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你手头可有多余散钱,借我千两,过几日还你。” 戚玉台是来借钱的。 戚太师快至寿辰了,刚好又临近夏狩,户部平日也没什么事,他那差事可有可无,金显荣便准了他的假,让他在府里好好准备夏狩和父亲生辰事宜。 然而寿宴自有管家安排,无需他插手。他在府里待着,只觉府中规矩严苛沉重,每日如只被拘在笼中的鸟儿,纵有灵犀香点着,仍觉心烦意乱。 实在很想寻机会放松一下。 父亲明令禁止他服食寒食散,得知柯家一事后更是变本加厉,每在公账上支使一笔银子都要管家记录在册。寒食散本就是禁药,如今再用价格十分高昂,以他自己那点俸禄根本买不起,实在想不到办法,便只能来寻戚华楹。 父亲对他严苛,对自己这个妹妹却十分纵容,戚华楹花银子更如流水,每月光是胭脂水粉、衣裙零嘴都要开支近千两,戚清也从不拘着她享乐。他们兄妹自小感情很好,每每他让戚华楹周济,戚华楹也是二话不说答应了。 今日也是一样。 戚玉台道:“爹最近管束我实在很紧,俸禄我前几日就花完了,好妹妹,等我发了俸禄就还你!” 戚华楹一向对银钱大方,今日却迟迟不曾回答,戚玉台正有些奇怪,突然听见一声啜泣,抬眼一看,戚华楹别过头去,两腮挂着一串泪珠。 他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这是怎么了,妹妹?” 戚华楹只顾低泣不肯说话,戚玉台沉下脸:“谁欺负了你?” 一边的贴身婢女蔷薇小声开口:“今日府里马车经过医官院附近巷口……” “那又如何?” 蔷薇看了一眼戚华楹,见戚华楹仍然垂泪不语,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说道:“小姐在车上,瞧见了裴殿帅与另一名女子说话……” 戚玉台一愣。 戚华楹偏过头,想到今日所见,哭过的眼睛越发红肿。 她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裴云暎。 自打宝香楼裴云暎英雄救美,她对那位英气俊美的殿前司指挥使上了心。 父亲知晓了她的心思后,并未阻拦,甚至还特意让老管家去殿帅府给裴云暎送过几回帖子,邀他来府中闲叙。 裴云暎每一次都拒绝了。 一次用公务冗杂来推脱,次次用,傻子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戚华楹心中有失落沮丧、有委屈不解,还有一丝被拒绝的恼怒与不甘。 人或许总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裴云暎对她并不在意,她便无论如何都想要驯服他,叫这位风流秀出的指挥使也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她是世族淑女、名门闺秀,便不能如那些抛头露面的低贱平人一般贸然与他相见,他不肯来赴宴,她便只能等别的时机。 一日日等,等得她自己都心灰惫懒了,谁知缘分这事总没有道理,今日马车驶过医官院巷口对街时,偏叫她撞见了这人。 戚华楹怔怔望着屏风。 屏风上绘着的夏夜街巷长图,令她一瞬想起不久前瞧见的画面。 夏夜华月万顷,官巷两街种了盛开的百合花,花香顺着清凉夜风扑面而来,戚华楹一眼就瞧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青年站在那里,面如冠玉,仪表非凡,周围人都被衬得黯淡几分。 她心中一喜,忙叫人停住马车,笑容还未达眼底,便见那年轻人侧过身去,与身边人说话。 他个子高,人生得挺拔,从戚华楹这头望过去,瞧不见与他说话那人究竟是谁。只能瞧见淡蓝裙袍与纤细锦袖,似乎似曾相识。 依稀是个年轻女子。 戚华楹怔怔望着对街。 他侧着头,含笑望着对方,明明隔得那般远,但戚华楹似乎可以透过人群,看到对方那双幽黑的清眸。 是一个认真、且没有任何防备的姿态在听身侧人说话。 戚华楹恍惚一瞬。 她没见过这样的裴云暎。 宝香楼匆匆一瞥,裴云暎虽然看似温和可近,处理吕大山时却危险又冰冷,在御前行走时淡漠冷冽,偶尔与宫人说话时却似又没有距离,不似盛京某些王孙公子总要悬悬端着。 这样的危险像是漩涡,吸引着每一个人靠近,她也不例外。 而直到今日,她才窥见这年轻人疏离外表下的另一面。 更温暖,更柔软。 却是对着另一个陌生人。 他身边的女子似有所觉,欲往这头看来,惊得戚华楹忙叫车夫催马前行,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在盛京街巷上,她的心也如这马车一般飘摇无定,想要撩开马车帘让夜风吹散心中烦乱,却在看到对街璀璨花灯时倏然一顿,电光石火间,想起一桩往事。 她想起为何觉得今夜那女子似曾相识了。 年关刚过灯节那一日,她在景德门前恍然似乎瞧见裴云暎与一名女子的身影,只是再看时人影消失,疑心是自己看错。 直到今日看见那人。 那女子身形格外纤细瘦弱,羸弱得要命,分明与花灯节那个影子有八成相似。 戚华楹登时明白过来,花灯节上那一日裴云暎站在身边的,与今日和裴云暎说笑的女子,是同一人! 原来她早就在裴云暎身边了! 戚华楹恍然大悟。 难怪。 难怪父亲屡次邀请,他都以公务冗杂推辞,她本以为是因为还未驯服这匹冷淡又危险的凶兽,然而真实情况远远比她想得更糟,原来在不知情中,已有人先自己一步驯服了对方。 眼泪从腮边滚落,落在毯子上,晶莹便也裹上一层浑浊。 戚玉台听完蔷薇嘴里的来龙去脉,勃然大怒:“好个裴云暎,竟然让我妹妹伤心至此,我去找他算账!” 戚华楹一把拉住他。 “哥哥这是干什么?还嫌我不够丢人么?” 她自来高傲,身为太师千金却主动倾心男子已是出格,而这恋慕对对方来说不值一提,越发觉得羞恼难当。 戚玉台忙转过身,扶住她道:“那裴云暎年轻不知事,男人偶尔逢场作戏也是寻常,妹妹不必担心。不过——” 他话锋一转:“我妹妹看上的人也敢碰?那女人是谁,可有查清楚?” 戚华楹不答,蔷薇只好主动开口:“今日见是穿着医官院的医官袍裙……” “想来十有八九,是医官院的女医官。”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戚华楹 夜色昏寐。 陆曈回到医官院时,宿院的灯已经全熄了。 青枫的马车将她送回医官院门口,直到看着陆曈进了门后才离开。常进似乎已回宿院睡下,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待绕过长廊,陆曈才走到屋子门口,就见林丹青一手提灯,一手抱着个空脸盆从外面进来,瞧见陆曈,她便清清嗓子,若无其事道:“我刚洗衣服回来。”率先推门走了进去。 陆曈望着她背影,心中了然。 林丹青的衣裳都是攒着每月旬休时拿回家里,让府中仆妇帮忙浣洗,与她同寝这般久,陆曈还是第一次看她夜里洗衣裳,这理由实在寻得不够用心。 更何况盆里干得一滴水都没有。 屋中灯被点亮,陆曈跟着进了屋把门关上。 许是因为昨夜饮酒胡乱说话,林丹青举止不如平时自然,仔细看去,还有几分尴尬。 她自己也察觉出这份令人窒息的尴尬,走到桌前坐下,从桌屉里抓出一把松子递给陆曈,问她:“吃吗?” 陆曈摇头,把医箱放回桌上,起身铺床。 林丹青便只好自己吃起来,吃了几粒,忽而开口道:“你今日是不是和裴殿帅走了?” 陆曈铺床的动作一顿。 她回头:“你瞧见了?” “我可没偷听!”林丹青忙解释,“我从制药房出来,一眼就看见你和纪医官说话,你知道我最怕纪医官了,本想等他走了再过来,谁知裴殿帅会突然出现,还带走了你。” “我发誓,你们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见。这点眼力见我还是有的。” 陆曈沉默一下,回身继续铺床,只道:“殿前司的萧副使突然头痛,遣我过去看诊。” 林丹青剥开一个松子,“萧副使头痛,找个人来递帖子就行,何必让裴殿帅亲自跑一趟?我看不是这个原因吧。” 陆曈捋好被褥上最后一道褶皱,回身在榻边坐下,看向林丹青:“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林丹青继续剥着松子,把壳丢到垫着的粗布上,松子则扔在一平日蘸醋的食碟里,叹道:“陆妹妹,其实我最会看人眼色了,从前我随家中去旁人府上赴宴,一眼就瞧出来那府上的大少爷和他继母间关系不同寻常,旁人毫无知觉,后来过了半年,果然东窗事发。” “我觉得我这双眼睛,天生就是能瞧出不对的。” 陆曈望着她:“那你看出了什么不对?” 林丹青似是也来了兴趣,盘腿坐在椅子上,手上剥松子的动作不停,“你和裴殿帅关系不一般呗。” “何以见得?” “之前崔院使让你给金显荣行诊时,他帮你说过话。我原以为是报答你救她姐姐外甥女之恩,但总觉古怪。” “哪里古怪?” 她老成地叹一口气,“咱们宫里当差的,一怕欠人情,二怕与人揪扯不清。陆妹妹,你一进医官院就得罪了崔院使,将来或许还会得罪别的什么人,他若想报答你,完全可以用更光明正大的办法,而不是向别人昭示你们有私交。” “他是个聪明人,明知这么做还不划算却仍如此,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陆曈沉默一刻:“你该不会认为他对我别有所图?” “我可没这么说。”林丹青笑嘻嘻道:“但至少你应该是特别的,你俩交情很好吗?” 交情? 林丹青这话把陆曈问住了。 她和裴云暎交情很好么? 似乎不算太好的交情,曾兵刃相见过,到现在彼此仍对对方完全没有丢掉防备。 但似乎又比寻常人多几分亲近,裴云暎知道她的来路和仇人,她也知道裴云暎背后的伤痕和隐秘。她会对他毫无掩饰,比和别人更坦荡地相处。 耳边传来林丹青的声音:“不过陆妹妹,身为友人,我还是要劝你几句。这裴殿帅虽然背景不凡,容貌也是盛京数一数二的出挑,却是个烫手山芋,你素日与他交往,记得留几分余地,否则得罪旁人,反让自己吃了苦头。” 这话说得颇有暗示意味,陆曈问:“‘旁人’是谁?” 林丹青剥松子的手一停。 她转过身,看向陆曈,郑重其事道:“太师府。” 陆曈心中一动。 她侧目:“这和太师府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林丹青压低声音:“宫里的绝密消息,别问我从哪里听到的,太后娘娘有意为小裴大人指婚,看中的,就是戚家那位千金小姐!” 裴云暎与戚华楹? 陆曈眸色微动。 从前对裴云暎不知底细、互相试探时,她是曾这样恶劣揣测过,裴云暎将来做戚清的乘龙快婿。然而相处下来,却并未觉出裴云暎对戚家有别的心思。 否则明明知晓自己要对付的是戚家人,他不该早就为了岳父一家将自己“绳之以法”? 何故放任自流、冷眼旁观? 这看着,可不像是要做一家人的举动。 林丹青又低头剥起松子来:“我瞧着,流水无不无情不知道,落花肯定是有意的。要戚家真不想结这门亲,以太师府那般强势谨慎风格,这绝密消息根本传不到我耳中。空穴来风,必事出有因,所以我才提醒你。” “都说红颜祸水,蓝颜也一样。总归你平日小心些,别被人误会惹出事端。” 陆曈沉默。 林丹青又想起什么,复又叮嘱道:“方才我告诉你的,你可不能说出去。” 陆曈应了,低头兀自沉思起来。 若林丹青说的是真的,至少戚家现在是有意与裴家联姻的。 她忽而想起先前在遇仙楼时撞见戚玉台的那次,那次她躲在裴云暎怀里,只听见戚玉台话里话外有意与裴云暎交好,虽然当时裴云暎拒绝了…… 她只见过那位太师千金一面,在宝香楼下惊鸿一瞥,当时对方虽然面覆薄纱,瞧不见脸,然而只看身段气度,也是出类拔萃,楚楚风流,又听闻戚大小姐诗文皆通,是盛京出了名的才女。就算不要太师千金这个名头,也足以令无数男人争相折腰。 裴云暎也是个男人。 一面是富可敌国、背景雄厚的岳父,一面是玉软花柔、端庄美貌的妻子,怎么看寻常男子都知道怎么选。若裴云暎选择做戚清的乘龙快婿,简直是水到渠成之事。 只不过这样一来,他就站在自己对立面了。 她低眉思索的模样落在林丹青眼中,无端证实林丹青心中猜测,倒对她起了几分怜惜。遂把面前装着剥好松子的小碟往前一推,站起身道:“这松子我给你剥好了,你明早记得吃,这般瘦弱,平日里不多补养怎么行。” 她起身要回自己榻上,陆曈在她身后叫住:“丹青。” “啊?” 迟疑一下,陆曈才开口:“你可知盛京世宦家中,哪位府上最喜用金器盘具?” “金器?”林丹青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曈不说话。 她去殿帅府一趟,裴云暎新拿给她看的药方中,虽药材有变,内容仍是与上次所瞧药方相同:若以金器盛之,救命之药,顷刻变刺骨之毒。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见她不说话,林丹青也没继续追问,只笑道:“金器碗具这东西金贵,就是过于堂皇,巨富商贾爱用此物,盛京的官宦家中却好用玉碟玉盏,以显尊荣。一定要说的话……宫里倒是用金器的。” 陆曈蓦然抬头:“宫里?” “是啊。”林丹青点头。 她道:“陆妹妹,你不知道吗,宫中皇室所用器具,皆为金银所制。” …… 夜阑人静,殿帅府屋中灯火通明。 萧逐风从外头进来,看一眼坐在桌前处理公文的青年,道:“人走了?” “走了。” 他便冷冷道:“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陆曈来一趟殿帅府,裴云暎却以他突然头痛为由,做戏自然要做全套,他本要去演武场练驰射,却不得不待在房中装虚弱。 陆曈甚至真给他把了脉,说他血气上浮,还给他开了两副方子。 他几年都生不了一次病,装一次虚弱,惹得殿帅府禁卫们纷纷关怀,个个嘘寒问暖。 裴云暎头也不抬地翻过一页公文:“你是副使,地位高嘛,抬出你显得比较重要。” 萧逐风不想搭理同伴虚伪的吹捧,在对面桌前坐下,问:“方子她看过了?” “看了,和之前一样。” 萧逐风沉默一下,道:“看来,殿下那边已经知道了。” 裴云暎勾起嘴角:“心知肚明之事,多份证据明心罢了。” 萧逐风没接话。 房中一片安静,只有翻动卷册发出的窸窣轻响。又过了一会儿,萧逐风开口:“陆曈知道方子,没问题吗?” 青年提笔的手一停。 他抬眸:“我只让她看了方子,又没透露别的。” “但她很聪明。”萧逐风提醒,“东拼西凑,未必猜不到。” “多虑,她忙着报仇,没那么闲。” 萧逐风:“那你呢,要一直帮她,你不会真喜欢上她吧?” 屋中静了一静。 须臾,裴云暎嗤笑出声:“我是段小宴?” “你要真是段小宴,随你喜欢谁。” 萧逐风闷着一张脸,依旧公事公办的语气,“殿下已打算动手,值此关键不容有失。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是不是又拒了戚家的帖子?” 裴云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萧逐风便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 “戚清想要你做他家乘龙快婿,偏偏你不识抬举,每次都推拒,他还真是看重你。”他话里带着讽刺,面上却一本正经。 裴云暎扯了下唇角:“他不是看重我,是看重裴家。” “都一样。” 夜里安静得出奇,他侧首看向窗外。 盛京夏夜清凉,月色如银,有浅浅夜来香的香气顺着夜风吹到院里。 他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萧二。” “嗯。” “再过不久就是京郊围猎。” 萧逐风眸光微动,半晌,喃喃道:“时间真快。” “是啊。” 青年望着桌前铜灯中跳动火苗,火苗在他黑眸中映出一层暖意,却把眼神显得更加漠然。 “时间真快。” …… 京郊围猎,也算盛京贵族间一大盛事。 太师戚清不喜热闹喧哗,唯爱清净,又年事已高,这样的场合是不参与的。然而其子戚玉台身为年轻人,却要跟着前往。 别的官家子弟忙着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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