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鸿升脸色古怪起来,青一阵白一阵的,他显然不能把徐楸当成他陈家的孩子那样教训,又深知徐筱对女儿没有底线的纵容,只能收收脾气,勉强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他坐回去,话是对着陈默说的,“……行了,看在你徐阿姨和小楸的面子上,今天就算了。自己去处理一下,别在这儿顶着脸上的伤丢人现眼了。” 陈默站起来,和父亲擦肩而过,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徐楸也被徐筱安抚着坐回去,外面守着的佣人进来了一个,给徐楸换了副新的碗筷。徐楸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夹了些菜放进自己的盘子里。 “陈叔叔消消气,做儿女的,再蠢笨、再做错事,那也是自己的孩子,您又何必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呢?”她顿一顿,抬头冲陈鸿升微笑,“毕竟,这当孩子的不合格,父母可以不要孩子;可当父母的不合格,孩子却不能不要父母。陈叔叔,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这话一出,何止陈鸿升,连徐筱都变了脸色。仿佛突然意识到了徐楸刚才突然发火的真正原因,徐筱彻底缄默下来,听女儿话里有话地讽刺丈夫,她一句帮腔或制止也没有。 陈鸿升脸色难看,脸撇到一边去,不接徐楸的话茬。 徐楸放下筷子,也不管另外两个人被她刺成什么样,自顾自地站起来: “我去下洗手间。” 转身就走。 布满了整面墙叁分之二的仪容镜前,陈默站着,手边的水龙头“哗哗”地往外流着热水,热气蒸腾起来,熏得他脸上那个掌印更红了。 像是在发怔,他一动不动,直到耳边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被打傻了?” 陈默看过来,看见徐楸脸上挂着戏谑的、嘲弄的笑,她身体微微斜倾靠着墙,上下打量他,“你陈默也有今天啊?” 的确,比起如今备受宠爱、意气风发的徐楸,陈默简直像个狼狈的家族弃子,轻易就可以被丢弃、折辱。 但不得不说陈默实在能忍,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摆出一个温和的笑:“小楸,你怎么也出来了。快回去吧,你离开的时间久了,怕徐阿姨会担心。” “呵,说的真好听,你这么会说话,怎么不好好维持一下你和你爸之间的关系,天天掺和我的事儿干嘛?”她说。 陈默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 他收回视线,脸上强装出的笑消散了。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徐楸毫不避讳地点头,“嗯,你猜对了。我早跟你说过,我很记仇的,想想上次你怎么一手制造出我的热闹的?现在轮到你了,这笑话不看白不看。” 陈默低头洗手,语气波澜不惊:“既然要看我笑话,刚刚为什么替我解围?” 徐楸不语,陈默擦擦手,走近她―― “因为其实你心里也清楚的,我和你,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 徐楸不笑了,低低地骂:“你他妈懂个屁。” 被骂了,陈默反倒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徐楸的错觉――陈默这个笑似乎含着些苦涩,不是往常那种得体、虚伪的假笑。 “小楸,你比我命好。徐阿姨至少会后悔,她真的把你当女儿,只是当年做错了事。可我爸不是。” “你想看我的笑话,好,我都告诉你。” “我作为一个联姻的产物被生下来,是没有人期待的。九岁那年,我妈死了。情夫敲诈不成,恼羞成怒把她刺死在卧室里,我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我爸呢,他从来没有拿我当儿子,甚至他看在徐阿姨的面子上,对你都比对我要好。” “他这么多年,疯了一样的往上爬,就为了到你母亲身边去。我呢,与其说是他唯一的儿子,倒不如说我只是替他做事的一条狗。” 他垂下眼帘,“徐楸,有的时候,我真的挺恨你的。我拿的起放不下的一切,他们捧到你面前,你看都不看一眼。” “我知道你讨厌我虚伪,觉得我心机重,可我活到今天,根本没见过任何人的真心。” -- 五十八东窗事发(上) ǔ㈥к㈥.ℂóm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徐楸冷眼看着徐家佣人送客,徐筱也出去了,她一个人坐着实在没意思,转头回了房间。 陈默那句“同病相怜”在她脑子里不停的转,转的她心烦。 好在是回了房就接到谢雍的电话,听声音他似乎在笑,语气里显而易见的愉悦:“徐楸,我跟家里说了我们的事。我爸妈很高兴,说等不及我考完试放假再见面了,索性这周周末我有空,他们就跟我商量,后天想见见你,你看……可以吗?” 徐楸勾勾唇角,故意逗谢雍:“那么急啊……那你是怎么想的?” 谢雍在电话那头略微思索两秒,方才开口:“这种事,当然是越早越好了,我自然是想你答应,不过如果你有别的事,我再跟他们说清楚就好。毕竟你刚回家,应该有很多事要忙。” 想的真周到,体贴的徐楸都想抱住他亲两口了。 “嗯……那好吧,那就定后天吧。”她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我没有经验,第一次见你父母,要带什么礼物啊?”她沉吟几秒, “……茶叶怎么样?你爸爸喝不喝酒啊,还是……” 谢雍轻笑一声,“不用,我爸妈不是那么拘礼的人。你人来就好,其他的我会准备。”nρгòūщěn.òгg(nprouwen.com) 又隔着电话温存了一会儿,徐楸听见敲门声,这才把电话挂了―― “进来。” 卧室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个和徐筱年纪相仿的女人探进来半个头,徐楸脸上的疑惑逐渐变成惊喜:“佩姨?!” 她从床边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佩姨原名丁佩,是徐家搬出老宅,在这边定居以后一直照顾徐楸母女的阿姨,年轻一辈的佣人、包括徐楸自己,都管她叫佩姨。 只不过徐楸自考上大学以后就没回家,也是很久见过了。前段时间刚搬回来,她还问过她妈,说是一年前佩姨回家照顾外孙,从那个时候就辞职了。 佩姨人和善,性格温吞,徐楸和她关系尚可,毕竟也是受过她那么久照顾的人。 佩姨进来,虽然面上高兴,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维持着礼节:“小姐,是徐总让我回来的。还给我涨了工资,说你回家了,让我专门照顾你呢。这不,我昨天把家里的事儿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就来上班了。不过晚饭那会儿我在厨房忙,就没出来见你。” 徐楸点点头,又问:“您过得还好吧?” 佩姨“嗯嗯”应声,“托小姐和徐总的福,我过得很好,徐总给我开那么高的工资,对我也好,说实在的,在家这段时间,我真是想念你们。” 徐楸看出佩姨似乎有话要说,她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截了当地问:“佩姨,您来找我,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话?” 佩姨踌躇小会儿,双手有些无措地捏了捏身上的围裙,“……小姐,你别怪我多嘴,你能回来,徐总真的特别开心。刚才……我听小云说餐厅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这当下人的也不敢多过问,只是徐总现在一个人在书房里,门虚掩着,我悄悄看了一眼,像是在闷着声掉眼泪呢。” 徐楸脸色未有变化,她静静地等佩姨把话说完。 “……小姐,不如,你去看看徐总吧,我备了补汤,你端给徐总,她一定高兴。” “……”徐楸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先放这儿吧。” 没说要去,也没说不去。 佩姨言尽于此,别的也不好多说,就让身后跟着端汤、站在门外的人进来把汤放下,离开了。 徐楸看着那食补汤出神。 她知道徐筱为什么哭――今天在饭桌上,她本无意用话暗讽她,只是当时那种境况,她想起以前,一时情难自禁,难听的话脱口而出,大概是潜意识也有对以前的事的发泄。 ――“……你比我命好。徐阿姨至少会后悔,她真的把你当女儿,只是当年做错了事。” 徐楸短促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端起了那碗汤。 她敲开徐筱的房门,远远地站在门口,“妈,是我。” 徐筱背对着门,明明徐楸在门外的时候还能听见低低的抽泣声,此刻对方背影一僵,像是手忙脚乱地擦了擦泪,再转过来,只剩脸上不细看便看不出来的轻浅泪痕和泛红的眼眶。 徐筱站起来,看起来的确很惊喜,“小楸?你怎么来了……” 徐楸把手里的汤送出去,“佩姨让我来看看你,……您哭什么?” 徐筱微怔,但还是赶紧把汤接过去了,“噢……没事儿,没事儿。” 徐楸站定在原地,“没事儿吗?还是说,因为晚饭那会儿我对陈鸿升说的话,让你伤心了?” 徐筱脸上立刻浮现出几分惶然,“不是……小楸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你说的话怨你,我只是……只是又想起以前,觉得自己太对不起你了,这才……”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徐筱因为哭腔几次没能连贯,她垂着眼,“……你能回到妈妈身边,我已经谢天谢地了,不敢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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