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李清浅看这小病猫养好了力气,居然是如此难缠,不由有些头疼,走得更快了。 红芍一看,急了,破草鞋拖拖踏踏,总绊着她,碍着她追人,于是她干脆脱下来,一手一个朝李清浅丢过去,光脚蹲在地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你,你别走嘛!那我不报答你了还不成吗!” 李清浅:“……” 眼泪簌簌地从脏兮兮的小脸上往下滚落:“我不报答你啦!我蹭吃蹭喝,我赖着你行不行呀!大哥哥,你别留我一个人啦。”说着直抹泪珠,哽咽道,“你把我留在医馆,我粗手笨脚,什么都不会……过几天,万一大夫又把我卖了呢?我已经被转了三户人家啦,当人家的童养媳,小丫鬟,干女儿,我都不知我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越哭越起劲,破锣嗓子直嚎嚎,眼泪滚在泥土里,脏兮兮的脚丫在泥里蹭着。 “你别丢下我,我不想再被转第四家了,呜呜呜呜……” 她这样说,李清浅还能怎么办? 他出身在梨春国,是九州最羸弱的国度之一,他的国家夹在几个蛮不讲理的大国之间,常受战火株连。而一旦出了妖邪魔孽,也没有什么大修会来帮助他们镇压。李清浅是亲眼看着他母亲被奸杀,父亲被刺死的。 当时破屋里只有年不及十岁的他,抱着刚刚断奶的弟弟,瑟缩在碗橱深处,泪水不住地往下流,却紧紧捂住弟弟的嘴,不让他哭出声来。 可是那些修士灵力强悍,屋中躲了两个孩子,又怎会不知道? 橱门被猛地踹开,木屑飞溅间,他和弟弟被两只粗壮的大手提溜出来。他死抱着弟弟不肯松手,遭来一顿狞笑的毒打和咒骂。 “这俩小子能不能带回去炼药啊?” “好像没有遗传到他们老娘的蝶骨美人席血脉,流的眼泪颜色不对……” “那直接杀了吧!斩草除根,不留祸患!” 李清浅当时根本都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不明白蝶骨美人席是什么,只见着母亲浑身赤露的尸身被几个修士用缎子裹了,不知要带到哪里去。他哭着喊着,想去追阿娘的尸骨,却又放不下怀中的幼弟。 滚烫的硝烟,腥臭的血水,修士们的狞笑,一切都在眼前乱舞。混乱中,忽听得“砰”地一声爆响。 一道碧色剑光将几个修士一击斩杀,血溅数尺! 然后,一个覆戴着黄金面罩的青衣男子出现在门前。逆着天光,他迈过那些暴毙剑下的尸首,走进屋来。 第38章 奈何生变 李清苏只记得那男人有着一双微微上挑的狭长杏眼, 仿佛下了一江的烟雨朦胧。他目光在寒陋的屋内扫了一圈, 确定再无他人幸存后, 落到了李清浅和他弟弟身上。 李清浅仰头呆呆看着这个青衣修士,而幼弟软软小小的, 发着烧,趴在他里大声哭泣着。稚子如此年幼,仿佛也知自己遭受了国破家亡的厄运,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了会给他做竹蜻蜓的阿爹,没有了总爱捏他小鼻子的阿娘…… 青衣修士瞧了他们一会儿, 走过来, 目光在黄金面罩后头睨落。他沉默片刻,从怀中拿出一只药瓶和一些碎银:“此药可愈凡俗百病,留着给你弟弟用吧。” 然后再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李清苏在原处呆愣了很久, 才猛地反应过来,抓了药瓶和银子冲出去, 看到村中已满是那些黑衣修士的尸体, 青衣男子似乎在挨户查看有无漏网的余孽, 李清苏朝他跪下来, 哭着道:“大哥哥!” 青衣男人侧过眼珠,自黄金覆面后面,看了他一眼。 “大哥哥, 求, 求你带我们走吧!” 男人没有说话。 李清浅满眼通红, 哽咽道:“我们一直在逃,一直在逃…可是阿娘和爹爹还是……还是……”泣至不成声调,“大哥哥,求求你……” 可是最终那个青衣男人还是没带他们兄弟俩离去,只是给了他一本剑谱心法,说这剑法太弱了,对自己而言已没有什么用途。不过如果李清浅好好参悟,或许能凭着这本剑谱悟出些属于自己的剑道,自保足够。 而如今,李清浅看着红芍跪在泥尘里哭着哀求自己不要离开的样子,眸中竟有一瞬的恍惚,想起了自己当年无助绝望的心境。 他终是叹了口气,走回红芍面前:“起来吧。” “……!”红芍见他去而复返,抽噎几下,泪汪汪瞅着他。 “不过说好,只是带着你一起走,要是路过好地方,可以谋个好去处,我就不再留你了。” 红芍哪里管,抹抹小脸上未干的泪珠,破涕而笑,满口答应――她是看惯了眼色的人,知道李清浅心肠好,这个时候都没有丢下她,那以后定是更加丢不下的。于是用力点头如啄米:“都听大哥哥的!” 她听个鬼。 她跟着他,第一天,还乖乖的,第三天,就开始跳闹爬树,满地打滚。 到了第三年,早已是无法无天,李清浅干什么她就要跟着干什么,而且和说好的不一样,她胃口大得很,吃得一点都不少。 李清浅每次看到缸里又没米了,再转头看看院子里追着狗跑的红芍,都会又好笑又好气地叹一声,摇摇头。 幸好弟弟早年被一个心善老书生收作了弟子,不然要是再添一张吃饭的嘴,李清浅就真的该发愁了。 红芍之前问过他:“大哥哥,你那么厉害,诛了妖邪,为什么不多收一些别人钱两?” 李清浅说:“因为那些人他们也没钱啊……” “那你可以去替有钱人捉鬼嘛。” 李清浅自己的断水剑那时候还未悟出,只会照着当年那个青衣修士留下的无名剑谱自己照葫芦画瓢,于是他笑道:“一来本事不够,二来,有那么多――”他比了个很夸张的手势给小红芍,“那么多的人急着给有钱人捉鬼。但却没几个人愿意去梨春这样的小国平难。” 红芍啃着馒头点点头:“也是!你是好人!” “当初救我的也是个好人。”李清浅有些腼腆地笑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一直想成为他那样的修士。不过……我肯定没他厉害。而且估计……也会一直这样穷下去。” 红芍不乐意了,叼着馒头,双手比了一个大大的圈,含混道:“不,大哥最厉害,大哥有……那么……那么……”她努力地抻着胳膊把圈比大,“那么厉害!” 李清浅笑出了声,摸了一下她的头:“再说,馒头就要掉下来了。” 红芍咬着呜呜两声,笑嘻嘻地重新捧着白馍咬,两只脚开心地晃荡着,脚上一双鹅黄绣鞋很是干净漂亮,那是李清浅用他那点儿可怜的贝币给她买的。她穿的小心翼翼,那么多年了,只是旧了,却鲜有脏的时候。 李清浅和红芍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做着自己想做的善事,一起修习剑法。 幻境中,红芍骑在树上狂摇果子,李清浅站在树下又是头疼,又是宠溺地看着她,可如此风平浪静的日子却并不是长久的。墨熄已知这俩人的结局,所以再回头去看,只觉得那些灿然笑容都像一场镜花水月。 这个女孩会离开李清浅,然后李清浅会成名,会死亡,最后化为怨戾剑灵。 而这一切,到底是因为发生了什么? 随着幻境的不断变化,谜层逐渐如风沙渐去,露出沙泥下苍白赤露的真相。 转折的开始是在春末的某一天,红芍病了。 那时他们刚好路过燎国附近的一个村镇,燎国所处的地域魔气很重,春夏更迭时节,村内魔瘴最是浓深。红芍不慎染了邪瘴,重病卧床不起,人也迅速地消瘦憔悴下去。 李清浅四处求医,可医治这种瘴气郁病的药剂极为昂贵,连寻常人家都无法负担,更何况是李清浅这样的寒士?他一次次地被拒之门外,药修们冲他没好气地呼呼喝喝:“想治病先拿钱啊,每天得这种病的人得有多少,要是全都像你这样想行个方便,草药哪里够用?” 墨熄知道那些药修态度虽差,可言语却非虚。 这种瘴疫的疗药确实十分紧缺,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紧缩办法。比如在重华,就只有贵族才能购买,当年顾茫正是为了一个村镇的穷苦百姓,才冒充慕容怜的名字,去御药馆买的药。 燎国稍微宽一些,不看血统,但是看钱。 李清浅没钱。 他坐在红芍病榻边,红芍已经像一朵枯落打霜的花,没什么力气像往常一样跳嚷了,只眯着红肿的眼睛看着他,嘴唇微微翕动着。 李清浅低声问:“你想说什么?” 红芍又动了动嘴。 李清浅于是附耳过去。过了一会儿,他听清了她的话。她笑着说―― “嘿嘿,现在我吃得少,可以给大哥省点钱啦……” 李清浅那天等她睡着后,走出小茅屋,蹲在台阶上发了会儿呆,忽然就再忍不住,佝偻蜷缩着哭了出来。他不敢哭得太大声,一来男子汉大丈夫不像话,二来他也怕吵醒好不容易入睡的红芍。 他想,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他并没有红芍说的那么厉害,他并没有成为当年那个青衣修士,他连身边陪伴着的一个小小的丫头都护不住,那么多年,除却抱负空谈,竟仍是一无所有。 墨熄看得心中不忍,却也知事实如此,不可改变。 幻境的场景还在不断地变幻着。年轻的李清浅茫然无助地走在燎国热闹非凡的集市上,他已当尽了身上最后一点能当的东西,给红芍换了七帖药,拖延着时日。 如今屋中只剩最后一帖了,今日过后,又当如何? “来来!都看仔细了!要求硬得很!别想着蒙混过关!” 闹市一角,忽传来锣鼓喧天。从前红芍最爱看这种热闹,每到一处,总拖着他凑过去张望。大抵是心神恍惚,习惯地就那么走过去,仿佛红芍还叽叽喳喳地拽着他的衣袖跳上跳下,着急嚷着看不到啊,都挡住啦。 李清浅发了一会儿怔,回过神来,正打算走,却听得人群里的嚷声。 “真给这么多钱啊!?” “国师也太豪迈了吧,天啊,真让人羡慕。” “钱”这个字,从前对李清浅而言不过是耳旁风,如今听到,却像被针尖刺着似的,猛地回头,眼睛发亮地去看。 高台上,一个燎国高阶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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