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我迅速扯松发丝,让领口微微敞开。 跟身后有鬼追似的,踉踉跄跄往外跑。 迎面正撞上一身烁烁放光的银甲,手挎宝刀正往书房院子里冲的沈云铮。 沈云铮目光如鹰隼般落在我身上。 一双手恨不得将我的腕骨活活捏碎。 “苏玉珍!你怎么在院子里?” 我满脸狼狈地往沈云铮怀里扎。 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意。 “夫……夫君救命……” 沈云铮身上的盔甲被已经入夜的露水侵染得寒凉。 他低声喃喃,“不对,上辈子明明是在床上……” 我心底猛然一紧。 沈云铮也是重生的! 他一把钳住我的腕子,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幽深得像是吃人的恶鬼。 “苏玉珍,你以为重来一次,你就跑得掉?” 我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炸开。 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沈云铮猛地抽出佩剑抵住我的咽喉。 剑尖刺破皮肤的刺痛是和前世如出一辙的动作。 “贱妇!” 他暴呵出声:“大晚上的你衣衫不整、行为慌促,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莫不是在府中与野汉子苟合,才如此心虚!” 满院庆祝沈云铮凯旋归来。 在前院宴饮的宾客瞬间哗然。 “将军在前线浴血奋战九死一生,沈夫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吧?” “有些人没准平日装得贞洁烈女,骨子里是个受不住寂寞的。” “早听说她爹是商贾出身,商女本贱!” “真要是背着浴血沙场的将士偷欢,那就该浸猪笼!沉塘!” 在无数谩骂声中…… 沈云铮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温热呼吸像毒蛇信子。 “重生又如何?苏玉珍,你玩不过我,这次我一样让你看着你全家是如何死绝。” 我佯装惊恐颤抖,泪珠子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声音陡然拔高。 “夫君!你别吓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到底再说什么重生?什么上辈子?” “快去请郎中!将军是不是撞邪了?” 沈云铮咬牙切齿地一把挥开我摸在他脑袋的手。 没人听见他跟我说了什么。 但大家都长了眼睛,看见他动作在我耳边低语。 看向沈云铮的眼神不由得狐疑了起来。 沈云铮有些烦躁,狠狠剜了我一眼。 示意我别想着耍手段。 带着人就要往书房里闯。 4 我紧跟在沈云铮身后,拦住他要推房门的手。 “夫君!别……” 我声音颤抖,“你看在我操持中馈不容易的份儿上,给我个面子。” “等送走了宾客,咱们关起门来怎么着都好说。” 沈云铮冷笑一声,脸上得意掩都掩不住。 “苏玉珍,你有什么脸面?” 沈云铮就是个王八蛋,但凡有一丝半点的良心,当初也不会置我全家于死地。 我当然知道此时此刻,他绝不会放过我。 满京城都知道,我为他沈家付出了多少艰辛。 糟糠之妻不下堂。 如今他飞黄腾达了,若是堂而皇之地换娘子。 光言官这一条他都过不去。 日后在官场上怕是要被人戳断脊梁骨。 是以,沈云铮急切需要拿住我的错处。 让我被千夫所指,而他是个被辜负的可怜男人。 好清清白白地往公主府递投名状。 我要的当然也不是他能不开这扇门。 不过让一路跟着瞧热闹的宾客们瞧清楚了。 我压下心底的冷笑。 抱着硕大的肚子。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夫君!妾身求您,您就别进去了。” “否则……否则,咱们的孩儿生下来,名声也不好了……” 宾客们一个个睁大了双眼,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更有甚者,忍不住捂着嘴轻笑。 “哎呦,这要是没有猫腻,将军夫人又是何必呢?” “别是这里头真藏了个不能见人的奸夫吧?” “我瞧着沈将军一会儿头上的帽子,要比他头上的碧玉簪子还要绿了!” 沈云铮握紧拳头,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我踹翻在地。 他力气极大,这一脚不偏不倚地踹在了我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霎时间,剧烈的痛感,顺着腹部,直冲四肢百骸。 冷汗顺着脊背不停地往上窜。 我疼得四肢发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我的大腿往下流。 沈云铮抬腿就走。 我拼命忍着剧烈的疼痛。 匍匐着抱住他的小腿。 “夫君,你别,里面的人,你得罪不起……” 沈云铮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朱老三这个他亲手安排的马夫,他有什么得罪不起的? “哼!苏玉珍,你少危言耸听。” “这里面的奸夫,无论是谁,本将军照杀不误!” 说罢,直接踹了我一个窝心脚。 一脚踹开房门,握着手里寒光凛凛的佩刀,拔开刀鞘。 对着屏风后听见动静,正窸窸窣窣穿衣服的男人就投掷了过去。 哈哈哈!他被激得这么冲动,我就放心了。 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从屏风后窜出来的男人让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这衣衫不整,花白的胡子上,还沾染着女子嘴上的胭脂的男人,居然是沈云铮的亲爹。 5 沈云铮那把战场上斩杀无数敌将、锋利无比的刀上还正在滴血。 他不愧是百发百中的将军。 一刀隔着半透明的屏风就精准割掉了“奸夫”胯下的二两肉。 一截血肉模糊的物件飞落到喜鹊登枝的地毯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此刻沈父正抱着被亲儿子割得空空如也的胯下,原地打滚。 “啊!!!” 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响彻院落。 真是听得人耳根子发麻,浑身发抖。 “将军威武!” 沈云铮身后从西北军营刚带回京城的兵卒。 还在为他摇旗呐喊捧臭脚。 满屋子的人。 有的紧闭双眼。 有的捂嘴嘴唇不说话。 有的扶着门框不停地干呕。 沈云铮手里的刀鞘“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一旁的描金烛台。 那张意气风发的脸,扭曲得不成人形。 双目赤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沈云铮他爹沈永兴疼得满脸青筋暴起。 扑过来就要去抓沈云铮。 人还没靠近,就被沈云铮身边的兵卒一脚踹出三丈远。 “哪里来的老东西!凭你也配沾我们沈大将军的边!” 沈云铮嘴唇哆嗦着,整个人已经抖得不成人形。 沈永兴被踢得吐了口老血。 疼得抽着凉气骂开来。 “小畜生……老夫养你二十多年……你就是这么孝敬你爹的?” 他沾满血的手抓住桌案想站起来。 却在起身时扯到伤口,又跌回染血的地毯上。 原本踢了沈永兴,正呲着牙得意洋洋等着沈大将军表扬的兵卒。 满是喜气的脸,在确认自己耳朵听见了什么以后。 立马紫涨成了一根茄子。 一直不言不语不吭声的沈云铮他娘谢氏,突然像是活到今天才找到嘴一样。 “啊!!!”的一声。 踉跄着扑过去,从地上捡起来自家夫君被一刀开下的物件,双手捧着嚎啕大哭。 屋外围观的人群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不,不可能……”沈云铮不停地摇着头。 额角上青色的血管止不住地蹦跶。 恨不得要原地爆开。 他抑制不住地发抖,低低地喃喃自语。 “明明……明明该是个马夫,怎么,怎么会这样……” 沈云铮突然恶狠狠地转过头。 想质问我是不是我搞的鬼。 “贱人!是不是你搞的鬼……” 沈云铮拨开围观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走到门口。 却看见我已经被他踹得下半身血流如注。 殷红的血染红了月白色的襦裙。 两腿之间的鲜红液体,比他亲爹淌的还多。 此刻正死死抓着门框,不停大口吸气。 痛苦至极的眼泪,早已经流了满脸。 几位生育过的年长的夫人,看着我这般惨状,急得不行。 有的夫人蹲下来给我掐人中。 有的夫人握紧我的手,让我撑住。 “沈夫人怀着身子受到如此重创,只怕这孩子怕是不好保了……” “可怜哦!在耽搁下去,别说孩子,大人只怕也要不成了!” “沈将军,为今之计,还是赶紧请个大夫吧。这里里外外再不治,怕是要死人了!” 沈云铮再是不耐烦,恨不得我立马就死。 当着这么多达官显贵的面,也只能挥了挥手。 让身边的兵卒马不停蹄地去请大夫。 宾客们越发掩饰不住对沈云铮的厌恶。 好端端地来赴接风宴。 眼瞧着沈云铮要在朝廷上大有可为。 想多笼络笼络,没准以后能用得上。 谁曾想他竟是这么个脏心烂肺的东西。 6 “沈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一位年长的族老拄着拐杖,痛心疾首地摇头。 “就算你战功赫赫,也不能回家耍威风啊!” “谁不知沈夫人对将军用情至深。” “沈夫人替你伺候双亲至纯至孝,若不是将军归来,朝廷的贞节牌坊也是当得的。” “你倒好,听风就是雨,一回来就往她头上泼脏水!” “造孽哦!她可是怀着八个多月的身孕,闹不好是要一尸两命的!” 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沈云铮脸色铁青,手上青筋暴起,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啊,没准是有人功成名就了,嫌弃自家娘子和肚子里的孩子碍眼呢。” “这要是沈夫人和肚子里的孩子活不成,没准他还如意了呢。” “那不是畜生吗?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 我眼眶含热泪,声音悲苦。 颤抖着想去拽沈云铮的袍角。 “夫君,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惹你这般不喜……” 我这般可怜无助的模样,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沈云铮的瞳孔紧缩,仿佛被我的柔弱姿态刺痛了神经。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 “苏玉珍!你装什么装!这些都是你这个贱人设计的对不对!” “明明,明明之前不该是这样的,明明……” 我顺势跌倒在地。 手掌“不慎”擦过木门上的倒刺,手掌顿时渗出鲜血。 四周宾客们对我的怜惜声和对沈云铮的诋毁声又热闹了起来。 “天可怜见的!真是造孽了!” “夫君……” 我仰起脸,泪水滚滚而下,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你若不喜我,休了我便是……何必、何必害我们的孩儿……” 今日虽被邀请,但因为商贾出身,不好意思沾女婿的光的我爹娘。 这时候被丫鬟仆妇簇拥着,从前院挤了过来。 看见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当场便哭出声来。 我也看着还好好活着的爹娘,没有被欺辱到去投河的爹娘,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你个小贱人!你敢干出这等勾引下作事!” 谢氏发出一声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一般的凄厉的叫声。 所有人都跟着闻声望去。 就见谢氏拖出了个未着寸缕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跟谢氏长得有几分相像。 “哎呦喂!这不是老夫人娘家侄女谢如嫣吗?” “这谢如嫣可是自小养在沈家,跟沈家的亲姑娘一般,这……” “她怎么能跟沈老爷子搞在一处?” “真是人心不古,这也忒下作了!” 谢如嫣还想解释。 可气疯了的谢氏,哪里能听得下去她说半个字。 当场就抄起手头上得用的镇纸,对着谢如嫣疯狂抽打。 这丫头被养得身娇肉嫩,愣是被打得浑身是血。 一张如同花骨朵一样年轻漂亮的脸,愣是被抓成了花瓜。 简直没法见人。 谢如嫣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被我亲生父母身边可用的婆子们,小心翼翼地抬下去的时候。 还听见我那窝囊老实了一辈子的婆母。 扯着个嗓门破口大骂。 肉不割在自己身上,是感觉不到疼的。 上辈子,我被沈云铮那样冤枉。 她明明知道我绝不可能与人私通,愣是一声不吭。 人淡如菊得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全然不念我悉心照料她多年,事无巨细地劳心劳力。 心狠到没有为我求过一句情。 瞧着我的头颅挂在城墙上,被千万人唾骂。 也只会感叹上一句。 “咱们女人出嫁从夫,一切都是一个『命』字。你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吧。” 事情落在她自己身上。 原来也是个会撒泼打滚、大哭大闹的。 至于我那费尽心血、求医问药救治回来的好公爹。 更是拼尽全力往我身上泼脏水。 仿佛少骂我一句,他就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现在这不干不净、活着也没法再抬得起头的名声。 他自己也该尝尝了。 7 我抱着肚子,疼得昏厥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外头闹哄哄的。 “和离!必须和离!” 是我爹和我苏家族老的声音。 “此等毒夫,不配为人父、为人夫!” 我的贴身丫鬟碧草,流着眼泪帮我换额头上的帕子。 “姑娘,您醒了。” 小丫头眼睛都哭肿了,眼眶红红的,泪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她低着头,捂着嘴巴哭。 “孩子,孩子没保住……” 我合了合眼,压下再次失去孩子的悲痛。 面对沈云铮那样毫不留情的重击。 孩子没保住也是意料之中。 沈云铮这种败类,就不配有孩子! 他最该的就是断子绝孙! “我们沈家只有休妻,没有和离!” “谁知道那孽种是苏玉珍和谁的?我早觉得她不干不净了!” 门外是沈云铮的怒骂声。 碧草心疼地来捂我的耳朵。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松开。 这些难听的话,跟上辈子那些污言秽语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沈云铮你个没良心东西,还敢坏我闺女的名声!” “早知道当年发大水,就不借船救你们一家子!我这是救了个白眼狼!” 我爹被气的脸红脖子粗,要是有官老爷在。 只怕他恨不得要杀人了。 我穿好了衣裳,披上了厚厚的斗篷,被碧草搀扶出去时。 堂上坐着一位威严十足的中年男子。 他见我过来,眼中满是怜悯。 我虽不知道这位男子是什么官,但见沈云铮在他面前都不敢坐主位,便知道这位爷的身份绝对非同一般。 那男人示意我不必行礼,甚至主动上前了一步。 “沈夫人,本官在此,你可愿与这和离?” 我虚弱地点头,瞬间泪如雨下。 “民妇……求大人做主和离。” “沈将军如日中天,民妇不过一个商户之女,已经不相配,再在沈家待下去,只怕没有活路了……” 沈云铮目眦欲裂,挣扎着怒吼。 “苏玉珍!你好算计!不过你别想如意,我是不会签和离书的!” “啪!” 刚刚跟宫里净事房总管借来了上好的金疮药,敷上的沈永兴用尽全身力气。 一耳光扇得沈云铮偏过头去。 “逆子!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只是这一巴掌实在用力过猛。 沈永兴刚换上没多久的裤子,又当场透出鲜血来。 他疼得弯腰撅腚,像被人抽到了骨头一样。 弓着腰不住地哀嚎。 谢氏在一旁捏着帕子捂着脸,不住地哭。 我低头抹着眼泪,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 沈云铮当然不希望这件事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要是这般盖棺定论,明天闹开了。 他沈云铮怒砍亲爹,踢死孩儿,把贤妻逼得和离的名声一传开。 那他以后在朝廷里还怎么抬得起头? 沈云铮脸上肌肉的抽搐了一下。 他眼中翻滚的杀意恨不得将我剁成肉泥。 沈云铮气得一脚踹翻脚下的凳子,刚要破口大骂。 却在看到门口站着的小太监时戛然而止。 那是皇宫大内的宣旨公公。 宣旨公公走到郑重,展开了明黄的绣着龙纹的圣旨。 满屋子的人当即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卫将军沈云铮私德不修,欺君罔上、残害子嗣,原该严惩。念在平乱有功,今革去一切官职,留京查办。钦此!” 宣旨太监尖利的声音。 简直如同刀子一般扎进沈云铮心口窝里。 他脸色青黑,嘴唇已经惨白得不能见人。 “公公!不,不可能!我立下了大功!陛下不能这么对我!” 宣旨太监冷哼了一声。 “你是在邀功?还敢质疑陛下的决策?这两条杂家要是报上去,你是八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沈云铮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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