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小说

咖啡小说> 据说我是大魔王[快穿] > 第134章

第134章

的一切,便是为了今日,将寒羽军的旗帜,再次扬起,看着它迎风招展,让苍狼的獠牙重新闪现寒光。 “走!”萧恂勒马朝西,他回头看了一眼再也看不见的遥远城池,心中说了一句,湄湄,等我回来! 谢元柏的大军分成了三拨,左翼走山脉的南面,从后面抄敌军的后路,侧翼埋伏在马鞘岭,待中军离敌营只有不到十里地的时候,侧翼率先发起进宫,山石滚落,箭矢如雨。 敌军统领乃是郢城俞龙,是一员领军多年的老将,用兵沉稳,守城经验丰富,野利卓将其安排在最前线,也有用他来拖延时间的意思。 扬起的灰尘,覆盖在郢城俞龙的军营上空,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大雍的军队来得如此之快,乌鞘岭本身就是一道天然的军事防御工事,这样的寒冬季节,山上哈气成冰,气候反复无常,极为恶劣,哪怕是他们这些西凉人,也不会在这样的季节里,去翻越这样一座山岭。 伏兵突然出现,郢城俞龙的军营便出现了混乱,就在这时,北面传来阵阵嘶吼声,冲刺在最前面的军队已经与郢城俞龙的哨兵发生了激烈的碰撞,那些外围的哨兵们还没有来得及拔刀,便被勇猛的大雍将士砍掉了头颅。 三万云台大营的儿郎们急切地想要用自己的鲜血洗刷刻印在头上的叛军的耻辱。 谢元柏率领中军已经冲了上去,他高喊道,“儿郎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冲啊!” 他身先士卒,所有大雍男儿的血已经被点燃了,汹涌澎湃,这一战注定要被记入史册。 谢元柏向西推进的时候,陆偃率领的军队,已经借道回鹘,翻过了祁连山,到达了宣化。 这里是一片绿洲,位于西凉国的中心之地,西面是肃州,北面乃是拱卫兴庆府后方的重镇强兵右厢军,谁也没有料到大雍的军队,竟然敢以如此少的队伍,深入敌国的深处。 陆偃的脸上戴着面具,他身着银铠,手握方天画戟,所率领的寒羽军旗帜大张,在烈日之下,苍狼头如同要幻化而出,一口将眼前的城镇吞噬。 巍巍赫赫的“陆”字,迎风招展,将快要被西凉人尘封忘记的那一百多年的屈辱历史重新翻开。 “定远侯来了!” 所有的西凉士兵看到这一幕,转身就逃,连驻守在此的诺移赏都也心生怯意,他甩着大刀冲了上来,陆偃手中的方天画戟高高举起,朝诺移赏都的大刀狠狠地劈砍而去。 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 诺移赏都只觉得双臂一沉,他还没有来得及蓄力,双臂便如同被撕扯断一般,剧痛传来,大刀已经脱手而出。 陆偃的手腕一转,方天画戟朝前刺去,利刃刺入诺移赏都的腹部,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银色面具,冷魅的眼里杀气凝成了实质。 诺移赏都一口血喷出来,身体已经朝马下坠去。 主帅就此死了,队伍很快溃散,朝东面逃去。 陆偃的大军在后面追着,如同放了一群羊一般,这一路来,定远侯和寒羽军的名号,令所有西凉人望风而逃。 陆偃的大军与谢元柏的大军,如之前所议定的,在西凉府会师,此处的守军只有一万多人,围攻不过三天,守备便开了城门,带着满城军民投降了。 第678章 袍泽 大军暂时在西凉府驻扎整顿。 大雍这边很快便安排人过来接管这座城池,陆偃将投降的西凉军收编后,进行整队,寒羽军的数量一下子增加到了一万六,每一个小旗里编入一个西凉军,如此一来,也不怕西凉军出现哗变。 京兆府里,谢知微这边的进展也很顺利,止血药和伤药所需要的配方汇总起来,一共也就十种不同的草药,考虑到女子细心一些,药局里便招收了不少女子专门用来辨别药材。 为了防止有人在药材里面掺和假药,对征战疆场的将士性命造成威胁,谢知微要求,每一株用来入药的药材都需要进行甄别。 而这些女子,每人只需要认识一种药材,每日里对自己负责的药材进行甄别,并监督那些炮制药材的人,负责将药材按照要求进行炮制,中间不允许动任何手脚。 除了伤药,谢知微又在京兆府里招收了五个学徒,由谢知微亲自教他们《青囊书》中有关外伤的治疗。 战场上的伤很单一,非刀枪造成的创伤,便是断骨接骨的疗法。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谢知微教得非常细心,将所有可能遇到的伤势全部都预估到了之后,针对每一种伤势,她都结合《青囊书》总结出了一套疗伤的流程。 五个学徒原本也是慕名而来,学起来非常用心。 谢知微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在军中效力三年,三年之后,通过她的考核,若考试通过,可入医局,由朝廷供养,随军效力,也可出师,自己开医馆行医。 待遇如此好,前景也很光明,自是没有人不愿意。 十一月底,第一批止血药和伤药,一共各五千瓶全部装车后,与谢知微教出的五个学徒,沿着谢元柏的大军征战的途径,由王府的亲兵运送上了战场,正好赶上了陆偃和谢元柏大军的休整。 天气渐渐寒冷,大雪纷飞,不是适合征战的日子。 陆偃与谢元柏正坐在书房里,讨论了一会儿后期的作战思路,如何按照萧恂的布局,以最小的代价,达成最大的胜利,谢元柏麾下的记室在门口求见。 谢元柏让人进来,那记室在负责伤病员的安置,进来后,行完礼,便道,“谢将军,侯爷,伤病一共两千多人,其中重伤者本不到三百人,随军医者一共十三人,这天气太冷了,虽然屋子里生了火盆,但夏军医也说了,即便如此,依然不利于伤口复合,一些原本轻伤的伤势一再加重,每天都有折损,这实在是太可惜了。” 很多士兵原本伤得并不严重,可是,因为天气寒冷,水土不服,伤势便一而再地加重。 谢元柏忙起身,“走,看看去!” 谢元柏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会和东厂督主,有并肩作战,结为袍泽的时候。 原来的知府衙门,还有一些逃跑的富户的宅院,全部用来做了伤者疗伤的地方,一路看过来,谢元柏和陆偃一阵胆战心惊,这种等死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若把人一剑劈死也就算了,可是看着伤口流血,溃烂,最后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将一条腿锯断,甚至并不会因此而一定保住性命,太过残忍。 两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陆偃问道,“可否在城内招募医者?” 那校尉摇摇头,“若这里是大雍的土地,军士们或许愿意把命交给那些大夫,可这里不是,谁也不能保证服用下去的是良药还是毒药!” 陆偃点点头,如此以来,就没有办法了。 战争本就是一件极为残酷的事,有时候从战场上下来后,未必比在战场上感受要好。 就在这时,陆偃的一个亲兵匆忙赶来,“督主,城外有人求见,说是郡主安排人送来了药和大夫!” 说着,那亲兵递上了信函,陆偃忙打开,见是谢知微的亲笔信,忙道,“开城门,把人迎进来!” 浩浩荡荡的车队缓缓地进了城,送进来的,不仅仅有药,大夫,还有棉衣和鞋袜。 原来,袁氏闲着没事,见容氏成日里讨论如何造佛像,谢知微在忙着制药带学徒,她有一日为丈夫做棉衣,想到征战的将士们,便突发奇想,招募了一些妇人,开始给将士们赶制棉衣,这一批棉衣运送过来,一共三千套,虽数量不多,但却温暖了将士们的心。 谢知微的五个徒弟一来,便直接主导了救治事务,他们有一套娴熟而又有效的手法,比传统的军医所用的手法要快捷、方便,而又有奇效,顿时引来了那十三个医者的好奇心。 第一天过去,那些重伤垂死者均被他们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流血不止的,很快就止住了血,溃烂者很快就有了好转,这十三个大夫不由得对这五人尊重不已,听说是端宪郡主亲授的医术,十三人不约而同地想拜这五人为师。 这五人原本是谢知微从药铺里争取来的学徒,人人都是家境贫寒,无以为生后,方才不得不给人当学徒,卑贱无比。 谢知微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只要三年熬过去,他们就可以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而眼下,还没有三年,这些军医对他们就尊崇无比,这让生活在最底层的学徒们,心中生出一股豪气,也对谢知微感激不已。 谢知微嘱咐过他们不许藏私,他们自然不敢不从,而想学的人又非常谦逊,这让他们教起来也很耐心,更让他们对自己所学有着无与伦比的自豪感。 听说是端宪郡主派来的人,带来了疗伤的灵药,受伤的将士们一扫消极的颓废情绪,人人都兴高采烈起来,心底也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这些良好的情绪也有利于伤势的愈合。 谢元柏和陆偃见此,放下心来。 十日后,又一批伤药运送过来,谢元柏和陆偃决定将伤者和两个医者留下,其他的人随着大军朝兴庆府推进。 “希望能够赶回家过年!”陆偃朝京兆府的方向看了一眼,今年,他有点盼着过年。 第679章 节礼 临近年关了,京兆府里的气氛很浓烈,街上的小商小贩比往年越发多了,很多奇装异服,打扮怪异的异地商人走上街头,兜售一些异土风情的商品。 从波斯湾来的手工地毯,从孔雀王朝来的各种佛像,女王国的油绢,以及从罗马帝国运送过来的琉璃……,这些在京城里很罕见的贵重之物,在这里的价格便要便宜很多。 谢知微陪着两位母亲来到街上,容氏看得眼花缭乱,袁氏也极为兴奋,一路走过来,她买了不少宝石,请回来了好几尊佛像,指着一张约有半个正堂大的地毯对谢知微道,“以前老太太有一张比这小得多的地毯,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谢知微不由得笑起来,道,“母亲看着若是喜欢,不妨买下来,铺在正房里,不过如此一来,家里的好多摆设都要换了,这地毯的颜色太过鲜艳。” 袁氏一想,忙道,“湄湄,你将来不是要去真定府吗?不如我买下来,回头你带去真定府,先铺地毯,再摆设,岂不是要便宜很多?” 容氏看起来也很喜欢这地毯,她点点头,“亲家母,我们一人买一张吧,眼看要过年了,屋子里的摆设也可以换一换,正是时候。” 那商人说不太流利的中原语,忙劝道,“夫人说的话很有道理,就快过年了,我们才来卖地毯,喜庆!” 为着喜庆二字,袁氏毫不犹豫地掏了腰包,对容氏道,“夫人不嫌弃就好,这次,我送这张地毯给夫人当礼物,不是快过年了吗?图个喜庆。” 谢知微并不喜欢这地毯,但她从来没有和母亲婆婆一起逛街,这种长辈们抢着付钱,为她做主的感觉特别好。 谢明溪百无聊赖,他看到了一柄波斯弯刀,上面镶嵌了很多宝石,一看就很不便宜,他自己不是没钱,但花一大笔钱,他有些不敢,便扯了扯姐姐的衣袖,指着那波斯弯刀不说话。 “哎呀,你又想买什么?”袁氏看到了,对儿子很不满,儿子怎么能当着女儿婆婆的面,让女儿给他买东西呢? 谢明溪淡定地看了他母亲一眼,垂下眼眸不说话。 容氏看在眼里,对自己这亲家母倍感亲切,对谢知微道,“微儿,这是你弟弟,弟弟要什么,只要理由正当,你们这些当姐姐和姐夫的,就要尽量满足。” 谢知微明白了两个母亲的意思,不由得好笑,却忍着了,对弟弟道,“你去问问,多少银子,姐姐帮你出。” 袁氏有些急了,正要说话,容氏道,“亲家母,这孩子可真是可爱,我没有你这福气,我只有阿恂一个,阿恂小时候可没有这孩子这么乖。” 谢明溪上前去问了,要三百多两银子。 这么贵! 袁氏赶紧要自己掏钱,却被容氏按住了,“亲家母如此,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袁氏是个憨厚耿直的人,哪里是容氏的对手,忙道,“没有,没有,亲家母,我怎么可能会把您当外人呢!” “既然没有,三白多两银子,就让亲家母这么见外,可不是把我们当外人了。” 袁氏便无可奈何了,心想着,回头多补贴女儿一点,横竖不能教萧家的人觉得,儿子是在花女儿的嫁妆银子。 萧家人肯定不会要女儿的嫁妆,但女孩儿家的嫁妆一向都是要传给儿子和女儿的,要在萧家传承下去,是以,夫家人虽说极少有占用媳妇嫁妆的,但绝不愿意看到,媳妇用嫁妆贴补娘家。 谢明溪才不管呢,他拿到了弯刀,唰地抽出来,只见寒光一闪。 这弯刀以前的主人不知道是谁,已经开刃了,刃口锋锐,如同纸一般薄,谢明溪从头上拔下了一根头发,吹在刀刃上,只见吹发即断,可见是一口好刀。 “姐姐,这刀真好!”谢明溪比划了两下,“我以后要用这柄刀开疆扩土,裂土封侯!” 容氏越发喜欢这孩子,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谢明溪的发,“你有这个志向,是好事啊!” 一行人又继续往前逛了逛,买了不少东西,一开始后面的下人们手里提着东西,后来眼见得多了,杜桂便忙让人去找了几辆车来,等日头西下,后面跟了七八辆车,街市上的货物都快被他们扫了一半走。 京兆府离京城,慢走要个把月,走得快,也要半个月二十来天。 夜里,谢知微在灯下拟今年送往京兆府各家的节礼,崔家的、卢家的、海家的和谢家自己的,以及曾家的、襄王府、衮国长公主府等等。 一直到夜深人静,秋嬷嬷几次来催,谢知微才不得不将礼单放下,上了床。 她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三更天才渐渐地沉入梦乡。 次日,起来得迟了些,到了临福院,容氏正要用早膳,谢知微过去请安,见儿媳妇的眼底有青色,容氏笑道,“可是没有睡好?” 谢知微在旁边陪坐,容氏朝她伸出手,她便牵了婆婆的手,顺着力道,到了容氏这边,低头道,“到了年底了,昨日拟节礼的单子晚了一些,父王那里,不知道要送什么过去才好?” “你父王身体不好,北契那边过来的人参,你不是说很好,还有高丽那边送来的高丽参,也是好东西。”容氏道,“不拘什么都是心意,还有博陵崔家,你外祖母年事已高,专程为了你出阁,跑了一趟京城,如今离得越发远了,不知道将来有没有相见之日,送博陵的礼,不能薄了。” 容氏说完,朝花楹道,“你去把那个匣子拿过来。” 谢知微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抬眼看着容氏,容氏笑着帮她把鬓角的一丝乱发理顺了,“我手上还有些积蓄,是当年出宫的时候,随手拿出来的,这些年并没有花的去处,我留一些用来开凿佛像,下剩的,就留给你和阿恂了。” “娘,说得好好的,为何又说起这些来了呢?我出阁的时候,祖父、父亲和母亲都给了我不少嫁妆,还有王爷送来的聘礼,母亲也都让我全部带了回来,您手里的银子,您自己留着花,现在给我们不合适。” 第680章 无悔 容氏笑着摇摇头,“你不懂做父母的心思,等你将来有了孩子,你就能明白,父母手里任何一点儿好,都想留给孩子们。” 花楹已经将匣子拿来了,容氏递给她,“卢家原先就是开矿的,手上不少矿山,我当年进宫的时候,阿恂的外祖父是极为不赞许的,他说,自古和皇家结亲的都没有落到好下场,但我当年年少,爱慕昭阳帝的人品才华,总觉得,他那样的人,必然能够护着我平安……” 容氏说到这里,眼中含了泪,却又释然一笑,“若是今日再让我选择,我必然不会选择这样一条路,身为人子,最后连累家族覆灭,我九泉之下,如何见卢家的列祖列宗呢?” 谢知微不由得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她临死的时候,已在冷宫十年,受尽了折磨,萧恂又帮她报了仇,她那时候,心情是极为舒畅和激动的,如释重负,有脸去见父母亲人,迫不及待,最后,竟然还能重生回来,弥补前世的遗憾。 “娘,现在说这些还早,娘虽然活下来了,可是未必比死了的人轻松,娘对外祖他们的愧疚,对阿恂的愧疚与担忧,对安国姑姑他们的愧疚,这些都是极为沉重的负担,娘一个人担着,到了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她握着容氏的手,低声道,“娘,等到了将来,到了那一刻,娘或许又是一番心境了呢?” 容氏想到将来寿康帝死的时候,她的儿子为昭阳帝,为她,为死去的,活着的人报了仇,她又会如何想? 她一直久闭的心里,似乎被开了一扇窗,一点阳光洒了进来,令她的苦闷潮湿许久的心里,总算是有了一点温暖。 “好孩子,你说得对,那这些,你就不要推辞了。你为征战沙场的将士们做了那么多,娘都看在眼里,阿恂有你,今生很幸福。你放心,阿恂不是他的父皇,他将来一定不会让你走我这样的路。” 谢知微笑着,眼睛里似乎盛夏夜里,漫天的繁星,闪闪发光,她笑道,“没关系,娘,我与他生死相许,不管将来如何,我终归不会后悔。” 她相信她的阿恂,她也相信自己,有了前世,她今生今世绝不会重蹈覆辙,让家人再次受伤屈死。 容氏心头一震,她不由得扪心自问,她后悔吗? 她还是后悔的,卢家满门五百多条人命啊,若非因为她,怎么会死呢?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谢知微打开容氏给她的匣子,实在是震惊,半匣子银票,半匣子契据,银票约有五百多万两,契据多是矿产,还有不少庄园和店铺。 矿产多遍布南疆和西疆,而店铺和庄园多在江南一带。如此一来,谢知微手里的人手就越发不够用了。 萧惟来了,谢知微忙让人将他请进来。 少年这半年不到的时间,已经窜了好高一截,行过礼后,谢知微道,“坐吧,在我这儿,不必这么多礼。” 玄桃给他上了茶,许是过来得急了点,有些干渴,萧惟便猛劲儿地喝了两碗茶水,这才对谢知微道,“嫂嫂,这次送过去的药里头,遵照嫂嫂的吩咐多了五百瓶冻伤药,现在那些医工们正在赶工,城南那边,我又照着这边的样子,多加了一个医局,十天后,送过去的药膏会增加一倍的量。” 谢知微点点头,“我在城南门口,买了个铺子,你先安排人修整一番,先找两个有名望的老大夫坐诊,年后,我的表兄崔三郎会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传授《青囊书》,我会把《青囊书》给崔表兄,将来由他来帮忙培养军医。” 萧惟忙道,“是,嫂嫂,我记住了,一会儿我就去城南的店铺看看,年前看能不能修整好。” “嗯。”谢知微想了想道,“阿惟,你平日里办事的时候,自己要学不说,也要多留意一点身边的人,看看他们有哪些做的好的,哪些需要改进的。不能所有事都亲力亲为,要注意多培养人才。” “是!”萧惟起身道。 送走了萧惟后,谢知微安排人将要送出去的节礼都安排妥当了,她之前去临福院,并不是不知道如何送节礼,而是想在婆婆面前谦逊一些,让容氏能够帮她操心,如此一来,容氏心里有了牵挂,便不会一天到晚七想八想了。 果然,谢知微走了之后,容氏叹了口气,容嬷嬷不知其意,问道,“奴婢见郡主对娘娘极为尊重孝顺,送王爷的礼还知道要问娘娘的意见,不知娘娘为何又不开心了?” “她若是凡事都不问我,我倒是不用操心了,什么事假装不知道,可她偏要问我,我就不能不为他们多操点心了,我只有阿恂一个,我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啊!” 这些,谢知微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这边缺人手,而京兆府,在过去的十年时间里,无数次被西凉的军队兵临城下,城中一些富户,稍微有些学识的人都迁走了。 如今,连个能识字的秀才都难得找出来,就别说有志之士了。 如此一来,便要向办法从南边,或是京城那边吸引人才进来,她正想着这些事,恰好俞应治的夫人王氏过来拜访,说是做了一些糍粑,请郡主品尝。 谢知微便忙将王氏请了过来,糍粑上覆盖这一层糖霜,看着便让人很有食欲,谢知微让玄桃泡了酽酽的茶,对王氏道,“请尝一尝,这是前日三公主从云南托人给我带过来的普洱,醇厚,回甘无穷,我很是喜欢。” 王氏尝了一口,很是喜欢,“正好可以化解这糍粑的甜腻,配起来极好。” 她放下茶盏,问谢知微道,“才我进来的时候,见郡主愁眉苦脸,可是在担心王爷的战事?” 谢知微笑着摇摇头,“说实话,虽说我夫君和父亲都在战场,我还没有担心过这场战事,我总觉得,年底或是明年春,他们就能凯旋而归。” 王氏不由得极为敬佩,“郡主乃是巾帼豪杰,有此等气魄,实在是令我等敬佩。自从王爷他们领兵出征,已经大捷了两场。以往有战事,府中的百姓们都会惊慌失措,谁也不敢外出,城中门户紧闭,可这两年,王爷来了之后,听说百姓们安居乐业,并无人惊慌,可见王爷的民心所向。” 第681章 国本 谢知微笑道,“太太所言极是,王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外界传言,王爷用兵如神,能够让西疆和北境的百姓们不再流离失所,不再受战事之苦,也是王爷的心愿所在。不知,太太与江南那边是否有联系?” 王氏道,“因娘家母亲年寿已高,兄嫂也都在南边,我每年都要往娘家写好几封信,今年在京兆府,家里托郡主关照,稳定下来了,我打算明日托镖局往那边送些节礼,让母亲能够放下心来,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谢知微也不拐弯抹角,“京兆府这些年受战事之苦,文事不兴,娘娘开春之后,要开凿些佛像,如此一来,便需要一批工匠和画师,若太太方便的话,麻烦帮忙托人将这一信息带到南边去,若是有人愿意前来,不管是否被录用,均有往返路费。” 王氏忙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道,“郡主和娘娘都是大慈大悲之人,天下文人无不想行万里路,郡主愿意为他们出资,他们哪怕是来见一场世面,也是愿意的。” 之后,两人又说了一些关于红薯种植的事,谢知微得知,俞应治考察过后这边的土质,认为很适宜种植,便放下心来,笑道,“希望明年送往京城的节礼中,能够有红薯,我祖父也很喜欢摆弄一些农作物。” 王氏笑道,“我家老爷若是听到郡主这话,又很高兴了,谢大学士关心社稷农事,若能得到谢大学士的重视,将来在京城附近种植,自然很快就能推广了。” “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若论起功德,没有人比俞先生的功德更大了。” 送往京城的节礼于腊八节前一日到达了,谢家的大门口,一共六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的节礼,三辆是谢知微送来的,三辆是袁氏让人送来的。 海氏安排人在卸车,钱氏在一旁帮忙,见全是一些京城里看不到的,钱氏笑道,“难怪大嫂要跟着去京兆府,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我都想去京兆府看看了。” 袁氏走了之后,谢家的中馈便交到了海氏的手里,钱氏虽有些怨言,但不论是身份,还是出身背景,钱氏都没法和海氏比,还是敲打过她几次之后,钱氏便不再七嘴八舌地说些话了。 海氏没有接话,而是将负责送节礼的管事请到了厅堂里,赏了茶后,问道,“不知家里送到大老爷处的节礼到了没有?” 那管事恭敬地回答道,“奴才出来得早,这一路上,虽天气不好,走了二十多天,不知道家里送过去的节礼是什么时候起的身?” “十一月初三日就送出去了,这一路可还太平?” “只路上不好走些,天气虽寒冷,西边如今很是太平,只进京城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两拨土匪,看到是宸王府送出来的,便把我们给放过去了。” 听得此言,海氏也就放心了,命人赏了这些人席面,就让人将送来的节礼中,贵重的造册送入库房,吃食,寻常的玩意儿,给各院里分了一些。 麟德殿的东暖阁里,地龙烧得很旺。 皇帝躺在榻上,一张脸透着死灰色,嘴歪眼斜,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间痰涌剧烈,让人不由自主地担心,他随时都会被痰堵死。 郑荣妃从太监魏朝手中接过了药,亲自要喂给皇帝喝,边道,“皇上,他们是不是跟皇上说,西凉来犯,陆偃去了西疆?皇上,他们都是骗皇上的,只有臣妾才是忠于皇上的,陆偃是定远侯的儿子,陆偃去西疆打西凉,就是为了给定远侯报仇……” 皇帝咳起来了,郑荣妃厌弃地别过头,等皇帝的气喘好了点,她将一勺药递到了皇帝的唇边,皇帝自然不肯喝,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才猛地一抬手,将药碗打翻了。 一碗黑漆漆的药全部洒在了郑荣妃的身上,郑荣妃气得扬起手,恨不得一耳光扇到皇帝脸上去,魏朝在一旁提醒道,“娘娘,您还有正事呢!” 郑荣妃这才平息了火气,她将一纸诏书拿出来要皇帝签字画押,“皇上,如今谁也不管您了,您瞧瞧宫里,还有谁能护得住您?陆偃回来之日,怕是您驾崩之时。不过,皇上,您别怕,您还有儿子呢!” 皇帝虽然嘴歪眼斜了,可还是认得字,见那诏书上,竟然是郑荣妃自拟的,要立皇三子萧昶烨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他气得眼一闭,晕了过去。 郑荣妃怒不可遏,让魏朝在东暖阁里到处找,这时候,李宝桢进来了,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禁军统领裴济。 李宝桢将一种药膏放在皇帝的鼻子前嗅了一下,皇帝悠悠醒转,看到李宝桢和裴济进来,放下心来,指着郑荣妃和魏朝,喊道,“杀,杀,杀!” 他如今只能说几个简单的字,复杂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李宝桢忙扶着皇帝,抚着他的后背,“皇上,是奴才有眼无珠,让这狗东西闯了进来,奴才没有督主那样的识人之明,若是督主在,必然不会让皇上受此羞辱,奴才这就传内阁商议。” 东暖阁里,皇帝歪在榻上,几个内阁辅臣一番商议之后,郑荣妃被贬为庶人,囚禁冷宫,魏朝杖毙,皇帝极为满意,点点头,这件事算是揭过了。 他想到,陆偃那么多年,办差从未出过差错,今日,若不是陆偃为了西疆的战事,离开了京城,他何至于被郑氏羞辱至此,便问道,“阿阿阿偃?” 那意思是,陆偃什么时候回来? 谢眺便朝裴济看了一眼,裴济忙道,“皇上,最迟明年春,陆大人或可返京,以后西疆将无战事!” 明年春?皇帝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向窗外飞舞的雪花,他很不情愿,却也知道,西疆战事的重要性,便不再多问。 谢眺劝皇帝,“皇上,自古太子乃国之根本,皇上百年之后,国不可一日无君。若皇上不早日确立太子,臣等担心,一些人或会如郑氏一般,异想天开,搅乱朝纲。“ 第682章 赐死 皇帝一下子呆住了,他没有想到,连谢眺都开始劝自己立太子,在这些朝臣们的眼里,难道他这个帝王真的活不久了吗? “你,你,你,乱,乱,臣,臣……” 乱臣贼子四个字没有说出来,便被张明贺给截断了,“皇上息怒,谢大人一心为我大雍,所言乃眼下迫在眉睫之事,还请皇上明断!” 皇帝闭上眼睛,明显抗拒,曾士毅道,“皇上虽千秋鼎盛,但培养一个储君,实乃不易之事,想必皇上也不希望大雍的江山将来落在一个昏君手中,断送了百年社稷,臣等以为,眼下皇上还有精力,可选稚子悉心教导,为大雍日后培养一位明君。” 皇帝这才息怒,认为言之有理,他僵硬的脖子微微移动,让人猜测,他应是在点头,“忠,忠臣。” 皇帝的话含混难辨,也没有臣子愿意一心辨之,见皇帝答应了,臣子们便开始选太子,从大皇子一直到八皇子,皇帝最终点头了八皇子,并下旨意,“静,静妃,可,可先,朕一步,一步……钩……弋……夫人。” 李宝桢忙道,“皇上,您的意思,担心子少母壮,怕静妃娘娘将来把持朝政,要将静妃娘娘……“ 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皇帝眨了眨眼睛,又点点头,“赐……死!” 庆宁宫里,曹氏看着窗外摇曳的大树,风吹过,一阵阵积雪抖落,喃喃道,“容昭,你不要过来,不是本宫害死你,萧琅独宠你一人,本宫也不羡慕你,本宫生下了儿子,你什么都没有,本宫为什么要羡慕你?” 她正自言自语,李宝桢来了,走到她跟前,才行过礼,曹氏便腾地站起身来,“李公公,是不是皇上让你来的?” 她原本世故的脸上,绽放出如花一般的笑容,天真的目光期待地落在李宝桢的脸上。 “是啊,静妃娘娘说对了,是皇上让奴才来的,奴才恭喜娘娘!” “不知本宫喜从何来?”她陡然想到了,忙道,“是不是皇上要重新封本宫为后?” 李宝桢摇摇头,“静妃娘娘,皇上给八皇子赐下了名字,赐名为萧昶晟,皇上准备下旨立八皇子为太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曹氏听了,好久,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她一步冲到了窗前,双手扶着紧闭的窗户,拼命摇晃,似乎要脱窗而出,“我要当太后了,哈哈哈,容昭,从皇后到太后,我做到了,你呢?哈哈哈,我终于赢了!” 她看着外面玉树琼枝般的琉璃世界,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和卢容昭在城外的法门寺相见,那时候,她们都是第一次见到玉树临风的萧琅,只是那时候,萧琅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锁住卢容昭,她看到卢容昭的脸娇羞地红了,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充满了怨毒。 随着时日越久,她听到萧琅和卢容昭一起去爬山,一起看山桃,一起去南山脚下吃米婆婆做的米糕。 容昭回来跟她说,那米糕用艾叶装着,很好吃,大冬天里,那艾叶都是绿的,问了,才知道,原来聪明的米婆婆将艾叶阴干之后,放在地窖里头,要用的时候,拿出来,用温水浸泡,洒上一点点盐在水里,艾叶便返绿如新。 她心头的怨毒便日久滋生,几次将理智吞噬。 后来,她刻意几次与萧璴见面,让自己渐渐地入了萧璴的眼,等她知道,萧璴有野心的时候,她高兴坏了,她日日夜夜想象着,她坐在凤座之上,卢容昭匍匐在自己脚下求饶的画面,该是何等解气! 她甚至向萧璴建议,说卢容昭容颜若花,若是死了,实在是可惜,卢家人待卢容昭若珍宝,若想得到卢家人的支持,也不妨放过卢容昭一马。 卢容昭一介女流,只要萧琅死了,她也翻不起大浪来。 那时候,她已经知道,萧璴买通了御膳房里的一个御厨,将卢容昭日日要服用的燕窝里,添了一点绝子汤,卢容昭一直无孕,她便猜测出了萧璴的心思。 果然,萧璴很是满意,当晚,与她缠绵半夜,夸她极为体贴,并允诺,不管是谁,都越不过她这个嫡妻。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啊! 她一生所求并不多,要的只是身份与地位,从不曾贪图他的真心。 李宝桢笑道,“恭喜娘娘,将来娘娘必然会是太后,只是,皇上说了,若娘娘想要八皇子为太子,就需先行一步!” 曹氏还不解,李宝桢挥了一下手,他的身后,四个太监便上前来了,一人捧着一条白绫,一人托着一盏毒酒,还要两人随后,空着手,但显然是来服侍曹氏上路的。 曹氏顿时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喊道,“嬷嬷,嬷嬷!” 才不到半年功夫,昔日保养得极好的奚嬷嬷已是满头白发,这个服侍了曹氏一生,将她视为己出,为她处心积虑,为她谋划不已的嬷嬷,俨然已经老了。 她忙将曹氏搂在怀里,义愤地道,“李公公,是不是您弄错了?娘娘与皇上乃是结发夫妻,为皇上诞下皇子和公主,皇上怎么会如此待娘娘呢?” 李宝桢一直都笑呵呵的,他似乎谁都不敢得罪,陪着小心意一样,但却处处都带着疏离与不屑,“瞧嬷嬷说的,咱家在宫里这么多年,这是多大的事儿啊,咱家怎敢弄错?若八皇子被封为太子,便是将来的万岁爷,若无圣旨咱家会做这忤逆悖上之事?” 奚嬷嬷如何不知道这些,只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维护了一生的人去死,她实在是做不到,不由得跪下来,“求公公在皇上面前为娘娘美言几句,娘娘已经如此了,皇上又在担心什么呢?武安侯府没了,曹家的人都死绝了,看在大公主和八皇子的份上,求皇上放过娘娘一命吧!” 李宝桢也唏嘘不已,但这宫墙之内是丛林,能够在这险恶的地方生存下来的人,怎么会有一颗柔软的心呢? 李宝桢笑呵呵地不说话,只耐心地等待着。 第683章 恶报 曹氏被灌了一杯毒酒,临死前,她终于让自己清醒过来了。 李宝桢凑到她的跟前,低声道,“皇后娘娘,襄王殿下让奴才告诉娘娘,这酒里,也放了若颜,皇后娘娘的尸身将百年不坏。” 一个“也”字,令曹氏的眼睛瞪得好大,她缓慢地转动着眼珠子看向李宝桢,李宝桢一声叹息,站起身来,“娘娘一路走好,过些年,奴才也会到地下去伺候皇后娘娘,唉,人这一生,终究还是恶有恶报!” 两颗眼泪,顺着曹氏的眼角流了出来,她最后的一眼,奚嬷嬷大喊一声“娘娘,等等奴婢!”朝着柱子冲过去,一头撞死,她的眼前,血四溅开来,如同开在风雪中的红梅,落下了点点殷红。 那一年,她正年少,俯身嗅着红梅,一抬眼,看到了一身宝蓝锦袍的萧璴,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们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约定。 静妃死了,皇帝没有说如何为静妃办理丧事,几日后,庆宁宫的总管报了上来,说是都要过头七了,再不收敛,怕是不妥,宫人们都不敢从庆宁宫前经过。 李宝桢趁着为皇帝喂药的功夫,询问皇帝的意思,皇帝沉默良久,眼中依旧有消散不了的仇怨,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怒道,“扔,扔了!” 他与皇后这一生,不过是彼此利用而已,从第一眼开始,他便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算计。 他知道,她想嫁的人是萧琅,她嫉妒的人是卢容昭,她从来都是利用他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样的女人,何其狠毒! 李宝桢震惊不已,但他不动声色,应了一声“遵旨”,待服侍皇帝用药之后,他退了出来,叹了口气,吩咐道,“用一口薄棺收敛了吧,将来大公主回京后,也有个地方祭奠一番。” 李宝桢终究还是想到,无论如何,大公主与端宪郡主姐妹情深,不忍真的将皇后娘娘扔到乱坟岗去。 底下的人也想到,无论如何,是大公主的生母呢,便遵命办事,夜里,用两口薄棺将曹氏与奚嬷嬷抬出了宫,在向南的山脚下,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二人葬了。 谢知微收到京城里来的信,得知曹氏如此死了,不由得唏嘘不已,又看到皇帝封八皇子为太子,便不由得为那个年幼的孩子担忧。 太子还养在五台山皇太后的膝下,那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时,就遭了不少罪,若好好养着,将来或可成年,若有个风吹雨打,就很难说了。 但,这些事,如今离她已经很遥远了。 眼看就要过年了。 西凉国的兴庆府被大军已经围了整整半个月了,城里的粮草尚未短缺,但用于取暖的炭运不进去,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被冻死,哀嚎声一片。 而这个数字每天都呈上升趋势,到了十一月底,连宫里都开始冻死人了。 没藏讹庞数次领兵突围,都没有成功,损失惨重。 而城外,兴庆府如同一块巨大的吸铁石,将西凉的军队不断吸引前来。 皇城被围,西凉的军队从四面八方前来勤王,萧恂与陆偃各自领着两万军队,分两条线埋伏在西面进京的路上,歼灭敌军不下五万。 西凉总的军事分布图,呈东重西轻的局势,西凉虽与北契,有一条长长的边防线,但野利卓迎娶了北契皇帝的女儿,做了北契的女婿,结成联盟之后,主要兵力便用来对付大雍,因此,在东线上兰州附近设置了卓啰和南军,西平府东面设置静塞军,夏州设置左厢神勇军。 而在南面,与回鹘接壤的祁连山一带,设置了甘肃军和西平军,北面,黑水镇燕军以防备北契来袭。 眼下,左厢军为刘兴军牵制,一旦左厢军回救,刘兴军便会追击,与谢元柏所领的云台大军一起,对左厢军造成包围之势;而甘肃军,卓啰和南军以及静塞军均已在此时大役中被灭。 进了腊月,西平军与黑水镇燕军已经不再有勤王之兵,萧恂想快点回家过年,便与陆偃整军往东,准备在年前将这一仗打完。 两人坐在马上,迎着凛冽的北风,两面旗帜,“萧”和“陆”在空中猎猎生风,威风凛凛。 陆偃问萧恂,“阿恂,想好了没有,一旦将西凉吞下,你打算如何治理?遣派谁来治理?” “西凉本来是我中原王朝的领土,这两百多年来,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当年父皇继位,就准备拿下这片土地,这里适合养马,是通往西域的通道,一条走廊,大哥,你有没有兴趣?” 陆偃心头一跳,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陆家镇守西疆一百多年,他们只想过保边境百姓的安宁,却从未想过朝西推进,将百姓护在身后。 萧恂见此,便知大哥心动了,他高兴不已,上前拍着陆偃的肩膀,“大哥,就这么说定了,西凉交给你,等我们将北契解决之后,就将这里一路朝西推进,那边都是一些小部落,王朝,我们打通一条通往西边的路,形成一条商道,如此一来,西北边境就盘活了,这里的百姓也有了活路。” 陆偃浑身的血液似乎被点着了,燃烧起来,他想了想,道,“阿恂,以后这里就取甘肃吧!“ 甘肃,乃是陆偃这次领军歼灭的第一个西凉监军司,甘肃军,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意义重大! “好啊!”萧恂见陆偃兴致颇大,自然高兴不已,陆偃说什么,他都赞成,于他而言,都是对的。 陆偃不由得失笑,气候恶劣,天气寒冷,可他的心里却有一股暖流淌过,浑身暖融融的。 兴庆府里,皇宫之中,偌大的殿堂内,只生了三个火盆,野利卓身上穿了两件貂皮大氅,身上都没有一点暖意,寒冷令他坐立不安,他烦躁地将手中的金樽砸在地上,怒斥面前跪着的武将们,“难道,你们这么多人,都没有办法?” 他的话音方落,一个武将冲了进来,“皇上,大事不好了,萧恂和陆偃已经回援了。谢元柏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竟然在城墙上搭起了箭梯,他们要开始攻城了!” 第684章 和谈 野利卓浑身冒出了一层冷汗,他的额头上滚下了汗珠,张惶四顾,看着底下的臣子们,问道,“爱卿们可有良策?” 卫慕山喜朝拓跋思恭看了一眼,被拓跋思恭回瞪后,对野利卓道,“皇上,臣以为可以派人和谈。萧恂乃襄王之子,已经受封为亲王,享双亲王俸禄,且,真定府以北,他打下来的土地都算他的封地,但大雍的皇帝没有说,往西的领地也都能算他的封地,他如此,无非是想结好陆偃。” “陆偃当真是定远侯之子?还是,这些说法都是谣传?”野利卓不敢怠慢,问道。 那武将道,“回皇上的话,陆偃打出的旗号正是‘陆’,还有一个苍狼头。” 野利卓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拓跋思恭不得不站出来道,“皇上,臣以为,陆偃和萧恂不会接受我西凉的任何何谈条件,臣愿意领兵突围,护皇上往东,暂时避开这场战祸。”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文臣们怎么办? 卫慕山喜冷笑一声,“拓跋将军,你如何知道,萧恂和陆偃不愿和我们谈条件?还是说,你不愿意我们和对方和谈?” 卫慕山喜拱手对野利卓道,“皇上,臣愿意代表西凉与大雍进行谈判,臣以为,最起码要听一听他们的条件!” 皇帝冻得直打哆嗦,一身冷汗出完了之后,越发冷,他上下牙不停地打战,不耐烦地点点头,摆手让卫慕山喜去谈判。 他没有看到拓跋思恭落在他后背上的狠厉的目光,拓跋思恭无声地冷哼了一声,出了皇宫。 大街上冻死无数,遍地都是尸骨,呈各种僵硬的姿势,如同人间地狱。 大雍军队围城的时间并不长,而城中,明明知道,大雍的军队打过来了,只可惜,皇帝昏庸,文官们无心御敌,事先没有任何人筹备,以至于,山中的炭没有提前运进来,而萧恂诡计多端,事先把粮草场占领了。 烤肉的香味传来了,拓跋思恭的肚子也跟着唱起了空城计,他坐在马上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有谁烤肉。 可是,肉香越来越浓郁,不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在喊,“大雍人在烤肉,大雍人在烤肉!” 拓跋思恭上了北面的城墙,他躲在一个城垛里,远眺而去,见大雍的军队分出了一半的人,在雪地里架起了柴火,一大块一大块的肉被架在火上,令人口水直流的香味便是因此而来。 萧恂与陆偃一身戎装,正坐在马上,萧恂眼尖,看到了他,用马鞭指着拓跋思恭,似乎在向陆偃指示,陆偃一双狭长的凤眼猛地盯了过来,如同利箭一般,令拓跋思恭浑身寒毛竖起。 这双眼睛,如被凶猛的野兽所有,锐利无比,在这双眼睛下,他无可遁形。 拓跋思恭索性大大方方地站出来了,朔风扬起了他身上的披风,满脸的胡须被风吹乱了,拓跋思恭抬手顺了顺胡须,便看到陆偃已经拉开了一柄硬弓,尖锐的箭头对着他。 拓跋思恭的眼珠子顿时瞪得老大,他惊骇不已,在飞速前来的羽箭之下,他忙侧身一逼,那箭便从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射过去,一头扎在了城墙上,没入其中,唯留下箭羽在剧烈摇晃。 拓跋思恭深深地看着那箭羽,这一箭,几有万石力,能够射穿石头,堪比李广之神勇。 拓跋思恭也不得不庆幸,幸好当年用了那个计,一锅将陆家给端了,否则,等不到今日,陆家就会兵临城下。 “真是可惜了!”拓跋思恭看着陆偃,心中眼底浮现出惋惜来,十多年前的那场变故,给当年那个小小孩童如此大的创伤。 不知道定远侯在九泉之下会如何想? 拓跋思恭惋惜过后,成就感在心里蔓延,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转而下了城楼。 亲兵上来,看到拓跋思恭忙凑上来,“大人,丞相大人与大雍人约好,明日巳时时分,在城下谈判!” 丞相便是卫慕山喜,拓跋思恭知道卫慕山喜的打算是什么,卫慕山喜准备牺牲他,而促成与大雍的和谈。 十多年前,的确是他设下了计谋,与大雍勾结,利用大雍的内部矛盾,而将定远侯一家葬送。 而他所做的这些,也得到了皇帝的支持,甚至,他也因为弄死了定远侯一家,而官职连升三级,被封为左王,可是,到了今日,要他一个人来负责任,这公平吗? 拓跋思恭的心里充满了怨恨。 回到他位于东南面的左王府的家,妻子迎了上来,要亲自给他更衣,拓跋思恭很不耐烦地推开她,自己扯下了披风,这才张开双臂,两个年轻美貌的侍女为他脱下了盔甲。 “你怎么了?” 拓跋思恭坐在浴桶里,任由妻子温柔地为他刷着后背,一双如玉的手,轻轻地揉着他的肩胛,拓跋思恭闭着眼睛,脑子里如同跑马一般,无数念头喷涌而出,令他烦躁不堪。 “你那好哥哥,准备把我交出去,你说呢?” 野利夫人大吃一惊,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偏偏拓跋思恭不肯放过她,转身捏着她的下巴,一双如狼一般的眸子盯着野利夫人的脸,“你说,我该怎么办?” 野利夫人躬身行礼,“不管大人做什么,妾身都追随大人左右,无怨无悔!” “好一个无怨无悔!”拓跋思恭大笑一声,松开她,跨足从浴桶里出来,胡乱用帕子将身上擦干净,便喊来了侍女服侍他穿衣服。 幕僚们都等在书房了,还有一些追随他的将领们,早就得到了消息,纷纷前来,如往常议事一般安坐,寂静如鸡。 看到拓跋思恭进来,这些人忙站起身来行礼,拓跋思恭挥挥手,“都坐吧,时间不多了,我如今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大家对我不必这么客气!” “大人,让末将出马,一箭射死卫慕山喜那个狗东西!”一名副将义愤填膺地道。 拓跋思恭笑着摆摆手,“好了,若是你们来找我说这些意气之话,大家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自认对得起西凉国,可如今,皇上和朝中文武百官要拿着我的人头去讨好萧恂那小儿,我真是寒心又不甘啊!” 第685章 良药 这话一说,众人都懂了。 他们都是依附拓跋思恭生存的人,若拓跋思恭没了,对方为了防止他们报复,必然会将他们往死里整,这显然是这些人不愿意看到的。 “大人,卫慕山喜这老贼,当年就反对大人用计,可想而知,这老贼乃是通敌叛国出卖西凉的叛徒,这一次,说是代表西凉与大雍和谈,谁知道他打算如何通敌叛国,大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末将愿为西凉铲除这个叛徒!”一位偏将怒道。 接下来人人附和,其中一员幕僚没有说话,众人纷纷看向他,有人质问道,“钱大人,您怎么说?” 这幕僚乃是三年前来到拓跋思恭的身边,为拓跋思恭贡献了不少好计谋,只不过,他是一个大雍人,孤家寡人在西凉,拓跋思恭虽也认识到这人思维敏捷,计谋百出,却也不愿多信任。 此时,拓跋思恭如野狐一般的目光看向钱好思,见他在自己目光的威压下,依然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胡须,不卑不亢,不由得感叹这人的心志之坚定,若此人没有瘸一条腿,没有卷入当年的科举案中,今日,恐怕是大雍朝堂上的一员干吏。 “卫慕山喜乃皇上的舅舅,奉皇上之命,与大雍和谈,大人若是杀了他,与谋反又有何异?我大雍有句话,叫做釜底抽薪,小的以为,大人不做就不做,做的话,索性干脆利落,以绝后患!” 众人都听懂了钱好思的话,心说,果然是大雍人,够果决,不由得纷纷看向拓跋思恭。 拓跋思恭的心跳得非常快,他盯着钱好思看,钱好思却非常淡定,如常一般地端茶,喝水,好似自己并没有说什么惊天骇地的话。 拓跋思恭朝一员偏将使了个眼色,那偏将唰地抽出了佩剑,架在钱好思的脖子上,厉声道,“说,你是不是大雍派来的奸细?” “哈哈哈!”钱好思好似听了一句很不得了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容颜间也不见丝毫窘色与紧张,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打了个转转,走的时候,跛着一条腿,身子不停地朝一边倾斜,如风摆杨柳一般,无半点书生的儒雅之气。 “大雍人才济济,各位,看看我这副模样,大雍谁会看得上我这样的人?”钱好思说完,朝拓跋思恭拱手道,“大人,小的所言,不知哪一点不对?小的把话放在这里,今日,哪怕大人斩杀了卫慕山喜,突破了重围,救出了皇上,顺利地逃到了东面,那么来日呢?皇上要一直依靠大人?依仗大人?即便大人一心忠君报国,可皇上会信吗?” “我大雍还有一句话,叫升米恩,斗米仇,大人为皇上开疆扩土,这是功劳,可若皇上的性命要仰仗大人,那就是仇恨了。” 这点子道理,一说即透,拓跋思恭陷入深思之中,其余人也都敬佩地看向这个跛子,这人,果然是饱读诗书之人,可真是有一副玲珑心肝啊! 说完,钱好思朝拓跋思恭拱手,转身欲离开。 “站住!”拓跋思恭说完,起身走到了钱好思面前,极为有礼地道,“还请先生赐教!” 钱好思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狂喜,“大人,赐教不敢,从古至今,哪一代帝王在坐上皇位之前不是乱臣贼子?大人文韬武略,麾下能人猛将如云,既逢乱世,君子当顺势而为!” 钱好思朝外看了一眼,“且野利卓为人两面三刀,背信弃义,毫无伦常人性,杀母、杀舅、杀妻、杀子、杀大臣、霸占儿媳,禽兽不如,这样的人,望之不似人君。如今朝中纲纪全无,若大人不愿担骂名,可择野利卓之子,辅佐之,将来再酌情为之。“ “酌情为之”四个字,提醒了拓跋思恭,他如醍醐灌顶,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众人,问道,“尔等之意呢?” 其中一位机灵一点的幕僚,眼看钱好思立下了大功,便争相道,“皇上,臣以为既然皇上已经立下了太子,不若辅佐太子登基!” 皇帝与太子有夺妻之恨! 众人均是心领神会,而眼下,便是如何与太子联系上了。 钱好思躬身行礼,道,“小的愿意为大人立下犬马之劳!” 拓跋思恭也很是满意,笑着虚扶了一把,“全仰仗先生三寸不烂之舌了!” 太子野利令哥的府中,夜已至三更了,除了太子的书房里还有灯火,其余地方灯火全无,一片漆黑。 紧张、恐惧的气氛笼罩着整座太子府,谁都知道,眼下亡国已经近在咫尺,人心散乱,没有谁不为自己打算。 太子的座前,几个幕僚也都沉默不语,良久,其中一人道,“殿下须早做打算,不知道明日,大雍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若是提出要皇上派遣质子,属下担心,皇上会将太子送出去。” 众人心头均是一凛,不由得惶惶然。 太子落下泪来,他母亲被废黜,母族被灭,妻子被夺,太子之位岌岌可危,若是他被送往大雍为质子的话,他恐怕这辈子都再也回不了西凉了,就别说继承皇位。 “诸位,一定要帮孤想想办法啊!”太子起身,朝几位幕僚团团拱手,神情凄凉,人人均不由自主地为之落泪。 就在这时,门外,太子的小厮敲了敲门,道,“太子殿下,有人求见!” “是谁?”太子如惊弓之鸟,慌张地问道。 小厮道,“那人没有说自己是谁,只说,他身上有治疗太子身疾的良药。” 他得了什么病?太子愣了一下,好在太子并不傻,忙回过神来,他得了生死之疾,忙道,“快请!” 钱好思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残疾的腿上,他也毫不窘迫,神情淡然,与太子见礼道,“拓跋思恭府中幕僚钱好思见过太子殿下!” 听到“拓跋思恭”四个字,太子差点跳了起来,他的心狂跳,连让座的手都在颤抖,“先生请坐,不知先生有何宝药,可以治疗本宫的疾病?” 第686章 黄雀 钱好思笑着呵呵坐下,道,“在我中原文化中,自古不共戴天之仇有二:一乃杀父之仇,二乃夺妻之恨,不知殿下如何看待太子妃被夺之事?” 野利令哥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杀气从眼中漫溢,众幕僚都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钱好思,只觉得这人是个疯子。 钱好思则满意地一笑,丝毫不将野利令哥的怒火放在眼里,道,“草民明白太子殿下的难处,若殿下敢说一个‘不’字,别说太子妃了,太子殿下的脑袋也不保,可是,殿下可曾想过,殿下忍下了这夺妻之恨,将来荣登大宝,天下人将如何耻笑殿下?殿下百年之后,史书上又该如何记录这段历史?” “是说殿下孝顺,还是应该说殿下没有风骨节气?又或者,殿下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换成殿下是皇上的话,有了这一节,殿下是否也放心大胆地将皇位传给一个被夺了爱妻的儿子?” 野利令哥怒喝一声“来人”,钱好思则见好就收道,“殿下,草民来给殿下献良药,从古至今,所有的耻辱唯有用鲜血才能洗刷干净!” 门口出现了两个亲兵,野利令哥挥挥手,让人退下。 “如何用鲜血洗刷?”野利令哥的声音如同被砂砾磨过一般,显得非常粗哑,他急剧地喘气,格外紧张,双手握住椅子的扶手,捏得非常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正如殿下所想,殿下乃是太子,在这个或可能家破国亡之时,端看殿下如何选择。很显然,皇上已经失去了民心,上天才会降此灾祸,大雍的宸王殿下乃一代少年豪杰,他可没有什么妇人之仁,丞相大人想用左王换取退兵,无疑是痴心妄想。朝政与其把控在这样的短视之人手中,不若殿下取而代之,行光明正大之事,与大雍决一死战,扬我西凉雄风!” 野利令哥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眼中渐渐地浮现出坚毅之色,的确,正如钱好思所言,他这一生,若不做点什么,将来的历史将如何记载他?世人将如何看待他?若国都破了,他这个太子殿下又有何用? 他的命运不能再握在别人的手里了! “眼下,京城之中,唯有拓跋思恭和没藏讹庞手中握有重兵,敌军围城,已经不适合内斗,但若是皇上不在了,没藏讹庞必然也无话可说,只有忠诚于殿下,毕竟,殿下乃是太子,若他有二心,乱臣贼子得而诛之,不说殿下不答应,朝中文武百官有的是人讨伐他!” “而殿下若是抬举拓跋思恭将军,将军乃仁义之人,忠君报国乃其本性,必然要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殿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野利令哥觉得钱好思所言,无一处不妥当,他不由得站起身来,朝钱好思躬身行礼,“听先生一言,胜读十年书,只是,皇上如今身体康健,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皇上残暴无道,能够匡扶天下,还百姓安宁的人,也唯有殿下了,而殿下若能够手刃皇上,也能一洗前耻,还请殿下不要存妇人之仁!” 钱好思见野利令哥略有心动,他眼中闪过一抹几乎不可见的笑意,“殿下,或许,太子妃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 野利令哥心头如有人用剑刺了一下,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痛楚的痕迹,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良久,才道,“孤……明白了,先生回去之后,还请与拓跋将军商量妥当,不要叫孤丧了性命才好!” “殿下,若皇上驾崩,殿下便是九五之尊,若殿下有损,这西凉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野利令哥只觉得自己乃天命所归,他心头的惧意也跟着烟消云散,重新抬起头来后,眼中的坚毅之色更甚,道,“如此甚好!” 五更天,钱好思回到了左王府,拓跋思恭还在书房等着,其他的人也都还在,他进去之后,简单地说了一声“一切都已经妥当了”便朝拓跋思恭看了一眼。 拓跋思恭松了一口气,挥手让其他的人都退下,下去做准备,唯独留了钱好思,“先生还请细说!” 钱好思将与野利令哥的交谈说好了,道,“若太子殿下进宫,还请将军给以方便之门,唯有顺利,殿下的锐气才不会受挫,才能一鼓作气,若太子妃能够助其一臂之力,此事便万无一失了。” 拓跋思恭忙招人进来,吩咐那人去宫里安排,之后,问钱好思道,“若皇上驾崩,莫非本相真的要拱立太子殿下不成?” “莫非将军忘了没藏氏?” 拓跋思恭的脑子不太好使,不太明白,这样的大事与一个后宫妇人有何干系? 钱好思也不卖关子,“将军,没藏氏与太子殿下有深仇大恨,若非没藏氏,太子殿下的母族和母后不会死,若将军乃是没藏讹庞,会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殿下登基吗?” 拓跋思恭摇摇头,钱好思便道,“若将军是没藏讹庞,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皇上的儿子可不止太子殿下一人,若太子殿下弑父,没藏讹庞为何不趁此机会,铲除太子殿下,拥立野利凉祚为帝?” 拓跋思恭不得不承认,这些大雍人的脑子是真好使,他想明白之后,便哈哈大笑,“我记得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什么螂捕什么知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钱好思意味深长地笑了。 天明时分,就在卫慕山喜领着随从,被吊桥吊下了城楼,前往大雍的帅帐,与小儿将萧恂谈判时,野利令哥进了宫,他的靴子里藏着一柄镶满了宝石的弯刀。 正宫位于宫城的最北面,如今的皇后乃是他曾经的太子妃没移氏。 刚刚走到正门口,皇帝从里面出来,陪伴在侧的乃是生得美艳无双的没移氏,昔日的夫妻对视一眼,便双双别开了脸,就在这时,一只养在宫苑里的猎犬发了疯,冲了出来,后面跟着抓捕的侍卫,那疯狗红着一双眼睛,朝野利卓冲过来。 第687章 复仇 所有的人都忙着保护野利卓,注意力全部都被那疯狗吸引了,疯狗很快就被侍卫围起来,所有的兵刃都刺向野狗。 说时迟,那时快,野利令哥眼见机会来了,知道是拓跋思恭给的好机会,忙一把抽出了弯刀,朝野利卓刺去。 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能征善战的野利卓忙侧身避开,但他躲过了要害,却没能躲过自己的鼻子,口鼻被锋利的弯刀割下来,他痛得一声尖叫。 皇后没移氏也吃惊极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野利令哥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她朝外跑去。 两人根本没办法跑出宫,不得已躲在一处偏殿里,外面传来了刺耳的兵器撞击声,惨烈的叫喊声,血腥味随着朔风吹来,令人作呕,直到天色到了傍晚,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皇帝驾崩了!” 宫变才平息下来。 一个老太监将野利令哥和没移氏找到了,拓跋思恭才领着人来迎接太子继位,没藏讹庞便领着禁卫军将皇宫包围,他一身戎装,提着剑走过来,厉目看向拓跋思恭,“将弑父的逆子交出来,否则,你我只有兵刃相见!” 拓跋思恭环视了一圈,道,“没藏讹庞,你只是宿卫宫门,人数不足一万,你确定要与我兵戎相见?” 没藏讹庞不知道拓跋思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眼下,弄死老皇帝必然是拓跋思恭的阴谋,他愤怒地看看拓跋思恭,再看看野利令哥,怒道,“大雍的军士还围着京城,你们竟然在这里互相残杀!“ 拓跋思恭恶狠狠地看向没藏讹庞,“你让军士们用刀箭向着我们,又是为何?” 就在这时,一只冷箭朝着野利令哥射过来,没移氏的眼中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芒,她猛地朝野利令哥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为野利令哥挡住了那只箭,箭头没入她的后背,从前胸射出来,剧痛令得她一张美艳无比的脸呈纸白色。 野利令哥忙转身将她抱在怀里,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紧紧地咬着牙关,美妙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怔怔地看着野利令哥,眼中的神色,好似将他们所有的过往都回忆了一遍,最后,眼中呈现出灰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头朝一边歪去,离开了人世。 “啊!”野利令哥一声狂吼大叫,他似乎要将心头的愤恨喊出来,紧紧抱着没移氏的身体,突然腾地起身,指着没藏讹庞道,“拓跋思恭,你不是说要立从龙之功吗?你要是将没藏讹庞斩杀,这西凉国从此以后,就是你的了!” 拓跋思恭顿时一阵狂喜,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他忙上前道,“没藏讹庞让人射杀了皇后,犯上作乱,罪不可赦,勇士们,跟着我冲啊!” 厮杀声一片! 野利令哥小心翼翼地将没移氏放在了台阶上,他转而抽出了一位侍卫的佩剑,朝前冲了过去。 城外,大雍的帅帐之中,萧恂闲适地伸了伸腿,端过一盏茶,惬意地喝了一口,朝外看去,目光似乎越过了高高的城墙,看向了宫墙之中,问卫慕山喜道,“丞相大人,您说,这会儿宫里发生了什么?” 卫慕山喜与萧恂谈过几句之后,便不敢再用看少年人的眼光来看待他,摇摇头,谨慎地道,“不知,不知宸王殿下是否知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推断一番,首先,拓跋思恭肯定知道,丞相大人来找本王谈判,要谈什么,条件是什么,您说,他是否会束手就擒?” 卫慕山喜愕然,良久才道,“莫非他还想犯上作乱不成?皇上难道会任由他胡作非为?” 萧恂笑了一下,“都说书生误国,这话可真是不假,自古以来,为何开国之君没有亡国之事,是因为,每一届开国之君都知道治军的道理,也很清楚武将们的胆识有多大。如今的城中,一共二十万军,其中不少于十五万握在拓跋思恭的手里,丞相大人,换成你手上有如此重兵,你觉得你会束手就擒?” 萧恂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来,走到了帅帐前,看着不远处的城墙之上,旌旗变幻,原本高高扬起的皇旗被换上了帅旗,萧恂指着道,“丞相大人,你说,此时,城里坐在龙椅上的会是谁?” 卫慕山喜惊骇地看着那帅旗,不敢置信,脸上的血色渐渐地褪尽了。 亲兵为萧恂送来了披风,他手中握住了银枪,朝旁边的陆偃看去,道,“大哥,拓跋思恭交给你了,行吗?” 陆偃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反问一句,“你呢?你能行吗?” 萧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哈哈一笑,翻身跃上了骏马,喊道,“儿郎们,冲啊,打完仗回家过年了!” “吼吼吼!” 攻城的器械早就准备好了,守城的西凉将士们,被内外夹击,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很快,大雍的将士们便攻破了六道城门,一拥而入。 宫城之中,拓跋思恭一斧头将没藏讹庞的脑浆轰出来,他扭过头去,看到野利令哥被没藏家的庶子刺死,心头一喜,还来不及收兵,大雍的军队便冲了进来,血腥味越发浓烈。 拓跋思恭一抬头,看到了枣红马上戴着银色面具的青年,那双狭长的眼睛令他如此熟悉,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如同猎豹一样的光,冷静,锐利,而充满了强烈的攻击性。 “定远侯?” 拓跋思恭来不及多想,那青年已经从马身上跃起,手中的方天画戟上,利刃的光芒凝成了实质朝他劈了过来。 “拓跋思恭,受死吧!”陆偃阴柔的声音镶上了冰冷的金属质感,朝拓跋思恭袭来。 拓跋思恭的心头闪过了一丝胆怯,但此时,避无可避,他举起双斧猛冲上去,斧头在头顶与方天画戟的利刃发出地动山摇般的碰撞,轰然巨响,无数火光被撞击四射,两人均纷纷朝后退了数步。 拓跋思恭不由得骇然,他没想到,这个常年服侍在皇帝身侧的青年,竟然有着不亚于当年定远侯的功力,他呵呵一笑,“本将今生最不后悔的一件事,便是阴杀了定远侯,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漏过了你这个贱种!” 第688章 许诺 说完,拓跋思恭狠狠地擦了一把嘴角溢流出来的血迹,凶狠地看向陆偃。 “大哥!” 不远处,萧恂听到这话,怒不可遏,他正要冲过来,陆偃举起方天画戟拦住了他,笑道,“本座今生,最难听的话都听过了,拓跋思恭,如果你的功夫在嘴皮子上的话,可真是辜负了本座千里迢迢来此!” 萧恂这才松了一口气,狠狠地看了拓跋思恭一眼,喊了一声,“儿郎们,传本王的命令,拓跋思恭羞辱我大雍大将,屠城!” 他最后两个字拖得很长,怒火似乎沿着他的声音在燃烧,拓跋思恭听闻,怒不可遏,喊道,“小儿郎,有本事你冲着本将来!” 萧恂手中的长枪狠狠滴滴挑起了一个西凉军士,呵呵一笑,“老东西,你也只会耍点阴谋诡计,有本事,你和我大哥一决高下!” 不等拓跋思恭说话,陆偃的一击已经到了,拓跋思恭忙用双斧应对,两把斧头在半空将方天画戟的利刃夹击在一起,阵阵火花闪现,陆偃猛地一拉,没有拉出来,他索性用手一拍,方天画戟的长柄便弹跳起来。 陆偃一跃而上,顺着这一股弹力,他猛然跃起,双手握拳,朝着拓跋思恭轰去。 拓跋思恭大骇,双斧松开方天画戟,忙上举,迎战陆偃的双拳,已然来不及了。 他的头朝后一仰,欲避开,谁知,陆偃双拳出击乃是虚招,他的脚尖在拓跋思恭的斧头上一点,身体跃起,一脚朝拓跋思恭的下巴踢去。 力道之大,令拓跋思恭震撼,他只觉得双颊,下颌阵阵剧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在他晃神瞬间,陆偃一脚踢起了方天画戟,握在手中,他在空中抡了一圈,将前来帮忙的西凉军士全部斩于戟下,利刃直逼拓跋思恭。 拓跋思恭忍着剧痛上前,双斧与方天画戟轰在一起,而这一次,拓跋思恭再次后退数步,陆偃不退反进,利刃离拓跋思恭的鼻尖只剩了分毫。 “拓跋思恭,十三年了,本座等这一日,等得很久了!”陆偃说完,他身体里似乎升起了一股神力,方天画戟猛地朝前穿透了拓跋思恭的头颅,血爆溅开,如雨而下! 而这一击,也用尽了陆偃全身的力气,他拔出方天画戟,身体朝前踉跄一步,萧恂及时扶住了他,关切地喊了一声“大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大哥,湄湄还等着我们回去过年,今日已经腊月十三了,你说我们还赶得回去吗?” 陆偃深吸好几口气,他慢慢地站稳了身体,想了想道,“应是回得去的!” 陆偃的眼中浮现出一些期待,“若是来不及,我们就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总能回去的。” “好,大哥,湄湄应该会酿桂花酒,我们回去后,就在后面的小花园里,一面烤鹿肉吃,一面喝桂花酒。” “好!” 陆偃的身上,渐渐积蓄起了力量,他的双臂痛得厉害,阵阵发麻,艰难地走到了拓跋思恭的面前,举起了方天画戟,朝他的脖子处砍下来。 屠城,遭到了兴庆府军民的剧烈反抗,但渐渐地,老百姓们发现,大雍的将士们屠的是那些达官贵人,是全副武装的军士,不少军士脱下了军装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躲过一劫。 十六日,整座城中,处处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兴庆府,整座城池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城中的人少了三分之二,所有的权臣贵族都在这场战争中死去。 十七日早上,经过商议之后,谢元柏被留下来驻守城池,许良得知自己要留下来整顿军务,待过完年后,一直朝东征战,当场就要哭了。 “阿恂,不要这么残忍吧,我好久都没有回去和我未婚妻见面了,不是还有楚易宁吗?” 萧恂道,“谢二姑娘年纪还小,离及笄还早呢,你急什么?你和楚易宁留下,各领两万人马。明年大哥会过来,西凉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许良很是不满,心说,郡主还不是未及笄就嫁人了,不过,他也知道,谢家不可能在二姑娘未及笄前就让他们行礼,嘟囔了两句,萧恂也没有在意,只好领命。 寒羽军留在兴庆府整顿,因不管是医药还是军资均供应非常及时,再加上,萧恂下令屠城后,兴庆府中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家产全部充公,这个年,西疆军过得非常充实。 至晚,晚膳后,萧恂特意去见了谢元柏,见他坐在灯下翻看民册,不由得很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走过去,躬身行礼,“岳父!” 谢元柏对这个女婿可以说又爱又恨,若不是他的女婿,大雍有这样的人物,实乃国家之幸事,偏偏这个人是他的女婿,将来若是有了那一日,女儿还能安然幸福吗? 但此时,说这些还早,他受了萧恂这个礼,抬手道,“坐吧!” “岳父,这个年不能让您回去和岳母团聚实在是小婿之过!”萧恂尴尬地道,“我和大哥想赶回去,是想用拓跋思恭的头颅在无定河边祭奠定远侯府的忠魂和死去的七万寒羽军英灵。” 说到这里,谢元柏的神色便变得格外肃穆了,他点点头,“这是应当应份之事,明年之后,你打算如何?” 萧恂道,“西疆这边的战事,到了这一步,已经事成了一大半,过了年,大哥会过来将西凉彻底纳入囊中,我将回北境,以防北契。” “那湄湄呢?”谢元柏问道。 “等春暖花开,我来接湄湄。”萧恂眼里充满了期待,“岳父,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会只有湄湄一个,我所有的孩子也都将会是湄湄所出,这一次就请岳父多担待了!” 他站起身来,愧疚地朝谢元柏正儿八经地行礼,谢元柏也不起身,身子朝后一靠,再次理所当然地受了他的礼,道,“你要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是,小婿绝不会食言!”萧恂见此,也格外高兴,又坐回去和谢元柏聊了几句,将他的一些设想与谢元柏交换意见后,才出了门。 门口,他的亲兵等着他,萧恂问了一声,“什么事?” 便看到,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一步步,如同风摆杨柳一般,萧恂不由得怔愣了一下,钱好思已经两步上前,跪在了萧恂跟前,“殿下!” 萧恂笑了一下,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一把将他拉起来,“这么客气做什么?这次立了大功,本王记着呢!” 钱好思哽咽道,“殿下为草民报了生死大仇,草民无以为报,能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此乃草民之幸!” 第689章 祭告 钱好思与杨镜川乃是表兄弟,只钱家潦倒,钱好思父母双亡之后,便投奔嫁到了杨家的姑姑,与杨镜川成为了同窗。 杨镜川学识有限,钱好思帮衬他不少,府试之时,杨镜川的母亲声泪俱下地求钱好思,让他迟三年再参加考试,表兄弟俩既然生得比较像,不如钱好思为杨镜川代考一场。 钱好思这才知道,恩情难还,他原本对功名便没有太多念想,不得已,答应下来,事成之后,杨家许他一千两银子。 谁知,杨镜川府试第三名,取得了好名次,而钱好思拿到了银子从杨家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劫匪,对方抢走了他的银子,没有要他的命,却打断了他的双腿。 那些劫匪分明不是劫匪,而是杨家的护院,钱好思在杨家住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认识? 机缘巧合之下,正好被生擒宁王,凯旋而归的萧恂所救。 他便成了萧恂埋在西凉的一枚棋子,谁能想到,他竟然还能立此大功。 “这样,你先留在这里,你对这里熟悉,正好帮衬本王的岳父。你这条腿么……”萧恂摸着下巴想了想,“本王王妃的表哥崔三郎要来了,日后,有机会,让他帮你瞅瞅!” 钱好思对这条腿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但萧恂如此体恤下属,这令他感动不已,只想肝脑涂地,自是遵命。 此后,钱好思为了西凉这块土地上的人民,他东西南北奔波,推广红薯种植,开设学校,教化百姓,立下了汗马功劳,此乃后话了。 次日,萧恂便和陆偃各自带了亲兵,身后跟着萧恂的两万铁鹰骑,浩浩荡荡地出了兴庆府,他得意地对陆偃道,“大哥,我那岳父不愧是探花郎,很有一套治国策略呢!” 陆偃不由得哈哈大笑,“这话,你敢当面跟谢大人说吗?” 萧恂摸摸鼻子,腼腆地道,“我不敢!” 陆偃笑得开怀,两人在路上没有多停歇,日夜兼程,年前的头一天,终于进了真定府。 两人先来到了无定河边,陆偃将拓跋思恭的人头放在地上,对萧恂道,“阿恂,你帮我祭告他们吧!” 萧恂的心痛得一抽一抽,但他没有劝大哥,而是遵命跪了下来,将香点燃,伏在地上,低声道,“姑父,姑母,寒羽军的前辈们,你们不要怪大哥!” 陆偃站在一边,狭长的凤眼看似平静得如同被冻住了的无定河,波澜不兴,可眼底的悲痛弄得如墨一般,化不开。 雪下得很大,街上积雪颇深,谢知微便没有出城相迎,萧宅的大门敞开着,萧恂和陆偃二人均在门口下了马,谢知微穿着厚厚的缂丝枝梅纹貂裘斗篷,头上戴着兜帽,领着府里的下人媳妇丫鬟们等在门口。 她看到萧恂和陆偃,便忙喊道,“阿恂,大哥哥,你们一路安好?” “好!” 萧恂翻身下马,冲了过来,一把将谢知微抱起来,紧紧地在她的脸上贴了一下。 陆偃则慢一些,捏着马鞭子过来,站在谢知微面前上下打量她,笑道,“比先前长高了好些!” “那是,我吃得好,睡得好呢!”谢知微牵了萧恂的手,两人走在陆偃的身边,她也细细打量陆偃一番,“大哥哥的气色比先前也好了许多。” 陆偃心怀舒畅,道,“我这一路行军走马,与在京城里大不一样,每日里没有太多时间,有时间自然要好好养神,没想到,精气神反而好了不少。“ “可见,人还是劳心伤神要损身体一些,也跟大哥哥出了京城,不受拘束有关。” 萧恂在一旁也不说话,轻轻地捏一捏谢知微的手,又抠她的手心,一直作怪。 穿过了正堂,谢知微松了萧恂的手,“大哥哥,阿恂,热汤已经备好了,席面我也准备妥当了,等你们沐浴休息一番,我们就开席了。” “好!”陆偃抬脚往西边去,那边开了一道门,穿过了门,便是陆家的后院,往前走几步,便是陆偃的宅子。 宅子收拾得非常干净,书房里他临走前看的那本书还摊在上面,就好似,他从未离开过这里。 米团和芝麻忙上前来服侍陆偃,道,“郡主让人抬了热水发,放在耳房里,衣服也都齐备了,督主,这会儿就沐浴吗?” “嗯!”陆偃独自进了耳房,雪白的中衣,织金锦的貂裘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边,浴桶里冒着热气,淡淡的花露香味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地龙将屋子里蒸得热气腾腾。 一切都是那么舒适。 陆偃才离开,萧恂便一把抱起了谢知微,二人进了后院的正房,萧恂正要将谢知微放到榻上去,谢知微忙捉住了他的手,“你还没有去给娘请安呢!” 萧恂顿时觉得很难为情,牵起了谢知微的手,“你陪我一起去!” 容氏正坐在桌前,亲自画一尊观音像,听说儿子回来了,她这才起身,走到了门口,萧恂夫妇二人已经过来了。 花楹拿了垫子,放在容氏的跟前,萧恂跪下来规规矩矩地给容氏磕了头。 “娘,一会儿要给阿恂和大哥哥接风,娘,您也和我们一起吧,横竖也没有别的人,我把娘和弟弟,还有二妹妹喊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容氏十多年深居简出,习惯了冷清,也不大喜欢热闹,她身份敏感,总是担心被人认出来,也极少抛头露面。 但给儿子接风庆贺,她也想看看陆偃,便点头,“好,你去安排,我和阿恂说说话。” 谢知微便去张罗席面去了,她走到门口,看到了萧惟,笑道,“一会儿要给你大哥接风,你也来吧!” 萧惟有些拘谨,不太情愿,谢知微道,“阿惟,你在我手底下帮了这么长时间的忙,事事都做得很好,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跟着你大哥,天空会更广,可以走得更远,站得更高,你也不愿意吗?” 哪有男儿不愿意建功立业

相关推荐: 神医弃女:鬼帝的驭兽狂妃(神医弃女)   婚姻如毒,甘之如饴   岁月的河   快穿女配:反派boss,你有种!   我心知秋意(1v1 年下)   雪女   娱乐圈纪事Ⅰ   黄昏恋[校园]   你的小行星里带着他(校园H 1v1)   穿成炮灰女配后和男主H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