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个人样。 他真的很尽力、很尽力地在粘合自己了,换作其他人或许早已被碾作了粉碾作了尘或许就再也站不起来。 可是顾茫一直在咬牙坚持着。 因为,他身后有他再也回不来的兄弟,他前方有他一直渴望着的黎明。 “顾茫……” 猎鹰给顾茫的刺激太大了,纵使顾茫最后将它挣脱,他好不容易恢复了的记忆还是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害。 他转动那双含着泪的,清明的蓝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向墨熄。墨熄确定有一瞬间顾茫仍想伪装得很坚强,顾茫甚至想要推开他,可是抬起的手被墨熄捉住了,墨熄捉住那只冰冷的、被铁锁勒出紫痕的手掌。 顾茫的眼皮无力地半睁,几乎是涣散地看向他,半晌道:“墨熄……” “是我,我在,我在。”墨熄哽咽着,捉过顾茫的手,湿漉的睫帘颤抖着,在指尖吻下,“我在的……” 顾茫怔忡地望着眼前的人。 他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 所有的记忆都在脑海中支离破碎地打着转,似乎随时随刻就会消散掉。那些风雪连营的夜晚,那些学宫夏日的午后,弱冠那一夜的抵死缠绵,他的公主殿下一遍又一遍地许诺着他们的未来。 所有的一切都像覆了一层雪,又一层雪,大雪在他的颅海内飘零覆压,想要把过往的痕迹一点点地都遮盖掉。 顾茫知道自己恐怕再坚持不了多久了,那种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剧痛压入他的五脏六腑。或许是因为他这一生最爱的人此刻就在他身边,而他却要将他遗忘掉。顾茫在这剧痛中陡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不甘与软弱。 他忽然用力回握住了墨熄的手,他大睁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望着墨熄的脸,极沙哑也极轻弱地: “我……” 可他该说什么呢? 我不是叛徒? 我不是坏人? 我不是不爱你,不是不愿与你在一起,不是有意疏远你。 你能不能相信我? 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啊。 哪怕临到了此时,他还是什么也不能说,什么说不出口! 黄金台的风雨隔着那么多年的湍急岁月浇在他火烫的心头,将他唯一那一点自私的火种熄灭掉,他仿佛听到了君上的声音,似是恳求又那么威严――挟持着他穷极一生都在追求的那个梦。 “孤可以与你承诺,孤一定会让你看到那个英雄不论出身、人人得之公允的未来。” 英雄不论出身。 人人得之公允。 再也不会有人需要像陆展星一样卷入新旧势力的斗争,含冤而死。 再也不会有人需要像他一样,护不好自己的兄弟,做不成想做的事情……一生都在因为出身卑贱而备受打压。 再也不会有相爱的人,因为血统而躲躲藏藏,不敢把真心交给对方…… “孤需要一个人,他要足够忠诚,足够勇敢,他还要足够聪明。孤需要这样一个人打入燎国内部,为孤传递情报,成为灌入燎国和老士族腹内的毒药。” “顾卿。你可愿为重华之股肱,隐忍负重吗?” 黄金台的雷霆闪电仿佛又一次在他心头擦亮。他睁着双眼,把所有生而为人的自私一一掐灭,把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腹中。 是。 他是探子。 从他答应了君上请求的那一天起,他就再没有后路可以回头。 可是…… 就像是上天怜悯他,就像是上天都觉得他这一生的苦楚里终该有一场甘甜。他虽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却听到墨熄紧握着他的手低声道了一句:“我信你。” “……”蓝眼睛茫然而迟钝地转动过来,愣愣地看着墨熄悲伤的脸庞。 “我永远都信你……再也不会离开你。” 顾茫知道自己该吃惊,该问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该问他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遭遇了些什么――可是或许是他的神识已经乱了,他最强烈的感受竟是潮涌般的委屈。 我信你。 叛国五年,归乡三年。 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等着这句话。他梦里睡里都渴望着有人跟他说的这样一句话,可谁都没有跟他说过,谁都没有施舍过他这三个字。 直到今天。 这些年密探的生涯,终究是太苦太苦了。 顾茫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滚了下来,他哽咽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喉咙里都是血,他发不出声音来,只有嘴唇翕动着,瑟缩着、哆嗦着、无声地哭花了一张狼狈不堪的脸。 这是墨熄认识他那么久以来,第一次见顾茫哭得那么伤心无助。墨熄抬起自己血迹斑驳的手,抚摸着那张脸,他想要替顾茫将眼泪拭去,可是却笨拙地越摸越脏了。 墨熄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流淌,他手指颤抖得厉害,他摩挲着顾茫柔软却冰凉的脸颊,他不擦了。他注视着顾茫,周围这么多人,他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愿顾了,他只垂着湿漉的长睫毛,只注视着这一个人。未几,他哑声道:“师兄,对不起,是我让你等了太久。” “我来带你回家了……” 他把顾茫抱起来,手臂绕架在肩上――直到这时候周鹤才如梦初醒地喊住他―― “羲和君!” “……” “你知不知道顾茫是君上钦定的试炼体,他……” 墨熄没有让他说完,凤目蓦地抬起,眸眶是红透的。 “君上钦定了他很多事情。有的根本无人知晓。我现在只想知道君上他给你下达这个任务的时候他是否问心有愧。”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鹤转头厉令,“拦住他!” 墨熄是真的疯了。他没有再说什么,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掌心中映照出影影绰绰的蓝色光芒。江夜雪见状面色煞白:“墨熄!停下!!” 他怎么会停呢。 他和他的师兄之间,可是隔了八年的时光。 他如果轻易就停下了脚步,又该怎么追上那个八年前背着小小包袱,孤独踏歌远行的顾茫。 墨熄闭上眼睛,怒喝一声:“吞天!召来!!” 一道劲风卷地而起,幽蓝权杖蓦地在掌中显形,墨熄感到自己心口一阵皲裂刀绞般的剧痛,有鲜血从他唇角沁出――他的灵核开始崩裂开细细的痕缝,每一丝每一缕的术法都在对他的身体造成难以逆转的重创。 墨熄的眼眸被权杖的锋芒照亮,他催动灵力,吞天抽展开来,化作十尺有余比人更高的权杖,白柄金首太阳纹饰,内嵌的蓝宝石发出耀眼华光。 铮地一声鸣响! 完全状态下的吞天灵流力强悍震荡,只一点地,便震起灵力波流,有几个较弱的弟子竟直接被压迫地半跪在了地上。 “羲和君……”周鹤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你知不知道……机寮私斗,释放神武,你这是犯了军戒的!” “参我吧。”权杖的蓝金色华光照在墨熄清俊而苍白,却异常决绝的脸庞上,“我等着。” 周鹤:“……” 江夜雪:“……墨熄……” 吞天是能在一招内伏尸百万的可怖神武,虽然无人信墨熄真的会拿它来对付重华的人,但这完全体的太阳锋芒权杖握在他手里就已经足够骇然了。别说是司术台,哪怕是高手云集的军机署也不会有人敢拦着他。 墨熄扫了一眼诺诺不敢上前的众人,紧扶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顾茫,他带着他,两个遍体鳞伤的人依偎扶持着,慢慢地走出了这血迹斑驳的地狱里。 第126章 伤 周鹤眼瞧着墨熄带着顾茫离去, 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长老,您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速去禀报君上!就说墨熄目空国法, 擅闯重地,违背君诏,内庭私斗!” 江夜雪蹙眉道:“周长老,此事状况复杂, 君上此刻又御体欠安, 还请你三思妥当。” 周鹤怫然大怒:“姓江的,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江夜雪:“……” “今日他一个军机署的人敢擅闯我司术台, 从我台内劫人,我若还能忍气吞声,今后脸往哪儿搁?!我知道你是他兄弟,但你最好弄清楚了, 你兄弟现在触了王法!怎么着,你要包庇他的罪行?!” 说罢哗地一挥衣袖,周鹤对手下厉声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禀奏君上!?” “是!” 半个时辰后, 羲和府。 黑魔试炼给顾茫造成的损害太大了, 以至于顾茫出了司术台就陷入了昏迷,这之后也一直没有清醒。 而在这长久的失神中,顾茫做了个很深重的梦。 梦里,他和墨熄都只有二十出头。他们一起走在重华城郊的长堤上, 是个黄昏, 旭日卸去了一半浓妆,绯红的胭脂和绚灿的金粉涨腻于天际, 浮作云霞万里。 他折了一根狗尾巴草,边走边甩,说:“真想不到君上点兵点将,最后点了你去攻打�[城。”顿了顿,“第一次挂帅吧,你紧不紧张?” 墨熄垂着眼帘,没说紧不紧张,只说:“我会赢的。” 顾茫笑道:“这就对了,你记住啊,当领帅的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垮。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不跨,其他人就能从你身上看到希望。要是连一军主帅都没有魄力,这支军队就是一盘散沙,士卒们再是冲锋陷阵都没有用。你是一军之魂,当你挂上帅衔的那一刻,就要对每一个兄弟的性命负责。” 墨熄点了点头,抬起手,逆着熟金色的夕阳,看着顾茫的脸。 “我会的。”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你等我回来。” 顾茫笑道:“怎么忽然这么严肃,是有什么要紧事?” 这个年轻男人很是认真,又很是笨拙,偏偏还要撑作镇定:“君上说,若是我此战告捷,他便允许我离开墨家独立门户。” “……所以呢?” 墨熄咬了下嘴唇,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与他对视,先是把头偏过去望着粼粼河面,碎金般的光照映在他的眼睛里,浮在他的睫毛上。 不知是因为晚霞绯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墨熄的脸看上去竟有些红了,尤其是耳朵尖,薄薄地充着一层血色。 “我可以有自己的宅院了。” 顾茫:“……” 他当时也是迟钝。两个人其实都是初次有爱恋的对象,事实上谁都没比谁高明到哪儿去。顾茫迷惑不解地看着墨熄,实在不明白墨熄到底
相关推荐:
色情女主播掉马了(校园1V2)
迷恋(骨科)
潜规则 1V2(高H强制爱)
艳后
被温柔竹马骗上床(高h)
听说师父灭过世
绝处逢生
妹妹小沁的受孕奴等级
青橘 (校园1v1)
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