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将事情闹大。”吴有才一愣:“将事情闹大?”“不错,”陆瞳语气轻松,“如果考场舍内出了人命,死了个把人,那就不是单单礼部能压得下来的小事。审刑院、昭狱司甚至兵马司都会出场,人越多,越不好大事化小,各方利益一掺杂,原本简单的事也会变得复杂。”吴有才抓住她话中关键:“出人命是什么意思?”陆瞳笑笑,没有回答。天色更暗了,狂风在院子里呼啸,云层中电光乍隐乍现,暴雨快来了。吴有才看着陆瞳。女子单薄侧影笼在素白衫裙中,纤纤掌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方油纸包好的纸包。她的声音也是温柔的,含着几分不动声色的蛊惑。“那些主考官衣冠狗彘,扰乱官场,使得有才者反被无才之人凌压,若换做是我……”吴有才喃喃:“若换做是你,会怎么样?”她微微一笑,将手心的纸包放进吴有才手中,俯身凑近他耳畔,一字一顿地开口。“当然是,杀了他。”“轰隆——”一声。惊雷滚过,一道闪电照亮幽暗灵堂,也照亮了她淡漠的眼。院子里,大雨落了下来。 第七十章 绯闻 盛京这场雨来得急。窗前桂树叶被雨打得叶子落了一地,檐下雨帘绵密不绝,天地好似白茫茫一片。文郡王府中,文郡王妃裴云姝站在门口,匆匆起身将外头的人迎进来。年轻人一身绯色锦袍被雨打湿几分,从院子里进来,风狂雨骤中,衣履风流,倒是半分不见狼狈。裴云姝拉着胞弟进屋,边埋怨:“突然来也不说一声,芳姿告诉我时还吓了一跳,外头这么大雨,怎么不拿把伞……”裴云暎笑着止住她话头:“办差路过这里,顺带来看看你。”顺带?裴云姝看着他手下送进来的大箱小筐,抿了抿唇,没说话。掌灯时分的夜浓如黑墨,只有沙沙雨声丝丝密密将天地包裹。婢子芳姿给裴云暎送上干净帕子,他拿帕子擦了擦身上雨痕,见不远处站着个端药的丫鬟于门口踌躇,眉头微挑:“还在吃药?”裴云姝愣了一下,摇头道:“安胎药早已没吃了,是郡王让小厨房做的粥食。”裴云暎点头,声音不咸不淡:“这么晚了,再夜宵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言罢,笑着睨一眼端药的婢子。婢子闻言,脸色顿时白了白。这位昭宁公世子隔段时间就要来郡王府,说是看望长姐,实则是给不得宠的长姐撑腰,连郡王都要对他忌惮三分。别看他在家姐面前亲切随和的模样,刚才他看过来的那一眼,虽是含笑,目光却十分冰冷,简直……简直像是被狼盯上一般。婢子打了个冷颤,不敢说什么,赶紧同裴云姝行礼退出院子。待这婢女的身影消失在院外,裴云姝方叹了口气:“这郡王府上上下下都被你恐吓过了。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年轻人回过头,方才面上寒意尽数褪去,在裴云姝面前坐下,接过芳姿手里的茶盏低头喝了一口,笑道:“说了路过,顺带来看看你。”裴云姝望着他,心头微黯。裴云暎过来是干什么的,她比谁都清楚。文郡王宠爱侧妃,冷落正妻,整个郡王府都知晓。如今她有了身孕,在这府中更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裴云暎虽厉害,却也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只能隔段日子上门,若有若无的警告一番。虽狂妄,但效果倒是挺好。这胎安安稳稳怀到七月,再过两个多月,就能顺利生产了。裴云姝垂目,手贴上自己隆起的小腹,目光温柔。但愿不要起什么波澜。裴云暎似乎看出她的担忧,只道:“芳姿和琼影都在身边,有任何事尽管吩咐她们去做,不必担心。”芳姿和琼影是裴云暎送进来的人,要往郡王府送人可不容易,倒不是怕文郡王,而是怕惹了当今圣上猜疑。然而如今这两个婢女,已是裴云姝在郡王府中最信任的人了。裴云姝笑笑:“我知道,我院子里清净,有她们陪我也好,倒是你自己……”她看向裴云暎,语气有些担忧,“听说前些日子枢密院的严大人在朝堂上为难你了,没出什么事吧?”今上深谙制衡之道,枢密院和殿前司向来不对付,枢密院的指挥使严叙心胸狭隘,为人刻薄,屡次三番在朝堂上给裴云暎下绊子耍阴招。裴云暎把玩着手中茶盏,闻言轻笑一声:“你这是打哪听来的谣言,他一个半老头子,哪里为难得了我?”裴云姝叹气:“就怕他背后动手脚,毕竟他怨恨父亲,还迁怒上了你……”枢密院的指挥使严叙恨裴云暎入骨,倒也不只是因为同为天子近卫,两司间微妙制衡关系。还因为枢密院的严叙严大人,曾被年少时的昭宁公夫人婉拒过亲事。严叙对裴云暎母亲一往情深,谁知心爱之人却另嫁他人,最后成了昭宁公夫人。严叙面上无光,又因爱生恨,将昭宁公一家子都恨上了。而今昭宁公夫人已然故去,枢密院与殿前司关系紧张,严叙自然就将仇恨延续到了裴云暎身上。听说多年以前,裴云暎一开始原本打算进的是枢密院,可最后严叙利用手中实权从中作梗,才叫裴云暎不得不进了殿前司。想到这些事,裴云姝面上担心之色更浓,裴云暎见了,叹了口气,将茶盖一合:“姐你怎么老往坏处想,往好处想想,严叙对我娘情根深种,我是我娘的儿子,他见我如睹故人,说不定承了旧情,还会帮我呢。”裴云姝瞪他一眼:“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母亲都已成婚生子,他还念着有夫之妇,你当看话本,世上哪有那种痴情男人?”裴云暎目光在桌上那盘青李子上一顿,忽而忆起殿前司里某段时间里萦绕不绝的酸气,眉眼微微一动,遂扯了扯唇角:“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世上真有男子爱上有夫之妇,还沉迷不可自拔。”“你少胡说八道!”裴云姝没好气道,旋即又愣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向裴云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你也爱上了有夫之妇吧?”裴云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探身凑近裴云暎,压低了声音:“前些日子我去观夏宴,有夫人跟我说你好似有了心上人,我问是谁却怎么也不肯告诉我,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人家在唬我。”她注视着裴云暎,目光灼灼:“阿暎,你告诉姐姐,是不是犯错了?”裴云暎沉默。他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裴云姝牵起一个笑:“这话你也信?”“我信啊。”裴云姝答得坦诚:“你自小招姑娘喜欢,可这些年也没见真对谁上过心。性子又乖张,胆子也大,要真喜欢上什么有夫之妇,也不是没可能。你又不在意旁人言语,喜欢上了非但不会有半丝惭愧,还甚是乐在其中。你老实告诉姐姐,你到底喜欢上哪家夫人了?”裴云暎:“……”他道:“没有的事。”“真没有?”“没有。”裴云姝认真盯着他半晌,见他神色自若,不像是说谎模样,这才松了口气,又坐回自己位置,有些遗憾地喃喃:“原来没有啊……”裴云暎无言片刻,开口:“这几日殿前司有些忙,我要出去一趟,不要让芳姿琼影离开你身边半步,有事到殿帅府寻萧副使,他会帮你。”他将茶盏往身旁桌上一搁,站起身,裴云姝问:“要走了吗?”他看向桌上的漏刻:“时候不早了。”裴云姝点点头,叫琼影拿把伞来,芳姿搀着她送裴云暎到院门口。雨没有方才来时那般大了,天地茫茫如烟。裴云暎立在门口,檐下灯火朦朦胧胧,飒飒细雨中,年轻人长身玉立,身后是无边夜色,像挂在遇仙楼门口的一幅红尘画儿。他撑伞正欲离开,忽而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对了,在观夏宴上同你胡说八道的是谁?”“观夏宴?”裴云姝愣了一下。紧接着,她回过神,弯了弯眸,笑道:“你说告诉我你有心上人的那位啊,其实我同她也不太熟,她来同我说话时还有些奇怪。”“是太府寺卿府上的董夫人。”……盛京的夜雨淋过世宦高官的府院,也浇过庙口百姓的宅邸。审刑院中,灯火通明。详断官范正廉坐在屋中桌前,案灯照亮他的脸,将他面上多余的赘肉映得如渡了一层脂油。他的官服有些紧了,牢牢绷在躯体上,像是捆兽的绳,下一刻就要崩裂。平日里这个时候他早已下差,今夜却迟迟未走,雨声沥沥中,门被推开,一男子从外头走了进来,大半个身子被雨浇湿,神色有些狼狈。这是审刑院录事,祁川。祁川将怀中一本卷册交到范正廉手中,卷册沾了水,范正廉拿小指捻起卷册,抖了抖册子上的水。祁川立在一边,恭顺开口:“这是准备送往礼部的今年秋闱名册,请大人过目。”范正廉“嗯”了一声,适才慢慢翻开手中册子。下月初一就是秋闱了,每年这个时候,无数学子下场赶考。人人欲往上爬,名额却只有那么多。僧多粥少,自然该各显神通。所谓各显神通,比的就是谁花的银子更多,谁更有门路,与才学无关。手中这本册子,就是要送往礼部的,今年那些“各显神通”之人。也是几个月后,一定会出现在中榜红纸上的人。范正廉喝了口热茶,寂寂冷雨夜,热茶驱散了一些寒意,他微微眯起眼,神色格外舒坦。他看不上读书人。读书人有什么了不起,自以为聪明盖地,学问包天,两只眼睛快要长到头顶上去,殊不知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会读书的人。每年册子一送到礼部,等到秋闱放榜,最高兴的往往不是那些会读书的人。就如当年他自己,才学平庸,在学院中也不甚出色,到头来,却是他官做得最大,仕途走得最顺。相反,当初学院中最得先生喜爱、书画辞赋无有不通的头名,如今却碌碌无为甘心屈于他下,替他磨墨奉笔,在雨夜里奔劳。范正廉看一眼恭敬立在一边的祁川,笑容更舒心了。他随手翻了翻手中手中名册。名册中人已提前将打点的银钱送与他,诚然,这一部分银钱中,还得分一部分给礼部侍郎手中。当年他走了礼部侍郎的门路,叫祁川为他替考,顺顺利利中了榜。又去元安县干了几年苦力,如今回到盛京,与礼部侍郎一合计,亲自参与这门生意,做得越发得心应手。官场嘛,有钱有人脉,不愁不成事。范正廉翻到最后一页,目光突然一顿。片刻后,他皱起眉,指着名册上一行名字问祁川:“这人是谁,怎么只送了八百两?”买通主考官、礼部判卷官的银两至少也是千两往上,当然,这种事,更多的是有钱也买不到机会,能上此名册之人,家中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关系在的。祁川上前一看,被指的人名叫“刘子德”。祁川思忖一下,才答道:“回大人,此人父亲是雀儿街开面馆的刘鲲,前年刘鲲的大儿子刘子贤登了名册中榜,今年送来的是他的小儿子。”范正廉眉头皱得更紧:“我是问这人什么来头?”一个开面馆的,两个儿子都能走通门路,自然非同寻常,只他平日里事务繁多,这秋闱名册上这么多名字,哪能个个都记住,一时有些模糊。身侧祁川低声提醒:“大人,前年京城有桩劫案,劫匪潜逃,是这个刘鲲举告劫匪藏身之所,才将囚犯捉拿归案。”见范正廉仍是不语,祁川又道:“当初您还全城贴了缉捕文示。”此话一出,范正廉目光一亮:“原来是他啊!”他在详断官这个位置没坐多久,盛京这几年也没出什么大事,全城缉捕也就几桩案子。前年……不就是太师府那件事么?范正廉揪着自己下巴上两撇滑腻胡子,目光有些闪烁。那个姓陆的后生不知天高地厚,愚蠢狂妄得简直要让人笑出声来,不自量力地拿着一封信就想讨公道,殊不知贱人贱命,他这样的人在太师府眼中还不如如一条狗,说打杀也就打杀了。还有那个刘鲲,原本也该一并灭口更安全,然而范正廉虽学问不行,于官场之上却还有几分脑子。他打杀了那个后生,卖了太师府一个面子,从而得以与太师府攀上一丝交情,但那一丝交情委实薄弱。日后要出了什么事,与太师府这点微薄的情面,未必能换得了什么。于是范正廉留下了刘鲲,也算当个日后的筹码。加之刘鲲此人也算上道,嘴巴又甜,所以头年他大儿子秋闱时,范正廉也就给了他个机会。他喜欢这种将旁人仕途掌握在手心的权力,再者,日后这些人做了官,记着他的情,官场上处处有照应,他也能更如鱼得水些。没想到此人今年又来了,范正廉盯着名册上刘子德的名字,目光有些阴沉。这些贱民着实贪婪。祁川看出他的不悦,问:“大人,是否要将此人从名册上去掉?”范正廉却没有说话,只扯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片刻后,他道:“你去回他一句,叫他再送八百两银子过来。”八百两再八百两,就是一千六百两。祁川道:“刘鲲恐怕拿不出这么多……”“拿不出就别来。”范正廉斜眼冷笑两声,“一千六百两买个功名,已经很划算了。”他微微阂眼,“要不是本官心善,愿意施舍他个梯子,他这一辈子也就是个泥里挣饭吃的贱民。”祁川脸色微变,范正廉未曾察觉。“对了,”男人又想起什么,睁开眼,端起桌上的热茶饮了一口,“先前来府上的那个女大夫,怎么最近不见来了?”前两个月,赵飞燕请了个女大夫登门来为她施诊,范正廉无意间撞见过一次,女大夫素着一张脸,生得像株山谷里的百合花儿,柔柔嫩嫩的,直叫人心痒。他登时就留了心。只是那女子来的时候不多,又有赵飞燕在场,再则等他下差回府时,女大夫早已回去。他寻不着什么好时机,又不好做得太明显教人看见,毕竟他现在可是两袖清风的“范青天”。祁川答道:“听夫人说,病已全好,日后不用陆大夫再上门了。”“哦?”范正廉眯了眯眼。美貌又出身卑贱的女子,就像一朵开得美丽的野花,人人都想攀折,人人也都能攀折。只消买间宅子,教她看看富贵与荣华,她就会心甘情愿地缩在笼子里,日日替主子欢唱。毕竟,贱民嘛,生来就是要被人嗟磨的。范正廉放下手中茶盏,“等秋闱过后,让她给本官也送一味药来吧。”祁川垂首:“是。” 第七十一章 嫌隙 雨声沥沥,盛京的夜黯黯沉沉,泛着秋日清寒。祁川回到家中时,已是夜深人静。屋顶漏了雨,雨水顺着墙根往下,在地上积起一小摊水洼,没留神一脚踩下去,薄底的靴子顿时浸了个透湿。他拔起湿漉漉的腿,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桌上亮着灯,一个穿缎衫的年轻妇人正坐在外头的几榻上吃酒,盐水虾虾壳胡乱扔了一地,屋子里酒气醺醺。这是祁川的夫人马氏。她喝得已有几分醉意,斜眼睨着祁川,有些嫌弃地看着祁川衣服上的水渍将地弄湿,嘀咕了一句:“脏死了!”祁川没理会她,只向里看了一眼,道:“九儿睡了?”九儿是祁川的儿子,马氏嗯了一声。他便点了一下头,将湿透的外衣脱下来,丢到门口浆洗衣服的木桶里。马氏拿着酒壶,醺醺然盯着他动作半晌,忽而屁股往前挪了几步,挪到几榻边缘,问:“儿子的书院有着落了么?”祁川一顿,摇了摇头。祁九儿如今到进学的年纪了,是该选一处书院上学。然而如今盛京的官学,好的进不去,不好的他又瞧不上。前些日子祁川为此事焦头烂额,两三月过去了,祁九儿的学院仍无下落。马氏闻言,鼻翼翕动,嘴角往旁一撇,啐了一口:“废物!”祁川额心隐隐跳动,低声喝道:“小点声,当心吵醒九儿!”马氏却越发来了气来,嘴里絮絮骂道:“没用的东西,早与你说了,平日里多抬举讨好上峰。同你一起进审刑院的如今个个比你强,偏你到现在还是个录事。俸禄没多少不消说,日日花用倒不断出去。你瞧瞧你自己,淋得跟没去处的狗般,也就是样子看着光鲜,老娘当年瞎了眼嫁给你,本以为是做官太太,谁知却是来过苦日子,你个害人不浅的狗东西!”祁川看着她一张一翕的嘴,在微弱灯火下如一尾巨大贪婪的鱼,将这满地虾壳,连同郁郁黑夜一同吞吃进去。马氏不是他自己娶来的夫人。他跟了范
相关推荐:
地狱边境(H)
三金影后是伪娘[娱乐圈]
主角周铮宫檀穿越成太子的小说无错版
作恶(1V2)
帘幕无重数(骨科,禁爱姊妹中篇,1V1)
一不小心攻略了男主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
成人爱情故事集|魁首风月谭
[哪吒同人]m成为哪吒的白月光
要命!郡主她被庶女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