近来身子可还好?” 因为两位公主和周满交好,老早两位公主,不,应该说是宫中大部分的女眷的平安脉都交给了周满。 太后一提萧院正便下意识的回想起最近他们入档的脉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才静了静心上前把脉。 才摸上脉一会儿,萧院正便有些惊讶的看向明达公主,半响后他问起明达公主的饮食。 萧院正脸上没有多少变化,心里却是很惊诧,他和太后恭贺道:“公主的脉象比先前强健了许多。” 太后精神一振,问道:“夏天花多,我瞧着今年她也没怎么生病,脸色还红润了许多,是不是就大好了?” ※※※※※※※※※※※※※※※※※※※※ 作家的话 明天见哟 ☆.第1928章 提心 大好是不可能的,至少短期内不可能,明达公主的病是天生的,至少他只知减弱和预防,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根治,不过他依旧和太后点头道:“比去年好太多了,只要坚持,过个三五年,说不得就大好了。” 太后眼睛一亮,“好,好,好啊。” 她抓住明达的手,笑眯眯的问:“明达,你拜的是哪尊老子像,具体拜了几天,念的什么经文,朝着哪个方位拜的?” 明达瞬间心虚,其实她没拜几天,也就十来天,这些事儿不查还没什么,一查就很容易露馅儿,毕竟是在宫里,她身边总跟着伺候的人,她每日做了什么都是有数的。 明达心思电转,只能老实交代,“我其实只供了十二天,之前周满已供了三十七天,只是因为她用的那尊老子像是白家给张家的寿礼,所以剩下的十二天才是我供着的。” 太后听得头晕,又是白家,又是张家的,周满拜个老君怎么还牵扯了这么多人家? 明达现找了个理由,“似乎是因为她那尊老子像更灵些,还有就是她家全家都是老子信徒,她自己也信太上老君,所以神仙多眷顾?” 话是这么说的吧? 太后一下把什么张家白家全抛到了脑后,念念叨叨的说她:“哪有求神不信神的,周满就做得很好,你虽有孝心,但若是不信,就是对神不敬了,一会儿回去了要好好上香给老君赔罪。” 知晓起作用是黑色石头的明达:…… 她一脸受教的应下,表示回去后就上香。 太后让明达和萧院正离开了。 明达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就里,萧院正却是若有所思,回去后便去找满宝。 郑太医道:“她今日下午有课,这会儿还在太医署里上课呢。” 萧院正便决定在太医院里等等她,但想想不对,她就是上课回来恐怕也不会回太医院,而是直接回的崇文馆。 在去崇文馆,还是去太医署之间纠结了一下,萧院正便起身道:“我去一趟太医署,宫中有事你们先照应一下。” 周满正在给学生们授课,等她从课堂里出来便看到院子里还矮的桂树边站着一个人,她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萧院正,于是上前行礼,“院正。” 正发呆的萧院正回头,对满宝点了点头后道:“你随我来。” 太医署地方不大,所以他们是没有什么湖湖假山的可以躲着说话的,萧院正直接带她去了办公房,将今日太后召见他和明达公主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他自然不可能明言,只是提醒道:“太后病体愈重,近来更信神佛,从正月开始,每月都在往护国寺捐东西,这几个月连京城一些小庙小观都得了好处,虽说她老人家用的都是自己的私房,但朝中有意见的大臣依旧不少,只是娘娘病重不好多说而已。” 萧院正点到即止,看了周满一眼,觉得以她的聪慧她应该可以明白他的意思吧? 满宝惊诧,问道:“太后娘娘有这么多愿望吗,竟然求了这么多神佛?” 萧院正:……这是关键吗? 关键不应该是你不要涉及神佛吗? 槽点太多,萧院正一时竟找不到话说。 满宝却很好奇的问道:“萧院正,您知道太后娘娘都许了什么愿望吗?” 每天都要去看太后两趟,常碰见她拿出财物给寺庙道观的萧院正还真知道,不过他一时没张口。 满宝便清了清嗓子,左右看了看后道:“萧院正,您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您告诉我,回头太后娘娘召见我了,我也知道要怎么回话不是?不涉及神佛,那总得大多数不灵,有些灵不是?不然我给公主和皇后的手串怎么解释?” 说起这个萧院正就来气,压低了声音吼道:“我早就想问你了,气疾是靠手串能治的吗?你是太医,不想着开药扎针治病,却想着拜神佛,你脑子在想什么?就算要拜,也该是拜华佗扁鹊才是,你去拜老子有什么用?” 满宝:……说得很有道理不错,但那手串不止是手串呀! 可惜这个秘密知道的人目前只有三个,满宝还不敢告诉第四个人,只能低下头去认错。 萧院正深吸一口气收了脾气,又挤出笑容温和的道:“好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们太医署可以和扁鹊华佗扯上关系,却不能和神佛有太深的牵扯,你再去想一想要怎么回太后娘娘的话吧。” 满宝低着脑袋应下,觉得将来请假的条件有点儿艰难了。 她叹息一声,转身回崇文馆去找白善他们商量,然后开始等待太后的召见。 结果一等二等没等来,满宝忍不住和两个师弟对视,白善很怀疑,“是不是萧院正小题大做,其实太后并没有那个意思?” 满宝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她呼出了一口气道:“吓死我啦,早说嘛,这几天我好担惊受怕的。” 白二郎不信,“担惊受怕比以前还能吃?” 满宝瞥了他一眼道:“又没吃你的。” 白二郎就恼了,腾的起身道:“还说没吃,你中午刚从我食盒里把唯一的一块排骨夹走了。” 选择性失忆的满宝转头看向白善。 白善沉重的点头,然后伸手捏了一下满宝的脸,“你没发现你脸圆了一些吗?真是奇怪,人家紧张不安时是吃不下睡不着,你怎么正好反着来?” 满宝:……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的事情,发现自己担惊受怕之下做什么都没劲儿,于是读书少了,做课业也少了,除了基本的工作外,她这两天连逛论坛看八卦的心情都没有了。 于是饿了吃,累了睡……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怪这两天摸着软了一些,原来是肉多了呀。 白善看她捏自己的脸,手有些痒,又没忍住抬手捏了捏。 白二郎看不过眼,伸手拍掉他的手,警告道:“知礼些,大庭广众之下!” 一旁路过的封宗平接了一句,“没事儿,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完就飘走了。 ※※※※※※※※※※※※※※※※※※※※ 作家的话 下午六点见 ☆.第1929章 吊胆 喝完了下午茶要准备去上课的赵六郎也起身,和身边的同学道:“等到明年,我一定要和太子上书,太孙都出生了,有些人完全没必要住在宫里了嘛。” 崇文馆的其他同窗完全支持赵六郎。 白二郎听着又担心起来,忧心的看向满宝,“万一太子殿下听了赵六的建议怎么办?” 满宝道:“听!赵六要是能成功,我免费给他们家女眷请平安脉。” 白善:…… 白二郎也震惊了,“你不想住宫里呀?” 满宝:“多稀罕,住宫里难道比住在自个家里好玩吗?” 白二郎一想也是,在宫里入夜之后只能看书和睡觉,最多能到隔壁观景楼里喝喝茶,赏赏月亮和星星。 可是一到落锁的时候就得回院,哪儿像在家里,他们就是爬到屋顶上去吹风都没人说他们,还可以到坊市上玩儿。 宵禁的时间可比宫里落锁的时间晚多了。 可是…… 白二郎看着满宝,眼里难得有些不舍,总觉得她要是出宫了他们日子就要不太好过了。 他绞尽脑汁的想要找住在宫里的好处,但找了老半天只找到一条,“住在宫里,你点卯的时候可以晚起。” 满宝就叹息,“可是我也从没晚起过呀。” 白善突然道:“你比住在宫外多出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读书,你要是住在宫外,那你就要从睡觉的时间里再腾出半个时辰来才能做完现在每天做的事儿。” 这话有点儿绕,但白二郎竟然听懂了,他连连点头,然后盯着周满看。 满宝一想还真是,于是叹息一声道:“行吧,那我就不盼着出宫了。” 这就是一件小事儿,没人放在心上,毕竟赵六郎很可能就是嘴上说一说,未必会去请求,他请求了太子也未必就会答应,太子就是答应了也还要孔祭酒认同…… 所以这种没影儿的事大家都是一说就过,满宝转过身的功夫就忘了,顺道忘了的还有太后那件事。 这么多天她都没召见,那应该就是没事儿了吧? 却不知道,太后也在等。 她难得耐着性子等了几天,然后在一次皇后来问安时打量过她后问道:“你身子素来不好,近来如何?” 听见太后关心,皇后心里虽惊讶,面上却不露分毫,笑道:“儿媳身子好着呢,母后别忧心。” 太后却执意要让萧院正给她摸一摸平安脉。 皇后这才觉得不对,等太后细细地问起萧院正她的脉案和前段时间的有什么分别时,皇后:……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水晶手串,然后便无言的站着。 萧院正心头也很无言,额头几乎冒汗,皇后的脉象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他能这么说吗? 迎着太后期盼的目光,萧院正舌尖的话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含糊的软了口风,“瞧着倒比先前要略好一些……” 连皇后都听出了勉强之意,但太后却好似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点儿看不出这下面的虚浮,她立即道:“好,好,看来周满和明达求到了。” 萧院正和皇后:…… 然后太后就召见了周满和明达。 满宝是上课回来收到的旨意,来召她的公公都在崇文馆里呆了好久了。 人一到,他立即领着她往太后宫殿里去,中途还碰见从太极殿里办公回来的太子,他点了点头,幸灾乐祸的看着周满道:“听人说你是老君前的仙女转世?” 满宝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白二说的?” 太子但笑不语。 太后宫里的内侍来召见周满,崇文馆的学子们下课时就不由多关注了些,封宗平拿了钱过去转了一圈,回来就大致摸清楚了原委。 于是几人揶揄的看着白二郎和白善,“什么时候周满还有通神的本事了?” 白善还面不改色,白二郎却受不了他们的嘲笑,反击道:“那是你们见识少,周满还是仙子转世呢,你到我们七里村打听打听,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 揶揄的封宗平等人一愣,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封宗平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额头,问白善:“也没发烧呀,怎么就说胡话了?” 鬼神之类的说法他们从来不信的,只是敬而远之。 白善却对白二郎道:“鬼神之事,信而不迷才是正道,他们又不信,你与他们说什么呢?” 不说封宗平,就是赵六郎都惊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不可置信的问,“你竟信鬼神?” 周小叔就在满宝身边,白善怎么可能不信呢? 不过他却道:“时间少有,我们也未曾见过,但未必就是没有。” 于是,一群人的话题成功从周满和鬼神的身上转移到世人对于鬼神是应该敬而远之,还是应该信而不迷,或是迷而不信。 虽然话题转得快,但周满是仙子转世的话还是从崇文馆里传了出去,连在太极殿里办公的太子都听到了传言,更别说皇帝了。 满宝是一脸恍惚的到太后宫中的。 她到的时候明达都陪着太后坐了好久了,连她宫里供的那尊老子像都被带了过来钻研一番。 她一到,太后就仔细的问起来,她是怎么拜的老君,祷告时念的经文,老君像是朝向的哪边,最常去的是哪个道观…… 明达坐在太后身边,抬头一脸同情的看着周满。 饶是满宝已有了准备,也被太后这细致的问题给问懵了,她只能努力的回想。 因为知道这就是个过程,所以她拜神时并没有特别用心,别说念经文了,有时候就是单纯的上香,一点儿杂念也没有。 偶尔会念叨两句,比如,保佑明达身体健康,保佑家里人身体健康,保佑她不那么忙…… 或是想说话了,就会絮絮叨叨的和天尊老爷说些话,比如今天吃的饭菜是怎么样的,要是有天宫,不知道天尊老爷在天上吃的饭是怎么样的…… 当然了,也有特别虔诚的时候,比如窗外或是院子里有其他女官和宫女时,她就会安静的坐在坐垫前认真的诵读经文,反正从小学的,这会儿也还没忘记。 满宝迟疑了一下,只能挑着好的一方面说了,为免无聊,她“虔诚”的时候念过的经文可多了,一本《道德经》都背完了,还背了好几篇《庄子》。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第1930章 信而不迷 太后迟疑,“却是这些经书有用?” 和他们平时念的有点儿不一样啊。 “你平时都是拜的哪家道观?” 满宝:“我就去过三家道观,一个雍州的白云观,一个是京城的玄都观,还有一个则是我们村附近山上的道观。” 太后略一思索便决定一个都不放过,转头就让人列礼单给三个道观送礼,连大梨村的道观也不放过。 满宝坐在一旁听她划拉出来的礼单,有些心惊肉跳的,不由看向明达。 明达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神色有些沉重。 两个好朋友对视了一眼,想到的都是:万一太后所求实现不了会怎么样? 满宝脑子里一下涌现了史书上各种灭佛灭道的事迹,她浑身一抖,委婉的劝诫太后,“娘娘见过神佛吗?” 太后一脸虔诚的道:“能见到神佛的必是大通灵之人,非佛子和得道的仙长不可。” 她瞥眼看向满宝,问道:“你见过吗?” 满宝直接摇头,然后问道:“梦里的算不算?” 太后没好气的道:“不算!” 梦里,梦里她自己还成仙了呢,那能算吗? 满宝便点头道:“所以世上说见到了神佛的毕竟只是个别人,焉知他们不是在撒谎呢?” 太后蹙眉,怀疑的看向周满,“你是说世上没有神佛?那你还拜!” 这种论调她听得多了,每次一提到神佛,那些朝臣就摇头晃脑的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可那到底只是孔子一人的想法,怎么就被奉为圭臬了? 满宝道:“我拜他是因为我信他。” 先生通读百书,虽然他未曾明言,但满宝知道他更赞成老庄的为人处事之道,加上母亲的影响,她从小就拜老子,早就习惯了。 满宝是真的信他的。 太后闻言便笑道:“我也信。” 满宝却直接摇头,“太后不信。” 太后蹙眉,冷冷的瞥向周满。 满宝继续道:“太后只是有所求,所以才参拜的,您不是信他,而是迷他,这是大忌。” “对于神佛鬼怪,我们可信之敬之,不可迷之。” 科科突然道:“皇帝来了。” 满宝便一顿,它不知道此时皇帝的到来对宿主有没有危险,要是以前的情况,这种公开场合它是不会播报这种信息的,可它刚才在太后身上察觉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对于人类它还是不太能够理解,所以数据分析了一下最后还是给周满播报了这一条信息。 满宝等了一下,想等皇帝进来行过礼后再继续说,但她等了一下不见有人唱报。 她自然是不怀疑科科“看”错了,所以只能是皇帝躲在外面要偷听。 满宝在心里鄙视了皇帝一下,见太后被她说得脸色发沉,明达担忧的看着她,她便道:“娘娘,你想这世上有多少人?而神佛才有几个?他们肯定还有许多正经事儿要做,而民间的兴衰荣辱自有自己的一套规律,我想,便是真的有神佛,他们也是不能随意插手民间之事吧?” “不然,这世上何至于有如此多的天灾人祸?神佛要是都那么厉害,那么眷顾人间和信徒,为何还会有风不调,雨不顺,还会有恶霸土匪?”满宝道:“大家许个愿望把他们都消灭掉就好啦。” 太后和明达:…… 站在屏风后的皇帝:…… 满宝道:“所以神佛不可迷,人生要靠的还是自己,有时候和神佛许愿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想着神佛说不定听到眷顾一二而已,但其实做事真实要靠的是自己。” “而娘娘明明更偏向佛,而非道,却佛也拜,道也拜,”满宝道:“两者不是不可兼之,而是娘娘明明佛也不信,道也不信,为何却又迷之?” “不信而迷,更是大忌。” 太后沉默了很久问,“你怎么知道哀家不信?” 满宝道:“感觉,我信道,我信的是老庄的对这个世界,对这个国家,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认知,娘娘信的是什么?” 太后张了张嘴,她信轮回报应,这算不算? 她要是说出来,满宝肯定要说,自然是要算的,但娘娘的深处明明还是不信,只是因为恐惧和欲望才不得不信…… 幸亏太后没说出口,满宝也没来得及将太后得罪死,一老一少就这么对坐着发呆。 明达看看满宝,又看看太后,觉得她们是在对峙,便不由发出点儿动静想吸引她们。 但太后没回神,满宝倒是回神了,却是睁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她。 明达看着眼睛清澈的满宝瞬间没话了,算了,随她们去吧。 满宝其实只呆了一会儿,然后就忍不住在脑子里和科科说话,“皇帝还在外面?” “在,正站在屏风外面竖着耳朵听呢。” “你说我现在转过头去看屏风他会不会发现我在看他?” 科科:“……这是木屏风,你们彼此都没有透视的功能。” 满宝这才想起来,“对哦。” 正巧明达发出动静,于是她光明正大的抬头看向明达,和她对视了一眼后便顺势扭头看向入口处那张大屏风。 屏风很厚实,她根本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自然也看不到里面,然后目光一转,她就看到了站在屏风边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的宫人,这才发现那宫人的影子上交叠了一个影子。 满宝汲取了经验教训,原来可以不看到人,却可以通过影子判断外面有没有人呀。 正胡思乱想,屏风外传出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几乎是立刻外面传来古忠的声音,“皇帝驾到——” 满宝这才收回视线,乖巧的和明达一起站起来。 见里面许久没有动静,生怕太后给气个好歹的皇帝总算是没忍住进来了。 他一进来,周满和明达便一起行礼,皇帝挥了挥手,免去他们的礼然后去给太后行礼。 太后回神道:“皇帝怎么来了?” 皇帝上前坐在太后身边笑道:“儿臣来看看母后,母后今日精神头似乎好了些。” 太后便叹气道:“和孩子们说说话精神了些儿,本来还想让人去给道观上炷香,想着谢过神仙们的眷顾。皇帝,你说这炷香该不该上?” 皇帝一时懵了,这可让他怎么回答呢? ※※※※※※※※※※※※※※※※※※※※ 作家的话 晚上十一点见 ☆.第1931章 后悔(三月月票加更8) 他不由看向周满。 满宝立时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皇帝看见,气得呼吸都重了,事儿明明是她惹的! “皇帝——” 皇帝回神,立即握住太后的手真诚的道:“母后想去就去,不然我让太子去一趟?您是在哪个道观许的愿望?” 太后闻言沉默起来,半响后叹气道:“你不问我都没发现,我竟没有亲自去许过愿望,那又怎能还愿呢?” 皇帝悄悄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事儿糊弄过去了,谁知道太后突然抓紧了他的手道:“皇帝,哀家要去一趟玄都观。” 皇帝瞪眼,连忙劝诫,“母后有何愿望不如让太子代走一趟,您怎么能亲自去呢?” 太后却目光坚毅的道:“不,哀家要亲自去,心诚则灵,若心都不诚,如何还能期盼神仙眷顾?” 皇帝:…… 他扭头去瞪周满。 周满在他的目光迫视下不得不上前跟着劝,“娘娘,您的身子不宜出行。” 太后却是认准了“心诚则灵”这一条,坚持道:“哀家就是要亲自走一趟。” 连明达都跟着劝,但没有用,也不知道周满哪一句话刺激到她了,她一定要亲自走一趟,表明自己不是迷而不信,而是既信且迷,对神仙很是虔诚。 满宝很是忧伤,皇帝更忧伤,因为说到最后,太后很干脆的握着他的手叫了一声“猫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皇帝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于是脑袋一热就应下了。 他才应下,话语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呢心里就后悔了,可太后已经高兴的连连点头,连连说道:“哀家就知道,猫奴最孝顺了。” 让皇帝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等君臣女儿三人站在殿门时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太后很懂见好就收,一边让人去准备出行的东西,一边表示自己累了要休息。 皇帝便服侍太后歇下,然后才带着周满和明达离开。 站在宫殿门口的那条青石板小路上,满宝和明达一起低下了脑袋。 皇帝站在俩人面前,瞪瞪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知道该怪谁。 毕竟两个孩子一开始都是好意,明达是孝顺,周满是向友之心,甭管成效如何,她的心也是好的,希望明达和皇后健康长寿是一个很美好的愿望。 于是皇帝深吸一口气,将怒气压下后不由在心里悄悄的埋怨太后,周满都说了对于神佛要信而不迷,母后怎么就是不懂呢? 明达悄悄给满宝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往后退了退,然后问道:“父皇,真的让皇祖母去玄都观吗?” “君无戏言,朕还能反悔吗?” 可以是可以的,皇帝不要面子,再面对太后几次责骂就可以了,反正朝臣这次肯定会站在皇帝这边的。 然而皇帝在权衡之后还是决定履行承诺。 毕竟太后刚才表现得很想去,皇帝也不想太后带着遗憾离开。 他觉得这也是孝顺,但朝臣们显然不这么认为,不少大臣都上书表示反对。 连萧院正都难得的上书,从太后的脉案说到现在的天气问题,总之就是强烈反对太后出行。 不然出去出事了算谁的? 而朝臣反对的原因就更复杂了。 其实对于太后这半年来的迷信行为,不少朝臣心里都有意见,不过是因为太后病重,是将死之人,而她用的又都是自己和皇帝的私房,所以才没有发作。 但现在太后要亲自拖着病体出宫,朝臣们积压的不满一下就爆发了。 连唐鹤和隔壁万年县的郭县令都没忍住上书表达了反对意见。 大家普遍认为,这事儿皇帝要付一半的责任,你以为你顺从太后就是孝顺吗? 对太后身体不好的事儿,为人子女就应该尽到劝诫之责,你以为太后要星星你给星星就是孝顺了吗? 错! 而且是大错特错,于是朝臣们先就着孝道引经据典的喷了皇帝一顿,然后再谈到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压抑的不满。 你以为你们皇帝一家进行的迷信活动是自己的私事吗? 错! 皇家无私事,尤其是涉及这种神佛信仰的事儿,作为无神论的魏知、老唐大人等不仅反对太后做寺庙和道观的慈善和道场,更反对皇帝进行相关的活动。 他们认为今日之困局皇帝要付相当大的责任。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们上位者上下嘴唇一碰就要去护国寺,去玄都观里烧香,却不知道转过身有多少普通民众涌向寺庙和道观。 而寺庙和道观的香火一旺盛,必定会衍生出更多的问题。 寺庙和道观人手不够要招人怎么办? 民众觉得当和尚当道士有利可图都跑去当和尚道士怎么办? 和尚道士借势欺辱百姓怎么办? 这些问题你们皇家想过吗? 唐县令和郭县令上交的一组数据让大家喷得更加有理有据了。 今年上半年,因为太后设在护国寺下和玄都观下的赈济棚,在护国寺和玄都观周围的犯罪行为,以及各种纠纷比去年高了六成,这也就算了,两个县的整体犯罪数据也比去年同比高了近三成。 刨除去年旱灾对今年的的影响外,今年的犯罪数据还是高得离谱。 郭县令或许一开始没多想,但唐鹤对刑部情有独钟,在研究过后发现这和太后这半年来进行的对神佛的痴迷有一定的影响,于是就拉着郭县令一起上书了。 皇帝一个早朝被喷得不行,最后不得不将周满那天劝诫太后的事说了,并表示,他们都已经劝过,但太后执意如此,你们要是有本事就去让太后收回成命。 只要太后说不去了,他立即不去了。 朝臣:……谁敢这时候去面对太后呀? 不过……魏知抬起头来直视皇帝,目光炯炯的问:“陛下,周满说的不无道理,那么陛下对于神佛是信而不迷,还是既信且迷呢?” 皇帝就觉得天灵盖有点儿疼,想起了往年他只要对护国寺有赏赐,魏知必上书表达反对的行为。 他脊背一寒,又有些后悔将关注点推给周满了,他没想到最后这关注点还是推到了他身上。 百官之中,满宝默默地低下了脑袋,努力的假装自己不存在。 ※※※※※※※※※※※※※※※※※※※※ 作家的话 明天见哟 皇帝:想要一点儿心理安慰,来点儿月票吧 ☆.第1932章 同盟 皇帝的目光遥遥的落在周满身上,很想和她统一一下战线,但很可惜,没能接触到她的小眼睛。 皇帝便有些含糊其辞起来。 魏知却一定要他对自己的迷信行为进行定义,因为这将涉及到天下百姓的教化问题。 什么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皇帝一再对佛寺表达出优厚,让这些年来佛寺的发展都很迅猛,一些地方官为了讨好皇帝还主动拨地给佛寺做田产,这都让魏知很是不满。 以前他也没少弹劾,但皇帝装糊涂,认错认得快,转身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而天下大事儿又不少,魏知实在没心力就抓着这一件事怼皇帝。 他还是很有分寸的,要是为这么一件事惹得皇帝不快耽误了别的事儿,那就得不偿失了。 正好最近没什么大事儿,他可以就这件事好好的和皇帝谈一谈,而且时机也是最好的。 魏知让皇帝当场表态,并且承诺以后不会再迷于佛寺道观这类虚无缥缈之事。 皇帝不想表态,因为他是打心里信服佛理的,他都信了,偶尔去佛寺逛一逛的时候要是不舍一些东西多不好意思啊。 魏知见他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便微微侧身看向后方,扬声问道:“周编撰,你与陛下一样同有信仰,不如你来和陛下说一说这个信而不迷。” 满宝:…… 魏知现在是宰相,为百官之首,满宝不敢拒绝,沉默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出列。 她悄悄往上看了一眼,正对皇上的目光。 一君一臣默默地对视了片刻,都有点儿可怜。 抬头看见的唐县令一个没忍住,低下头去笑。 众臣也觉得周满的表情有点儿可怜,主要她年纪还小,又是女孩儿,跟家里的女儿孙女妹妹差不多一样大,于是大家齐刷刷的扭头去看魏知。 魏知心硬如铁,不过语气和缓了些,问道:“不知道周编撰每次上道观都会舍予钱财吗?” 满宝道:“做法事或是要求平安符时给,平时上山只参拜观瞻,并不舍钱。” 满宝顿了顿,她也知道魏知的意图,和她担心太后过于痴迷佛道一样,他同样担忧皇帝过于看重佛道。 于是她还是顶着皇帝的目光发表了一番看法,同为信徒,家里又有一个痴迷天尊的娘,她很知道信徒们的心理,他们做这么多,为的不过是功德二字,有了功德似乎就可以用功德与神佛交换一些东西。 比如,钱氏会用念经,早晚三炷香的拜老子像,偶尔向道观捐献鸡蛋和粮米,偶尔大方了还会给铜钱。 为的就是积累功德然后求满宝身体康健,一生顺遂,也求家里人平安健康; 而皇帝时不时的给护国寺优厚的待遇,不仅因为早年间有僧人助他平定天下,立过功劳,更因为他心有所求。 他会用捐献得到的功德期许皇后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会许愿几个儿女平安和睦。 满宝先将此点出,座上的皇帝点得连连点头,忍不住赞同道:“正是此理,朕也是为了国泰民安。” 他自然也是求过李氏王朝千秋万代的,但他知道这种很大的愿望很难实现,所以都是挑最要紧的许。 魏知抽了抽嘴角,瞥眼看向周满,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不会只扬不抑。 果然,满宝才说完以她为首的作为信徒的心理,转而就否定了,“但臣都知道,将心愿期许寄托于老君的显灵上是不对的。” 皇帝脸色便一僵。 满宝低着头继续道:“从小我就听我娘说我爹,给土地公烧了香,但地还是要犁,草还是要除,水还是要浇,不能上了香就觉得万事大吉,要是这样,大家都不种地了,看神仙会不会让地里凭空长出我们能吃的粮食来。” 皇帝:…… 众臣微微点头,话虽粗了些,道理却是实在的。 “所以考学的人还是要努力读书,经商的人也要努力流通,而种地的人更要努力劳作,这样才有可能成功。既如此,那就说不清到底是神佛让人成功,还是自己让自己成功了,”满宝道:“臣以为,神佛只在于人心中,佛理道义是先贤于世界,于生命的一个认识,佛家、道家与我们如今朝上所用的儒家、法家并无太大的区别,只不过这两家建了佛寺道观,截取了部分经义受信众供养而已。” 连魏知都忍不住惊诧的看向周满,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你的认知?” 满宝道:“我先生教我的。” 孔祭酒立即出列道:“陛下,庄洵有才,当用。” 皇帝连连点头,正想转开话题,魏知就把话题拉了回来,“庄洵是当用,此话通透,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能怎么说呢,自然是点头了,继续努力的想要转开话题,“好,传旨,擢庄洵为六品太子侍讲。” 很好,一下从九品到六品,他正想等魏知反对后再就此事纠缠一下消耗时间,谁知道魏知不接这个茬儿,扭头和周满道:“你继续。” 皇帝的心哐的一下从半空落到了地底,他默默地低头盯着周满看,可周满不抬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所以他只看到她的黑脑袋。 “臣以为,佛道所求都是宣扬教义,既如此,作为信徒,宣扬他们好的教义便是最大的功德了,钱财之类的都还是小事儿啦,不断的宣扬好的一方面,再发展更好的教义不就好啦,这就是信而不迷了。” 魏知虽然有些不太赞同周满说的“不断宣扬好的一方面”,但因为他们现在统一战线,所以没有立即提出质疑,而是继续向上对准皇帝,开始就他这几年因为对护国是的优厚待遇而带出来的影响做深刻的分析。 他显然是做过准备工作的,从十年前登记在册的僧人数量开始,逐一对比了一下每年新增的僧人数量,还列出了增加的比例。 其中两次大规模的增长都是皇帝两次为皇后祈福的第二年。 魏知言辞激烈,要求皇帝对此承担责任,并且保证在将来改过自己的行为。 至于整顿佛寺,魏知只能在心里想,暂时不想逼迫皇帝太过。 ※※※※※※※※※※※※※※※※※※※※ 作家的话 下午六点见 ☆.第1933章 君臣之谊 最后这次大朝会以皇帝服软,魏知等朝臣得到满意答复而结束。满宝走出大殿时后背都是湿的,才一出门她就要提起官袍跑,却被早一步等在外面的古忠截住,“周小大人,周小大人?” 古忠站在柱子后面悄声叫她,满宝很想装听不见,但这样又觉得不好,只能默默的朝他走去,走之前她还朝陆续走出的大臣们看去一眼,希望能找到魏大人,让他拉一把她。 结果魏大人早走没影儿了,她只能上前。 古忠笑眯眯的道:“周小大人,陛下叫您去小书房说话。” 满宝小声的问道:“陛下要和我说什么?” 古忠就笑道:“奴才不敢妄测圣意,不过小大人才从朝会上见了陛下出来,应该知道的吧?” 正因为知道才不想去呀。 满宝将步子迈得很小,老半天才跟着古忠到小书房。 皇帝已经给自己灌了两杯茶水,火气勉强下了一些。 他宣周满来倒不是发脾气的,只是瞪了她一眼,觉得她不顾同盟之义外便坐在龙椅上道:“太后出宫你全程随行在侧,太后要是出事,朕唯你是问。” 满宝:…… 跟她有什么关系,问责这种事不应该找萧院正吗? 皇帝补充了一句,“还有你们太医院的院正,” 满宝立即道:“院正不同意太后出行。” 皇帝就瞪了她一眼道:“太后出宫的心思是谁挑起来的,还不是你拜老子像拜出来的,有本事你们去劝住太后,否则……哼,朕已经应了你们今后不再对佛寺和道观进行大额赏赐,你们也该为君解忧。” 满宝心里很为难,觉得这样的担子太重,是她这个小臣扛不起来的。 皇帝吊着眼睛去看周满,见她一脸为难,全没有平时的机灵劲儿,便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该机灵的时候倒是挺机灵的,这会儿却不机灵了。 皇帝瞥眼看向古忠。 古忠明白,上前对纠结的满宝轻声道:“周小大人要是为难可以去求魏大人他们嘛,有魏大人和李大人等出面,说不定真能劝住太后。” 劝不住,他们也就知难而退了。 满宝这才大悟过来,看了一眼不看她的皇帝,心里叹气,大人们的心思真是太复杂了,想通过她的口透露这样的话早说嘛。 不就是怕再挨魏大人的骂吗? 满宝躬身应了下来,然后皇帝就让她走了。 满宝走出小书房,站在门口那里摸了摸肚子,在回崇文馆吃个饭再去三省,还是先去三省再回崇文馆吃饭之间来回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摸着肚子先去了三省。 魏大人等已经回到自己的办公房忙碌起来了,每天下面交上来的折子都不少,不管是向上还是向下的折子都要经过他们,所以一回到办公房便忙得头都抬不起来。 魏大人的房门从来都是打开的,这样前来送折子和汇报事务的官员可以直接进出。 满宝很少到三省这边来,毕竟太医院是在宫城里,而三省是在皇城里,办公地点不在一处,所以很少会碰到。 不过她还是认得地方的,她偶尔办事时来过。 满宝一路晃悠着到了门下省,都不用特别寻找,那个当中最大的办公房,门还开着的就是魏知的办公房。 满宝悄悄的靠近,坐在外房办公的吏员看见,正要替她通禀一声,满宝就“嘘”了一声,然后扒着门框悄悄的往里探了一眼。 吏员:…… 魏知正埋头审核折子,满宝看了便有些迟疑,看着很忙啊,要不她先回去吃了饭再来? 满宝正要把脑袋缩回去,就听到魏知淡淡的声音道:“进来吧。” 满宝便抬起头和吏员大眼瞪小眼,半响后进去,嘻嘻一笑便行礼,“魏大人,您眼睛真厉害。” 魏知放下笔,笑着看她,“你怎么来了?来,坐下说吧。” 满宝便在他对面坐下了,她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该怎么隐晦的表达皇帝的意思,干脆明言道:“魏大人,陛下想让您和李大人他们去劝服太后,不然,太后出行的事儿就要定下了。” 魏知抽了抽嘴角,虽然很不想去太后那里讨嫌,但为了君臣之谊,他还是点头,“我明白了。” 满宝见他竟然就这么应下了,一时惊讶得不行,“您就这么答应了?” 魏知就笑问,“那我再拒绝,拒绝?” 满宝立即起身,“不用,不用,魏大人您忙,我先回去了。” 魏知笑着点头,在她转身的时候又忍不住叫住她,对上她清澈疑惑的目光,他顿了一下便道:“读书很好,记得和你先生继续读书,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别浪费了。” 满宝一头雾水的点头,她不是一直都在和先生读书吗? 她转身告辞离去,回崇文馆。 等她走回崇文馆时,白善他们已经下学,正在食堂里坐着呢,见她回来便招手,“你好慢,你知道吗,先生升官了。” 满宝坐在他对面,从旁边取过自己的食盒打开,将饭菜取出来,“我不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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