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她好的人了。 登记的干员笑着道:“不行的哦,梅,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得去城里上学,这是市政厅的规定。” “可、可我……先生,我、我……”梅不安极了,又不敢哭,害怕哭起来会被人厌恶,水光在眼眶里打转。 旁边维持秩序的兽人族女民兵见状,柔声劝道:“不要怕,小姑娘,你们要去的学校校长是希贝尔女士,那是位非常、非常温柔知性的女士,我们兽人族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也在学校里读书呢,我的孩子也在那儿。” 梅只得强做乖巧地点点头,在登记栏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排在梅后面登记的是母子三人,母亲对于儿子和女儿将要离开她这件事也相当不安,负责登记的干员劝说了会儿后,答应这位母亲会帮她争取去城里的后勤司工作的机会,让她能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居住。 到一对父子上来登记时,父亲表露了希望能回家乡的意愿,在得知因纳得立的安置政策后,大为不解:“先生,为什么我可以回家,我的儿子却不行呢?” 干员见状,索性暂停登记,让民兵们把所有被解救者中的未成年的和有亲属关系的人召集到一起,仔细地为人们讲解因纳得立的安置遣返政策。 凡是因纳得立市政厅解救的奴隶,健康的成年人若能记得自己的家乡并且有归乡意愿,可以在为市政厅工作三个月后获得回乡路费,市政厅还会为其发放身份证明,以保证对方能在归乡后恢复户籍。 未满十六岁的少年人,无论是否记得家乡都暂时不能返乡,必须强制安排就读扫盲学校,且若毕业后仍旧未到成年的年龄,则必须在因纳得立工作、生活到十六周岁后才能容许离开。 “为什么呢,先生?”想带着儿子回家的父亲难以理解地发问。 “因为我们市政厅需要保证这些暂时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不会二次出现在人口市场上。”市政厅干员看了眼这位满面沧桑的父亲,意味深长地道,“你知道的,有一些孩子并不是因为被拐卖才会出现在这儿。” 那位渴望着归乡的父亲,抱着儿子的手都在颤抖,涨红着脸道:“我、我们父子不是……我们是……” 干员看着他,笑而不语。 还想解释什么的父亲,最终颓然地低下头来……他当然可以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卖掉儿子,但确实也是他害得不到十岁的孩子和他一起被拐卖、吃了这么久的苦头。 这种强行在一部分未成年人中搞“集中社会化教育”的政策,确实是有不讲道理的地方,但考虑到这个世界的底层民情,却是完全有必要的——比起让这些少年人浪费学习时光、去做简单的体力劳动又或是结婚生子,还不如自家出钱把这些少年人全管起来读书。 因纳得立新政权需要更多接受过基础扫盲教育的工业人口,就算是做流水线工人、去工地搬砖,有基础的数学常识、能看得懂图纸和数字标号的人,也比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来得强。 懵懵懂懂的梅,就这样与几十名少年人和伤患们一起,坐上了回返因纳得立的马车。 这些对未来又迷茫、又憧憬的少年人们被送往因纳得立时,市政厅派来的第二支队伍抵达了山谷小镇。 这次来的领队是巴顿的老上司、原城防军中尉瓦格纳·皮特。 匆匆跑到山谷口来迎接援军的巴顿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瓦格纳,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辛苦你了,巴顿,这里可以交给我了。”一脸疲惫的瓦格纳,完全看不出半分得意之情地对巴顿道。 巴顿也完全没有觉得自己这是被人摘了桃子——他自己比谁都清楚黑魔法师让他来带队“攻打”阿德勒领南部荒原的唯一原因,只能是因为他离得比较近——这个抛荒了百多年的大荒原,谁给派过来了才是真正的苦差事好吧! “中尉,您还需要什么别的帮助吗?”巴顿巴不得赶紧把手头的事情交接给瓦格纳、好回去看着自己的老地盘永望镇,口头上也没忘记要卖个好。 瓦格纳笑了笑没说话,转头看向身后。 巴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瓦格纳带来的车马大队中,有一人跳下马背,摘下头盔,正往他俩的方向走来。 看清此人,巴顿轻轻吸了口气…… 本·哈姆·沃尔顿! 烈阳教会宗教裁判所的教会骑士、烈阳教团的团长! 巴顿眼神微妙地看向老上司。 老上司瓦格纳·皮特,轻微地朝巴顿点了下头。 ——这个至今为止被抓获的俘虏中最不可能“变节”的一位,“变节”了! 以巴顿的城府,脸上的表情都没控制住精彩起来…… 看上去与去年被俘时没有多大区别的沃尔顿走上前来,自然地朝巴顿伸手;“日安,我是沃尔顿。” 没有报全名并不是不尊重巴顿,而是沃尔顿知道对方是没有姓氏的平民。 这种细节上的礼貌让巴顿感觉还不错,笑着与对方握手:“日安,我是巴顿。” “沃尔顿会协助我镇守此地。”等他俩握了手,瓦格纳才沧桑地道,“按市政厅的要求,我们会在这儿设置出入境关卡,对所有进入申请出入因纳得立的内陆商队进行安全检查,严禁任何人携带违禁物品入境,严厉打击奴隶贸易,任何尝试将奴隶带进因纳得立或者从因纳得立带离的个人或团队,将接受因纳得立本地法律制裁。” 听了老上司的介绍,巴顿这种人精脑子一转就明白市政厅在打什么主意。 因纳得立虽然干出了实际占领阿德勒领地南部荒原的行为,但明面上是绝对不会承认攻打了别人的领土、占了别人的地儿这种不体面的事儿的。 因纳得立派人过来、甚至是派了军队过来,目的都只有一个:你们阿德勒打击奴隶贸易不给力,搞得我们这个邻居都深受其害。 咱们这是为了维护自家领地内部环境不得不出人又出力、勉为其难地到你们这儿来,从源头上根绝奴隶贸易这种违背莱茵王国宪法的违禁犯罪。 阿德勒领主要是捏着鼻子认了这茬还罢,要是敢跳脚,那因纳得立方面连绵不断的铁拳就要挥过来了——咱们抓的奴隶贩子个个都能跟你们阿德勒的贵族扯上关系,阿德勒领主亲自授勋的爵士斯图尔特也在咱们手上,这货还是主犯! 要因纳得立这边胃口大点,甚至能把这事儿上纲上线到阿德勒领主放纵下属公然绑架因纳得立重要的塔兰坦亡灵,主动挑衅、冒犯了因纳得立,咱们这直接发宣战书都行…… 反正是进退都有招,官司打到王都去都不会理亏。 “容我提前预祝您一切顺利。”巴顿咽了口唾沫,脸上堆起笑,热情地将老上司瓦格纳和新同事沃尔顿往山谷小镇里引。 拿下这座小镇至今,已然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巴顿不光是清点完了所有缴获、把能送回去的都送了回去,抓获的俘虏也全送回去了;目前小镇里只有三百多个不需要送回后方去治病上学的健康成年人,正在民兵们的带领下清理山谷入口附近繁盛得过了头的绿植。 这座小镇的地理位置是很不错的,市政厅也有把这地儿经营起来的打算,瓦格纳就是过来主持开荒工作的。 原属于奴隶商人奥古斯塔的三层木楼改成了镇政厅,浮华装饰已经被亡灵们搬空的原棋牌室、现镇长办公室内,巴顿与老上司交接完毕,便问起人口迁移方面的问题——只靠几百个解救的奴隶和瓦格纳带来的几百号人是没法儿开发出这么大一块荒原的,巴顿理所当然以为市政厅会考虑从因纳得立各镇迁移人口。 “赵姐女士的建议是,从阿德勒本地招募流民。”瓦格纳自然不会隐瞒老下属,直接交了底。 “流民?”巴顿一怔,“没听说过阿德勒领与人开战啊,哪来的流民?” “不是指战争导致的流民,是指失地的流民。”瓦格纳解释道,“就是以前因纳得立城西城门外贫民区里常住的那一类人。” 巴顿“啊”了一声,反应过来。 因纳得立城西城门外的贫民区巴顿当然是知道的,不少合同工青壮就是从那里面走出来的——如今那块儿贫民区已经拆除,住户要么是吸纳到城里的各行各业当工人,要么是招募到市政厅的农场里去干活,持续扩张了几十年的棚户区就此变成历史。 “赵姐女士分析过了,因纳得立归于巴特莱斯家的统治、人口进入正增长的历史仅有百年出头,土地兼并……贵族们通过各种手段收拢自由民土地的程度还不算太激烈,从市政厅的土地所有权交易变更档案来看,全因纳得立只有不到五成的土地被贵族和教会垄断。” 说到这儿,瓦格纳的脸色尤其地苦大仇深,神态、语气和他说出来的话完全不一致。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儿,瓦格纳活到这把年纪,人生中最大的痛就是他的外国人身份,从未意识到在他为自己被排斥的外国人身份消沉的岁月里,还有更可怕、更难以容忍的事儿正在悄悄发生。 巴顿的反应倒是跟瓦格纳有区别,只是严肃地点了点头。 他带过的合同工里面,就有不少人是爷爷辈、祖父辈、乃至是父辈因各种理由卖掉土地后流落成城市边缘人的倒霉蛋。 “相比之下,阿德勒的情况就要比因纳得立严重得多。”瓦格纳深深吸了口气,道,“自商队进入因纳得立以来,市政厅的文员小姐们通过与多支商队的成员交流、沟通,获取到的信息里……几乎可以确定,阿德勒中部、东部人口稠密区,八成的可耕种土地都在贵族和教会手上。” 隐约有预感的巴顿,听到这个惊人的比例下巴还是差点掉了下来:“居然有这么夸张?!” “就是有这么夸张。”瓦格纳凝重地点头,“阿德勒领在两百年前的护国战争时期放弃掉了一部分北部、西部和南部的领地、人口往中部和东部收缩,战后经济损失惨重,十余年间无力回返,再后来这些区域都成了无人区,重新开发的投入过大,远不如吞并自由民的土地来得便利。” “有多支商队的成员提及,阿德勒领中部,最大的城市杜塔塔……贫民区的面积,几乎与城市一般大。” 巴顿“嘶”地一声,战术后仰。 因纳得立西城门外的贫民区规模不算大、住户加起来也就一万出头,市政厅消灭这个城市肿瘤时也投入了巨大的人力、财力;光是翻新后低价租给贫民区住户的公房就腾出来十几栋,更别提民政司的文员小姐们为了给这些贫民区住户安排合适的工作时头皮都差点挠破。 与城市人口相近的无业无地赤贫人口……巴顿简直难以想象! “杜塔塔城临着瑙尼亚河,多少算得上是港口城市,但也没可能消化得了多达几十万的贫民。”瓦格纳神色愈发沉重地道,“从金币教会那儿打听的情报,杜塔塔城是全莱茵王国邪教徒活动最猖獗的城市,因邪教徒或邪教祭祀引发的恶性事件,平均每年至少有十几起;守夜人殉职最多的城市也是杜塔塔城,听说仅去年一年,就有八名守夜人在处理事件时遇难。” 巴顿叹了口气,脸色也沉重起来:“这么多日子过不下去的人扎堆在一块儿,邪教当然会疯狂滋生。” 莱茵王国是金币教会的教区,但这并不等于所有莱茵国民都是金币女士的信徒;即使是在这个诸神遍地的世界,无信者(不信仰某位特定神祗)的数量也是存在一定比例的。 就算是金币女士的信徒,会定期上教会祈祷、参与礼拜的信民,当对正神的信仰不足以缓解人精神上的苦痛时,人的信仰也必然会出现偏移……要么走向无信者的道路,要么,投向某位更加懂得收拢人心、更加顺应人性欲望的邪神怀抱。 瓦格纳是外国人,巴顿是个活得十分清醒的投机客,他俩对金币教会都谈不上多么狂热,话题很快转到如何吸纳阿德勒失地流民来南部垦荒这个实际问题上。 身为铁板钉钉的宗教人士、烈阳教会教团团长的本·哈姆·沃尔顿,全程一言不发,只沉默地坐在一边旁听。 守夜人出身的教会骑士沃尔顿,一直为自己的经历和身份自豪。 他曾经在拿巴伦大陆东北部的卡兰半岛上兢兢业业地当了二十余年的守夜人,他曾亲眼目睹过因盲目崇拜邪神而荒废的乡村,他亲手处决过试图将血亲作为祭品的疯狂邪教徒,他也曾万分悲痛地为被邪教徒母亲烧死的年幼孩童收过尸。 守夜人的经历,让沃尔顿对邪教、对灾厄、对一切会引发可怕灾难的罪恶深通恶绝。 不慎成为邪恶黑魔法师的阶下囚后,沃尔顿也从未放弃曾经身为守夜人的荣耀和信仰。 被困在威斯特姆的日子里,他一直冷静地冷眼旁观这群信任疯狂的黑魔法师、居然甘愿接受亡灵统治的边陲小国乡下人,带着种高高在上的悲悯心态,自以为是地认为这群人终将走向疯狂。 这种观察持续了半年。 半年后的现在,沃尔顿坐在这儿,成了瓦格纳、巴顿这批“因纳得立叛徒”的同路人。 第315章 硬币的两面 巴顿可以很自然地说出“日子过不下去的人多了,邪教徒就会多起来”这种话,是因为巴顿原本就是从底层里出来的人。 他是因纳得立普通市民家庭出生,他在少年时代时也像约翰那样的贫民区青年一样,与住在同一条街上的好友山姆·汉克结伴,在街头打零工、补贴家用。 在街头长大的少年,命都很贱。 与他们同龄的有钱人家少爷们在环境优雅的学院里上学、谈恋爱、打打闹闹时,像巴顿、山姆这样的街头少年,正扛着沉重的包裹在污水横流的小巷里穿梭,正汗流浃背地帮人搬家,正为了争取到几个铜币的“生意”跟同龄人打架斗殴…… 在路边等活计的人等着等着就永远睡了过去,昨天还一起干过活的人第二天就听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半夜腹痛而死,又或是认识了几年的人偷了面包被市警司带走、之后再也没见过……类似的事儿,巴顿少年时代就见过不少。 祈祷是换不来面包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神明的恩赐,这是巴顿少年时代就深刻明悟到的现实。 可对于本·哈姆·沃尔顿来说……这种街头少年就能理解的常识,却困扰了他许多年。 沃尔顿有着来自教父的中间名,他在出身时得到烈阳神官的祝福和洗礼,他的家族也曾经在肯亚帝国显赫一时。 沃尔顿家族因领地战争失利败落时,走投无路的沃尔顿不得不成为守夜人,以二十年的青春为代价,偿还一万金币的战败赔款——对沃尔顿来说,这已经是最惨痛、最糟糕、最不堪回首的记忆了。 可对于普通人而言……沃尔顿这段经历,简直如同传奇故事一般神奇——整整一万金币!多少人一辈子,不,再来几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的钱! 更别提沃尔顿退役后,又因表现出色、信仰虔诚,直接成了烈阳教会的教廷骑士,获得了封地、领民,以及教团团长的职务。 任何一个肯亚帝国平民,若是当面听到沃尔顿唏嘘感怀人生,怕不是要笑着流出羡慕嫉妒恨的眼泪来。 堂堂教团团长沃尔顿当然是不可能去跟个平民谈心的,按他以往的生命轨迹,他也很有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对于普通平民来说,生存这件事究竟有多艰难。 直到他以战俘身份,被迫困居于威斯特姆这座落后、偏僻的边陲小镇。 到如今,有人在他面前胆大包天地发出亵渎正神的言语,沃尔顿仍旧会觉得有些许刺耳,但他不会再开口打断、反驳,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静静地听。 招募流民难度不大,阿德勒领的贵族巴不得无法缴税的赤贫户能滚多远滚多远,没准儿因纳得立这边开了口,这帮货还会主动把流民驱赶过来。 人口来源不是问题,真正成为问题的,是怎么把流民顺利地消化成自家的自由民——有能力创造财富、也有能力合法缴税的合法公民。 市政厅并没有让瓦格纳空着手上任来开发新镇,财政拨款就给了四万金币,当然,不是现钱——市政厅也拿不出这么大一笔现金来——而是以各种物资、援助兑付,例如粮食、种子、农具,还有开通公共马车路线的补贴都得从这笔贷款里出。 一上任就要背负高达四万金币的巨额欠款,瓦格纳的压力之大可以想象……他那一脸的沧桑疲惫,完完全全发自内心。 巴顿这个干过实事的人就很能理解老上司的难处,上来先把他手头厘清的情况交代给瓦格纳:“山谷里的建筑全改建成民宅,居住上限大概能有六百户,部分人家需要共用一间屋子,暂时不建议搞一户一居规划。” “按平均每户五口人计算,大约能安置3000人,咱们按3000人来算,到秋季能收获第一茬作物前,需要消耗的粮食……被服……盐油煤菜……” 巴顿顺手拿过笔,在纸上刷刷一顿算:“——最保守估计,在民生日用上的消耗也要五千金币起,我估计还可能要投入更多。” 瓦格纳深深吸了口气,5000个金币的“计划亏空”砸得这个曾经一辈子最操心的只是能不能拿到全额退休金的底层士官头昏眼花。 巴顿这个贴心的好兄弟继续给老上司出谋划策:“当然,这笔钱也可以稍微省一点,比如菜蔬方面。镇子西边靠近河边那块儿可以先开一块菜地出来,空心菜和生菜这种生长周期短的菜蔬先种一批,过个二三十天就能收成,那就省了从因纳得立转运过来的消耗了。” “居民日用燃料方面,拓荒期间砍伐的树木能顶一阵子;回头咱们去扫除这边的黑市据点时也可以顺带盘问一下这片地儿上有没有露天煤矿,有的话燃料方面的开支就算是省下来了……” “组织开荒这方面,会有亡灵执政官前来辅助对吧,我还可以把永望镇组织春耕时发掘出来的基层人才分一部分给您,不过这帮人是没有正式工名额的,拿的是后勤司发给临时工的补贴,工资和福利您得自己出。” “没问题,这个钱还挤得出来。”瓦格纳松了口气,自家的兄弟还是靠谱的,“我还需要一批懂得组织兴修农田水利的人手……” “我那儿带着修灌溉渠的亡灵工程师是从威斯特姆借的,还没还,要不先送到您这儿来,您记得明年之前要把人还回去,不然塔特尔·乔那边就不太好说话了。”巴顿大方地拍了胸脯,“土地的分配上,您是什么打算呢?” “就按市政厅那边计算的自耕农最佳规划来分配吧,成年劳动力每人十亩,未成年三亩,反正都是荒地,都需要自己开荒,三五年的时间内落实就行。” 顿了下,瓦格纳摁着额头叹气:“南部这边的地可能会有地契在某个阿德勒贵族手上,为避免将来有人拿着地契上门要钱,未来几年都得努力改地形,要做到让那些家伙找不到土地在那儿才行,这又是一桩大工程。” 巴顿同情地跟着点头……所以说,这种存在争议的地盘,他是一点都不眼红——最好瓦格纳能一直顺顺利利地当着这边的家,免得市政厅哪天把他丢过来救场。 接下来,这俩人又是一阵写写画画,盘算着怎么利用好手头有限的人力物力、把新镇的第一年给撑过去…… 当巴顿提议让瓦格纳厚着脸皮去跟罗威尔修士求情,请求罗威尔帮忙说话、让领主杨松口放一个亡灵商会的分部到新镇来时,旁听了好一阵的沃尔顿脸皮没忍住开始抽抽。 亡灵商会可以供给便宜的盐,从新镇返回因纳得立去采购盐有运输成本的问题在,要是亡灵商会能把分部开过来,就直接省掉了新镇方面的运输成本……这是这俩打这主意的核心目的。 曾经也是大贵族之家少爷仔的沃尔顿,对这事儿心态最微妙的是——巴顿和瓦格纳·皮特,这两个从边陲小国的地方领主军队中走出来的大头兵、低级士官,一点儿也没有考虑把食用盐的运输成本转嫁到平民头上去。 这种事儿很容易做到,抬高盐价就行了。 新镇吸收的流民暂时无力购买高价盐,那就先欠着,用他们开垦的土地偿还……如是一来,瓦格纳·皮特很轻松就能拿到大片属于他个人的土地,哪怕有一天他不当这个新镇的领主了,那些土地也仍然属于他。 很多贵族都是这么起家的,利用芝麻大小的权力囤积土地,拥有的土地多了,自然而然就会有财力,和更大的权力。 当然……沃尔顿也很清楚,就他默默观察这半年多来的结果,如果瓦格纳·皮特敢动这个心思,市政厅就敢把他一撸到底、非法所得充公、还要赔付巨款…… 因纳得立市政厅,对自家内部执政官、事务官监管上的认真和严厉程度,是沃尔顿前所未见的,甚至比教会监管疑似邪教份子的态度还要认真严谨——他们会预设所有人都会被贪念吞没理智,都会利用公权力上下其手,在此前提上制定了一系列严谨的规章制度和监管程序全方位严防死守。 执政官或事务官完成了市政厅下达的某项政令,市政厅还会安排一批又一批的检查人员到当地走访、反复核实——像是全领推行的广播村村通工程,就沃尔顿所知道的,威斯特姆镇政厅隔一段时间就会随机抽选干员骑自行车下乡巡视,哪个村子的广播站没有正常运作,就要找相关人员的麻烦。 乃至于春耕期间威斯特姆各个乡村的春耕工作,都有专门的干员盯着……哪个乡村的小麦播种面积低于往年、有多少麦田被挪作播种大豆(因榨油工坊的出现,大豆价格节节上升),村长都要被叫到镇政厅来严厉申斥。 沃尔顿曾经认为威斯特姆镇政厅(那时他还不知道市政厅也是这么干的)的做法是本末倒置,如此严格的、程序化的监管体系更应该用来监察对社会危害性更大的邪教才对,并大胆地对罗威尔修士抱怨过——罗威尔修士来自繁荣教会,他本人来自烈阳教会,两人都属于宗教人士,他认为罗威尔修士应当与他有共同语言。 罗威尔修士当时的反应,沃尔顿至今仍然历历在目……那位黑袍监察当时神色古怪地笑了下,对他道:“你没发现吗,沃尔顿,威斯特姆人甚至连对金币女士的祈祷都少了很多,又怎么会去投向邪神呢。” 沃尔顿当时心里的感觉,就像是平地里骤然炸响惊雷。 那位繁荣教会的黑袍监察又笑了下,像是感慨,又像是落寞地对沃尔顿道:“也许这就是杨追求的世界吧,施法者总是像这样将对神祗的祈祷视为软弱,视为不可取的。” 沃尔顿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问黑袍监察的,他记得自己当时是很愤怒的:“这可不是正确的事,监察,人们怎么能懈怠对神的信仰呢?这可是亵渎!” 黑袍监察沉默了很久,才如此回答他:“我不能评判这件事的对与错,沃尔顿,我还没有找到答案。如果你需要一个明确的回答,那就用你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用你的心去思考吧。” 自那时起,沃尔顿就一直在寻找答案。 而现在,目睹着这两位因纳得立新地方领主的交谈,沃尔顿能感觉到他心中的一些疑问得到了解答。 “所以,罗威尔修士并非没有答案……只是他知道这个答案难以说服人,需要让我自己去寻求解答吧。” 沃尔顿在心中默默地想着,隐约能体会到当时罗威尔修士的心情……那种无法为外人道的落寞和惆怅。 人们并非是出于渎神的目的而懈怠对神的祈祷,只是人们不再需要那么频繁地祈祷了——当人们有为他们的生活、生存去用心考虑周全的领主和执政官时,人们就不再需要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神的恩赐上了。 邪神的许诺,诱惑,也不再具有那么吸引人堕落的可怕威力了。 沃尔顿曾以为是正神抵挡了邪神的侵蚀,是正神庇佑着众生。 他曾无比坚定地相信着这一切,是这种信仰支撑着他扛过了那直面黑暗的二十年守夜人生涯。 到最后,沃尔顿才发现——他所憎恶的,他所痛恨的,他曾经赌上性命想要去消灭的罪恶,与他所服务的,所坚信的,所坚持的那些伟大而荣誉的存在……其实是硬币的两面。 回想到这一点的沃尔顿只感觉心底痛得发颤,让他有短暂的呼吸困难,连眼前的世界都渐渐开始模糊。 “沃尔顿?”巴顿注意到了新同事的异样,诧异地叫出声。 “……无事。”沃尔顿深吸几口气,挤出难看的笑脸,“只是老毛病而已。” 巴顿看了眼瓦格纳,见瓦格纳并没有特别的表示,也就没深究,继续与瓦格纳商量起永望镇能提供的支援和援助。 打着冠冕堂皇的援助老上司旗帜、其实只不过是为自己消除隐患的巴顿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可靠的老兄弟”时,阿德勒西部小镇镇民梅,搭乘着马车,抵达了因纳得立。 与梅同批送来的除了进扫盲学校就读的少年人就是需要救治的伤患,市政厅方面相当重视;车队一进城就有人上来接引,在城门处就转移走了所有伤患……不确定伤患的病症是否有传染性前,市政厅需要将这些病人隔离起来治疗。 像是梅这批少年人,就被直接带到了新风区的少年之家安顿——原会所区的建筑房间都很宽大,用来改民宅有些浪费,便全作了公益公共用地。 少年之家是两座四层高的尖顶白墙建筑,一楼是市政厅“社会化教育”活动中心的活动场地,公共浴室、厕所、厨房、食堂也全在一楼;二楼以上全都是十二人一间、十八人一间的大宿舍,男女分开,全封闭式管理。 阿德勒的通用语口音与因纳得立的通用语口音相差不大,梅能听懂工作人员在说什么,只是说话的内容她理解起来很有些吃力,很多东西都超过了她的常识。 糊里糊涂地被人拉下马车,又懵懵懂懂地跟着排队领取日常生活用品、分配了宿舍;直到被带到两层高的铁架床前,有人指着二层的床位告诉她那儿就是她以后的生活空间时,梅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有不懂的东西,以后问你们这间宿舍的舍长,就是她。”工作人员把一个个子比梅还矮一些的小姑娘叫了过来,介绍道,“她叫珍妮,虽然比你小两岁,但已经是这儿的老人了。” 名为珍妮的女孩儿扎着小辫儿,辫子末端还绑着个漂亮的花朵形塑料发饰,开朗地朝梅挥手:“日安,我叫珍妮。” “我、我叫梅,日安。”梅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很有些自惭形秽,诺诺地应声。 “交给你了珍妮。”工作人员很忙,拍了把小姑娘的肩膀就离开了。 “放心吧。”珍妮小大人一样地点头,热情地从梅手上接过她刚领到的一小袋子生活用品,“宿舍里每个人有一张床位,和一个带柜子和抽屉的桌子,床位有现成的,铺盖被子和桌子要去跟舍管阿姨申请才行,我带你去找舍管阿姨吧。” 梅不好意思让比她还小的女孩子帮她拿东西,可她也没有勇气要回来,担心对方会觉得自己没有眼色,局促不安地点点头。 仅有十一岁的舍长珍妮却是一点儿也不在乎梅是不是放不开,大大方方领着她下楼找舍管申请了桌子铺盖,又请路过的男生帮忙,把东西抬上楼。 “我们女生住的宿舍,下午五点以后就不可以让男生进来了,五点之前的话是没关系的。” “现在是周末没有课,如果你想要零花钱的话,明天早上早一点起来,我们可以去酒吧区那边找一些零工干,我建议是去汉克太太的熟食店帮忙,汉克太太很慷慨,会给打零工的人送一些没卖完的食品,可以拿回来当零食。” “到后天早上,就要去学校了,听到打铃声就要赶紧起来洗漱,要在七点以前去食堂,不然的话好吃的东西就被人抢光了……” “学校就在旁边,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墙体外面有覆盆子的房子?就是那儿了……” 珍妮似乎很喜欢说话,絮絮叨叨地对梅说了很多,在小女孩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中,不安的梅渐渐镇定下来,仿佛看到了自己将来的生活轨迹,心里也渐渐期待起来。 把领到的桌子放在床位与床位之间的空地上,珍妮指点着梅把生活用品放进桌子下的抽屉里,在宿舍里的女孩子们也围过来帮忙铺床。 “你的头发是不是刚刚剃掉的?那你有一阵子用不到洗发水了,我可不可以拿我的香皂跟你换洗发水?” “不要听珍妮的去熟食店打工,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城外的成衣翻新工厂,只要把捆好的衣服整理出来洗干净就可以了,活儿很轻松的,和在家里的时候干的差不多,凑上几天的工时就可以换到漂亮的衣服穿呢!” “熟食店哪里不好了,明明我之前介绍你们去的时候你们都很高兴的!” “你只是喜欢吃汉克太太给的零食吧,哈哈哈……” 这间宿舍中住的姑娘,最小的是十一岁的珍妮,最大的是一位十七岁的兽人族少女,这位兽人族少女拍着胸脯豪爽地对梅道:“跟她们去的都是轻松的活计,没什么好处,不如和我们结伴去农场干活,干一天就能背一袋子土豆回来。” 女孩子们立即发出“谁要去啊”、“不要听她的”、“男生都干不来”之类的起哄声。 梅能感觉到这些女孩子们是在友善地表现出接纳她的方式,可偏偏就是这种善意让梅惶恐起来;她太自卑了,她甚至不是被父母送到这儿来上学的,而是因为被家人当做物品一样卖掉后才因缘际会地来到这儿——她甚至没来由地恐惧起大家知道她的来历后会不会看不起她,排斥她。 更让梅抬不起头的是,这些女孩子中无论是谁,走出来都不像是跟她一个世界的人——所有人的面色都很红润,脸颊都很饱满,穿着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还有不少人的头发上绑着漂亮的发饰、鲜艳精美的发卡。 当女孩子们谈起学校里的“名人”、一位堂姐是卡洛琳的女生时,梅更是感觉到自己与这些女孩的格格不入……她根本不知道大家口中向往不已的卡洛琳是谁! 心底藏着巨大恐惧的梅,只感觉听到女孩子们的笑声都是种煎熬。 艰难地熬到熄灯时间,梅爬到床上,躺在舍管发放给她的干净床单上,摸着柔软的床单、松软干净的棉被,感受着床单下的床垫,心头的恐惧并未消散,反而越来越强烈。 她真的可以得到这一切吗? 可以和好人家的女孩们一块儿住在又大又漂亮的房子里,和她们做朋友,拥有一样的东西,一起上学,一起打零工赚零花钱——她真的可以得到这一切吗? 这些……不会都只是梦吧? 会不会等她睡着,就会有人推醒她,告诉她不要继续做美梦了? 梅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会是那个幸运的人——在她长大的家里,她所拥有的仅仅只是一个垫了点儿干麦秆的角落;因家里的孩子太多的关系,父母有时候甚至会忘记了她有没有吃过午餐。 在家里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到了这个她从未来过的陌生地方,她真的可以得到吗? 梅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瞪大了惊恐的双眼。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在巨大的压力和恐惧下,这个仅有十三岁便遭遇人生剧变的女孩儿,终于没能控制住情绪,痛哭出声。 同宿舍的女孩们被惊动,有人光着脚跳下床跑向梅的床位,有人拉开了灯。 女孩们关切的目光下,梅像是做错了事情的人一样,羞愧地哭泣着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能骗你们,其实,其实我是……我是被爸爸妈妈卖掉的……”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的来历,她被父母以一个金币的价格卖给了镇上的赌场,又被带到荒原里的小镇上,以三个金币的价格转手给塔奇亚来的商队。 听着梅连声的道歉,同宿舍的女孩们茫然地面面相觑。 “这个……好像你是被卖掉的人,又不是你去卖别人,为什么你要道歉呢?”兽人族的少女不解地挠着头皮道,“我的族人们好多都是被卖到因纳得立来的,难道我们都需要道歉吗?” “就是啊,好奇怪啊。”另一位兽人族的女孩困惑地道,“你为什么要哭呢,那又不是你的错。” 沉浸在痛苦之中不可自拔的梅,不由呆住。 有个女孩“啊”了一声,恍然道:“你不是觉得你被卖掉过的事情很不光彩,害怕我们看不起你啊?” 梅心头一痛,默默低下头去。 “才不会的啊!”那个看穿梅的小小心思的女孩哭笑不得,“你没有听文员小姐说过吗,住在这儿的人全都是免费上学的呢,不交一分钱的,因为如果学校要收钱的话,我们家里根本就交不起学费,更不会让我们这些女孩来读书。” 小女孩珍妮可算是明白新室友为什么要难过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肯定不会看不起你的啊,梅,我家以前是住在城外的贫民区里的呢,我和我的两个哥哥都没有上过学,我大哥约翰还曾经被人抓去打仗呢!” 又有个女孩子道:“我爸爸是个烂赌鬼,被抓去塔兰坦荒原干苦工去了,我听文员小姐说,没有几年回不来。也幸好他被抓走了,不然的话就算是免费学校我也没有办法来上学,他肯定会逼我去打工赚钱给他赌的。” 梅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女孩们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的来历,少年之家的少年人全是要么没有监护人的孤儿,要么是家里暂时没有固定住所的,要么是家人离得远、没法儿照顾孩子的,谁都不是好出身——会看起来像是出身在好人家,不过是吃了几个月的饱饭、作息又有规律才养出了好气色罢了。 珍妮的大哥约翰在橘猫老板的骑士领挖河沙,母亲也有工作、不在城里,她和二哥巴里都住在少年之家。 明白了新舍友的心结,这个虽然年纪最小却被推选为舍长的小女孩爬到梅的床上,小大人一样地拍着梅的肩膀道:“你不要想得太多,既然来到这里,就好好的上学,争取早点儿毕业,那样你就可以早点儿参加工作,自己赚钱养自己,再也不怕会不会被人看不起了。” 说着,这个早熟的小女孩自豪地拍着胸脯道:“我妈妈以前是洗衣妇,没有正式工作的,她在我们学校里上了两个多月的夜校,成绩比我大哥还要好,现在去永望镇当扫盲教师了呢,大家都夸她可厉害了!我要跟我妈妈一样当教师,你也跟我一起吧!” 第316章 超凡者的路径 少年之家的学生们有相当高的比例在放假时是没有家可以回的,于是到了节假日,少年人们结伴外出打工就成了最常见的景象;有时候,还会有需要低日薪打工仔的业者会赶到少年之家来聘用假期间的学生。 梅还没有上过一天学,倒是提前体验到了放假学生的生活。 周日这天清晨,昨晚痛哭过一场的梅顶着肿泡眼起床,迷迷糊糊地跟着室友们下楼洗漱。 用刚领到的牙刷学着别人的样子刷了牙、归置好洗漱用品,梅又被精力旺盛的珍妮拉着往食堂跑。 因市政厅拨给的经费有限,少年之家提供的免费三餐并不可能太精致,甚至会牺牲质来追求量——毕竟半大的少年别管是男孩女孩都很能吃,为尽可能地收容更多没有监护人或监护人失职的孩子,工作人员必须在成本上精打细算。 像是这个早上的餐点,就是一大碗干挂面(产地为地球的陈粮地瓜土豆玉米粉西红柿混杂打的挂面,一斤只要一块多点),面碗里搁点酱油、盐、一勺子油渣臊子和一点点猪油,再给配一碟子生菜,就是一顿了。 清汤寡水的面条再加上连酱料都没放的新鲜生菜,这种供给学生的早餐要搁地球上绝壁会被黑出翔……可对于少年之家的孩子们来说,却已经是难得的美食了。 别说是梅这种被救助后才吃过几顿饱饭的可怜孩子,就算是珍妮这种已经在少年之家呆了好几个月的“老人”,嗦面条的速度也非常快。 “把生菜在面条里蘸一下会更好吃哦。”呼噜噜嗦面的珍妮,还没忘记跟新来的梅传授经验。 “嗯嗯!”梅用力点头,也跟着珍妮一样把只是清洗干净的生菜往面碗里卷。 这种踩着华夏国食品安全红线的超低成本挂面,口味其实没有差到哪里去……毕竟是精加工过的面食,口软细腻易咀嚼,还带着淡淡的番茄香,再加上酱油、盐的调味,在大部分平民眼中,已经是能端得上体面人家餐桌的美餐了。 最重要的是……量够足。 珍妮、梅这种小女孩,能领到三两干挂面煮的满满当当一大碗清汤面,更大一些的少年人,可以领到四两、五两,只要吃得下、不撑着,还可以再加。 在绝大部分平民之家都只能保证两顿的大环境下,这些小少年们可以吃到三顿,三顿都还能管饱,对于孩子们来说,真是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了。 从未有过吃早餐、早餐还能吃饱待遇的梅,摸着圆鼓鼓的小肚皮,一脸憨笑地被珍妮带着离开少年之家,经由圣约瑟大街,前往酒吧区。 虽然大一点儿的女孩们说的去成衣翻新工厂赚新衣服的打工很让梅动心,但对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来说,好吃的东西仍然比漂亮的新衣服更有诱惑力。 两个小女孩手拉着手赶到酒吧区时,整条街已经热闹得像是集市一般,所有的店铺门面前都有大量的人群在排队。 珍妮熟门熟路地拉着梅小跑到汉克太太主管经营的熟食店,忙碌得满头大汗的汉克太太完全没问珍妮屁股后面那个小跟班的来历,直接大手一挥,将两个小女孩打发去后厨切酸菜。 汉克太太的熟食店主打售卖的是各种口味的便宜酱菜、腌菜、咸菜、酸菜,因价格便宜口味又重,很受城中市民的欢迎,还有很多工厂区的人会赶个大早跑过来购买。 珍妮拉着梅跑到后厨,不用别人提醒便老练地从员工柜子里取出围腰、头巾、袖套,武装完毕后仔细地用肥皂清洗双手、把指甲缝都挑得干干净净,这便正式开工上岗。 用半人高的大坛子里取出用酸汤水泡出来的大叶青菜、菜头、萝卜等酸菜,切成粗细不等的条状(粗细不匀也不要紧,底层人民并不太挑剔卖相),稍微过一遍清水后装进大盆里,就可以抬到前面去售卖。 来买便宜小菜的人大多会自带容器,碗、碟子、罐头瓶子、坛子、盆子不等,按量算钱,一碗或一碟子只要两个铜币,装罐头的瓶子塞满的话要五个铜币,如果是更能装的坛子,那么就要三十、五十、八十铜币不等。 工厂区来采买的人每次来都要买很多,酸汤水泡的萝卜条总要装走几大坛;还有些进城采购的农场上的人,耐储存的腌菜咸菜总会带走半马车。 两个小姑娘切了半早上的萝卜菜头大叶青菜,才算是把工厂区的老客户打发走;刚喘了口气,又被汉克太太店里的凉菜师傅凯特·伯克利叫走,忍着冲鼻的气味吭哧吭哧地切洋葱条、青椒…… 凉菜师傅凯特·伯克利的年纪并没有比少年之家的少年人大很多,却已经是成熟的“社会人”了,被汉克太太聘用前就曾经自己提着篮子走街串巷地买下酒小菜,在梅看来是那种十分勇敢的、了不起的人。 指点新来的梅注意洋葱条要切得更细一些时,凯特从身后把着梅的双手,耐心细致地教她怎么按着洋葱、怎么下刀,让梅差点儿哭出声来——在家里的时候,即使是妈妈也从来没有对她这么温柔过。 “可不要用手揉眼睛啊。”凯特没有发现梅看她的眼神不对,笑着走开,去切小女孩们不太容易切好的姜丝。 同样被洋葱气味冲得眼泪哗哗的珍妮吸溜着鼻子,很有小大人模样地提醒梅:“咱们动作得快点了,梅,早上的事要早上做完,下午还有别的事要做的!” “嗯!”梅用力点头,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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