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贺年以为那眼泪是为了他的。 原来这也是她和江问二人的曾经,那些他和禾秒之间或甜蜜或苦涩的回忆,竟然都是构筑在这之上的。 齐贺年眼垂下来,连同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屏蔽,只觉得自己是可笑又执着。 明明都说过不介意当替身,可还是沉沦于同死人作比较,越痛苦越沉沦。 门铃铛一声“叮铃”,张田双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齐贺年这时才走过去,“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自己去还给阿问。” 齐贺年顿了顿,“他什么意思,这怎么还?” 禾秒皱眉看了他一眼,“他是让我去墓园看看他。” “你没去看过他?” 禾秒摇摇头,“我不敢。” 不敢看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黑色墓碑上一张小小的照片,不敢被照片勾起回忆,她是胆小鬼,很少有这么喜欢过人的时候,总小心翼翼害怕伤到自己。 去墓园那天也是禾秒在清川待的最后一天,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去国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回清川。 她穿了件厚实的长款黑色羽绒服,蹲在墓碑前,羽绒服把人堆住,她像只小小的蜗牛。 “你看,面对你也没什么难的。”她自言自语。 照片上的少年笑得没心没肺,那是一张学生证上的照片,他穿着蓝白校服,笑得咧开一口整齐的白牙,他身上那种阳光意气的感觉,很容易就遮盖了过分精致的外貌,让人只是看到就觉得好心情。 “我不会永远喜欢你的,某天或许我就会忘记你,这都怪你。” 照片上的少年还是在笑。 先是细细的如雨水般,积蓄一会儿便如山洪引发天崩地裂,四周一切的景物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好像浸泡在水里。 泪水滴答滴答。 落在地上溅起尘埃。 再见了,她在心里默声说,再见了江问。 周围没有风,金箔灰燃起,好似今年淋的第一场雪,他在说,没关系呀,你不要难过,我好喜欢你。 第179章 江问if(一) 她是不会早恋的。 外婆厚茧粗粝的手指,在阳光底下细细穿着针线,为禾秒缝补破了的校服口袋。 禾秒想,高中阶段,她应该好好学习,考到理想的大学。 “外婆,我和温昭一起去书店,饭我做好了在桌上,中午你先吃不用等我。” 她背着厚重的书包,关上门,吱嘎一声,铁门将楼道里的灰尘隔绝在外。 禾秒家在市中心的老小区,好处是去哪儿都方便,坏处呢,就是很旧很破。 楼道口停满电瓶车,她得小心翼翼从缺口处过,稍有不慎碰到了就是防盗铃一阵阵吵闹喧天。 再破旧,这里也是家,姜艺茹给她的家。 前几年外婆莫名其妙晕倒了,去医院检查出癌早期,禾秒六神无主时,姜艺茹风尘仆仆从外地赶回来,付清了治疗的钱。 好在发现得早,手术切除病灶后做好介入预防,这些年一直在吃靶向药物,外婆已经平平稳稳度过术后三年。 女人如一阵风,很快又走了,走之前她叫禾秒照顾好外婆,完全不觉得放一个学生和一个体弱的老年人生活有什么不对。 手机铃声突兀响了起来,因为知道是谁,她手心慢慢冒出汗来,翻盖的机子,外面一小块浑浊的玻璃屏幕,跳动着江问两个字。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其实她骗了外婆。 今天不是和温昭一起去书店的,是和…… 暗恋的人。 暗恋是怎样的呢。 是抬起头,硕大的梧桐树叶在光斑里跳动的一小块阴影,她站在阴影里,望着马路对面正从罗森拿两瓶水出来的少年,心跳好似一阵阵飞机轰鸣震耳欲聋。 他发短信来。 他说下周要去广渠集训。 他说暑假过去,你就要变成高三生了,期末考了班里第一名,你真厉害啊。 他说第一名,可以出来见一面吗? 直到风带起的皂香旋向禾秒,她才回过神,少年保持着站在她身边的姿势,腰背挺直,出挑的身高像一截树。 水递给她,手心染上一点点凉意。 禾秒注意到他脸颊上的创口贴。 “为什么又去打架?”她语气不好。 清川是个小地方,小地方混混也多,那些不满十八岁无处可去的少年一年到头混迹在街上,有好的也有坏的,坏的初中不上了就开始敲诈勒索,满18岁就出去打工。 禾秒知道,江问看不惯,见到了就要管上一管,于是三天两头带着伤。 最严重的那次,差点和路边持刀的几个醉汉打起来,好在禾秒那天心神不宁打电话给他,立刻报了警。 那次莽撞的代价是,刀擦过他的肩膀,只差一点就会捅到脖子。 少年敛下眼皮,不说话,禾秒更是生气:“江问,你非要用武力解决问题吗?” “以后不会这样了。”他小声说。 两个人坐在图书馆里,禾秒面前是摊开的一大本暑假作业,暑假作业这玩意没几个人会认真做,偏偏她一板一眼,字迹娟秀认真。 “我写完后传给班里人抄,一天十块。”她说。 原本暑假作业倒是附有答案,但是答案过程太简单,填不满空白的作业本。 老师要求有思考过程。 江问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看她做题,刘海垂下遮住小小的脸,她认真时紧抿着唇,表情严肃。 禾秒无法忽视他的目光,抬头看他一眼,他趴着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玻璃窗跳跃一小簇金灿灿的阳光,投射到他的脸上。 禾秒立刻低下头。 越是想平静,越心绪跳动。 她咬紧腮肉,罚自己做四个小时题,一鼓作气把数学干了大半本,长吐一口气,合上本子,她才按着心跳声,逼自己慢慢地、不要过分心急地看向江问。 这感觉好像舔一口最喜欢的奶油前,先把周围湿润的蛋糕体挖空吃掉。 过了这么久,他睡着了,双手圈着自己的头,只露出挺括的眉眼,呼吸声均匀清浅。 好喜欢。 好喜欢。 好喜欢。 禾秒只觉得自己分裂成两个人在打架,一个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喜欢他,疯狂地想捉住他的手、捉住他的脸,另一个嘲笑她,居然还对爱情有幻想,是要抛弃本就艰难的前途吗? 最终,她深呼吸,长长呼了一口气,望着窗外已经不分明的黄昏,踢了踢江问的脚,“送我回家。” 这不算约会,连话也没说几句,是她一个人的内心戏,这回她走在前面,到小区门口时,她停下。 抱起手臂,越喜欢就越高傲,她冷冷问他:“你今天找我干什么?不会只是想看我做作业吧?” 江问停在两步距离,他看着她,从她拧起来的眉毛,到垂下去的眼尾,最后到刻意避开他落在地上的眼神。 “我要去外地封闭训练,起码要半年。” 这个禾秒知道,他在短信里说过。 她等他的下文。 “我以后想发短信给你,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回我?我给你充话费。” 禾秒简短地“嗯”了一声。 “你要好好学习,专心学习,不要想其他的事情,那些人搞早恋是不对的,别放心思在别的男生身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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