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小说

咖啡小说> S.W.A.T. (肉,强强) > 第198章

第198章

善站在一旁等候,见状问道:“先生,孔祭酒不答应吗?” 庄先生点头。 白善蹙眉,“这事不算难,孔祭酒为何不应?” 庄先生:“今年入学的官宦子弟太多了,孔祭酒又不肯减少入学试录取的名额,所以便将入学的官宦子弟卡得很紧,许多刚好到年纪上限的官宦子弟都被压下,没能入学。” 白善蹙眉,原地转了两圈后道:“不行,师侄这次若不能入学,明年就超龄了。” 庄先生道:“我自然知道,但就是今日启程,我们最少也得八天才能到京,既要报名,就还得跑吏部和礼部拿文书,就算时间赶得及,我们亲在京城,孔祭酒既说了今年会压着年龄上限的考生,那就不会录用纪然。” 说白了,就是时运不济,正好赶上今年入学的人太多,国子监在想办法缩减考生。 白善垂眸思考半晌,扭头和庄先生笑道:“罢了,这也看时运,先生不如将官帖和印章交给我,我最后来试一试。” 庄先生愣了一下后转身拿了官帖和印章给他,叮嘱道:“此事不能找东宫。” 他知道白善和周满人脉广,比他不知强多少倍去,他不问他找谁,只是不能找东宫,至于事情成不成,看运气吧。 这么一会儿,庄先生已经坦然,和白善笑道:“京城好的书院也不少,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纪然也知道这一点的,你和子谦也不要过于强求。” 白善应下,拿了官帖和印章便离开。 这一次,他找的是杨和书。 他将官帖和印章封好交给下人,让他们立即送回京城,等下人一走,他看了一眼桌上那瓶酱,笑了笑后塞进袖子里去找周满。 “我今晚下厨给你做汤喝好不好?” 周满:“你?”她怀疑的问道:“我们家的厨娘不在家?” 白善:“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我可是做了许多准备的,你不领情?” “领领领,”白善难得下厨一次,周满兴奋起来,“什么汤?不管什么汤,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喝。” 白善笑道:“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晚上全家人,包括庄先生都喝到了一碗鸡汤,郑氏惊诧,“我看这汤里没有菌菇,怎么竟有菌菇的味道?” 刘老夫人和庄先生也是一脸欣慰的模样,“至善越来越厉害了,连厨艺都有了进步。” 周满连连喝了好几口,越喝越觉得这个味道熟悉,于是连着细品好几口,她眼睛微微瞪大,看向白善,“这这这……” 白善:“那那那……别结巴了,就是用的你那宝贝酱,我加了小半勺,别说,味儿的确是极好。” 本来平平的鸡汤瞬间好喝了许多倍。 周满:“那不是送给孔祭酒了吗?” 白善淡然的道:“他给退回来了,所以我想,果然如此,孔祭酒虽好口腹之欲,但还不到他心底的痒处。” “宝刀配英雄,好马配将军,孔祭酒不识货,再给他也是浪费,不如留给我们吃。” 周满忍不住看向庄先生,“那……” 白善微微一笑道:“我自有主意,来吧,就一锅汤,你再不喝就要被殷或和两个孩子喝光了。” 周满扭头去看,这才发现殷或和两个孩子已经盛了第二碗,殷或虽是细细地品尝,但每一勺喝的可不少,两个孩子更是捧着碗咕噜噜的喝起来。 周满:“你们少喝点儿……” 国子监报名在六月份便开始了,入学试是在八月初九,中秋过后公布入学试录取的名单。 而官宦子弟入学的名单是在八月二十五那日公布,公布之后八月二十九那日入学。 庄先生就是想赶在二十五那日公布前加上庄纪然的名字,公布出来后只要再上交一封延迟入学的请假书便可。 谁知道今年官宦子弟入学竟卡得这样紧? 信送到京城,杨和书拆开信后便笑了笑,然后拿着信去了郡主府。 留在郡主府的刘贵立即迎出来,杨和书将一封信交给他,“你家主子让我来取《圣贤老子图》。” 刘贵看过信后引着杨和书去了前院的书房。 白善和周满的书房都不许外人进去,所以刘贵开了门后便退到一边躬身立着。 杨和书推门进去,目光一扫便看到了一侧墙壁上挂着的《圣贤老子图》。 他走上前去看,虽不是第一次看见,但再见,他还是忍不住心中赞叹,的确是一幅好画。 杨和书将画取下来,慢慢的卷起来后放进他带来的盒子里,捧着就走。 刘贵锁上门,毕恭毕敬的将杨和书送出门。 杨和书抱着画上车,对车夫道:“去孔府。” 孔祭酒这一个月来门庭若市,但他一点儿也不高兴,每次门上来汇报谁来来拜会时,他便忍不住眉头一皱。 这次也一样,一听说杨和书上门拜访,他便眉头一皱,“杨氏今年要入学的弟子不是已经上名单了吗?难道又是不合规矩的弟子?” 长随弯腰道:“杨大人清正,不像是要走后门的人,郎主何不将人请进来问一问?” “请吧,”杨和书到底是自己最满意的弟子之一,孔祭酒也不愿拒之门外,端坐后让人请进来。 杨和书缓步进来,执学生礼,“拜见先生。” 孔祭酒挥挥手,直接问道:“长博因何来拜见?” 杨和书笑道:“学生新得了一幅好画,想请先生赏鉴。” 孔祭酒感兴趣了些,“哦,是什么画?” 杨和书便侧身从万田手里接过画匣,打开将画取出来,孔祭酒也起身,俩人围在桌子前,“是什么画值得你巴巴的送来?” ☆.第3300章 走后门 画轴慢慢拉开,孔祭酒眉头一跳,等到画出来一半,他已经整个人怔住了。 “这画……”孔祭酒第一感觉是这假画做得好真;第二想法是,他这聪明绝顶的学生被人骗了;最后才反应过来,这画好像就是白善手中的真品。 孔祭酒看着杨和书手中的画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和书笑问,“先生觉得这画如何?” 孔祭酒:“……这画不是在白善手里吗?” 白善和周满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不至于要卖画吧? “就是至善手里的,先生觉得这画如何?” 那当然是极好的! 孔祭酒的手悬空在画上,都没敢触碰,低下头去仔细的看,哪怕已经看过三次,再看,依旧为此画折服。 孔祭酒已经隐约猜到杨和书为何而来了,他看了看这画,又抬头看了看杨和书,直起身子道:“我们到书房里仔细赏鉴一番吧。” 杨和书欣然应允。 等杨和书再出孔府时,已经是两手空空。 他一走,孔祭酒便赶忙将书房门关起来,然后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看画,脸上笑开了花。 管家看不过眼,提醒道:“郎主,您不是说今年要以身作则,绝不走给人走后门吗?” 孔祭酒道:“庄少傅的孙子今年还在入学年龄之内,也不算走后门。而且,长博说的也有道理,庄少傅这把年纪了,今年不让他的孙子入学,他那个名额最后只怕要便宜他人。” 孔祭酒一脸正直的道:“庄少傅教导太子,于国有功,可不能让他寒心。” 管家:“……您老说的是。” 孔祭酒这边答应了,其他事就好办了。 杨和书走了一趟吏部和礼部,文书就办了下来,他将庄纪然的籍书副本和庄先生的官帖一起送到了国子监。 孔祭酒直接就给过了,还顺便给了他一张条子,“他可延后入学,但也不能太迟了。” 杨和书笑着应下,拿了庄纪然的录取书和条子后便告辞离开。 当然,这些事白善他们都还不知道,他们此时正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庄先生要带着庄纪然回京入学,白善和周满则要带着孩子去商州祭祀,建宗谱。 因为不知京城的情形如何,所以白善让庄先生他们走水路回去,这样速度快一点儿,行程能缩短一半,白善他们则走陆路。 老周头和钱氏则和大房夫妻留在七里村,打算过完年再回京,周四郎则带着两个弟弟和家里的孩子跟庄先生一家同路回去。 其实白善想让祖母和母亲与他们同路回去,只是刘老夫人认为建宗谱是大事,这可是她亲亲的曾孙子,所以她说什么也要亲自去看一看。 所以白善就只能带上他们了。 同一天出门,到了隆州便分开,周四郎他们走水路,船依旧是先前的,少了白善这一行人,他们船上还宽敞了不少。 白善将官帖交给周四郎,叮嘱道:“路上小心。”虽然大晋现在看着国泰民安,但有些地方依旧有山匪、水匪之类的存在。 送走他们,白善这才上车,和车夫道:“启程。” 他们人不多,除了十来个护卫,便是几个贴身伺候的下人而已。 四辆马车缓缓的朝商州方向去。 陆路就是比水路要慢的,白善他们还在去商州的路上呢,庄先生他们就到了京城。 庄纪然夫妻两个是第一次出远门,更是第一次来京,从进城门开始他们的目光就黏在车外挪不开了。 这里的街市很热闹,人很多,房屋也比他们见过的高大,街道也更宽敞。 周四郎让周五郎带着周家人回周宅,他则送庄先生他们去郡主府。 庄纪然在看到郡主府的大门时,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这是……” “这是你师姑的宅子。” 庄纪然难以想象,“周家现在都能买得起这样的宅子了?” “买不起,”庄先生道:“这是陛下赏赐,于国有功,自然得国厚待,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刘贵已经提前收到消息,另外给庄家人安排了一个院子,是一个客院,临近前院,但和庄先生的院子相隔不是很远。 他带着下人将行李都搬进去,和庄纪然道:“这里头的被褥摆件都是新的,庄二爷看还有什么缺的,告诉小的,小的让人去置办。” 庄纪然有些拘谨,“这就很好了。” 刘贵笑道:“这院子和庄先生的南山居相隔不远,距离角门也近,庄二爷不管是出门还是去找庄先生都方便得很。” 庄纪然尴尬的应下,等送走刘贵便去找庄先生,“祖父,我们以后都要住在这里吗?” 庄先生只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道:“这些俗务你不必管,只管读你的书,教好你的妻儿子侄便可。” 等他住得久了,熟悉了白周两家,这种尴尬也就会消失。 庄先生道:“你只需记住今日的收留之恩便可。” 庄纪然挠了挠脑袋道:“祖父,父亲说不能白占人家的便宜,我们为何不自己出去租个房子住?” 和庄先生的随性不同,庄纪然很受父亲的影响,那是一针一饭都不愿意白拿人家的,以免被人小看了去。 知子莫若父,庄先生自然知道他和儿子最大的分歧在何处,他顿了顿后道:“我是白善周满的老师,弟子奉养老师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我不是啊,”庄纪然扭捏道:“祖父,您拖家带口的也不好吧?” 庄先生是随性之人,养的三个弟子更是一个比一个随性,已经很久没有为这种事操过心了,他本来还想跟孙儿晓之以理,但他在他脸上看到了儿子的影子,干脆直接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强硬的下令道:“我说住下就住下,你休要废话。” “好吧。”庄纪然低垂下脑袋,默默地转身要离开。 “站住,”庄先生指着有些落尘的书房道:“去打水来,将书房打扫一遍。” 这都是闲的,当忙得没有时间时,他还有空去想这些事吗? 庄纪然老实的应下,去找人要木盆打了水过来擦洗。 ☆.第3301章 跑腿 周四郎还在前院安排带回来的东西,等把行李都安排好,他就跑过来找庄先生,“先生,时间还早,我这就去找杨大人问情况?” “去吧。” 周四郎便跑去找杨府,没找到人,便又跑去皇城的户部里找,终于蹲到了人。 杨和书将录取通知书和条子交给周四郎,叮嘱道:“你们回来得正巧,昨日他们才入学,今天略做休息,明日便进学吧,迟到太久,不仅先生们印象不好,同窗们面前也败坏形象。” 周四郎应下,“还真进了。” 杨和书笑了笑,一幅可以传世的《圣贤老子图》呢,别说给孔祭酒,走皇帝的后门都走得。 不过要他看,走太子的后门是最容易的。 不必《圣贤老子图》,以庄先生这些年教导太子的情分,只要他开口,东宫肯定愿意卖他一个人情,庄纪然又附和情况,在国子监的录取范围之内。 东宫开口,国子监肯定不会再推辞。 不过庄先生不愿东宫插手罢了。对于学生,他倒是全心全意。 这件事在京城并不是秘密,二十五那日国子监公布今年官宦子弟入学的名单。 庄纪然被编入太学,在一溜十九岁二十岁的青年中,他的年龄算是很大的了。 而且每一个人的名字后面还写有其户籍地,受荫于何人…… 庄洵现在是太子少傅,他的名字一出现,大家便不由关注了些。 这一关注就发现问题了。 “这个年龄……不是说今年入学的学子多,年龄踩线的官宦子弟都被拒绝了吗?” “这是庄少傅第一次推荐人入学,又是嫡亲的孙子,或许国子监卖他一个好也不一定。” “唐相今年推荐了一个子侄,年龄也踩线,国子监照旧不客气的拒绝了,对待相爷尚且如此,何况庄少傅?” “是不是东宫出面了?” 大家细细一打听,便发现东宫没出面,出面的是杨和书,而杨和书这边是白善请动的。 问大家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呢? 那当然是因为孔祭酒得到了《圣贤老子图》,激动难耐之下便遍邀好友上门共赏。 “这画……” 所有人看到这幅画时都表情空白了一瞬。 这是一幅很出名的画,出名到,它没出现前,世上不知多少人在寻找它,而在它出现后,不知又有多少人盯着它。 甚至有收藏家暗暗写传,表明了这画现在陇州白氏四房的白善手中。 所以突然发现它到了孔祭酒手中,所有人都是一惊。 和孔祭酒要好的那几个朋友看到画时的第一想法就是,“你仿的?仿得还挺像!” 孔祭酒大怒,“我这是真品,真的!” “真品不是在白善手中吗?听说白给事中回乡祭祖了,请了整五十天的假呢。” 孔祭酒便一脸严肃的道:“此画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你怎么得到的?” 孔祭酒道:“我的学生送的,学生孝敬先生,天经地义。” 大家一听,这才想起来白善也算是孔祭酒的学生,毕竟不管是在国子监,还是崇文馆,主官都是孔祭酒。 “不对吧,白善不在京城,要是他在出京前送你,你能忍到此时才请我们共赏?” “这是长博送我的。” “杨长博,杨和书?” 见他点头,几人惊讶起来,纷纷抓着他问,“是杨和书求你办事,还是白善求你?什么事竟舍得给出《圣贤老子图》?” 孔祭酒不理他们,问道:“你们到底还赏不赏画了,不赏我收起来了。” “赏赏赏,之前我等和白至善没有交情,不好上门求见,今日落到了你手中,我说什么也要看个够本。” 然后名单公布,大家略一想就明白了。 杨和书和白善周满关系好是举世皆知,看来这画依旧是白善送的,为的便是庄洵的这个孙子入学。 大家啧啧两声,羡慕的却是庄洵和孔祭酒。 一个为师者能得弟子如此看重;一个为师者也落了实惠,羡慕啊。 这样一件小事,庄洵走一下东宫的后门就行,哪里用得着一幅《圣贤老子图》来开路? 说到底还是庄洵不舍得太子为难,而白善又不舍得庄洵为难罢了。 得弟子如此,为师何求? 大家羡慕不已,所以庄纪然还没进学,他的名字已经传遍国子监。 大家都很想见一见这位庄少傅的孙子什么样。 杨和书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和周四郎道:“我下衙后去拜见庄先生。”有些事他得面对面的提醒庄先生。 京城的这股风吹得这么紧,这么大,谁知道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为的是什么呢? 周四郎应下,带着东西回去见庄先生。 庄先生看到录取通知书和条子,大松一口气,“杨大人有没有说孔祭酒为何又答应了?” “没有,”周四郎道:“不过杨大人下衙后会过来。” 庄先生点点头。 周四郎起身道:“先生,我去叫厨房准备晚食,您一路劳顿,先沐浴睡一觉吧,等到下晌快下衙了我再叫您。” 庄先生点头,道:“你也休息吧,这一路上都是你操持。” 周四郎不在意的道:“我年纪轻,没事。” 杨和书找庄先生,最主要是提醒他国子监内的舆情,“国子监内的流言怕是要喧嚣一阵,对新入学的学子必定不利,庄二公子……” 庄先生笑了笑后道:“其他人或许会很苦恼,但对我这个孙子,怕是用处不大,杨大人放心。” 杨和书便点到为止,谈起白善,笑问,“他请了五十天的假期,此时已经过了三十日,现在人在何处?” 庄先生算了算日子后道:“应该还在去商州的路上,不过也快了。” 杨和书道:“前不久他上书疏浚河道,发展漕运一事在工部和朝中掀了风波,他倒是惬意,躲在京外,万事不沾的样子。” 庄先生笑了笑后问,“此是好事,有何风波?” “这是一件肥差,大家是都同意疏浚河道,发展漕运,但谁去负责却一直争论不下。” 庄先生微怔,问道:“杨大人的意思是?” “白善若是在京中上书,此事他不仅能推荐人选,或许他自己主管此事也未尝不可。” 庄先生想了想后摇头道:“他既然选择此时上书,显然是无意此事的,朝中能臣无数,想找到负责的人并不难。” 是不难,但要拿下这个差事却也不容易就是了。 ※※※※※※※※※※※※※※※※※※※※ 作家的话 晚安 ☆.第3302章 分宗一 夏家派了人在城门口守着,看到白家马车的徽记,立即便上前询问,然后就要热情的把人请回红田村去。 周满婉拒了,觉得还是住在商州城的驿站最方便,第二日再去红田村便是。 和商州这边的联系多是和夏锐一家,红田村那边也只和夏族长有零星的联系,感情并不深厚。 一家人在驿站住下,然后派人去夏锐的铺子通知。 夏锐很快带着长子过来,“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提前往家里送封信?我们好去接你们……” 周满笑道:“我们到了再联系你们是一样的,此事和族长说过了。” 夏锐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这次你们把孩子带来了?” 周满笑着应下,让五月把乌圆牵过来。 乌圆此时长得像母亲,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蛋,他甩开五月的手,自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头扎进了母亲的怀抱,然后仰起红扑扑的脸看向夏锐。 夏锐看得心喜不已,“长得真像欣妹妹。” 白善:……白家的人看到他说长得像他这个当爹的,周家的人看见他说长得像满宝这个当娘的,这下好了,夏家人看见说他长得像小岳母。 周满就捧着小儿子的脸看,“真的吗?” “真的,你娘就是圆脸。”夏锐目光炯炯的盯着孩子问,“他小名叫什么?” “乌圆。” “这名字取得形象,好!” 周满微微一笑道:“大名叫夏牧。” “这个名字也好听,”夏锐看到刘老夫人和郑氏,连忙起身行礼,“多谢亲家成全。” 刘老夫人见他一揖到底,连忙伸手拦住,笑道:“这是一早便和亲家定下的盟约,我们不过守信而已,当不得夏老爷这么谢。” 周满道:“这次回来,还为了分宗的事。” 夏锐一怔,“你要把你们这一支分出去?” 周满点头,“对,便从我祖父那一脉开始分吧,毕竟乌圆以后不常在商州,和这边联着宗便可。” 夏锐沉吟,“只怕族里不会轻易答应。” 周满不在意的道:“只要族长应下,这事就算成了吧?” 夏锐点头,“是这样没错,但你怎么让族长答应呢?” 那还不简单,用钱砸呗。 这些年商州夏氏虽然和周满认亲成功,却从未在周满身上得到过好处。 也是巧了,这么多年了,当年的翟县令慢慢升官,依旧在商州,现在是商州的司马。 有他这个知道夏家底细的人在,商州城内外都知道夏氏虽然名义上算是周满的娘家,但她和夏氏一点感情也没有,甚至私下还有些矛盾。 所以便是有人想借周满的名头做事也不成,加上周四郎每年都要过商州至少两次,有他盯着,夏家这边更难行事了。 一个得不到好处的族人和一笔现成的钱,怎么选择,再是容易不过了。 这些年周满一直冷着和夏家来往,除了她成亲时请过一次夏家,之后再未请过,为的就是今天。 夏锐不是他父亲,不会强留周满,在他看来,周满分宗也好,那样他们那一支便全是她做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你何时回红田村,要不要我跟着一起?” 周满笑道:“正要请夏伯伯帮忙呢。” 周满和白善准备了一匣子银锭,就是收买夏族长用的。 第二天夫妻两个便把孩子留给刘老夫人和郑氏,他们带着钱接上夏锐一起去了红田村。 夏族长早等着了,将人迎进门便往后看,“你们没把孩子带来?” 周满笑道:“孩子小呢,带他也是累赘,我们今日主要是谈事情,等谈好了再带他过来。” “也是,”夏族长笑吟吟的道:“祭祖和上族谱都是大事,我们先把事情商定了再带他来拜祭祖先也可。” 周满正襟危坐,“族长,既然要开祠堂,我便想把我这一支分出来另立宗祠,这次一起办了如何?” 夏族长一惊,“什么,你要分宗?” 周满点头道:“对,您也知道,我们现在主要在京城,在商州这边也没什么产业了,所以打算将宗祠立在长安,以后便和商州这边联宗。” “不行,你们这一支人丁凋零,怎么能分宗?” 周满道:“这只是现在,等这孩子长大,自然可以为夏氏开枝散叶,以前我不提分宗之事,是因为我随父姓,但现在我们这一脉有了一个男孩儿,那分宗便是理所应当的了。” 夏族长不答应,他道:“京城距离商州并不远,你祖父母的坟墓都在这里,你这一脉若不回乡,族里也能帮着祭扫,你要是分宗,十年八年的不回来,难道要让你祖父母坟上的草疯涨不成?” 又不是没有过。 周满暗想,当年她未曾回来前,也就夏侠记得祭扫一下祖父母的坟墓,族里谁还会给他烧一炷香? 周满看向夏锐。 夏锐就冲他们挥手道:“你们先出去,我和族长谈一谈。” 等他们走了,夏锐便拉着夏族长的手道:“族长,你强留她有什么用?你看她现在都当了多大的官儿,外头谁知道她是我们夏家出去的子嗣?” 夏锐道:“不知道还好,知道的心里不知道怎么取笑我们呢。他们这一脉现在这样,谁不在背地里嘲笑我们欺负弱小,这才把嫡亲的血脉推得老远,连照看一下宗族都不肯。” 夏族长脸色涨红。 夏氏在商州并不是很大的宗族,不过是因为聚集的族人多罢了,但大多都是穷人,影响有限。 对名声也就不是很看重。 但再不看重,被人这样看,心里依旧呕得很,尤其是在说亲的时候。 夏锐也道:“你看看这些年族里的青年说亲,有几个能说到特别好的?” “不借着周满的名头还好,大家相看准了悄无声息的娶了,一借她的名头,人家略一打听,吸引来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啊?”夏锐道:“都是些趋利避害的势利眼,好人没几个。” 夏族长脸色越来越难看。 “所以与其留着她,不如就让她分宗离开,大家好聚好散,好歹还有一份香火情在是不是?”夏锐压低了声音道:“而且她也不是空口要分宗,她这次来还带来了一些银子……” ☆.第3303章 分宗二 周满和白善并肩站在院子外面,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实在听不到什么,就在周满迟疑着是不是要负积分请科科偷听时,就听见白善道:“你看——” 周满抬头看向他,见他指着天上,便仰起头去看,就见天上有一丛奇异的云彩缓慢的飘着。 周满惊叹,“像羊,又像骆驼,还是金色的。” 白善笑问:“好看吗?” 周满点头,“好看!” 白善伸手牵住她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后问:“心情好些了吗?” 周满点头。 “别担心,”白善道:“夏氏一族不大不富,既畏强权,也好利益,能用钱解决。” 他笑了笑道:“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像我,要想分宗,只有我的权势大到宗族留不住我,或是我落魄到宗族不敢留我。” 但白氏是世家,前者太难,后者也不易啊。 夏锐在屋里和夏族长讨价还价,从上午一直谈到午时,终于开了门出来。 夏锐直接把俩人拉到一旁道:“我应承了族长六十两银子,另有给族里捐献八十两银子。” 周满松了一口气,“还好,在我的预期内,多谢夏伯伯了。” 夏锐笑道:“不必与我客气。” 白善道:“这笔钱可不少,给族里捐献的八十两我们能出,但给族长的六十两我们要分两次给,先给三十两,等立好宗谱,我们离开时再给剩下的三十两。” 夏锐迟疑问,“这笔钱很多吗?” 白善叹气道:“自然,按照现在铜板的汇率,足足十六万呢,是我和周满一年的俸银。” 周满愣了一下后连连点头,“对。”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站在院子里竖着耳朵听的夏族长听到,他心里好受了点儿,看来周满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嘛。 不过这笔钱的确很多就是了。 六十两,他们家省吃俭用也得存三年才有可能存得出来。 所以夏族长答应了。 有夏族长出面,红田村夏氏的族老们虽然有意见,但最后还是答应了给他们分宗。 周满答应,分宗以后,用她这一脉供应族学的祭田依旧不收回,就当是他们这一脉给本家的馈赠,只要写进族谱里就行; 并且分宗的时候,夏牧还会另出八十两给宗族,既供应族学,也照顾族中孤寡。 当然,这笔钱能不能落在真正的孤寡手中周满就不知道了。 事情商定,夏族长选了一个吉日,周满和白善便带着乌圆过来,刘老夫人和郑氏也带了大姐儿过来凑热闹。 穿戴一新的乌圆被白善抱在怀里,到夏家的祠堂外便把他塞给了周满。 周满抱住他,站在了第一排。 祠堂打开,白善退到了一旁,和白景行小朋友站在一起。 白景行小朋友满眼稀奇,看看站在正中间的母亲和她怀里的弟弟,再看看他们,不由问道:“爹爹,我们为什么站在这里,不与母亲站在一起?” 白善摸着她的小脑袋道:“这是祭祖,我们现在算是外人,所以不能进去。” 白景行小朋友不能理解,“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他们才是外人吧?” 白善嘘了一声道:“等你再大一些我就告诉你,嗯,再过几年你也该背《氏族志》了,等你把《氏族志》背下来,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刘老夫人瞥了孙子一眼,将曾孙女拉到自己另一边,“你别欺负孩子。” 白善:……他六岁开始背《氏族志》,当时怎么没人说是欺负他? 夏氏不大,分宗的仪式也不繁复,族长在族老和各家户主的见证下,将周满这一支从她祖父那里分出,在族谱上写明缘由。 当然,用了修饰词,只说继嗣的夏牧年幼,需父母教导,常住长安,为家族大计和他将来的发展着想,决定分宗…… 夏族长拿出一本空白的册子,亲笔将夏衍的名字写在排头,旁边点名其妻宁氏,生女夏欣,招赘绵州周银,生一女夏满(周满),因回乡遇变故,幼女流亡在其外祖家,因此改姓周,后…… 夏族长写到白善时顿了顿,还是写上陇州白氏,生一子夏牧承继…… 夏族长放下笔,将墨吹干后看向递给周满,“这是你们这一支的族谱,你看看可有问题?” 周满接过,看到最后分叉出来的夏牧二字,眼睛亮晶晶的,虽然简略很多,但这不是问题,于是摇头,“没问题,那这边的族谱……” 夏族长递给她看,上面的记载和她的新族谱上所记差不多,这样一来,便是将来后人寻宗,也能知道缘由,靠着这一本族谱找到本家。 周满将族谱还给夏族长,带着乌圆跪在了蒲团上,对着祠堂供奉的灵位拜下。 乌圆跪不稳,所以周满行完礼便从身后抱住他,握着他的小手教他一点一点的拜下。 等母子两个都行完礼,夏族长便当着众人的面把新族谱递给她。 周满握着夏牧的手接过,让他抱紧了,小声道:“乌圆,以后你就是我们这一支的宗主了,你只需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便可。” 夏族长道:“你们这一支虽分出去了,但你曾祖还在祠堂里,以后还是要经常回来祭扫的。” 周满恭敬的应下。 她知道,就和白老爷一样,虽然分宗了,但陇州那边只要有大事,尤其是修坟这样的大事,还是会找到他,因为他祖宗的牌位还在祠堂中供着呢。 周满抱着乌圆,乌圆抱着族谱出祠堂,与站在外面的白善相视一眼,脸上瞬间绽开笑容,怎么压也压不住。 刘老夫人也很高兴,她曾孙独成一支,这就成了宗主,她也跟着乐了好一会儿,回神看见两个孩子还在对着乐,笑得跟两个傻子似的,便忍不住拍了一下孙子,“还看什么,快去把乌圆接过来,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让他母亲抱着。” 白善回神,连忙上前接过孩子。 夏锐领着两个孩子过来,“恭喜你们了。” 这一次能这么顺利,夏锐这个说客最重要,于是白善和周满一起行礼,“多谢夏伯伯。” ☆.第3304章 回京 夏锐连忙拦住,问道:“伯父和伯母的墓地……” 周满和白善对视一眼后道:“还要请夏伯伯继续照看,等乌圆再大一些,我们在京城准备好了祭田,到时候再来移动。” “那你父母的岂不是也要挪到京城来?” 周满颔首:“是有此打算。” 还是得在一处才好,将来子孙也好祭扫。但这是一件旷日持久的事,并不争这一朝一夕。 回到驿站,周满便派人去准备了祭扫的东西,第二天带着一家人先去给夏衍夫妻扫墓,祭扫完以后才准备回京。 此时他们还有十天的假期。 白善笑道:“我们可以慢慢回京,还能休息几日再上朝。” “也不知道明达他们出发了没有?”周满这会儿倒有些羡慕起白二郎了,他虽然也只请了五十天的假,但翰林院不忙,估计他就是迟些回去也没事。 白善道:“不必管他们,他们回去肯定也是走水路,比我们这一路可轻松多了。” 白善说的没错,白二郎他们的确走的水路,正是今日出发。 他们夫妻两个和殷或一起走,本来他还撺掇着白老爷和白夫人上京玩呢,不过秋收结束就要种植冬小麦,白老爷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一行人到隆州上船,这个时节船行的还算平稳,殷或就让人将桌子摆出去,他一边赏着江景,一边泡茶。 “你可真自在。”白二郎坐在他对面,扭了扭脖子道:“我昨晚睡驿站,落枕了,要是满宝在此就好了。” 殷或看了一眼他的脖子,建议道:“你自己尝试着扭一扭?此时他们应该还在商州吧?” 白二郎:“算行程,他们应该到了好几天了,夏氏并不大,给点钱就能够解决,耗费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殷或微愣,“分宗这样的大事……”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家族,像世家那样的,是第一等的艰难;士族,第二等艰难;勋贵,第三等艰难;第四等是一些士绅豪门;而像夏家这样的,是第五等,也是最末等。”白二郎道:“远的不说,就说周氏,周家要想分宗也简单得很,一笔钱砸下去,想分到哪儿去就分到哪儿去,族里人得了好处,谁还管你去哪儿呢?” 不过七里村一向团结,周家也不会分宗就是了。 殷或若有所思的点头。 从隆州到京城,却是不必要到岐州,而是可以坐船直接到凤州。 凤州距离京城极近,一天功夫就能到。 所以他们回到京城时,周满他们也才到京城不过两天,刚刚安顿下来呢。 家中的下人听到后门的大街上很热闹,于是看守后门的门房悄悄打开一看,便赶忙通禀正在家里休息的白善和周满,“对面的公主和驸马回来了。” 周满立即起身,“可算是回来了,走走走,我们去凑凑热闹。” 白善被她拖着往外走,不由笑道:“急什么,他们既已回京,又不能跑了。” 明达到底体弱,虽然一路上都是坐船,但依旧疲惫不已。 她靠在榻上,抬起眼眸看了周满一眼便又闭上了,“你自便吧,我累得紧。” 周满上前给她摸了摸脉,又摸了摸她的身体,“我就知道你肯定疲累,所以专门上来给你看诊的。” 她卷了袖子,让宫女拿一个软枕来给明达趴着,“我给你按一按吧,不说让你马上恢复,至少能让你轻松一些。” 明达求之不得,趴着道:“我还想着让人去医署里请女医过来按呢。” “你胃口如何?” “不好,”明达道:“虽说我没晕船,但还是没胃口,与去时大不相同。” 周满便啧啧摇头道:“给你们准备了药丸,你们怎么也不知道吃?并不是只有吐才是晕船,食欲不振也是的。” 明达都这样了,周满有些担忧殷或,“殷或怎样了?” 明达摇头,“我不知,问白二吧。” 白二郎正在外面指挥人把带回来的行李都收好,听见人问便道:“我看他就是胃口有点儿不好,其他都还好。” 白善:“那得去看看他,旅途劳顿,可别病了才好。” 殷或没有回殷府,而是回了自己的县子府。 周满为明达调理了一下身体,留下一张药膳方子才和白善转道去了县子府。 长寿直接把人迎进正院,殷或正在泡茶,似乎没有疲累的样子,看见俩人来还抬手给他们倒了一杯茶,“我才进家门,你们怎么就上门拜访了?” 周满:“来看看你,怕你累病了却不说。” 殷或便卷了袖子伸出手来,笑道:“我可不是会隐瞒病情的病人。” 周满伸手搭在他的脉上,诧异的挑挑眉,“虽有些疲累,但身体的确还不错,比明达还强些。” 她上下打量他,半晌后笑道:“果然,心情对病情的影响很大,你心境开阔,身体便也好了许多。” 殷或笑道:“这一次在道观里与守清道长论道,看着他经营道观,帮扶上门的居士,我想通了许多事。” 白善喝了一口茶,好奇的问:“比如呢?” “比如人心中之所以会不安,是因为心底依旧有期许和恐怖之事。”殷或表现得再淡然,他还是希望能得到祖母和父亲等亲人们的支持和认同,也恐怖自己对殷家失责。 但走这一趟他却想明白了很多事,放下了那些牵挂,对于那些不可能改变,也不愿意改变的事,执着不如放下。 世间的事如万物一般自有其自然,所以顺其自然便好。 白善和周满张大了嘴巴,“你这是……顿悟了?” 周满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正沉浸在这安详气氛中的白善和殷或心头跳了一下,齐齐一抖。 “我就说嘛,我们那儿的道观不一般,你看,玄都观和护国寺办不到的事,它却能让你顿悟了。” 白善抚了抚胸口,“你吓死我了,下次轻点儿拍。”他呼出一口气道:“一般的道观也养不出道和那样的人来。” 殷或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喝了一口茶压惊,“我觉得你不用给我开调理身体的药了,还是开一副压惊的药吧。” 周满:“……我就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 作家的话 晚安,明天应该就可以大结局,然后开始更新番外了,番外……很长,因为要写的人有点儿多 ☆.第3305章 任命 九月二十一,各地秋税收入基本结束,朝堂上已有了一个基础反馈,皇帝召开大朝会,想要就明年重大财政支出讨论一下,好有一个雏形。 在京休息了五天,养精蓄锐的周满和白善一大早便换好了官服,俩人相携出门,到了侧门,大吉备好了马车和马。 白善看向周满,问道:“你坐车还是骑马?” 周满道:“骑马吧,一大早上便坐车怪闷的。” 白善就牵过赤骥给她,这才去接盗骊,俩人把马拉出门,大吉也牵了一匹马跟在身后。 三人上马,溜溜达达的往皇城而去。 街上没什么人,所以白善和周满并骑,大吉跟在身后,等进了皇城那条主街,街上的车马就多了,且都是一侧的。 有武将从后面超过俩人,超过去时还扭头大着嗓门和周满打招呼,“周大人,回京了?” 瞥一眼白善,“哟”了一声道:“白大人,上朝呀!” 白善总觉得他们的口气不太善良,但为什么呢? 论起交情,他也是上过战场,有过微末军功的。 不等他思量明白,武将已经越过他哒哒的先跑了,夫妻两个谁都来不及打声招呼。 后面有马车追来的声音,白善和周满对视一眼,于是一踢马肚子加快了速度,再不肯让人超过他们了。 追在后面的杨和书:…… 到了宫门口,白善和周满下马,将马匹交给宫门口专门看管马匹的侍卫,抽了腰间插的笏便进宫门去。 等杨和书下车时,夫妻两个已经只剩下一道背影了。 这会儿杨和书也不急了,如往常一样缓步入宫,等到了太极殿门前,就见白善和周满周围都围满了人。 尤其是周满,不少大臣都对她表达了思念之意,并关切的询问她这一路可顺遂。 杨和书袖手站在一侧注视着他们,周满和白善察觉到他的目光,微笑着周围的同僚打过招呼后就朝杨和书走去。 杨和书是朝中出了名的清冷,虽然人长得好看,看着也温和,但会凑到他身边的人还真不多。 所以他周围都是空的。 白善和周满走过去,压低声音好奇的问,“杨学兄,难道朝中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听庄先生提起啊。 庄先生年纪大了,他又只是崇文馆侍讲,若无必要,他已经不上大朝会了。 这也是皇帝对老臣的优待,朝中凡上了六十的大臣,职位不重,无要事的,可不上朝会。 但庄先生不上朝,身在朝中,对朝中的事还是有了解的,这几天并没有听他提起过。 杨和书道:“你前两日又上了一道请修河道,开通漕运的折子?” 白善一脸茫然的点头,“是啊,先生说朝中已经在议论此事,只是久决不下,我想着我也要销假入朝了,便想再提一提此事。” “你这折子上了以后,易子阳便串联封宗平上了一封响应的折子,建议由工部主理此事,各地驻军协助,再招民工劳丁梳理河道,认为三年可通河道。” 周满:“决心如此大?只怕消耗不小吧?” 白善却想起了早上入宫时被武将阴阳怪气的画面,他:“……兵部和各地领军将领想要主理此事,但暂时打不过工部,觉得这主意是我提起的?” “不仅是各地领军将领,朝中不少闲散下来的将军也有意此差事,毕竟主要用的是士兵。” 白善却皱眉,“可他们懂得疏通河道,筑堤建坝吗?” 杨和书微微一笑道:“肯定没有工部懂。” 他道:“我也只是提醒一句,你早朝的时候小心吧。” 白善决定静观其变,暂时什么都不说。 疏通河道,还是全国主要水网的河道,谁也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钱,从哪里疏通起,沿路可能还要修建码头等等,涉及地方之广,利益之深,让朝中每一个人都心思浮动起来。 当然,除了个别人外,大部分人看到的是背后涉及到的功绩。 远的不说,就说工部,韩尚书出了名的稳,此时也不由浮躁起来,漕运若能打开,将全国河道串联在一起,那他这个工部尚书算是可以名垂千古了。 所以不仅朝中在争,工部内部也在争这个主理人。 地方上也有精通水利地理的官员上书请求,还有人在网罗人才往朝中输送,比如民间的某某,素有贤名,在水利工程上很有见地,有著作若干,请求皇帝出任贤令。 白善和周满这五十天基本上过着和朝堂分割开来的生活,虽有消息,但那消息就好比是一个漏风的洞,他们只能吹到一点儿。 这会儿他们站在了朝堂上,那漏风的洞一下被打开,整个洞穴都是风,于是俩人差点儿被这狂涌而来的消息打懵,俩人谁也没料到这事儿闹这么大。 皇帝自己也没想到,反正堂上够乱的了,这人说完那人说,皇帝干脆抬手止住众人,道:“河道漕运一事暂且押后再议,先谈一谈别的事吧。” 刘尚书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执着笏上前躬身道:“陛下,各地秋收已经结束,多地正在种植冬小麦,今年南除桂州、柳州一带,北除并州、代州一带干旱较为严重外,其他地方的收成还算可以。” 皇帝问:“六七月的时候台州一带不是有海风登陆?” “是有,但越州、杭州一带粮食充足,已经就近援济,不必京城再支援,且今年江南一道大体算丰收,米价降到了七文一斗,谷价则降到了五文一斗。” 皇帝问:“漕运河道的事先放在一侧,再着令各地州县,修建粮仓,收购粮食充实粮仓,平抑物价。” 这个诏令早在一个多月前白善的折子回到京城时便已经下过一次,不过显然成效不大,除了个别地方努力执行这条规定外,大部分地区平抑物价的事做得并不好,以至于现在有些地方的粮价就跟他们下太极殿的台阶一样往下掉。 皇帝沉吟片刻后道:“杨和书。” 周满身侧的杨和书起身出列,躬身道:“臣在。” ☆.第3306章 未来可期 “朕着你为南巡察御史,去淮南道、江南道巡察粮道,监督粮仓,平抑物价,核对账目,若有罔顾圣恩,违法乱纪之臣,朕许你便宜之权。” 杨和书躬身应下,“陛下,臣一人怕是难以短期内巡视完两道,臣求一助手。” 皇帝的目光就在百官中一扫而过,最后指着白二郎道:“让白诚与你同行吧。” 神游天外的白二郎一呆,被身后的同僚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出列,迟疑的应了一声,“臣遵旨。” 杨和书本想求的是白善,听见是白诚,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也笑着应下。 皇帝略一沉吟便问道:“唐鹤现在何处?” 封良出列道:“小唐大人现在并州一带,巡察灾后事宜。” 五年了,唐鹤还在外面,他中途回过一次京城,但也只是述职,只呆了不到两个月便又走了。 皇帝本来想找个地方让他呆着做刺史,但见他这几年成绩斐然,有他在大晋四处晃荡,吏治都清明了一些。 于是皇帝便又让他继续四处晃,真正实现了走南闯北,查遍天下冤案的理想。 皇帝道:“加封他为北巡察御史,着白善为副御史,和唐鹤一起巡视河南道、河北道、河东道三道粮道。” 白善愣了一下后出列,躬身应下。 皇帝道:“白善,修建粮仓,平抑物价一事是你首提,你又精于计算,此事你要上心,不可懈怠。” 白善恭敬的应下,“臣遵旨。” 皇帝解决了这件事,又与众臣商议了几件事后见时间已经不早,不想他们再为河道漕运一事闹起来,于是起身道:“退朝吧。” 众人起身,恭送皇帝。 白善抬头与杨和书对视一眼,微微一笑,转头去找周满。 周满拿着自己的笏冲他嘿嘿一笑道:“你又要出差了,这次去的地方还多,你记得帮我留意沿途的植物。” 白善应下,“你放心,我会留意的,家里先交给你了。” 周满“嗯”了一声,才出门就被古忠叫住了,古忠点了好几个大人的名,杨和书和白二郎都在其中,“陛下要见几位大人。” 四人便转身朝太极殿后头的书房去。 白二郎走在周满身侧,悄悄呼出一口气道:“好险,我还真怕陛下在朝中提问我呢,但怎么想起让我去巡察粮道?我可一直在翰林院任职。” 河道的折子他也有参与和署名,但修建粮仓,平抑物价的折子他可没参与。 周满,“翰林院的翰林不就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吗?你还真想一辈子留在翰林院啊?” 白二郎:“翰林院挺好的,当个老翰林也不错。” 白善道:“陛下让你随杨学兄去巡察是让你保护杨学兄的。” “我?”白二郎惊讶,“我保护杨学兄?杨学兄还会领兵,也会些功夫,比我强吧?” 白善:“……总之你就紧紧地跟着杨学兄就行,带好你们公主府的侍卫,你是嫡驸马,陛下素来爱重明达公主,淮南道那边不敢对你动手。” 白二郎后知后觉,“哦,对,杨学兄在淮南道有很多仇家。” 杨和书忍不住轻笑出声,和他道:“这一路上就要有劳你保护了。” 白二郎连忙道:“杨学兄放心,其他的我不行,跟紧你我还是可以的。” 等到了书房,太子和几位重要的大臣都在这里了。 白二郎第一次进小朝会议事,还有一些紧张,好在皇帝不是提问他,而是逮着白善和周满问,似乎也知道河道一事他虽有参与,但出主意的是他背后的白善和周满。 白二郎悄悄松了一口气。 白善敢写这封折子,自然是做过研究的,尤其第二封折子比之第一封更详尽,中间隔了一个月的时间,他添加了不少东西。 白善道:“我大晋水网密布,不说北黄河,南长江,只说其间的河道分支,渭水、洛水,无定河,汾水,汴水,淮水,此是从西北向东,北向东南的航到,其中经过的州县囊括了我大晋一半的繁华之地。” “更不要说嘉陵江可与渭水等连通艰难,能与汉水连通中原,”白善道:“这些河道若都能用起来,沿途商贸必定蓬勃发展,中原人多地少,闲置下来的人力可更快速的输送往北地,东南一带,国力何止增强一二倍?” 老唐大人蹙眉,“如此重商,岂不伤农?” 太子道:“若是之前自然会,毕竟耕地有限,但现在粮食产量增高,各地粮价下降,以前两个成人劳力拼尽全力才能养活一家三口,但现在一个成人劳力便能够养活一家三口,那多出来的一人自然可以做些其他的事让生活更好。” “而商便是让他们生活变好的道。”太子道:“这几年司农寺一直在研究水稻和麦种再增产之事,孤听闻,今年他们试验田出来的一株水稻已经能达到亩产八石。” 白善赞同,道:“虽说粮食高产,但各地贫困之人依旧不少,失地的流民,少地的佃农,这些都要解决,臣如今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暂时将这些人力用起来,使其能在世间存活是当下要紧之务。” 其实是有办法的,但办法比较激进,白善和周满都觉得提出来,他们可能就见不到下个月的太阳了,所以还是算了,暂时不提。 他们再想想更好的办法,先顺其自然,着眼于当下。 皇帝微微颔首,这才道:“河道可以疏通,但这不是一蹴而就之事,尤其没有河道图,各河道情况不明,如何疏通,先疏通哪一部分都要从长计议,放在大朝会上议论,恐怕难以有定论。” 他道:“此次你们出行,除剑南道外,你们去的地方囊括了我大晋所有重要的河道,朕令你们私下收集河道图,将资料都交给工部,由工部制定出疏通之策。” 白善大喜,躬身应下。 皇帝这才看向周满,道:“工部会先选出几条河道做试验,以免工程铺大出现问题,但下河的民工劳丁和士兵过多,必有灾病,你们太医署可有应对之策?” 周满躬身道:“臣会尽快定下合适的御寒防疫药方,以及适合他们水中作业的应对之法,到时候会在劳工点设立医署点,以备不时之需。” 皇帝微微点头,就点了案上摆着的舆图道:“那就先从渭水到汾水这一段开始,你们太医署准备吧。” 这会儿九月了,汾水一带水位下降,有些地方甚至都要落雪了,这时候疏通河道的确要命,周满不敢怠慢,躬身应下。 皇帝交代下任务,这才对一直乖乖站着的白二郎道:“驸马,你好好跟着杨大人学习。” 白二郎应下。 皇帝这才挥手让他们退下,留下太子和老唐大人几个说话。 出了书房,四人便朝太极殿外走,白善和周满落在后面,他问道,“此事紧急,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便要准备出门了,你会去汾河吗?” 周满:“看情况,此事还需和萧院正商议,不过我便是去也不会去很长时间的,三两月便能回来。” 毕竟进了十一月,河道也难挖开了。 白善点点头,牵住她的手笑道:“那就随缘见了,你要保重。” 周满抬头看向他,笑道:“你也一路小心。” 杨和书和白二郎已经走到台阶之下,见他们两个在后面磨磨蹭蹭一直未曾跟上来,便不由回头去看。 阳光灿烂,俩人正沐在金色的阳光之中,太极殿的台阶很长很高,杨和书和白二郎向上看时便觉得阳光晃得刺眼,只看见俩人牵在一起一晃一晃的手。 杨和书忍不住一笑,摇了摇头后回身道:“走吧。” 白二郎嫌弃的撇撇嘴,一脸忧伤的跟着杨和书走了。 白善和周满见状,相视一笑,走近了一起追上去,衣袖碰着衣袖,翻飞起来,没人能看见俩人衣袖下牵在一起的手。 ——正文完 ☆.番外一 论交通的便利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认为自己一帆风顺,可以从从容容面对时,它就从天上盛一盆冰水给你当头浇下去,让你吃了苦头后还要在后面挥舞着鞭子赶着你哒哒的往前跑,一步不敢慢。 周满和白善的人生就是如此。 俩人从青州调回京城,已经做好几年时间窝在京城里安然度日,稳扎稳打的日子。 结果因为隆州的一个茶摊,因为他们坐下多说了几句话,于是白善撺掇着白二郎一起写了一封疏通河道,经营漕运的折子,还有一封增开粮仓,平抑物价的折子,从此,他们的生活就不知不觉被套上了一匹骡子,皇帝和太子手中拿着鞭子,狠狠一甩,他们就被骡子拉着四处奔忙起来。 白善去并州和唐鹤汇合,俩人开始督促地方官增建粮仓,收购粮食,顺便调查了一下当地粮商和官员为政的情况。 除此外,还要查找当地县志,寻找河图送回工部和翰林院。 而周满则为了汾河一带疏通河道一事带着太医署的学生驻扎汾河,钻研出两张防寒防疫的药方和一张防冻药膏的方子后也跟着跑上跑下的看人修堤坝,疏通河道。 没办法,皇帝似乎喜欢可着他们一家薅,刘焕作为工部官员,他这次也被派来了。 和白二郎有得一拼的咸鱼刘焕,突然被丢过来疏通河道,眼泪都快要哭干了。 其实他祖父是户部尚书,他要是偷懒不干活儿,主管此事的官员和当地官员都不会说什么,只要他不添乱,当个吉祥物也可以。 偏偏周满在这里。 作为名副其实的“长辈”,她的目光只是扫过来,刘焕就不敢偷懒,只能卷起裤腿,抖抖索索的跟着下河道看情况。 汾河大部分都是通的,只是有些地方因为泥沙堆积被堵,或者改道,或者弥漫开来而已。 他们要做的就是疏通这些地方,或者干脆就顺着改的道路设计出更合理的河道,挖通形成新的河道。 等他们终于从汾河回来,刘焕不仅人黑了一圈,还瘦了一大圈,这些年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肉肉全都掉了不少,还比读书时瘦了一大截。 倒是精神了不少,就是手脚和耳朵都有冻伤的痕迹,让刘尚书夫人好一阵心疼,不过看孙子这么精干了,她还是高兴的。 当年,汾河并没有疏通,一直到第二年六月才通,一起通的还有渭水。 通航的时候,周家不仅跑去渭河边上凑热闹,周四郎还准备了大量的货物从京城走汾水去了代州,从此,他们家的商路又开了一条。 但皇帝似乎发现了周满和白善另外的用途,从此热衷让他们外派。 派周满巡视各地医署,派白善巡察各地粮道政务,顺便收集河道图,白善因此做出了分段治理的具体政策…… 京城的安逸生活从此一去不复返。 夫妻两个偶尔会在外地遇见,偶尔会在京城碰头。 运气好的时候,他们能在京城呆个一年半载,运气不好时,一年半载都要在外面跑动。 好在河道一条一条的疏通,工部和翰林院手中制作的河道图越来越详尽,白善手里握着的图点亮的越来越多,他们出行要方便很多,有时从京城到江陵一带,三日便可到达。 而漕运建设非一日之功,期间还要考虑到农忙时节,朝廷只在农闲时发布劳役令,招收民工,除各地不屯田的驻军外,他们每年用在河道上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 所以漕运从提出到朝廷认为完成,整整用了十二年的时间,而这成了高宗一生里诸多功绩之一。 这一次河道疏通,主要是疏通和建造码头,次要才是挖一挖河道,让两段看上去不是那么远的河水互通起来,使船通过。 感谢大晋粮食高产,商业发达,每年税收不断,这才支撑得起这么大的消耗。 加上新帝还算仁和,并不急着见效果,容许各地缓缓而修,所以除了总是出公差的白善和工部各官员比较辛苦外,其他人无知无觉间,有一日突然发现,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水运竟如此便利。 在全国河道连通时,已经做了太医署署令的周满高高兴兴的上了辞官的折子。 用了十年时间才得心应手起来的新帝只看了一眼便把折子丢在一旁,没管。 周满不死心,再上折,表示她虽然辞官,但一心向大晋,做的依旧是有利于大晋,有利于皇帝的事,她想要出去深刻钻研一下自己的医术,收集各地疑难杂症,为大晋百姓做出更多的贡献。 皇帝只看了她一眼,“朕看你是想出去挖那些个花花草草,捉那些飞禽走兽吧?这些年你借巡视之名到处搜刮那些奇花异草,飞禽走兽,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你如今竟还敢不务正业的为此辞官?” 周满坚称她不是不务正业,不信看她这些年医术是不是精进了? 皇帝只当听不见,扭头问同列小朝会的白善,“夫教妻亦是为臣之道,你该好好的管管你的夫人了。” 白善一脸无奈的道:“陛下,天下谁人不知臣惧内呢?” 皇帝:…… 其他大臣:…… 周满便扭头瞪了他一眼,和皇帝道:“陛下,臣是真心的,真的,天下病症何其多,只在京中,医术进益有限啊,您待臣学成归来,到时候再为陛下效力。” 要是以前,皇帝肯定就信了,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萌新皇帝,而是已经当了十年的老皇帝了,早不会被周满欺骗。 说是学成归来,谁知道她何时归来? 到时候他发了招贤令,她要是不接,他还能砍了她不成? 所以皇帝就是不答应,最多允许她出去巡视各地医署。 周满:……巡视,那主职就是查探各地医署情况,能腾出多少时间来看病,还有找些花花草草,飞禽走兽? 皇帝如此无赖,气得周满回家便在院子里转了三圈,忍不住仰天大叫,“恨不能挂印而去啊——” 她就是那么一喊,谁知道声音太大,传到了街面上,于是皇帝下令城门注意筛检,不许周满出城,让她想趁着春光烂漫时去看马场看人打马球都不行。 最后她不得不进宫一趟和皇帝表忠心,赌咒发誓自己绝对不会不辞而别,挂印而去,这才能出城活动。 出了城,周满去东郊马场,看着不远处的渭水,她几乎泪流,“为了这河道漕运,你辛苦了十二年,我的医署也沿着河道开遍,如今我就想坐着船四处走一走看一看都不行。” 白善很淡定,“这有什么,你每年例行上一道请辞的折子,专心把手下培养出来,过个三五年陛下就同意了。” “真的?” “真的,”白善微微一笑道:“到时候我与你一道辞官。” 这是周满没想到的,扬眉问,“白相要辞官?” 白善浅笑道:“在一位置上久了,陛下必定也会看厌我,到时候我与你一道辞官,他肯定会愿意的。” 这宰相也就和一道菜一样,总是看着他,就和总吃一道菜一样,两年不厌,再过个四五年,烦也要烦死了,到时候他想换个宰相,自然会答应意志坚定的俩人辞官。 周满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渭水,重新高兴起来,牵着他的手一晃一晃的,“你可答应了我的。” 白善颔首:“我答应了你,首先便带你去坐我一条一条画下来的河道,看它们畅通无阻,去你想去的地方。” ※※※※※※※※※※※※※※※※※※※※ 作家的话 番外的好处是,一章想写多长就写多长,坏处就是,总是把握不好字数 ☆.番外 强悍的姐姐1(祝陌颜生日快乐) 白长松出生的时候,白景行已经七岁,她长成了一个很稳重的姐姐,当然,那是她的自我认知,夏牧和白长松是抵死不承认的。 兄弟俩都觉得,他们这一辈子都活在姐姐的阴影笼罩之下,即便成年后他们各奔东西,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姐姐依旧会时不时的冒出来给他们一个惊喜或者惊吓。 人生真的很刺激呢,尤其锻炼心脏。 话题扯得太远了,我们来说一说白长松小朋友,他的出生代表了许多美好的祝愿与期盼。 以至于他的亲生父母直接失去了他的命名权,刘老夫人亲自出面为他上玄都观里求名字。 结果遇上了在玄都观里谈玄论道的皇帝,当时他已病重,来玄都观一是重续一年当年太后许下的三个愿望。 恭喜太后,她儿子在时隔多年之后又想起了当年她的愿望,亲自到玄都观里又续了一年香油钱。 不过白善和周满事后怀疑皇帝的主要目的是第一个愿望,他是想要李氏王朝千秋万代的。 至于后两个愿望,只能说是顺带的,不过作为皇帝,除非祭天,不然他不好为这种事点香油灯,只能借太后的愿望了。 不知皇帝是习惯了节俭,还是年纪越大的人越不喜欢劳累,虽有大臣上书表示可以祭天祈福,但皇帝依旧以劳民伤财的理由拒绝了。 只是带着殷礼悄悄的来玄都观里上香,续了一年的香油钱。 知道刘老夫人一大把年纪是为曾孙求名,皇帝难得兴致起来,直接越过观主接下了这个任务。 据说他在沉吟半晌,又绕着道观的后院走了三圈后定下了“长松”二字,顺道还把他的字给定下了——茂之! 恭喜白善,他不仅失去了给儿子取名的权力,连给儿子取字的权力都没有了,然后替他儿子,也就是白长松小朋友收获了名和字。 不过刘老夫人很满意这个名字,因为当时皇帝当场念了一首诗,出自《诗经》,年纪还小的白长松小朋友还背不下来,他就记住了家人们常念叨的最后一句,也就是他名字的出处——“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升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 据说这是一首祝福的诗,连诗的名字都很好听——天保! 其实他觉得可以叫天保,或者叫恒也可以,都比长松要好听,只可惜,他爹不认同,一直和他说这个名字是最好的。 但白长松小朋友再长大一些,懂事之后猜测,他爹未必觉得这个名字就比天保和恒好,不过是因为皇帝取的,所以不得不这么认为。 唉,反正他从取名字开始就与众不同,很受人羡慕。 换言之,他从出生开始就受人羡慕,但谁又知道他的苦楚呢? 比如,他有一个过于强悍的姐姐和一个不太省心的哥哥。 但是,大家都很羡慕他有姐姐和哥哥,好吧,虽然他大部分时候也是高兴的,但依旧不能掩盖姐姐和哥哥给他带来的心酸经历。 比如现在,已经十岁的大姐儿和已经六岁的乌圆推着才三岁的白长松小朋友的屁股,催促道:“长松,你快爬,快爬呀……” 白长松小朋友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和屁股,又趴下去回头看。 就见洞里面的大姐将一个木马推出来,催促他道:“拿着这个木马去找大宝儿,叫他快点来救我们。” 白长松小朋友伸长了手去拿,拿到以后就揣怀里,左右看了看后迈着小短腿就朝着眼熟的公主府跑去。 公主府侧门被敲响,门房打开门看了一眼,正要关门,视线下移才看到白长松,见他不仅衣服脏兮兮的,脸和头发也都脏了,吓了一跳,连忙打开门,“小堂少爷,您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他连忙往他身后张望,看到有两个护卫打扮的人正拢着手站在巷口,见他看过来就抬头望望天,望望地…… 他们也很无奈好不好,自家中的小姐少爷开始顽皮后,郎主便让大吉在一堆护卫中找了几个稳重的,年轻的,精力旺盛的跟着他们。 他们不进后院,但只要他们出了后院便要跟着,只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其他的事不必管。 这几年,他们主仆斗智斗勇,被甩脱过无数次,好在郎主虽然罚他们,但依旧会用他们,因此他们经验飞涨,到现在已经不会再跟脱了。 哪怕这次他们让小少爷从狗洞里爬出来找救兵,他们也依旧牢牢的盯住了两边。 白长松小朋友凭着他那张脸顺利进入公主府,两个护卫默默地跟上,门房沉默的放他们进去,叫来一个嬷嬷把短腿短手的白长松抱进去。 明达公主不在府中,她今日忙得很,所以家中只有两个孩子在。 白若瑜小朋友正在一边摸鱼,一边写作业。 下人抱着白长松过来,他一惊,“你怎么成了小花猫?” 忙叫下人抱他下去换衣服和梳洗。 两家常来往,这边也有他的衣服鞋袜的。 换好衣服的白长松小朋友端坐在椅子上,先和他道:“大堂哥,我饿了。” 于是白若瑜把他的点心让他一些,这才问道:“谁带你来的?是来找我玩吗?但你太小了,我不想和你玩。” 白长松小朋友吃完了点心才把木马信物拿出来给他,“我姐姐和哥哥让你去救他们。” 白若瑜小朋友一呆,“怎么救?不是,他们怎么了?” 白长松小朋友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姐姐和哥哥被罚,要抄书,不许出门,求你快去救他们。” 白若瑜小朋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啊呀”一声道:“大姐儿和她同窗们约好了要出门骑马,她不能出门,那就要失信于人了。” 他丢下笔,跳下椅子,把白长松从高凳子上抱下来,牵着他的手就跑,“走,我们去救你姐姐和哥哥。” 当时还天真无邪的白长松小朋友就这么跟着去了,然后被他娘一网打尽,不仅大堂哥跟着姐姐哥哥一起被罚,他这个从犯也被罚了。 ※※※※※※※※※※※※※※※※※※※※ 作家的话 祝陌颜生日快乐,事事顺利哟 今晚就到这里了,晚安! ☆.番外 强悍的姐姐2 作为帮凶,白长松小朋友失去了他最爱的栗子糕十天,他哭得不行,然而就算祖母一脸心疼为难,却还是没帮他说情,也不肯私底下给他栗子糕吃。 于是他就知道了,靠人不如靠己,才三岁的白长松小朋友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帮助姐姐和哥哥作恶。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年纪小,上至祖母,下至父母,多少会对他有些优待,于是姐姐和哥哥干什么坏事都喜欢带着他,虽然他大部分时候就站在一旁看,并不参与,但只要出了事,他就得一起承担。 他无数次在心里说服自己,唾弃自己,然而从三岁到十三岁,再到二十三岁,甚至更大的年纪,他总是控制不住给姐姐和哥哥擦屁股的冲动。 白长松小朋友一脸的忧伤。 不过他现在还小,他并不知道他将来的悲惨命运。 他此时刚哭过,因为失去了最爱的栗子糕。 他背着门口躺着,小身子因为抽泣一抖一抖的,白景行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来,见屋里只有一个小丫头,便嘘了一声,悄悄的溜进去。“你先出去,我看着他。” 小丫头迟疑了一下,屈膝行礼退下,不过依旧守在门口听吩咐。 白景行凑上去推了推他,小声道:“小弟,你别哭了,我把我那艘船送你好不好?” 白长松哭声一顿,爬起来看她,“真的?” “真的。”白景行伸手在他脸上一抹,摸了一手的泪,嫌弃的在他身上擦了擦后道:“总之你别哭了,等风头过去我就把它给你。” 白长松伸出自己的小指,“拉钩。” 白景行就和他拉钩。 为了不让父母注意到白景行收买了白长松,所以他们暂时不交易,但这不妨碍白长松过去看他未来的船。 那是一艘有三层楼的大船模型,三尺多长,楼的窗户、门口等都雕刻得很真,屋顶也是可拆卸的,一层楼,一层楼都可以取下来,每一层楼的房间屋顶拿开,里面有桌椅、床榻,还有茶具摆设等…… 这些用具一共有两套不同的,白景行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调换。 这是工部去年进献给皇帝的寿礼,一共是两艘。 皇帝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兴趣,但明达公主很喜欢,于是皇帝便将一艘赐给了明达公主,另一艘赐给了于漕运有大功的白善。 白善送给了周满,周满和三个孩子都很喜欢这个东西。 但今年春天淮南道爆发时疫,疫情严重,周满便去淮南道出公差,没带白景行,承诺白景行的生辰礼也没有了,她便把这艘船当赔罪礼送给了白景行。 船上的灯笼很小,只比大人的拇指大一些,也能拆开,里面放着很小的蜡烛,点上以后把灯笼合上,挂在船上,整座船都亮了起来。 不仅白景行,周满也对这艘船爱不释手,时间宽裕时常常拿出来赏玩。 对白长松这样的小朋友来说,更是拥有无上的吸引力,一听姐姐说送他,他立即高兴起来,暂时忘记了失去栗子糕的伤痛。 很久很久以后白长松才发现,船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了,却一直是白景行在玩。 两天休沐日过去,白景行和夏牧被罚抄的书还没抄完,周满也不急,一大早亲自送他们去学堂。 周满先把白景行送到明学,领着她进去找先生,和他笑道:“先生,我家景行近来要锻炼身体,这学里的路就交给她来打扫吧。” 先生就看向白景行,“又要锻炼身体啊?” 白景行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周满托先生盯住白景行后就把夏牧拎到和明学隔了一条街的学堂里,和他的先生叮嘱了同样的话以后才去点卯。 白景行看她娘一走,大松一口气,她先生却把扫把往她手里一塞,“现在是早课时间,你一边背诵课文,一边扫地吧。” 白景行抱着扫把露出哭泣的表情,“先生……” “别哭,我们的山长是公主,便是我能网开一面,你觉得公主会帮着你隐瞒周大人吗?” 白景行眼底泛泪,深深后悔当年娘亲问她是要留在家里请先生教她读书,还是来明学念书时,她选择了明学。 白景行拖着扫把去打扫,早课结束,各级同学都出来活动,小至七岁的小学妹,大至十四岁上的大学姐们,她们都掩唇看着她笑,有几个与她不对付的跑过来问,“白景行,你是不是又犯错了?” 白景行扫地的动作就加大,落叶和灰尘瞬间漫天飞,有一片还落在了一人的头上。 白景行看见,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啊啊啊,白景行,我今日刚换的新发髻,你赔我!” 和白景行玩得好的立即跑过来拦住,“你干嘛,在学里打架可是要被罚的,而且她又不是故意的,她在扫地,你若是不往她扫把下凑,这叶子能落在你头上吗?” “你们强词夺理,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白景行很嘚瑟,“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谁叫你取笑我的?” 周满下衙后就被叫了家长,她到明学里领她闺女。 这一次参与斗殴的学生很多,竟达到了十二个,更神奇的是各个阶层都有,有勋贵之后,也有高官之后,还有寒门和庶民。 周满仔细一问才知道,她们竟然在明学里拉帮结派,其中一派的首领还是她的女儿——白景行。 周满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一起来领孩子的各位家长默默地看着周满,心中其实是有些虚的,因为同龄阶段下,他们官职比不上周满,更不要说爵位了。 所谓的勋贵之后,那也是家长的父亲,他们还在父亲的庇佑之下,而周满自己就是郡主。 周满脸色沉凝,半晌,扭头问白景行,“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白景行,“是她们先挑衅我的。” “我问的是你在学里拉帮结派,互相对抗的事。” 白景行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裙摆,小声道:“也是她们先开始的。” 周满起身与众人行礼道歉,“抱歉了诸位,小女不逊,我回去会好好的教她的。” 周满带白景行去找明达,和她道:“景行暂时不来上学了,我亲自带她。” ☆.番外 强悍的姐姐3 明达惊讶,“亲自带?难道你上衙进宫也要带她吗?” 周满扭头看了一眼正低头,脚却很不老实一点一点的女儿道:“云州有一个村子发了鼠疫,当地的县令防疫不力,有人偷偷的突破防线出来,如今整个云州都被围起来了,北边部落也不安定,听说有个叫屈律的收服了三箭部落和四箭部落。” 明达惊讶,“他们敢进犯中原?” 周满道:“现在自然是不敢的,他派了人过来表忠心,对自己攻打两个部落的事做了解释,不过草原不安定,自然会影响到紧邻的云州,那边近来乱得很,云州署令在救人时染上了鼠疫,已经……” 周满叹息了一声后道:“现在染病的人还不是很多,但人都被封在云州里,若是救治不及时,发生民变,只要有人冲出来,势必会影响到整个河北道,连旁边的河东道都不能幸免。” “我本来就决定要亲自走一遭的,发生这样的事,不如带上她一起。” 明达:“你疯了?” 她蹙眉,“今春南边的时疫你都不肯带她去,鼠疫那么危险,你为何……” 周满扭头去看白景行,白景行也瞪着大眼睛看她。 周满便冲她招手,等她到了跟前便摸着她的脑袋和明达道:“虽非我们所愿,但这几年我和白善的确很少陪伴在他们身边,每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京城之外,剩下的时间也多是忙政务,很少有时间教他们,以至于他们过得迷迷糊糊,特别是景行,她已经十岁了。” 明达:“她才十岁而已。” “是啊,才十岁而已,她要是像一般十岁的孩子一样调皮捣蛋而已,这没什么,”周满当着白景行的面直接道:“她聪明,和白善一样,几乎过目不忘,学什么东西都极快,所以十岁已经学会拉帮结派,学会了怎样不动声色的孤立一些同学,激怒他们,欺负他们……” 白景行不服气的鼓起脸,周满就戳了戳她的脸颊道:“别不服气,这些小把戏都是你父亲以前玩剩下的。” “景行,你聪明,但你没有宽仁之心,我很害怕,”周满轻轻揽住她,认真的看着她道:“所以这次你随我去云州好不好?” 白景行并不害怕什么鼠疫,在她心里,母亲是很厉害的,尤其是医术,这世上或许都没有母亲治不好的病,于是她点头,只觉得又可以出去玩儿了。 周满摸了摸她的脑袋,对欲言又止的明达道:“放心,她是我女儿,这世上最不会害她的人就是我了。” 私下里,周满和明达叹气,“是我和白善的过错,对她的关注太少了,她什么时候移了性情都不知道。” 明达道:“你言重了,我倒没觉得她移了性情,学里拉帮结派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她笑道:“她出生富贵,父亲如今是户部尚书,母亲又是太医署署令,栎阳郡主,深得君心,自然不能要求她与你小时一样平淡纯粹了。” 周满摇头,“我当然知道她与我不一样,我在意的也从不是这个,我的女儿,生活得恣意快乐,我高兴还来不及,并不会要求她与我一样。” 她道:“我在意的是,她处事的原则变成了对人不对事。” “在学里拉帮结派,的确不是她一人之过,但只要是对方的人要做的事,不论对错,她都要反着来;凡是投靠了对方的同学,不论善恶,她都针对,其中还不乏身份地位远低于她的同学,”周满蹙眉道:“完全失了宽仁之心,小时候都这样了,长大了还了得?” 周满顿了顿后看向明达,“明学什么时候成了这样?朝中如今的党争都没这么厉害。” 明达无奈道:“你当她们是从哪儿学来的?还不是从朝中和国子监里学来的。你要说她们甚于朝中的党争我是不认同的,她们争的不过是成绩、是学中的一些名誉罢了,哪里就比得过朝中的党争了?” 她道:“她们都还是一群孩子呢。“ 周满却一脸严肃的摇头,“朝中官员是有党派之争,但绝大多数人都能够对事不对人,并不会为了反对对方的意见而反对,也不会为了反对对方赞成自己心底也反对的事,你觉得她们的事不大,不过是因为她们现在能做的事情小,但问迹看心,你看她们现在的心是怎样的?” “明达,明学该整顿一二了。”明学里近三百个学生,其实拉帮结派的不过那几十个人而已,其他学生还是在认真学习,但若不在一开始就整顿好,将来明学必变。 明达也正色起来,“你真要带景行去云州?” 周满道:“我以前也带她出过外差,但那时候我怜惜她年纪小,到了地方主要是让人带着她四处玩耍,看一看各地的景色美食,只希望她快快乐乐的就好,没有想太多。” “但现在,我觉得我对她的保护太过了,先生说的对,我和白善因为对孩子们愧疚,面对他们时反倒失了平常心。” 所以周满决定改过来。 明达不好再劝,只能道:“那你们注意安全。” 周满颔首道:“放心。” 周满给还在外出公差的白善写了一封信,俩人就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探讨了一下。 白善表示他会尽快完成手上的工作回京,到时候回着重教育一下留京的两个儿子。 由此引发的夏牧和白长松的悲惨童年不说也罢,反正都没白景行惨。 在到云州之前,白景行都一直觉得自己还小,毕竟她才十岁,家里人也一直当她是孩子的。 但进了云州之后,她看到比她更小的小女孩们挣扎着求生,有的甚至自卖自身,只求能得到一碗药给家里人,她便不觉得自己很小了。 白景行抽了抽鼻子,将托盘上的空碗垒好放在一旁给妇人清洗,她看了一眼灶台边上的牌子,取了六碗药放在托盘上以后便端到棚屋里给病人服用。 住在这里面的都是已经病重到起不来身的病人,须得人端药送水。 ※※※※※※※※※※※※※※※※※※※※ 作家的话 明天见了,还有一章明天再更 ☆.番外 强悍的姐姐4 白景行托起一个孩子的头,将药喂给他,等他喝下去后便去喂下一个小病人。 这木棚里的皆是病重的少年和孩子,他们大多没有父母家人照顾。 她端起一碗药,抱起小女孩的头要喂她,结果才喂了一口她就吐出来,还不断的干呕,脸色几乎红到发紫。 白景行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入手滚烫。 她连忙放下药碗,转身就往外跑,“娘,娘,这里有个病人高热——” 医帐的人都很忙,每个人来去匆匆,看到白景行跑来,一人拉住她,“小娘子,周大人不在帐中,刚有人想要从山上翻出去,有兵士去追,结果被落石砸到,伤了好几个士兵,大人去处理了。” 白景行跺脚,叫道:“可八号木棚里的人高热,就要病死了。” 她这几天已经看见好几个人就是这样高热,最后抽搐而死。 白景行转身跑去找周满,跑了两个木棚才找到她,她连忙冲进去,“娘——” 周满双手都是血,听见喊声只抽空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便走到她右后方的一张木床上,她这才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士兵,身上沾着血,眼睛闭着,脸色苍白,看上去就跟死了差不多。 周满上前,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旁边有人回答:“张大柱,今年二十一岁,是我云州的小旗。” “怎么受伤的?” “被逃走的人当胸踢了一脚,还被石头砸了一下。” 周满便俯身大声的叫他,“张大柱,张大柱——” 床上的人没有应答,周满摸了摸他的脖子和胸口,发现他呼吸几不可闻,脉搏也几乎断绝,转头吩咐道:“拿针来!” 一个医助从针袋里取了一根很长很大的中空针给周满,白景行第一次见母亲用这么粗的针,一时瞪大了眼睛。 就见周满接过,在张大柱的胸口上摸了摸,然后一针扎了下去…… 一束血飞出,滋了周满一身,她面色不改,双手在他左胸按了按,床上的人慢慢有了反应…… “大人,他活过来了。” 周满便吩咐跟着的医助,“他是胸腔积血,给他服用止血药和健脾清肺的药方。” “是。” 周满将后续交给医助处理,这才看向白景行,“什么事?” 白景行虽戴着口罩,却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和自豪,“娘亲,你好厉害呀!” 周满就冲她笑了笑,转身去洗手。 白景行这才想起正事来,连忙道:“娘,八号木棚有人高热,她还有些抽搐,呕吐。” 周满便与她同去看,路上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白景行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排六十三号,今年十二岁,她是前天下午送过来的……” 周满微微点头,快步到八号木棚,里面的小姑娘已经昏厥,周满将她的头抬起,确定她没有被呕吐物堵塞后便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脉搏。 她正要吩咐,见下手都被她派出去,身边已经没有可用的人。 她便拿出针袋,一边给她扎针,一边和白景行道:“你去药房找他们要第二组药,有熬好的先送一碗来。” 白景行应下,转身便朝药房跑去。 等她把药端回来,之前一直瑟瑟发抖,抽搐不停的小姑娘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周满拧了毛巾给她擦拭,接过药给她灌下去。 白景行蹲在一旁看,问道:“娘,她能活吗?” 周满:“不一定,只有四成的可能。” 她撸起她的袖子让白景行看,上面肿胀,还有些红,她轻声道:“跳蚤咬的,她抓了,景行,这一片土地上的老鼠和跳蚤现在都毒得很,你自己保护好自己。” 白景行眼眶微红,有些害怕,“娘,我们也会染病,也会死吗?” 周满将小姑娘放在床上,转身轻声与她道:“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你就不会染病,更不会死。” 白景行红着眼睛点头。 “走吧,来帮一下我,病人太多,我身边得用的人都派了出去,”周满轻声道:“你识字,也认得大多数药物,哪怕传个话也能救好多人。” 白景行便跟在周满身边,每天跑进跑出的给她送药方,抓药,记录病人的情况。 她以为她的母亲就是在给已经染病的病人治病,不同的症状,不同的人要给不同的药,她看着一个又一个病人死亡被抬出去,也看到一个又一个病人好转,治愈之后由病人成了助手,每日在隔离区里帮忙照顾新来的病人。 直到有一天深夜她醒来,睁开眼睛发现母亲还坐在桌前,案上放了不少药材,她正捻着药材闻。 白景行揉了揉眼睛,不解的问,“娘,你还不睡吗?” 周满没回应她,白景行便掀开被子下地,走到她眼前招了招。 周满回神,抓住她的手拉到一旁道:“别闹,还差一点儿……” “差什么?” “一味佐药,”周满沉思道:“我在想用哪一味药更好。” 白景行眼睛大亮,“是治鼠疫的方子吗?” 周满微微颔首,“也可以是防鼠疫的方子,用了以后,再注意隔离和卫生,云州的鼠疫便能够控制住了。” 白景行一怔,半晌才问:“母亲,这几日晚上你都没睡吗?” 提到“睡”这个字,周满眼皮就一阵一阵的发沉,她努力了几下,发现有些徒劳,干脆顺应心意闭上了眼睛,但脑子却不肯闭上。 虽然很困,但大脑却异常的兴奋,转的虽有些慢,还有点儿飘,但好歹是转着的。 她道:“睡了的,只是睡得少。” “那是睡了多久?” 周满也有些不确定,“两个时辰?” 白景行就不由抱住了她,“才两个时辰,娘亲不是说过熬夜过劳会猝死吗?” 周满叹息道:“是啊,可病人太多了,早一日把药方研究出来,便能少死多少人啊?” 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她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便努力的睁开眼来,抬头去看站在眼前的女儿,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你母亲也不是那么容易猝死的。” “娘——” ☆.番外 强悍的姐姐5 周满拉住她的手道:“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是太医署署令,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我也有这个能力救治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幸免于难,既如此便不能懈怠。” “夜深了,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先去睡觉吧。” 白景行呆呆的看着母亲,“娘,您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我吗?” 周满歪着头想了想后道:“好像是在益州的济世堂里学医吧,也有可能是在七里村读书,自己琢磨些医术,时间太长,不记得了。” “娘亲那么小的时候就想着济世天下了吗?” “没有,”周满拉着她的手道:“我和你父亲并不是一开始便想着出入朝堂,封侯拜相的。” “我们年纪小,便只想着学习,每日只要完成先生安排的课业,想先生让我们想的事情罢了,”周满道:“学医,一开始也不过是为了治你外祖母,想着家里若有人看病,我学了医术,能够少花些钱罢了。” 她拉过一张椅子,让白景行坐下,“我和你父亲也从未想过你们姐弟三个将来要有多厉害,功名利禄这些看似很重要,但我和你父亲自诩还是给你们攒下了不少家业的,有了足够的钱,那些东西也就不那么要紧了。” “所以我们只想你们快快乐乐,自由自在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但是,”周满握紧了她的手,抬眼望进了她的眼睛,“你得先做好一个人!” 她眼中盛着泪光,“大姐儿,是我和你父亲不好,这两年忙于政务,没有教好你,所以现在娘亲要亲自教你,不为你将来有多出息,只要你能做一个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自己的人,好不好?” 白景行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她继承了父亲的聪敏,这些事以前是从不想,现在想了,这段时日又见识了这么多生死,自然知道了母亲所指为何。 她觉得以前在学里,为了让对头被罚值日所做的那些事都幼稚得不行。 就连她所认为的对头,讨厌起来时也是莫名其妙,反正就是莫名的看对方不顺眼,所以便各种针对,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便是真做错了什么,那也不过是多瞟了她一眼,或者是背地里说了两句她的坏话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与生死扯在一起又算得了什么呢? 何至于对方做什么都是错的,恨不得对方立时消失了才好? “娘,我知道错了。” 周满大松一口气,轻轻抱着她道:“好孩子。” 白景行擦干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抽泣的问道:“娘,云州,能治好吗?” “当然可以了,”周满微微一笑道:“云州的情况比当年夏州出天花的情况可好太多了,当年夏州都能挺过来,云州自然也可以。” “可死去的人却不能复活,他们死了就是死了。” “是啊,所以我们要看着还活着的人,也不要辜负已经死去的人。” 周满扭头看向案上的药材,喃喃道:“或许可以用银翘试一试……” 白景行就见她娘皱着眉头沉思起来,半晌不说话。 她试探性的一叫,“娘?” 周满没理她,白景行便知道她娘这是又把她忘了。 不过这次白景行一点儿也不生气,她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看着她娘。 所有人都说她娘很厉害,是朝中官位最高的女官,官居三品,不仅得太后和皇后喜欢,也深得帝心,在这一点上,就是她名扬天下的父亲都要略逊一筹。 因为母亲开了女官入朝的先例,前几年国子监也开始招收女弟子,于是朝中陆续出现女官,虽然担任的官职都不高,但女子出仕已经成常态。 明学里的女学生上到十三岁,可以和男子一样,或恩荫进入国子监,或参加国子监的入学考试,会选择进入国子监的女学生,基本上就是奔着当女官去的。 不然十三岁了,正是可以开始说亲的年纪,谁还会耗费那么长的时间去读书呢? 白景行已经十岁了,再有三年,她也要选择是否进入国子监读书。 白景行当然是想要入朝当官的,她想成为她母亲一样的人,站在朝堂上指点江山,只是想一想便很激动人心。 但来了云州与母亲朝夕相处后才知道,她一直以为的母亲的样子是多浅薄。 周满推衍了一番药方,将其写下,正打算去药房里抓一副药试试效果,放下笔才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女儿。 她握了握拳头,锻炼了一下手指和手臂后才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送到床上。 十岁的孩子,抱起来可真重啊。 周满将她放在床上,拿了药方出门。 医帐里有值守的大夫,看见周满过来,立即起身,“周大人,您怎么来这么早,还未到交班时间呢。” “周大人,您不会一直未睡吧?” 这话一出,大夫们都担忧的看着周满。 周满将药方递给他们,吩咐道:“选九个病人,轻症、中症和重症各三个,将此药熬了给他们服下,注意观察他们的情况,明日下午我要看数据。” “只吃一副药便能出结果吗?” 周满道:“先试着吧,一副药不行就多试两天,三副药下去,若是还没效果再换药。” 众人应下,“是。” 周满这才挥挥手,转身回屋去睡觉。 实在是太累了,她一躺下眼睛就闭了起来,只是脑子依旧兴奋活跃睡不着,最后何时睡着的她都不知道,还是感觉脸上毛毛痒痒的才醒来。 她一睁开眼睛便见白景行快速的收回手去。 周满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道:“别藏了,就跟你爹一样,总是喜欢拿草刮人的脸。” 白景行嘿嘿一笑,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高兴的道:“娘,八号木棚里那小姑娘退烧好转了,方医助说她若是情况不再恶化,吃上两副药就能痊愈。” 周满:“她年纪比你大,你别总是小姑娘小姑娘的叫人家,该叫小姐姐的。” “她看着比我小。”白景行当惯了姐姐,且深受作为姐姐的好处,自然不肯做妹妹。 周满:“那是吃的不好,看着自然要比你小了,但这是按照年龄来尊称的,谁还按照身形大小来称姐妹?” ☆.番外 强悍的姐姐6 白景行一脸的不解,“可爹爹不是说,各地粮食高产,国泰民安吗?她怎么还会吃的不好?” 周满一边起身穿衣服一边道:“吃的好和吃的饱是两回事,而且,各地粮食虽高产,的确是国泰民安,但谁又说这天下就没有贫苦之人了呢?” “从新稻种推广到现在,也不过才九年而已,想要真正的做到天下无饥馑,只怕还得再做好几个九年。” “怎么会,大表哥明明说现在荆州一带的试验田亩产都过九石了,这么高的亩产还不够一家人吃饱饭吗?”白景行怀疑道:“是不是他们懒的?” 周满:“天下自然有懒惰之人,但除了懒惰之外,意外和病痛也会致贫,还有,有的人家无地,就是天生贫困的;有的人家有地,那日子也过得艰难的,形形色色的贫困太多了。” 周满穿好衣服,冲外面叫了一声,便有丫头端了温水上来给她梳洗,她一边招水洗脸,一边问她,“你对这个感兴趣。” “只是奇怪,若是勤快之人,在粮食如此高产,又如此低廉之时怎么还会贫困?” 每年,白善都会做各地粮价汇总,白景行和夏牧时常闯祸,除被抄书外,时不时的还会被白善叫去抄录汇总这些数据。 其实就是把前几年的粮价和今年的一起抄到一个表格里,好让白善一目了然。 所以白景行是知道这几年粮价是怎么一点一点的往下降的,到现在,京城的粮价低的时候,谷价已经降到了两文一斗,米价三文一斗,比她爹娘说的小时遇上水患,米价三十文一斗的时候可便宜太多了。 就这都吃不饱,那要是搁她爹娘那会儿,还不得直接饿死啊? 白景行一脸的不服气,周满便道:“你要实在好奇,随我去问诊送药的时候可以问问那些贫困之人,问问他们每年做什么过活儿,收成如何,每天干什么,吃什么……” 白景行:“这岂不是很浪费时间?” “你不闻不问,坚持自己的偏见,那才是浪费时间,”周满道:“在你该了解实情时却没有去了解,这浪费的可不只是你自己的时间。” 周满很擦了擦手,很大方的道:“行了,去吧,我今日可以让你少干一点儿活。” 白景行真的去问时才知道,人幸福的路径是有很多种,但人不幸的原因有更多种。 她简直惊呆了。 七号木棚里才送进来的一个小娘子,和她一样大小,也是十岁。 她还有个哥哥,十三岁,也病了,被放在另一个木棚中,而她父母几天前就已经病死了。 他们兄妹俩将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但在没有疫情前,他们家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他们家有地,是她爹的永业田,虽然才分了十二亩,不够数,但其中有四亩水田,仔细耕种,养活一家四口还是够的。 白景行问了她每日要做的事,发现她每天一大早起床便要扫地,然后去河边洗衣裳,回来后还要出去打猪草,煮猪食…… 她娘则是要做饭、喂猪,锄菜地种菜,浇水…… 下半晌的时间她可以出去和自己的朋友们玩儿,至于吃的,早上吃的稀粥,中午吃的杂粮粥,晚上吃的是馒头…… 据她说,这样的日子比以前好很多了,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家一天只吃两顿,早上是粥,晚上还是粥,不是下地的日子,那粥还特别特别的稀,馒头也是掺着麦糠做的…… 她爹和哥哥也不懒,但就是存不下来钱,每年卖出去的粮食赚的钱并不多,听说外面并不缺吃的,所以他们家才舍不得卖很多粮食,这才能一天吃三顿,晚上一顿还特别的好。 她觉得晚上能吃白米饭或者白面的馒头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生活了。 因为存不下钱,所以他们家已经决定给她说亲,等她到十三岁,她哥哥十六岁时就出嫁,然后拿着彩礼钱给她哥哥娶一个媳妇回来…… 小娘子一脸的悲伤和惋惜,“可惜我爹娘都死了,怕是没人给我说亲,我哥也娶不到媳妇了。” 白景行沉默的说不出话来。 晚上母女两个谈心,白景行特意说了她的故事,很是不解,“粮价为何这么低呢?他们都存不住钱。” 周满道:“天下的粮食多了,粮价自然就低了,这是好事儿。” “可他们赚不到钱。” “那你问问她,现在的日子是不是比以前好过了?” 白景行:“不必再问,她已经说了。” “那便是了,以前他们家也存不下钱来,不过在将来,他们是有机会存下钱来的。” “怎么存?”白景行忍不住坐起来,目光炯炯的问道:“娘,粮价是不是要涨了?” “傻孩子,粮价要是上涨到能让他们赚到钱的程度,最后受苦的还是普通的老百姓,”周满道:“别总盯着粮价,想要从粮价上赚钱。” 她道:“这世间能赚到钱的东西太多了,你就没想到吗?粮价如此低,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更好赚钱。” 白景行一脸迷茫。 周满道:“人啊,吃饱饭以后便会想着吃好饭,我说过,吃得饱和吃得好是不一样的,你摸摸你这个头,你这匀称的身材,这是吃白米饭和白馒头能养出来的吗?” “因为我爹高?” 周满:“……因为你娘我每天给你吃的羊奶,羊肉、鸡肉、鸡蛋,你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你之前在家里每天吃下去多少好东西?” “这都是你能得这么好的原因,”她道:“这世上的人都如此,粮食亩产增高,他们终于不用将所有土地都用于种植粮食,也不用把所有人力都放在种植粮食上,最后收获所得还不足以饱腹。” “他们可以在土地上种植和养殖其他的东西,也有了人力做其他的事,这些收入都是钱。” 白景行掰着手指头将这其中的逻辑缕顺,终于反应过来,“这一切的基础就是亩产增高,粮食高产?” 周满点头。 白景行咋舌,“原来大表哥这么厉害,干的是这样一件大事啊。” ☆.番外 强悍的姐姐7(补更) 周满点头,然后摸着自己的头发道:“当年你大表哥种试验田的稻种可都是我找来的,试验田也是我让他种的,你娘我的郡主之位就是这么来的。” 白景行只知道她娘有功,因此被先帝封为郡主,却还不知道是因为新稻种来的,一时惊叹不已,“娘,您真厉害!” 周满矜持的颔首道:“还好,还好,一般一般吧。” 白景行握紧了拳头,眼睛闪闪发光,“娘,我知道了,我回去以后不去明学上学了,我要去太医署!” 周满微微挑眉,“去太医署也不是不行,不过太医署中多是学习医术,其他的课业很少,但你父亲是世家出身,至少四书五经你得读全了,好知道些做人的道理。” 白景行一呆,“难道我要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去明学听课,一半去太医署上学吗?” “大晋目前还没有分身的医术,你要是真把自己劈开了,娘只能把你就地掩埋了,”周满思考片刻后问道:“你去太医署是想学什么?” “我就想像娘亲一样厉害。” 周满便笑道:“那你只去太医署可不行,太医署最重要的便是教医术,其他的,你还得从别的先生那里学习,至于医术嘛,你回家的时候我教你便是。” 她摸了摸白景行的头,欣慰的道:“你总算懂事了些,为此我也能放心的放你去明学了,以后下学回家我再教你医术,也教你怎样成为你母亲我这样的人。” “那娘亲你要是出公差不在家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大表嫂和三表姐吗?”周满道:“医术有她们,至于其他的方面,有你爹在呢。” 周满和白善每年都要出一段时间的外差,两个月到三个月不等,基本上都会岔开来。 这样家里总会有一个当家做主的人在。 周满若有所思道:“不行再给你请个先生,你每日下学回来还能教你。” 白景行小朋友以她超乎寻常的敏锐感觉打了一个抖,于是立即拒绝,“还是不要了,娘和爹教我就好,学里的先生也很好的。” “学里的先生是很好,奈何你不听话呀。” “我听,我以后一定听。” 见母亲总算略过此事,白景行小朋友大松一口气。 周满定下的新药方效果很好,两副药下去,病人的情况大好。 于是周满将药方公布下去,云州各地开始按照药方熬制药剂。 周满道:“着令胜州、朔州和代州等地收购尽可能多的药材送来云州,让京城调度药方所需的药材,走漕运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云州来,不仅感染鼠疫的病人需要服药,未曾感染的也要服用一剂药,以防护鼠疫。” 典药躬身应下,接了周满的折子后退下。 云州刺史和附近两个县的县令前来求见,周满让他们进来。 跟在身侧的白景行乖觉的去给他们泡茶倒茶,云州刺史忍不住将白景行夸了又夸,夸得白景行脸都红了。 周满就笑道:“刺史有话便直说吧,您再夸下去,我这女儿的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女公子如此优秀,下官这些夸奖解出自真心的,”刺史道:“看满朝文武百官,哪家的公子能够十岁便出来体察民情?更不要说这是疫区。” 说真的,刺史是真夸白景行,但他最佩服的还是周满。 这可是疫区,她竟然敢把孩子带到这里来,要不是白景行和周满有几分相像,一看就是亲生的母女,他几乎要怀疑白景行不是周满所生。 不过事实证明,周满是真有本事,她带来的人无一人染疫,她到了以后,疫情也很快得到了控制,染疫的人越来越少,现在还研究出了药方…… 刺史此时看着周满的眼睛里都带着泪光,“周大人,下官此次前来,一是查看医帐情况;二是代表云州百姓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周满道:“这亦是本官职责,当不得大家的谢。” 刺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除此外还有一事,周大人,此次鼠疫前草原旱灾,不少动物南迁进入云州,农田遭受了些破坏,加上鼠疫爆发,田里的收成都顾不上,所以云州的粮价现在都涨到五文一斗了。” 他一脸为难的道:“不知能否请周大人替云州美言几句?” 周满问道:“云州的粮库呢?” “没有朝廷法令,下官等也不敢开云州粮库啊。” 周满微微颔首,“我给朝廷上书时会提及此事的,但朝廷作何应对,本官也不敢保证。” “白尚书那边……” 周满微微一笑道:“赈灾一事,也不是白尚书一人说了算的。” 但他是户部尚书,他的话可是很重要的。 刺史不敢纠缠,生怕适得其反,所以又说了一些话,巡视过这一片医帐后便带着人告辞。 白景行不解,“娘,您也同情云州的百姓,为何不让爹爹赈济云州?” 周满:“是否赈济自有朝廷去衡量,我并不知云州的粮库情况,也不知道它历年的收成情况,所以不好下定论。但朝中的大臣自会去了解,他们知道的要比我们多,下的决断也要比我好。” “你要记住,在朝中做事,不能太过感情用事,要理智,做大夫更是,”周满道:“对病人要怀以仁心,但决不可感情用事。” 还小的白景行有听没有懂。 周满也不勉强,“你只要记住这句话就好,等你再长大一些,以后亲自上手救治病人就知道了。” 白景行应下。 周满给朝廷写折子汇报,但和折子一起送出去的还有给明达的信。 白景行在一旁磨墨,很不明白,“娘,为什么是给堂婶婶写信,而不是给爹爹?” “他是户部尚书,不好偏私,我也不会插手他的公务,云州的事让他去判断,至于给你堂婶婶的信,当然是因为她是大晋有名的慈善家呀。” 明达除了明学外,育善堂等一系列慈善机构也管理得很好,先帝还在时便主动将京畿一带的育善堂交给明达来管。 等新帝登基,她更是和皇后一起接手了大晋所有的育善堂, 皇后可为一国表率,明达公主的善心也是名扬天下。 所以,云州有难,皇后和公主捐点儿不? 白景行看着她娘写的信,隐隐约约摸到了一点儿她本不应该摸到的边。 ※※※※※※※※※※※※※※※※※※※※ 作家的话 晚安 ☆.番外 强悍的姐姐8 明达生活不奢靡,但她和白二郎却赚得多。先帝疼她,在她出嫁时便给了她不少产业,后来又陆续拨给她一个书局,因为知道她和周满等人合作纸坊,且手底下的匠人还做出了很便宜的纸张,所以很干脆的送了她几块地和一大堆匠人。 这些匠人有会造纸的,也有会雕版印刷的,还有画师等,不仅让他们的书局和纸坊又一次壮大,还极大的支持了白二郎的话本事业、 反正就是明达后来者居上,在文化类产品上赶超了皇室和各大世家,成为大晋图书行业的巨头之一。 随着大晋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读书的人越来越多,书和纸张的消耗也越来越大,文化行业得到快速发展,所以明达赚了很多钱。 而这只是明达其中的一个行业而已,除此外,她还有栎阳商业一条街,是当年先帝为她建造,整一条街都是她的。 那条街在沉寂几年之后,随着长安人口越来越多,城池外扩,加上皇室的药坊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那一片人流量剧增,商铺的租金已经赶上长安外城繁华路段的铺面,也就是说,每年明达和白二什么都不敢,坐着收租都能数钱数到手软。 钱多了,她便喜欢做些好事,是京城里最活跃的慈善家。 每有天灾人祸,她都会捐献一些东西,有时是交给户部,有时是交给皇室,有时则是自己亲自挑选运送管理的人,不一而定。 这次收到周满的信,明达只算了算手头上的东西便吩咐下去,“在京城和附近多买些粮食送往云州,走漕运,速度快些。” 云州的粮价还没有波及到京城这一片,或许都影响不到,现在又是秋收之时,所以粮价不算高。 明达可以轻易买到很大一批粮食。 朝廷也收到了云州的折子,朝上的大臣们略一商议,觉得云州附近三个粮库,完全能够支撑这次云州的灾祸,因此同意他放掉三个粮库五成的粮食,秋收过后,他们会从别的地方调拨粮食将粮库填满。 等云州终于解封,白景行跟着母亲离开云州时,衙门正在放粮,还有明达公主派来的人在各县的城门口派发救济粮食。 受衙门和明达公主的号召,云州不少豪富乡绅都跟着设点派发粮食,之所以不是熬粥救济,是因为现在秋收还未完全结束,地里的粮食还能抢一批,所以衙门只核对户籍,允他们拿着籍书领取救济粮,领了就赶紧回家干活去。 周满带着太医署的人离开云州时,不少百姓一边赶着来领赈济粮,一边跑到街上去送他们。 刺史也跑来送。 周满一脸无奈,“都说了不要送了……” 刺史笑道:“不知是谁泄露了大人要离开的消息,百姓们自主相送,人员混杂,下官怕出事,所以才带着衙役来送一送。” 周满看了眼两边路上默默注视着她的百姓,微微颔首后高声道:“多谢相送,今日大家便送到这里,回家去吧。” 有人跪伏在地,高声道:“谢周大人和太医署的诸位医者救命之恩,愿大人们平步青云,前程无忧。” 一有人跪下,两边站着的百姓便呼啦啦跟着跪下,有跟着他一起嚷“平步青云”的,也有念着让他们“长命百岁”的,还有人大声念着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周满眼眶微湿,站在周满身后的太医署太医、医助和典药以及学生们也都红了眼睛,动情的看着他们。 周满的目光从百姓们身上滑过,看向远处,那是焚烧坑,这段时间云州城死亡的病人都被送往那个方向焚烧,亲人只能从那里得到一捧灰回去掩埋,大部分亡者甚至都没有领灰的人。 这是一座苦难的城市,但现在,它绽放着勃勃的生机。 周满退后一步,伸手作揖,冲着他们深深一拜,回礼道:“愿云州此后无病无灾,百姓安居乐业。” 她身后的下属和学生们一起拜下,齐声道:“愿云州此后无病无灾,百姓安居乐业!” 白景行站在一侧,也跟着拜下,眼中旭旭生辉,心中激荡不已。 白景行一路激动的回到京城,第一次主动拒绝了她娘给她的假期,拎着书箱就冲到了明学,脚踩凳子,一脸霸气的和所有人宣布,“今日的白景行已经不是昔日的白景行了!” 她的死对头冷笑,“更黑,更瘦了吗?” 白景行不理她,而是转头和她的朋友们道:“我决定了,从今日开始,我要好好学习,你们以后别找我出去玩了。” 朋友们:“……景行,你母亲给你吃了什么药?竟这么厉害!” 有人劝道:“景行,你本就是第一名,再努力还是第一名,有什么意思?” 白景行一甩头道:“你们不懂,我要成为我娘那样的人,所以光上明学的课是没用的。” “你,你要学医?” “天啊,景行,难道以后你也要当太医吗?” 白景行握着拳头道:“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当太医,反正我要像我娘一样,像太阳一样耀眼,让人注目。” “切,”连白景行的好朋友都不站她这边了,挥手道:“大家散了吧,散了吧,该上课了。” 白景行撇撇嘴,“你们别不相信,我会很厉害的。” “你不过是有些聪明罢了,”白景行的死对头瞪着她道:“就你还想跟周大人一样?做梦都没那么快!” 白景行:“那是我娘!” “嗤,周大人知道她的女儿是一个连《素问》都背不下来的人吗?就你这样还想成为周大人?” “说的好像你能背下来似的。” 对方一扬下巴,骄傲的道:“我就能。” 白景行张大了嘴巴。 然后她咬咬牙,

相关推荐: 剑来   病娇黑匣子   抽到万人迷但绑定四个大佬   谁说总监是性冷感?(百合ABO)   孩子的父亲是个女的   逆战苍穹   高武:我的技能自动修炼   老司机和老干部的日常   将军男后(修改版)   被恶魔一见钟情的种种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