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韵,”他拦在晨雾里,官袍皱得像腌菜,“你宁可教这些贱民识字,也不愿回侯府?” 我蘸墨写下“女子当自立”的匾额,头也不抬:“侯爷口中的贱民,三日前救了工部侍郎落水的嫡女。” 他喉结滚动,突然抓住我执笔的手:“若我辞官陪你办学……” “然后让柳娇娇扮作厨娘混进来?”我甩开他,墨汁溅污他衣襟,“宋明轩,你连治水账目都算不明白,能教她们什么?三妻四妾的学问?” 他踉跄着撞翻砚台,官印从袖中滚出,沾满墨渍。 “你会后悔的。”他嘶声道。 我望着他仓皇背影,想起三日前御史台的密报——江南修堤的银两,到底进了谁的口袋。 9 皇帝将茶盏推到我面前时,龙涎香裹着雨前龙井的涩。 “宋明轩贬去漠北的折子,朕压了三个月。”他指尖敲着治水札记,“爱卿觉得,该不该罚?” 我盯着奏折上“贪污”二字,轻笑:“陛下早查清了河沙掺假的事,何必等我开口?” 他忽然倾身,玉冠垂下的流苏扫过案角:“若朕说,等你一句‘该杀’呢?” 殿外惊雷炸响,我稳稳端起茶盏:“陛下是明君,自会依法度行事。” 他大笑起身,明黄衣摆拂过我的粗布襦裙:“沈韵,你这双眼看得太透,倒让朕……” 后半句湮灭在朱笔落印的沙沙声里。 “沈韵,你以为,朕为何留你到宵禁?”他忽地转身,烛火在瞳孔里跃动,“御史台的那些人说,女子参政必乱朝纲。” “那些的大人可说过新鲜词?”我抬眼迎上他目光,“当年他们骂阿姐离经叛道,用的也是这句。” 他忽然轻笑,明黄衣袖扫落案上奏折:“若朕许你入工部......” “陛下。”我退后半步,“臣女只求能堂堂正正走进工部衙门。” 我摩挲着茶盏边缘:“陛下可曾见过黄河决堤时,妇人用门板托起婴孩?她们不懂《水经注》,却能凭本能求生。” 他指尖顿在奏折边沿:“你想说,本能比学问重要?” “臣女想说,若女子能读书明理,本能便可化为治世良策。”我望着他腰间晃动的玉佩,“陛下今日留我,不正是为这个?” 茶盏"咔哒"扣在案上,他眼底终于浮出真切笑意:“沈韵,你比太傅还敢说。” “因为臣女无所求。”我望着宫墙上晃动的树影,“不求荣华,不求权势,只求陛下允我办学堂时,少派些禁军盯梢。” 他喉结动了动:“你早发现了?” “第三日便发现了。”我蘸着冷茶在案上画圈,“他们总踩坏我院中草药,下次不妨换双软底鞋。” 许久,年轻的帝王叹息:“罢了,明日早朝,朕替你剜了这腐肉。” 10 宋明轩离京那日,柳娇娇抱着庶子拦在官道:“侯爷带我走……” 宋明轩的官靴陷进泥里时,柳娇娇正攥着庶子衣领往他跟前推。 “侯爷摸摸宝儿的手,凉得跟冰坨子似的。”她指甲掐进孩子肩胛,“昨儿夜里哭着要爹爹,嗓子都嚎哑了......” “俸禄折半,养不起闲人。”宋明轩弯腰捡起被风刮落的治水图,帛布边角还沾着去年我画的朱砂标记,“柳姑娘不如回醉香楼重操旧业。” 柳娇娇突然扑上来撕扯他褪色的官袍:“当年是你说要给我赎身!说宝儿能当正经少爷!” 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他脖颈,“现在装什么清高?你搂着我教'家'字怎么写的时候......” “啪。” 宋明轩盯着自己发红的掌心冷笑:“娼妓就是娼妓,演三年良家妇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脏。” 柳娇娇捂着脸笑出泪花:“是,我是娼妓,侯爷又是什么?” 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齿痕,“上个月在庄子里发酒疯,咬着我这儿喊'阿韵'的是谁?” 车轱辘碾过碎石的声响里,宋明轩突然掐住她下巴:“再敢提这个名字,我就把宝儿扔进护城河。” “扔啊!”柳娇娇把哭闹的孩子往他怀里塞,“横竖是你宋家的种,你当你的阿韵还会心疼?” 宋明轩踉跄着后退,像被烫着似的甩开啼哭的孩童。 “滚,”他哑着嗓子踹翻装干粮的竹篓,“再让我看见你,就把宝儿卖给人牙子。” 马车驶过女学堂时,宋明轩忽然探出头,嘶声喊着什么。 我听清了,他说:“阿韵,我知道错了。” 可惜,太迟了。 皇帝第三次宣我进宫时,沈昭正在院中教女学生打绳结。 “陛下怕是看上你了。”她将朱砂笔咬在齿间,“昨日赏的东珠,够买下半条朱雀街。” “阿姐,别瞎说。”我笑着摇了摇头。 “那方才进宫,皇帝为何又留你两个时辰?” “讨论黄河改道……” “改道改到养心殿了?”她挑眉,“那日我见他盯着你誊的札记,眼里的光……” 我捂住她嘴:“我要的是自由,不是另一座金笼子。” “阿韵,我们真能改变这世道吗?" 我拔下金簪在地上画圈:“人类祖先发现钻木取火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造出核电站?" “我们不是来适应的这个时代的,”我握住她结痂的手腕。 “我们是来点燃火种的。” 第1章 闲散小混混也要被关小黑屋吗(1) 昏暗的小巷子里,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混混正围着瘦弱少年嘲笑着。 “顾青之,你也有今天。” 为首的小混混踢了踢半昏迷着少年的小腿,放肆的嘲笑声。 从旁边传来细碎的咔嚓声。 “你也别怪我,谁让你那个好赌的爸欠钱不还。” “咔嚓咔嚓……” 小混混的太阳穴跳了跳,忍着一口气。 “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能卖点钱……” “咔嚓咔嚓。” 小混混忍无可忍,大喊一声。 “谁在嗑瓜子!给老子滚出来!” 躲在混混群中的宋少言左看看右看看,手里捏着一把瓜子,假装不是自己。 然而他旁边的其他小混混可不会这么放过他,大家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于是宋少言就被迫站到了最前面。 眼看小混混头头看过来了,宋少言摊开握满了瓜子的手,试探性开口。 “老大,来点?” 小混混看了看那一颗颗饱满的瓜子,莫名觉得这些瓜子比外面买的好吃些。 这样的念头盘旋在脑海,让他伸出手抓了一把瓜子,嗑了一颗,眼睛猛地一亮。 “你!” 他指了指宋少言。 “不错不错,知道有好东西要孝敬老大。” “这样,拍艳照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宋少言:? 不是,剧情里不是这样写的! 那小混混根本不管宋少言是怎么想的,将他手里的瓜子全都拿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看好你。” “这件事办成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小混混说完便带着自己的一群小混混走了。 这昏暗的小巷子很快只剩下宋少言和这个世界的男主顾青之。 是的,顾青之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而他是快穿局派下来充当炮灰路人甲的。 谁让现在快穿局爆满,尤其是反派部和男配部,极其火爆,大佬们都去这两个部门了。 像他这种只想混个编制养老的,就被派到炮灰部。 炮灰部事少积分少,但又不可或缺,于是他就被派到这里来了。 宋少言一边想着一边蹲了下来,戳了戳已经昏迷过去的顾青之的胳膊。 硌手。 顾青之实在是太瘦了。 就这那混混老大还想给他拍艳照,一把骨头拍出来有什么好看的? 观众老婆们也是很挑的好不好。宋少言在心里吐槽着,顺手从兜里掏出瓜子嗑了起来。 咔嚓咔嚓声在阴暗的巷子里不断响起。 — 顾青之是被吵醒的。 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如同黑白电视花屏后发出的吵闹滋滋声,将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被迫面对这比黑暗更折磨的刺耳声。 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蹲在他旁边嗑瓜子的少年。 少年皮肤很白,可那一张一合的唇却泛着艳丽的绯红,漂亮得惊人。 少年嗑瓜子嗑得认真,似乎没有察觉到他醒了。 顾青之缓缓垂下眸来。 他只记得一群混混将他打了一顿,昏迷前似乎还听到了什么“艳照”。 但现在那群混混不见了,只有眼前的少年。 所以……是他救了他吗? 顾青之轻抿了一下唇。 而这时宋少言发现他醒了,惊喜开口。 “你终于醒了。” 宋少言将手中的瓜子一把塞到顾青之手里。 “既然你醒了,那我们来拍照。” 拍完了照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就可以回去睡觉咯! 宋少言拿出手机,调成前置摄像头,往顾青之那边靠了靠。 他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比了个“耶”的姿势。 “看镜头。” 顾青之睫羽微颤,并没有如少年所说看向镜头,而是低头看着少年。 少年比他矮一些,如今蹲下来,身子往他这边倾靠,那精致白皙的锁骨便那么猝不及防的落入他眼中。 偏偏少年未曾察觉。 “咔”得一声,宋少言已经拍了一张照片了。 他也没看照片,将手机塞到兜里,准备去拿自己的瓜子。 低头一看,那一颗颗饱满的瓜子上沾染了顾青之的血。 鲜红刺眼,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宋少言去拿瓜子的手一顿。 就十几颗瓜子,送给男主而已,没事哒没事哒。 安慰着安慰着,宋少言眼眶都有些红了。 那可是他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瓜子,被混混老大拿去一把就算了,还要送给男主。 快穿局也没说闲职要上缴自己的零食啊。 宋少言心痛得抓住识海中的小白团子,哐哐一顿揉。 晕乎乎的系统: 宋少言虚空拍了拍小白团子, 在他心痛自己的瓜子时,顾青之却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瓜子。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混合着他冰冷的血液,黏稠坚硬。 顾青之看到了少年微红的眼眶,张了张嘴,却因为失血过多而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但他依然忍不住想,少年是因为他受伤了所以才眼眶红红吗? 他好善良。 顾青之抬手,指尖轻碰到了宋少言的眼尾。 艰难的发出两个字来,“别哭。” 宋少言:!!!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 不就是少了些零食吗?他……他才不在乎呢! 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男主也死不了,他这个炮灰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好了。 宋少言瞪了顾青之一眼,“欠我一份瓜子,我可记在小本本上了。” “记得还。” 说完后他往巷子外看了一眼,眼见天快要完全暗下来了,他也不再犹豫,快步往外走。 顾青之看着宋少言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他视线中了,他才缓缓低头,摊开掌心。 每颗瓜子都很饱满,虽然上面沾了他的血,却依然散发着一种让人垂涎的香味。 顾青之拿起一颗瓜子,放入嘴中,连带着瓜子壳嚼烂,吞咽下肚。 恍惚间似乎有一股热流从胃里而起,流向四肢百骸,他的身体逐渐有了暖意。 顾青之察觉到了什么,看着手中的瓜子,目光沉沉。 “让我活下去吗?” 他低喃着,漆黑的瞳孔中快要熄灭的火焰在此时骤然升高。 他缓缓勾起一抹笑来。 活着,他要好好活着。 第2章 闲散小混混也要被关小黑屋吗(2) 宋少言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家。 将自己扔在床上后,他拍了拍心口。 他揉了揉小白团子。 系统很快回道: 宋少言对自己的死法还算满意。 宋少言揉着小白团子。 小白: 作为刚刚出厂不久的系统,小白很是羡慕其他系统一次任务就能获得上千积分。 而炮灰部就算是完美完成了任务也只能获得100积分,更别说“完美”达成任务是只有那位才能达到的水平。 小白小小的叹了口气, 宋少言思考了两秒,摸了摸下巴。 宋少言安慰了两句小白,顺便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作为一只仓鼠,宋少言最爱囤货。 要不是在进入炮灰部前被那个人摆了一道,他的小金库哪里至于只剩下两斤瓜子。 一想到那个人,宋少言就恨得牙痒痒。 他和反派部的人势不两立! 再次狠狠在心里鞭笞了某人后,宋少言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宋少言突然惊醒,他迷迷糊糊间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找到了混混老大的微信,将今天刚拍的照片发了过去。 他实在是太困了,也没仔细看照片,发过去之后倒头就睡。 与此同时,酒吧里,收到照片的混混老大盯着照片,摸着下巴。 照片上,长相精致的少年依偎在瘦弱阴鸷的青年怀中。 少年笑容灿烂,还比个“耶”,而旁边的清瘦青年垂着眸,长睫在眼窝处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眸底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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