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这地方如此荒凉,长姐他们过得定然艰辛。 她后悔了,不管如何,都应该早些来瞧一瞧的。 又颠簸了小半个时辰,车夫才道:“少夫人,到了。” 明舒跳下马车,凛冽寒风扑面而来,冻得她浑身一紧。 环顾一圈,才在山脚下看到一排屋子,她听车夫说:“小姐公子就住那里,马车驶不进去了,辛苦少夫人走一走。” 傅天、赵伯、车夫和年嬷嬷搬东西,木樨来扶明舒。 明舒说:“不用,一起拿东西吧。” 搬东西的几人面露诧异,明舒倒很自然地在身上挂了几个包袱,径自往山脚行去。 这路也跟之前的一样,要么泥泞,要么积雪结冰,明舒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即便她很有先见之明地穿了防水的油鞋,雪水仍是从裤腿里渗了进去,湿答答地又冷又潮。 不远处的河边,两个小小的身影,探头探脑的,不知在做什么。 明舒定睛一看,怎么都觉得像小弟明澈和小妹明窈。 不顾泥路难走,她几乎是跑着过去:“小澈、窈窈,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木然地扭过头来,呆呆看着明舒,半晌才开口叫:“三姐姐?” 明舒也看愣了,这么冷的天,两个孩子竟只穿了薄薄的袄子,又明显不合身,打的补丁也是乱七八糟的。 人更是瘦得厉害,记忆里那个肉嘟嘟的小丫头,脸上只剩下一双漆黑的大眼睛。 小脸和嘴唇都冻皲裂了,渗出血丝。 露出的小手满是冻疮,肿得厉害。 明舒心中一疼,把包裹甩在肩上,一手一个抱住孩子:“别在外面吹冷风了,回屋子里去。” 两个孩子终于反应了过来,明窈抱着明舒哇哇大哭:“三姐姐,你可来了……” 明澈声音哽咽:“大姐姐生病了,不吃东西怎能好?我们不会打猎,只好来河里钓鱼,可是钓不到……” 红肿的小手抹去忍不住掉落的眼泪。 明舒心疼至极,柔声道:“三姐姐带了好多吃的,咱们不钓鱼了。还有很厉害的大夫,咱们这就给大姐姐看病,好不好?” 明澈似不敢相信,这些日子他失望太多太多回了。 可瞧见跟着明舒一起来的,有好几个人,他们带了好多东西,心中又升起了些希望。 明舒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小澈和窈窈带路。” 小路泥泞,明窈走得很慢,明舒注意到小丫头的鞋子是明澈的,再看明澈的鞋……鞋底和鞋面都分开了,露出红肿的脚趾。 她鼻子一酸,不由放慢了脚步。 一段不长的路,却走了许久,才走到一间小屋前。 门虚掩着,瞧着摇摇欲坠,明舒一推,就发出“吱呀”的声响。 窗户紧闭,屋子里黑沉沉的,只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 明舒将身上的包裹放在地上,想点灯却找不着灯,明澈说:“没有灯,天一黑我们就睡觉了。” 明舒站在这个跟外面一样冷的屋子里,心中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点亮火折子,走到床边,只见薄被下,长姐明安浑身发抖,脸红得异常。 明舒压下心底的难受:“傅天,劳你拿马车上的灯来。” “赵伯,长姐病了,您来瞧一瞧。” “年嬷嬷,给小澈和窈窈换上暖和些的衣服。” “木樨,我们烧些热水,再做些吃的。” 一通忙碌下来,屋子里总算有了些人气。 赵伯给明安施了一副针,明安烧退了些,勉强睡踏实了。 他对明舒说:“令姐之前的病就没养好,这回便十分凶险。我先去熬药,得先把烧退了。” 之前的病? 明舒看着在一边乖乖吃东西的两个孩子,最终只问了一句:“二姐姐呢?” 明澈:“家里没柴火了,二姐姐砍柴去了。” 明舒吃了一惊,大雪天,明斐上山去了? “只有她一个人吗?” 明澈点点头,脸上满是落寞:“之前三姐姐你让人送来衣服和钱,没过几日,吴嬷嬷他们就带着这些东西跑了,现在家里只有大姐姐、二姐姐、我和窈窈。” 明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想问,为何不给她写信?可如今这番光景,长姐怕是连纸和墨都没有,更没钱托人捎信。 如果,她再晚来一些…… 她不敢往下想了。 明舒走到屋外,对傅天道:“我二姐明斐上山砍柴了,劳烦你去找一找她,尽快带她回来,好吗?” 傅天道了声“好”便走了,跟他主子一样,行事干脆利落。 明舒又跟木樨、年嬷嬷一道,把几间屋子整理了一番——屋子没什么好收拾的,家徒四壁,衣服明澈他们都穿身上了,厨房里只有几只破碗、一口破锅,还有小半袋糠谷。 几人整理的是从傅家带来的东西。 明舒从来没有像此刻想感激一个人。 若非程氏大包小包往马车上放东西,还激赵伯和傅天一起来,明舒真不知如何是好。 天资卓越的风水师又如何? 没有钱、没有得力的助手,在穷困潦倒面前,她也就是无能为力的废物。 第61章 你给我滚出去! 明舒也让木樨准备了两个孩子的衣服鞋袜。 但没料到明窈瘦成了这副样子,衣服便不合适了,好在年嬷嬷带了针线,当即就动手改了起来。 明窈盯着崭新又暖和的衣服,眼睛亮晶晶的:“都是给我的吗?” 明舒用热水擦着她的脸和手脚,笑道:“嗯,都是窈窈的。” 心里却堵得厉害,冻疮都流血了,这得多疼啊! 从前糯叽叽的小团子,摔一下都得哭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却是连疼都不喊了。 方才赵伯给两个孩子把脉,摇头直说不好,体虚血亏,尤其是小丫头,有肺热症,不好好治得出事。 明舒瞧着孩子受了伤却依旧明媚的小脸,下定决心:必须跟傅直浔好好聊一聊了。 刚给孩子洗干净,换上新鞋新衣,傅天回来了。 他的身上背着狼狈的明斐。 “掉进猎户的陷阱,腿摔断了。” 傅天指了指赵伯,对一脸戒备的明斐解释,“他是大夫,你若不想残废,最好让他治一治。” 明斐的目光从赵伯身上,移到明舒脸上,神情愣愣的。 明舒赶紧换了干净的热水来,帮着赵伯处理明斐的伤势。 剪开裤腿,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小腿被尖锐的东西割破,皮肉都翻了出来。不过,傅天应该替她简单处理过伤口,血倒是止住了。 明舒还注意到,除了这两处伤,还有不少未痊愈的旧伤,露出的肌肤都是青紫的痕迹。 想来这些日子上山,受了很多伤。 “你满意了吗?” 冷冷的声音响起,明舒抬头,对上明斐发红的眼,“我们如今成这副样子,你满意了吗?” “长姐病得快死了,明窈夜夜咳嗽,我也总有一天会摔死在山上,我们都没了,明澈迟早也得饿死。”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明舒,都是你的任性,才让我们走到这一步!” 明斐怨恨地瞪着明舒,瘦得皮包骨的脸上因为咬牙切齿,面容有些扭曲。 明舒擦着她腿上的血,只淡淡说了一句:“你们不会死。”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明斐一把推开明舒的手。 棉布掉在了地上。 木樨拿着干净衣服进来,恰好瞧见这一幕,忍不住道:“二小姐,你的腿伤不是三小姐造成的,三小姐让赵伯替你治伤,还成她的不是了?” 明斐吼道:“我不用她治!” 明舒站起身来,面色冷漠:“那就不治了。医者只治想活下去的病人,若是病人自己都不想活,那就没有治的必要。” 明斐用尽全力大吼:“你给我滚出去!” 明舒冷静回她:“我不会走。你不想活是你的事,但长姐、小澈和窈窈要活,我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不再搭理明斐,她问木樨,“长姐的药熬好了吗?” 木樨点头:“好了,奴婢这就去端来。” 赵伯也合上了药箱,没多看明斐一眼。 他一个接着一个病人地治,连口水都没空喝,饿得要死,得赶紧去吃两口垫垫肚子。 见没人理自己,明斐仿佛一拳头砸在棉花上,怒火越盛:“明舒,这是我家,你赶紧滚!” 明澈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小脸绷得紧紧的:“二姐姐,这是三姐姐给我们找的屋子。我们原来住的是前面的茅草屋,前些天雪大,那几间茅草屋都塌掉了。” “你也不要吼,大姐姐好不容易才睡着。” “三姐姐说的没错,大姐姐、我和窈窈不想死,我们要活下去。” 明斐指着明澈,浑身发抖:“你也向着她?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何苦上山替你们找柴找吃的?我摔得路都走不动,爬着下山也不敢把柴丢了,就怕你们冻死啊……” 说着说着,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明窈推门进来,抱着明斐的手边哭边咳:“二姐姐你别死!窈窈不要二姐姐死!咳咳咳……” 明澈给明窈擦眼泪。 明舒走出了屋子,眉头深锁。 年嬷嬷过来劝道:“谁家里总有个不懂事的姐妹,您也别往心里去。” 明舒怔了下:“哦,你说明斐啊,她就这样,随她去。” 年嬷嬷没料到,明舒竟是一点都没把明斐的无理指责放在心上,不由奇怪:“那愁什么?” 明舒问她:“皇上把长姐他们安置在此处,我能带他们走吗?” 年嬷嬷踟蹰道:“怕是不成,这终究是皇命。” 明舒叹气:“那怎么办?长姐和窈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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