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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你。” 陆曈看向他,段小宴主动解释:“云暎哥和蔡县丞在一起,昨日偷盗药粮的几个贼子还未处理,今日很忙。” 陆曈低下头,继续手中动作:“我没问他。” 段小宴摸了摸鼻子。 陆曈摘了两束药材,把摘干净的草药放进竹筐,默了一下,问:“你们不是在岐水平乱,怎么会突然来苏南?” 段小宴怔了一下。 院子里无人,医官们都去前头发避瘟香了。 “盛京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大致听说了一些。” “殿下……皇上派云暎哥来岐水平乱,岐水兵乱太久,我们的人很快拿下他们党首,本来就该回去的,不过后来得知苏南物资匮乏,药材粮食都缺,今年或有雪灾,又是饥荒又是雪灾又是瘟疫,怕苏南这边熬不过,云暎哥向陛下请旨带人协助苏南治疫,陛下也恩准了。” 陆曈顿了顿。 竟是他自己主动提起的。 “萧副使带着其余人马先回京复命,我和云暎哥来帮忙,不过苏南比我想得还要糟啊。”段小宴看一眼远处灰沉的天空,“来时在路上还遇到了偷你们粮草的匪寇,顺手就料理了,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从前是人手不够,不是他们对手,如今兵士们来了,正好将这些王八蛋铲除干净,对苏南来说也是去掉一个心腹大患。 见陆曈不语,段小宴眨了眨眼:“你呢,陆医官,这些日子如何?” “还好。”陆曈提醒,“医官们会给你们分发浸过药汁的面巾,记得时时佩戴,以免传染。” “我不是问这个,”段小宴凑近一点,小声道,“你打算和云暎哥和好了吗?” 少年挠了挠头,一脸苦恼,“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不过总觉得不太对劲。萧副使说你们吵架了,为什么?” “他哪里惹你生气了?” 陆曈俯身把装满药材的竹筐抱起来,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门口木桶里有做好的避瘟药囊,你按着人数,自己拿去给他们吧。”言毕,抱着竹筐出了门,没再与他多说了。 段小宴坐在院子里,愣了一会儿,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自语道:“怎么觉得怪怪的。” …… 这一日就在忙碌中度过了。 接下来的几日,医官们的任务陡增。 常进确认了投放药包的水井,立刻令医官们加紧做投放的药包。因裴云暎一行人带来了新的药粮,药材宽裕了些,蔡方又多加了几口水井,每一口水井所需药包不少,又要时时增投,医官们时常忙到半夜,疠所和宿处常有累得就地睡着的医官。 陆曈和林丹青也在其中。 苏南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冷,陆曈打了个盹儿,再醒来时,天际已隐隐显出一线白。 苏南的冬日总是雾蒙蒙的,像是积攒的阴霾堆在人头顶。陆曈坐起身,林丹青伏在案头,面前还摆着半只没做完的药囊,屋子里四仰八叉睡着几个医官,方子写了一半,约是困乏到极致睡了过去。 灯油已经燃尽了。 她轻手轻脚起身,把林丹青身上扯了一半的褥子拉好,出了门。 才走到院子,鼻尖掉下一点湿润的冰凉,陆曈抬眸,长空之中,飞雪似杨花轻舞。 陆曈一怔。 不知昨夜什么时候,苏南下雪了。 “你醒了。”身后传来人的声音。 她转头,纪珣正坐在檐下角落,拨弄面前一只炭盆。 炭盆里燃着避瘟扶正的苍术等药材,平日里医官们总是随时接上燃完的药盆以便驱瘟。 “纪医官起得很早。”她看着纪珣。 纪珣穿着医官院分发的灰青棉袍,衣裳皱巴巴有几分凌乱,看起来不再是从前时盛京那般翩翩公子形象,记得先前竹苓还说,纪珣的衣裳每日都要换的。 到了苏南救疫,凡事也就没那么讲究了。 “睡不着。” 纪珣放下拨弄火盆的树枝,站起身来,看着院子里飘舞的雪,轻声开口。 “这段日子,染病的人是少了,但是我们并没有找出治病的药,疠所的病人还是在不断死去。这样下去,只是拖延时间,他们迟早还是会被埋进庙后那片刑场。” 陆曈沉默。 “原先我自负医术出众,在太医局中眼高于顶,如今只有深入此处,才知我所学一切不过沧海一粟,医道万变,病者难医,眼见病者苦痛而无法襄助,愧为医者。” 陆曈看了他一眼。 年轻的医官眉眼不复当初孤高傲然,显出几分疲惫。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纪珣这般失落。 “纪医官,”沉默一下,陆曈道:“我们是大夫,不是菩萨,只能尽力挽救性命。疫病难治,并非你的过错,与其自责,不如尽力钻研。” “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 纪珣看向陆曈。 在苏南的日子,她穿梭在疠所里分发药汤,和常进讨论救疫的法子,在夜里做药囊做到半夜。 她总是神色淡然,语气冷漠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然而该做之事一样没落下,她似乎总有很坚定的信心,无论发生何事,无论境况如何糟糕,短暂的沉默后,就会立刻去想办法解决接下来的难题,从来不会在无关之事上再做停留。 他从前觉得陆曈很特别,如今,又好像多认识了她一些。 纪珣心头微动。 “我要去疠所送药。”陆曈问,“纪医官要去么?” 纪珣略一思索,点头:“同行吧。” 陆曈便背起医箱,同纪珣一起出门。 才走到门口,纪珣突然想起什么,看了陆曈一眼,道:“我回去拿样东西,你到门口等我。” 陆曈颔首,看他转身进院子,回头推门。 “吱呀——”一声。 宿所的大门被人推开,陆曈正要走出去,倏然脚步一顿。 寒日凛冽,落雪纷纷,门口正有人经过。 裴云暎正带着几个禁卫往疠所的方向走,听见动静,侧首朝这头看来。 他就站在漫天朔风琼粉中,身披墨色大氅,那双漂亮的、漆黑的眸子望过来,眸色意味不明。 陆曈还未开口,忽觉身上一暖,肩上披上件毛茸茸的斗篷,纪珣走到她身边,道:“今日下雪,你穿的太单薄。” 话说完,似乎才瞧见门口其他人,纪珣一顿,敛衽行礼:“裴殿帅。” 裴云暎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转了一下,神色淡淡的,瞧不出喜怒,没说什么就带着护卫离开了。 纪珣蹙了蹙眉,看向陆曈:“他……” 陆曈低眉:“走吧。” …… 疠所外很是热闹。 今日大雪。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至此而雪盛也。” 苏南处南地,冬日除山上,城中很少下雪。上次下大雪,已是六年前的大寒。 未料到在这个蝗灾饥荒刚过,瘟疫盛行的冬日,大雪突然而至。 疠所里大门开了一半,里头燃了炭盆,裴云暎的人带来取暖用物,庙门也被重新修缮一番,疠所里头比常进一行人刚来时暖和了许多。 陆曈才到疠所,翠翠朝她跑了过来。 小姑娘今日穿了件崭新的淡粉棉裙,许是这些日子汤药养着,也没再饿肚子,气色瞧上去好了许多。 陆曈问:“这件新衣服哪里来的?” 苏南物资短缺,这样漂亮的小女孩的衣裳不多见。 “小裴大人送的。小裴大人的手下段哥哥给疠所的大家分发新的保暖棉衣,在里头找到一件漂亮裙子,知道我在疠所,特意给我留了。” 翠翠指了指外头。 陆曈回头。 庙宇外,裴云暎正与常进说话,在他身边,几个护卫正搬卸马匹上的物资。 这些日子,裴云暎的到来帮了不少忙。 县衙的药粮被盗,裴云暎捉拿匪寇,去了苏南心腹大患。他从岐水带来的粮食药草也极大缓解了医官院的难题,至少现在,每日往水井投的药物是够的,做避瘟香和药囊的时候,也不会在苦恼药材的缺乏。 “大家都很感激这位小裴大人,”翠翠凑到陆曈耳边低声道:“他每次来疠所都给我们带好东西,而且同人说话时,也不像先前那些盛京来的大官嫌弃我们。”翠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爹同我说,将来我要是找夫婿,就得找小裴大人那样又俊俏、脾性又好、身手又厉害的。” 陆曈忍不住被她逗笑。 “那他今日过来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陆曈问。 “今日大雪呀。”翠翠睁大眼睛,“从前大雪时,都要进补,家家户户都要腌咸肉的。今年苏南瘟疫,不比往年,我听段哥哥说,小裴大人带了肉干,今日叫人给我们煮肉汤喝,权当迎接新年。” 小姑娘说着,吞了口唾沫,眼中露出一丝渴望。 对饿了许久的苏南百姓来说,能喝上一口肉汤,无疑是最幸福的事。 陆曈又看了一眼外头。 裴云暎正与外头人说话,似乎察觉到这头视线,目光往这头看来。 陆曈极快瞥过头去。 他认真做一件事时,总是考虑得很周到。想要讨人欢心,从来都是轻而易举。 “该换药囊了。”纪珣走到她身边提醒。 驱瘟药囊隔几日药效就没了,须得重新换上干净药草。陆曈和纪珣去给病人们换药草的时候医官们走了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常进与裴云暎。 禁卫们将熬煮得沸腾的铁锅搬进疠所,庙宇里立刻热闹起来,诱人香气即刻弥漫屋中,病人们都欢呼起来。 “慢些,人人都有。”常进抬手叫病人们一一排队来领,人人都领到一碗肉汤。 原先冷清的疠所渐渐嘈杂起来,有炭盆、有热汤,原先沉寂如一潭死水,如今有了希望,笑容也不再是罕见之物。 裴云暎要走,被常进留住,常进笑道:“殿帅这些日子也操劳不少,喝完汤再走吧。” 肉汤里肉干不多,却加了很多味驱瘟药材,喝下去,对避瘟也颇有疗效。 裴云暎顿了顿,接过汤碗,坐了回去。 常进又舀了一大勺:“陆医官,你也喝一碗。” 陆曈还未起身,纪珣已走过去,替陆曈端起那碗汤递给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裴云暎目光落在陆曈身上看了一瞬,又被常进叫走。 拥挤的庙宇里,隔着人群,他在那头,她在这头,明明狭小,却似遥远如天堑。 陆曈看向庙宇外, 门外风雪皑皑,更远处刑场方向,一片银白。 身边传来纪珣的声音。 “老农占田得吉卜,一夜北风雪漫屋,屋压欲折君勿悲,陇头新麦一尺泥……” 他说着说着,神色渐渐沉默下来。 太医局教授医理,医官院遍阅医案,然唯有深入极困之地,才知民生多艰,远在珠楼玉阁之中锦衣玉食的公子,唯有此刻方得医者真谛。 医道无穷,仁德始基。 疠所里热闹得很,病者和医官们正讨论打算将供桌前那尊泥塑菩萨拆走,自打医官们来后,病人们病程延缓了许多,然而加入疠所的人不断增加,本就狭窄的庙宇越发拥挤。若拆了那座泥菩萨,至少能多空出一截空位。 眼下情势渐好,对于活人来说,医官们更有用,这尊泥塑的菩萨,便不那么得人信仰了。 翠翠跑到供桌前,打算比量一下菩萨的大小,她的木床离供桌很近,若拆了这尊神像,父亲与自己的木床也能有个空隙。 她弯腰爬了进去。 四周嘈杂喧闹,陆曈低头喝着手中药汤,就在这一片谈笑里,忽然间,小女孩的声音诧然响起: “咦,这墙上怎么有一张债条?” 第二百二十七章 刺杀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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