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是陈家岭几百名普通矿工中的一员,靠挖矿养活一家四口。生活不算富裕,但日子过得平淡幸福。 原以为简单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零三年的开春,矿场发生了一场严重的瓦斯爆炸事故,陈国栋不幸遇难。吴庆梅当场昏厥,陈桉和陈京京哭得肝肠寸断。 阴霾从此笼罩母子三人身上。 此次事故18人死亡,5人下落不明,矿场以每人五万元的赔偿费了结事故,和三年前那场顶板塌陷一样,给完钱马不停蹄继续作业,工人照旧在不具备正常生产条件的情况进入几十米深的矿井。 不过这次有所不同,死伤人数太多,记者闻风而动,暗中探访。 那段时间,陈家岭对外来人口非常警觉。因为深知矿场的安全许可证早已过期,每年的开采率也远远超过了证载能力。 一旦查出非法采矿,关闭矿场,陈家岭上上下下几百人只能背井离乡,外出打工。 也觉得,出事是运气不好,想赚这个钱就只能自认倒霉。 并且矿主和副矿长是村长一家人,村支书儿子是瓦斯管理员,又听闻镇长有股份。大家更三缄其口,心照不宣地隐瞒伤亡人数,让记者无缝可钉。 那天是个阴天,一位叫邢苛的记者在乡间小路遇上了从镇小学回家的陈桉。他背着书包,打着红领巾,不像别的小孩那样左踢一脚碎石,右手蹦着抓一抓树梢。 观察了好久都一直低着头,很是沉默。 “诶,小娃儿,陈家岭啷个走哇?”邢苛叫住他。 陈桉停脚,回过头,从上到下将问话的男人打量了一眼。 说话的人皮肤白净,穿着干净的格子衬衫和布料轻垂的长裤,肩上垮着一个公文包,加上蹩脚生疏的乡音,一看就不是这儿的人。 陈桉回答道:“这里就是陈家岭。” 说完转身继续往前。身后的男人两步追上和他并排,“那你知道小河沟吗?我一个表舅去世了,来奔丧的,大老远跑起来找不到,哎呀把我急得呀——”说着掏出了一颗糖递给他:“这个甜,你拿去吃。” 陈桉抓着书包肩带的手垂下,但没去接那颗亮晶晶的糖果。 他昂脸去找他的眼睛,“你表舅叫什么名字?” 目光里的审视毫不遮掩,语气也深沉平静得不像是一个小孩能说出的话。邢苛表情僵硬了一下,但专业素养让他即刻张嘴:“我表舅就住在小河沟旁,你刚放学回来?读几年级了?” 试图蒙混过去。 但他也没细想,并不认为小孩是在“炸”他,可能是想随便问问好给他指路。 果不其然,小孩在回答完“是”“三年级”“不知道小河沟在哪儿”后,继续低着头往前走。 矿场进不去,大人撬不开口,年纪小的小孩一问三不知,大点儿的一看他就跑。邢苛站在原地焦灼抠脑袋。 与此同时,陈桉目视前方沉默地走着,只是垂下的手在裤边不自觉攥成了拳头。 即使过去这么多天,无意在办公室外听到的对话依旧言犹在耳。 …… 学生在课堂上大哭,女老师觉得既烦又可怜,心情复杂地感慨:“矿场好好弄一哈嘛,也不得死这么多人。” 男老师抱起作业本,在桌面上“噔噔”两下怼齐,“弄一哈?弄一哈你晓得要好多钱嘎?” 女老师拉开抽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好多嘛。” “办个证都要这个数,”男老师放下作业本,比出一个数字,在女老师震惊的眼神中继续冷笑:“还不加其它的安全设备。死一个人才赔五万,你说啷个划算?” 女老师动了动唇角,想辩驳。但转念又觉得这事和自己没关系,关上抽屉打开教材,所有的情绪汇成一声轻长的叹息。 陈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教室的,觉得腿似有千斤重。 从记事起,父亲一直在矿上,他在镇上宿读。父子俩的相处时光只有周末的晚上,甚至很多时候短暂到只剩下他躺在床上半睡半醒时,父亲在外屋问的那句“小桉睡没”。 在得到睡了的回答后,外屋的声音即刻变得小心翼翼。再醒来,父亲早在天空刚翻起鱼肚白的时候孤身走了 …… 陈家岭全是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班里有两个学生和他一样,家人丧命于矿难。 一个没了爷爷,一个永远找不到妈妈。 他们常常在教室里哭泣。但陈桉觉得,失去父亲的生活好像和寻常没什么俩样。他照旧上学、吃饭、睡觉。 只有在安静下来,听到妹妹问爸爸去哪儿,母亲半夜隐忍的啜泣时。才猛然反应过来,爸爸真的不在了。 这时眼睛经常一热,无端端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 陈桉杏子树下定了很久,同时邢苛也在原地考虑。 邢苛斟酌再三,见天色已晚,准备打道回府,等回到镇上再做打算。就在他拐过山弯之时,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叫住了他。 “你是记者吗?” 邢苛背脊一僵,顾左右盼,像是怕人听见。 连连摆手:“不是的,我不是记者,我是来走亲戚的。” 陈桉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但被邢苛捕捉到了。 他迫不及待地询问,隐约觉得事件有转机:“你是想找记者吗?你找记者干什么?” 陈桉遗传了陈国栋的安静沉闷,但聪敏过人。在几番试探确认邢苛是记者后,才一五一十得告知自己知晓的所有情况。 虽然不懂需要办什么证,购买什么安全设备,究竟要多少钱。但他希望矿场不要再出事,陈家岭的小孩不要再失去亲人。 当问到具体的遇难者信息时,记忆力超群的陈桉挨着报名字:“小河沟旁的余二,竹林前家的刘秀洪,黑水弯的赵铁、赵锡两兄弟……还有——”说到最后,陈桉顿了顿,神情忽然压抑低落:“还有陈国栋。” 他指过去:“他家住那儿,找不到尸体,埋在矿里了。” 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邢苛胸口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摸了摸他脑袋,缓缓呼出口气:“你是一个好孩子。” 很快,陈家岭矿难事件曝光,引起社会广泛关注,有关部门开始介入…… 矿场先是停业整顿,村长落马,一干亲戚因犯非法采矿罪逮捕调查,镇长乃至县长都受到了处分。接着,矿场因不符合国家采矿标准,彻底关闭。 没了饭碗的村民破口大骂,无奈背上行囊远上广州福建等地打工。 陈桉默默地听着他们辱骂记者,指责政、府,心想幸好当时有所防备将邢苛拉到了树林说话,并隐瞒了自己的信息,谁也不知道证据的开口是他提供的。 那个时候的陈桉很高兴,觉得自己不仅做了一件非常正义的事,同时规避了受到指责的风险。为爸爸的死亡要来了结果,他是陈家岭最聪明的人。 但现实很快展现出它狡猾的一面。 案件结束后,当地卫视台响应上级,开了一个记者专访。当主持人问到是如何在极度艰险的环境下深入虎穴获得证据时。邢苛深感幸运:“有个小男孩提供了所有死者的信息,才上三年级,不到十岁,个头小小的,看着木讷,结果谁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记得一清二楚。” 陈桉因为过目不忘的本领在陈家岭很出名,大家都笑陈国栋祖坟冒青烟,出了个天才。 而如今,也因为记得一清二楚几个字变成了众矢之的。谩骂,白眼接踵而至。那之后,吴庆梅时常被同村妇女的排挤,陈京京遭到同伴欺负。 陈桉更是受尽辱骂。 走在路上常有人跳出来指着鼻子骂他“没良心”“白眼狼”“亏大家还帮你老子办丧事,狼心狗肺的东西……”等等诸如此类的字眼。 陈桉沉默地听着。想起在图书角看到的名人语录,巴尔扎克说做了好事受到指责而仍坚持下去才是奋斗者的本色。他也始终觉得自己没错。 会吃人煤矿为什么不关?是失去亲人的教训还不够吗? 可没多久,现实又给了他沉重的一棒。 寒冬腊月,四岁的陈京京被村支书的小孙子推进水坑,白天只是流鼻涕,没想到半夜发高烧。烧得嘴唇乌紫发颤,吴庆梅赶紧抱着京京牵着儿子的手,焦急地去敲村长的门。 上一任村长入狱了,这一任是他的儿子。他看了眼母子三人,最后停在陈桉的脸上,无情地道:“摩托车坏了。” 吴庆梅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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