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的控制力几乎完全丧失了,头脑也渐渐模糊起来。 这一刻无悔觉得眼前一片亮光晃动,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像在炙热的熔炉里一般耀眼。 周围是无数惊呼晃动的人群,可宋无悔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他眼前一片闪亮,那是西湖水泛起的波光,似乎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沉重的鼓点,越来越响,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倾斜。 “继续向前,我不能停!” 宋无悔奋起全身之力,咬住了自己的舌尖,让疼痛延缓自己脱力昏迷的时间。在他拼命挣扎着向前迈进之际,觉得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 西湖岸,莺啼如故,绿柳如烟。 人群惊慌地奔跑着,公差愤怒的呵斥声不绝于耳。 一个身穿鲜血淋漓的囚服,披散着头发的年轻人,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他已经几近昏迷,却在一步步晃动着前行。 无悔跌跌撞撞的奋力挣扎着向前跑去,最终还是在奔跑中失去意识,缓缓倒了下去。 从远远的湖面上看去,这个昏迷的朝廷重犯从西湖岸的石台上,一头摔进了碧波荡漾的西湖中! …… 眼前一片漆黑,周遭似乎在不停的晃动,飘飘荡荡宛如身在云端。 宋无悔觉得浑身上下的疼痛似乎在一霎时,如同潮水般涌回了自己的身体。 鼻端似乎荡漾着一片甜美淡然的清香,有点像桂花。 “秋千院落溶溶月,羞睹凝脂……盼海棠!” 宋无悔嘴里喃喃自语的念诵着,忽然觉得一点温热的水滴,滴在了自己的鼻尖上。 他强撑着睁开眼睛,一只手却按在他的胸膛上,制止了他起身的动作。 第2663章:长江流尽英雄血、心似小舟、风云烈烈 周围的一切静谧而又黑暗,似乎真的是在微微晃动! 宋无悔竭力分辨着眼前的事物,这时却觉得几根清凉柔嫩的手指,轻轻贴上了自己的嘴唇,示意他不要出声。 这股香味……这是海棠姐! 宋无悔原本以为自己就要清醒了,一时间却又迷茫起来,好像此刻又是身在梦中! …… 就听外面不远处,传来了木板咯吱咯吱的响声,周围晃动得像是一艘船。 无悔听到远处依稀有人大声喊道:“临安城有朝廷要犯逃跑,前边的给我停船搜检!” 随后无悔就听到船上有个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恼怒喊道:“你是哪个衙门口儿的?眼睛让屎糊了不成?” “我家小蛮姑娘的樱桃舫上会有逃犯?想搜也行!先报个名来然后随便你上船!” “哎哟!小人眼拙,小人眼拙!”这时就听远处的公差立刻笑着说道:“只怕船上还另有贵人,咱就不打扰了,这就走这就走!” 随后就听船橹的声音咿呀摇动,那艘公差乘坐的船看来是忙不迭的远去了。 …… 宋无悔竭力调匀了呼吸,分辨着眼前的景物。这里似乎是一间昏暗的船舱底层。 在他的床边坐着一个人的身影,周遭一片暗香浮动。 “刚才那首诗……我念出来了吗?” 无悔知道自己已经逃出生天,他一边回忆着方才自己的状态,一边不由得心中忐忑地问道。 “我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坐在他身边的这个身影,声音里似乎含着笑意,又像是带着几分恼怒说道: “不过后边儿几个字我没听清楚,你要是想编瞎话的话,我给你时间,等你编圆了再说。” “海棠姐……”宋无悔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额头上轻轻挨了纤纤玉指拍过来的一巴掌,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无悔身前的海慕棠似乎站了起来,当她走出去之后,又有一个身影走进来,坐在了无悔的床边。 无悔一听见这个人的脚步声,心脏立刻就剧烈地跳动起来! …… “老师!” 此刻他的视力已经有所恢复,一看到老师走过来坐在自己床前,此时的无悔忍不住心中血脉贲张! 卧底大宋已经五年了,今天终于见到了老师。无悔一时间心潮翻涌,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这时老师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就和当年授课时的话语声一模一样! 此刻无悔躺在床上,竭力让自己平静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说道:“原本没想通,等见到老师后才想通了。” “说来听听!你想通了什么?”沈墨笑着向自己的弟子问道。 “咱们的人过来营救我的时候,您用的是赵若愚,那是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一路上负责接应我的人,是由海慕棠师姐负责带队的。”就见这时的无悔声音略有些沉闷,显出了他心中包含的一丝忧虑: “而且我还上了小蛮姑娘的船……从里到外,老师都没用咱们谍报机构的人!” 当无悔说到此处时,他看了看自己的老师道: “更何况我被斩首的事非常突然,如果不是老师早有准备的话,应该制定不出这么精密的营救计划。” “而且整个营救过程,您还要故意装作是我自己逃跑的,甚至没有露出任何有通州势力在场的迹象。” “也就是说,老师您早就知道今天的事会发生。” 只见这时的无悔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就说明,这次行动不是我身上出了问题,而是咱们内部……出了内奸!” …… 在这一刻无悔的眼中精光暴闪,他说完之后,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老师。 “其实,我不是信不过咱们的人。”就见这时沈墨向着宋无悔笑了笑道: “只不过谍报系统实在太重要,要是现在让他们一脚踩进这个迷局里。到时候我还得往外排除他们,那样反而更麻烦。” “所以现在不让他们入局,更有利于咱们缩小内奸的目标范围。” …… “这么说是真的了?”听到这里时宋无悔想要起身,却触动了伤口,顿时发出了“哎呀”一声。 “应该是这样没错。”沈墨随后若有所思地说道: “像你这样级别的卧底,知道的人实在太少了。所以凡是知道你存在的,全是通州的高层。” “要是这样的人一旦变节,对咱们通州的损害,实在太大了!” “我知道,老师一直在很小心的保护我。”就见这时的无悔点了点头道:“那次我跟海慕棠师姐,在萧山县外的军营里见面时。” “当时海师姐的军队里,就有好几位老师的亲传弟子,甚至连白慕起卫慕青他们也在军营里。” “我虽然知道他们在营里,但他们却不知道宋玉鳞就是我宋无悔,而且老师也特意没有让我们相见。” “在这样的保密条件下,我的身份依旧被人泄露给大宋朝廷,这就太奇怪了!老师,知道我身份的到底都有谁?” 听到这里,沈墨想了想说道: “你天骄一期的同学知道你是潜龙,却不知道具体的卧底计划。给你们授课的龙璃儿、莫小洛、师宝瑛这几位老师,也仅仅能认出你的样貌。” “真正知道你五年前卧底临安的,有负责接应你的龙玉陵和林沅姑娘。有你带到广南西路去的烈风营统兵将领野利结衣,有负责给你传递情报的武毅文。” “安保局长锦云不知道你卧底的情况,但是她一定能猜的出来所有的内情……”这时的沈墨一个个数着人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你的两名副手闫琛和郭成。” “今天又多了安俊和炎黄小组还有那个赵若愚,再加上海慕棠和我……这些就是所有的人了。” 当沈墨说到这里时,就见宋无悔顿时紧紧地皱了皱眉头! …… 此刻的无悔心中震惊的想到,范围竟然这么小! 老师说的这些人,竟然全都是绝对可靠的人选。也就是说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变节,对于老师和通州来说,绝对都是难以承受的! 第2664章:行遍千山人未觉、却道海棠、依旧情怯 “我相信这些人……” “不要轻易排除任何人!” 这时的无悔才刚刚开口,就被沈墨一口堵了回去。 …… “这件事现在不归你管了,回头我就安排你秘密回通州。”就见沈墨说到这里时,他皱了皱眉看着宋无悔说道: “这次你临时决定去卧底大宋,做出的决定非常草率……你想得太多了。” “我想什么了?” 此刻的无悔活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右臂还能动,于是他一边干笑着一边挠了挠头发。 看见宋无悔这个样子,依稀还是当年那个稚气弟子的模样,沈墨也不由得心中一热。 这时沈墨哼了一声说道:“一个卧底,想要回归正常生活是很困难的,尤其是像你这种做卧底做到天下皆知的人。” “将来你无论负担什么工作,或者我把你安排到什么岗位上。你的工作都会跟你之前半生所学和日夜思索的内容大相径庭。” “所以你心里觉得,只要你结束了卧底任务,就再没有什么用了,所以你心里一直在暗自焦虑……” 当老师说到这里时,就见宋无悔呲着牙皱紧了鼻子。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沈墨明显说得一字不差! “你还怕自己在将来的生活中,用不了几年就把毕生所学忘得一干二净,在安逸的生活中,你头脑的反映速度和敏感度都会飞速的下降。”就见沈墨接着说道: “或许等我还想用你去做卧底的时候,你却已没有了以前的警醒和活力,也不再是当年那个随时准备出发的宋无悔了……是不是这样?” “你担心自己会从此成为一个无用之人,你之前那些的辉煌与骄傲的日子,在后半生都无法跟任何人说起。” “你今年才二十三岁,却担心自己已经过了人生最灿烂的时刻。从今以后的日子,你害怕自己每时每刻都向着平庸沉沦……所以你宁可去死!我说的对吗?” …… 当沈墨说到这里时,他看了看无悔。 却见他这位弟子满脸惊讶,惊诧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吗?我们的敌人……永远也不会休息。”就见沈墨忽然笑了起来,对着宋无悔说道: “所以你的技能还有很多用处,可能比你之前几年做的事,还重要很多倍!” “你说你,胡思乱想什么?” 这时的沈墨越说越气,就见他两指交叠,“啪!”的一声在无悔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此时的无悔一副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但他双眼里的光辉,却再次闪动了起来! 无悔的心中震撼地想道:“老师说得没错!” “我这次卧底任务的结束,并不是意味着一生辉煌的终结,或许是另一次荣耀的开始!” “老师的事业何其庞大,他的敌人又怎么可能一下就被尽数消灭?” 当无悔想到这里,他心念一转。五官却又是皱到了一起,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向沈墨说道: “老师!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在您跟前,无悔竟然还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学生。” “即便是我这样人,一生都在学习如何隐藏真实的自己,却还是被老师一眼看穿了心思。” “您刚才说的话,有好多甚至无悔自己都没想到。原来我是在惧怕这些东西,所以才决定铤而走险,继续卧底大宋!” “有时候,我真觉得……”只见这时的无悔感慨地说道:“您就像是个作了一生卧底的老人,又一次换了一身皮囊,卧底到了大宋!” “您做了这个通州统帅,成了大将军。却是越装越像真的,最终连您自己都信了……” …… “说得好!” “啪!”的一声,沈墨拍了一下无悔的胳膊说道。 这时的无悔却发出了“哎呀”一声大叫! 刚才老师这一下,正好无意间拍中了他胳膊上的箭伤,把他疼得大叫出来,整个人在床上就是一激灵! “不好意思……我是故意的!”这时无悔就见老师笑嘻嘻的露出了一口白牙,脸上却是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 “干嘛下这么重的手啊……”无悔一边呲牙咧嘴的喊疼,一边纳闷的问道。 “偷我们家海棠,你小子胆儿不小啊?”这时的无悔听到了老师的下一句话,他立刻就老实了! “我劝你一句,动感情的时候就要真心实意。别把自己卧底的那套本事,用在家人的身上……”就见这时的沈墨站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还有!” “给我对海慕棠好一点,不然比这疼得还厉害!” “得令!”这时的无悔,立刻喜出望外的答应了一声! 他知道老师虽然说得严厉,实际上却已经答应了他追求海棠师姐的事,把这小子顿时就乐得眉开眼笑! …… 这之后,沈墨走出了船舱。 他一眼就看见一身女装的海慕棠站在船板上,手扶栏杆远眺着远处的西湖岸。 “进去吧,”这时的沈墨正色向海慕棠说道:“那小子在里边吟诗,有一句后半截儿想不起来了……我估计你一定知道。” “老师!” 这时的海慕棠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脸上也不知是因为娇羞还是湖上的轻风吹拂,一霎时就是满面羞红! 就见她跺了一下脚,却不知应该对老师如何发作,只好转身进了船舱。 这时的沈墨生怕女孩儿听见害臊,就见他咧着嘴,站在那儿无声的傻笑了好一阵。 在这之后,沈墨感慨的看了无悔所在的底舱一眼,心中暗暗想道:“真是个好小子……他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 等到海慕棠进了船仓之后,她又跟宋无悔闲聊了几句。 这时的无悔让海棠掌过灯来,由他口述,让海慕棠帮他把这次的行动情况记录下来。 因为无悔的心里有些很重要的情报,要在他离开临安之前,以书面形式向老师汇报。 首先宋无悔说的就是郑清之在昨天夜里赶到天牢,准备劝降他的时间。 按照无悔的推测,郑清之了解到宋玉鳞这个人就是沈墨弟子这件事的时间,一定是在他和无悔谈完话之后,再到天亮之间的这一段。 第2665章:谁家少年美无缺、人中珠玉、青霄皓月 因为如果郑清之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就不会去天牢劝降了。 从无悔被斩首的时间上来判断,一定是清晨上朝之前,所有朝臣已经做好了方案,事先统一了口径要致宋玉鳞于死地。 在这之后金殿议事、朝廷下旨、天牢拿人、午时处斩、时间刚刚好! 所以这个时间非常重要,无悔让海幕堂详细记录下了昨天的日期和时间。 这之后就是宋无悔在天牢里了解到的,关于大宋发展火药武器的情况。 以大宋的保密措施而言,在老师面前肯定是千疮百孔四处漏风。不过这些武器显然是秘密研发的,而且只怕刚刚做出了样品还没投入量产,所以无悔的情报还是比较重要。 无悔根据自己的回忆,把里面最重要的虎奔炮的各种参数,详细讲述了一遍。 在底层的船舱里,无悔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流畅而简洁。显出他缜密的思维和惊人的记忆力,海慕棠的铅笔也在纸上跳跃得飞快。 只见宋无悔说完了虎奔炮的尺寸参数之后,随即接着说道:“那门火炮,从外面的青铜色泽上来看,应该是纯铜和锡锌合金。” “估计金属的配比,锌含量大概和咱们的海军黄铜差不多,而锡的含量却要高出不少……当无悔说到这里,海慕棠惊诧的抬起头来,像是正要追问什么。” 却见无悔笑着说道:“继续记录……由于当时光线并不强烈,而且牢房里灯光昏黄,所以从金属色泽上来判断成分配比有些困难。” “但是材料中的锡含量比较高,以至于青铜表呈现出灰白色的光泽,这一点倒是毫无疑问的。” 这时的海慕棠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无悔,心里不由得暗自惊诧。 姑娘心中暗自想道:“这家伙,也不知道老师是怎么训练出来的,竟然这么冷门的知识都知道?” “而且他竟然能通过金属表面的色泽,判断出里面的大致成分……这小子在天骄上学的时候,学的都是什么呀?” 海慕棠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刷刷地继续书写。 就见宋无悔又接着说道:“郑清之向我展示的火药,里面的硝石含量已经接近了四分之三,几乎达到了火药配比的黄金比例。” “不过火药原料提纯不足,研磨粉化的工艺不够精细,火药颗粒也没有经过滚筒抛光……”当海木堂听到这里的时候,姑娘终究忍不住了。 就见她用铅笔敲了敲本子,纳闷的向着无悔问道:“这火药里边的含量比例,你是怎么知道的?就凭用眼睛看?” “我偷偷藏起了一点儿,塞在指甲缝里,然后等郑清之走了就尝了一下……”这时的无悔被打断,就见他笑着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时的海慕棠带着一副挫败的神情叹了口气,然后当她拿起笔来,正要接着写的时候,却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知道大宋火药里的硝石是哪儿来的吧?”就见海慕棠笑着向无悔说道:“他们用的是粪尿堆硝法!” 看见海棠师姐幸灾乐祸的盯着自己,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此时的无悔也无可奈何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当然知道硝石的来源,不过为了情报,这点事儿又能算得了啥?”只见无悔笑着向海慕棠说道:“终归事情过后,再想办法把那股味儿忘了就是了。” “你都能忘得了吗?”听到这里,就见海慕棠好奇的看了看面前这位英姿勃发的师弟。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味道都能忘掉。”就见这时的无悔一边若无其事的拿眼睛看着别处,一边假意的随口说道: “像那碗馄饨的味道,就是我想忘,也一辈子忘不了的……” …… 此刻在这间船舱里,原本两个人细细的话语声突然停止了。 在这片安宁和静谧之中,空气里似乎有着一丝温暖的情意,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 …… 李慕渊率领临安军,重新在临安城下就位了。 可他即便是在一百七十里外打了个来回,赵与莒带来的百万大军还是远在百余里之外,缓缓地向着临安移动。 这时全天下的人,都在等着这场大战打响的那一刻。不知海量的人数优势和天下至强之军,谁能才能取得这次的胜利? …… 就在同一时刻,远在三千四百里之外的利州东路,兴元府。 兴元府就是后世的陕西汉中附近,大家如果还记得的话,当初在鬼樊楼一案里,沈墨第一次跟西夏密谍项嫦儿交锋的时候。他就在项嫦儿的手上,阻止了西夏人把奸细打入兴元府的行动。 利州东路地广人稀,境内除了汉江流域水草丰美,其余的地方都是人烟稀少,土地荒凉。 此时兴元府知府张冬宇,正气喘吁吁的往城头上跑。 这家伙撩袍端带,跑得狼狈不堪。人还没到城上,一股粗重的喘息声就哈哧哈哧的传了上来。 张冬宇咱今年四十来岁,长得面如冠玉,五绺长髯,凤眼长眉,十分气派。 这家伙,看起来竟然和冥币上的玉皇大帝十分相似……不过他此时跑得狼狈不堪,早把那股雍容气度远远扔到了九霄云外。 当他爬上城墙之后向下一看,立刻就从官靴到帽翅儿,错落有致的来了一次全身颤抖! 只见城下一队雄兵正列阵于前,队伍中一股肃杀雄壮之气冲霄而起! …… 这支军队的人数并不多,不过一看便是军容整肃,从里到外透出一股铁血之师的味道。而且最吓人的,是队伍前方的军旗! 只见最大的一面旗上,写着“大宋淮南东路淮扬军团”。同时队伍中的军旗上,“破阵营”三个大字写得剑拔弩张,正随风猎猎而展。 队伍前方,一员骑在马上的战将一身黑色铁甲。在他身后的大旗上写着“明威将军古”! 当知府张冬宇再仔细看时,就见那位铁甲将军腰身纤细挺拔,铠甲缝隙里露出来的袢甲丝绦竟然是触目的大红色……她还是个女的! 第2666章:既是忠臣且留名、将军入城、话藏机锋 这是……通州军! 姓古的正四品明威将军?还是个姑娘?这时的张冬宇知府只觉得头脑里一片乱七八糟,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就见他定了定神之后,向着城下大声喊道:“不知古将军所来何事?可有军令?” “军令?圣旨倒是有一卷!”这时就见城下的谷慕兰将军向着张冬宇说道: “本将明威将军谷慕兰,今日奉旨前来整理利州东路军务……给我开城!” …… 原来是这件事! 听到了谷慕兰的话,就见这位张冬宇知府身上顿时就是一震! 他猛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件事,几道冷汗立刻就从乌纱帽里淌到了额头上。 在这之前圣上确实明发圣谕,说准许通州沈墨在大宋各地整顿军务、改制军事。 不过后来圣上已经下旨驳斥了沈墨,不但不许他继续执行改制,甚至就连已经改完的淮南西路,在圣旨中都勒令沈墨立刻将其恢复原状。所以前面的圣旨也就顺理成章的作废了。 怎么今天这位古将军竟然拿着过期的圣旨,到这里整顿利州东路的军务来了? 想到这里时,张冬宇的心里不由得就是一阵突突! 别看城下的通州军大概只有五六百人,可是如果他一个应答不慎,导致双方起了冲突。到时候倒霉的人板上钉钉,一定是他这位知府! 可是他现在又不敢违抗朝廷的意思,他如果现在开城放这帮人进来,然后任凭他们大张旗鼓的把利州东路厢军弄得乱七八糟……到时候失职的可是他这位知府! 就见这时的张冬宇给自己狠狠提了提气,然后乍着胆子大声说道: “前番圣旨已然收回,请恕本官不能从命,谷将军请回吧!利州东路军务无需整顿……” “你说什么?” 这时张冬宇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谷慕兰陡然间柳眉一立,冷冷的看向了城头。 这一下,顿时就把张冬宇吓得心里一阵乱颤! 就见这时的谷慕兰将冷冷地说道:“六年前,三万西夏铁鹞子入侵,你这利州东路坐拥十余万厢军,却被人打得七零八落!” “你这兴庆府守军不战而逃,导致城池失陷于敌军之手,百姓遭受西夏兵荼毒者不计其数!” “我家统帅曾经亲率五百墨字营远赴利州,连番血战击败西夏军,最终打得三万铁鹞子片甲无回!” “你还有脸说,你这千疮百孔的利州路厢军无需整顿?” “可是圣旨……”听到这里时,张冬宇知府被城下那位年轻姑娘训斥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还要开口狡辩,可却猛然间看到城下的古将军忽然一抬手,制止了他下面的话。 “废话少说!” 就见谷慕兰将举冷冷地向着城上说道:“你这城门你是自己打开,还是我给你炸开?” …… 谷将军这句话说的杀气凛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城上的张冬宇只觉得自己的冷汗,顺着脊梁骨中间汇成了一股儿往下淌……他知道现在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那是绝不可能了! 就见谷慕兰将军向身后挥了挥手,一个骑兵随即走过来跳下了战马,开始打开工程火箭的护板……这时的谷慕兰看了城墙上方一眼,淡淡地说道: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啊……没想到大宋还有这等忠臣义士!既然如此,今天我就成全了你这一番忠君之举,让你千古留名!” “嗯……你叫什么名儿来着?别回头白死一回,连个名儿都留不下!” “谷将军且慢动手!”这时城上的张冬宇惊骇欲绝的看着那名士兵,已经将一根碗口粗的铁炮筒扛在了肩上,黑洞洞的炮口朝向了自己的城门! 他知道在这一瞬间,就是决定他死活的时候! 现在对方摆明了要是自己不放,他们一定会用武力破城,那样的他们进了城后,一定会头一个拿自己开刀! 这时的张冬宇被吓得手脚冰凉,他忙不迭的大声嘶喊道:“何必呢,您这是何必呢?下官有几个胆子,敢违抗谷将军的命令?” “快开城,赶快去!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这时的张冬宇慌忙向着身后的卫士大声吩咐道。 于是就见一堆兵士撒开脚丫子跑下了城墙,然后轰隆隆打开了兴元府将近一尺厚的宽大城门。 此时的谷慕兰见状,随即一片甜美的笑意就从姑娘的唇边浮现出来。 兴元府不攻而下,其实早就在谷慕兰的预料之中。 谷慕兰知道,要是兴元府里的守军真有据城而守,跟自己大战一场的勇气。那当年在铁鹞子入侵的时候他们就会奋力抵挡,而不会不战而降了。 …… 等谷慕兰将军率军进城时,这五百人齐刷刷的脚步声在城门洞里发出的回响,惊得这位张冬宇知府一阵肝儿颤,他赶紧过去迎接谷将军。 就在谷慕兰进城之后,这位知府大人陪着笑脸在马下一溜小跑,跟着古将军一起往前走。 谷慕兰的心里清楚,这位知府并不是没有马,只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的恭顺罢了。 就见谷慕兰坐在马鞍上,一边看着兴元府街道上的景致,一边笑着向张冬宇随口问道: “贵府今年贵庚了?” “下官今年四十有二……” “有几个儿子?” “有六个犬子,如今都在城中。” “把他们送到军营里来!” 这时的张冬宇听到古将军不容置疑的语气,顿时就把他吓得全身一哆嗦! 在这之后,就听这位古将军接着问道:“兴庆府守军将领是什么人,现在何处?” “您问的是利州东路厢军巡检?他是振威校尉,名叫华林……到乡下走亲戚去了。” 当张冬宇说到这里时,他随即就觉得谷慕兰将军沉吟了一下,似乎在等他接着往下说。 可是一听到自己下边的话没了动静,此时的古将军忽然转过脸,眼中带着冷厉的寒光看向了自己! 这时的张冬宇吓得浑身上下一哆嗦,连忙接着补充道:“这个华林是小人的内弟,我知道他去哪儿了!下官这就派人去把他喊过来,配合古将军整顿军务!” 第2667章:强军源自烈性种、幽兰青莲、西北狂风 此时,刚刚说完话的张冬宇知府,明显听到谷将军发出了一声冷哼!在这一瞬间,他就觉得心里突突的直跳! 本来他是想藏个心眼儿的,没想到这位古将军虽然是个年轻姑娘,可是她这看似无意间的一问里边却是暗藏玄机,差点儿就让自己露了馅儿! 就在这时,张冬宇就见眼前一道鞭影闪过,“啪”的一声就在张冬宇脸上狠狠的抽了一记! 一瞬间,他就觉得鞭子抽在自己脸上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张知府,”就见这时的谷慕兰将军的回过头来,脸上竟然还带着那种甜美温和的笑容。 只见她语重心长的向着张冬宇说道:“我这可是为你好啊张知府,挨鞭子虽然疼,但总比挨刀子好吧?” 说到这里,就见谷慕兰将军感慨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刚才把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活命机会,给用完了。” “你要记住,下次我再问话的时候,你说话时要是再来一回大喘气,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记住了!下官一定牢记在心,再不敢有丝毫二心!”此刻的张冬宇吓得肝胆俱裂,脸上带着一副见了鬼一般的神色,六神无主地答道。 说实话他挨的这一鞭还真是轻的,刚才就凭他的话,谷慕兰抽出刀来一刀砍了死他都不冤。 这个张冬宇,方才他前半截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是却瞒报了最关键的事实! 那就是他和本地的厢军统领华林,是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实际上他故意没说出来,就是在为自己将来的行动做打算。 换句话说,如果谷慕兰被他蒙骗了,不知道张冬宇和华林他俩实际上是一伙的。就不会由此产生警惕,对他俩勾结在一起这件事也会估计不足。 到那时谷将军带着他的军队,若是在城中稍一懈怠。张冬宇华林这对儿姐夫小舅子,就有可能找到机会,联手向她发起反击! 可是谷慕兰却在来之前,却早已经对此地的情报有了深入了解。并且一边问话,还一边作出了她第一次试探。 结果张冬宇果然是立刻就上当,并且试图隐瞒这件事。 所以刚才谷慕兰只是拿鞭子抽他,已经是很厚道的了。不过古将军还是严正警告了知府张冬宇,下次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的张冬宇才终于知道,这个年青的姑娘能来这里掌控一路的军务,靠的可不是这五百士兵,或是头上的将军官衔。 人家无论是心机还是手腕,是杀人的果决还是布局的谋略,都比自己要强上一大截! 到了这个时候,张冬宇哪里还敢在谷慕兰的眼皮底下玩什么猫腻? …… 在这之后没过多久,那位到乡村里走亲戚的华林校尉也被召回了兴庆府。 进城之后,他和张冬宇交谈了一番之后,也老老实实的带着自己的家眷来到城中谷慕兰将军的军营里,主动要求配合报效谷将军。 其实他想不老实也不成,知府的那几个儿子,也就是这个华林的外甥,现在都作为人质扣在军营里呢! 就这样谷慕兰用雷霆般的手段,飞速控制了兴元府。然后就开始了对利州东路军队的大举改制。 谷慕兰这次带来的军队就是“破阵营”。就是当年沈墨和西夏铁鹞子之战时,姜俞馨姑娘在利州东路石泉一带招收的老兵。 这些士兵都已经在通州服役超过了六年,当时走出利州东路那支慷慨壮烈的青年军,现在已经成了沈墨手上攻无不克的王牌部队! 他们在国内海外一次次战争洗礼锤炼中,身上已经有了一种无坚不摧的铁血气质。 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战斗力惊人,而且对本地风土人情都异常熟悉。所以谷慕兰有了这样一支军队在手,在处理地方事务的时候自然是如虎添翼。 没过多久,她就将厢军改制的前期任务完成,将不合格的军队大举裁掉了。 之后她又把淘汰后剩下的五千利州东路军集结整训,让他们的战斗力在训练中快速成长起来。 与此同时,在天下各处,这样的事也在同时发生着。 …… 在谷慕兰利州东路的隔壁利州西路,此时的青慕莲已经完成了整顿军队的任务。 利州西路这个地方,比东路更贴近昔日的西夏敌境。而且可耕种的土地稀少,人口严重不足。 在历经了无数次西夏和金国的入侵之后,这个大宋朝最西端的边陲之地现在也是民生凋敝,困苦难言。 可是到了此地的青慕莲却不这么想,她眼中看到的,更多是利州西路这个地方的优势。 这项优势就是,由于这里极度艰苦和危险的环境,形成了此地刚烈强硬的民风。在这里的西北汉子身上,都带着大漠风沙般的爽快和刚烈。 与此同时,他们的血性和勇猛,也远在大宋其他地方的百姓之上。 青慕莲心道:用老师的话来说,每当一个地方受到的压迫越强烈,生活越困苦,安全越得不到保障,那么他们的反抗意识就会越强! 所以当青慕莲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看着一个个满脸风霜,眼中带着坚毅和凶狠的西北军族时。姑娘几乎都觉得把她分到这个地方,都是老师对她的额外照顾了。 在这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青慕莲对这利州西路的五千军队的训练和摧残,简直是难以想象! …… 此时的青慕莲站在高台上,看着周围一列列队伍正在一面列成纵队跑步,一面高声唱着歌。 这些西北汉子雄壮高大,他们每个人都光着上身,露出了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在他们光亮油润的皮肤下,健硕的肌肉在不停的跃动。 这一个多月的高强度训练和富有营养的伙食,使得这些汉子的体力和肌肉块儿,同时都在“噌噌”的疯长。 他们只穿着军裤军靴,双手将步枪端在胸前。一边在操场上齐刷刷的跑步,一面和着自己轰隆隆作响的脚步,大声唱着一首奇怪的歌。 第2668章:大好男儿自横行、慷慨军歌、五千血勇 只听他们齐声唱道: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群熊孩子。” “特么的不好好放羊,这群熊孩子。” “他们踩进我的家乡,这帮熊孩子。” “你放心,除了你娘,就我的步枪最懂你!” …… “我的汉江流域,我的父老兄弟。” “我还在呢,有啥可怕的!” “这是我的!都是我的!跟你有个貂毛关系!” “这是我的阴阳两界,这是我祖辈的土地!” …… 这片歌声从豪迈雄壮的西北汉子口中大声喊出来,简直是低俗得难以形容,却也像是西北遍布四野的石头那样坚韧而粗砺! 歌声依旧在校场上此起彼伏的回荡着: “在我的射程以内,一切全是我的!” “我是杀人的恶魔,嗜血的猛兽,是你的天敌!” …… “你特么来错地方了,这里的一切全是我的!” “我是血腥的噩梦,寒冷的獠牙,迅猛的霹雳!” …… “当我的子弹出膛,在你头上开个屁眼。” “到时候,连你老娘都不认识你。” “就特么我的步枪,最!懂!你!” 当他们一起唱出来的时候,简直是一群糙老爷们在大口骂街。不过这歌声里却有一股雄浑厚重的气势,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懑和暴怒! “听说这歌是青将军写的?” 这时在指挥台上,一位西北的本地将领正铁塔一般负手跨立。他一边看着前面青慕莲将军的背影,一边皱着眉头说道。 “就是我写的,”这时的青慕莲笑着回头看了看:“怎么了胡杨团长,你不相信?” 当青木莲看到这个二十五六岁,名叫胡杨的汉子,脸上的五官都尴尬得扭在了一起,就见她笑着说道: “这么一大帮糙汉子,你能拦住眼前,能拦住他们背后骂人吗?还不如让他们大大方方的把骂人话喊出来!” “这股气势可股而不可泄,代表着军队的气势和灵魂,我就是要咱们的战士一边唱着这样的歌,一边和异族血战。” “我要的是五千铁血勇士,不是一群绵羊!” 这时的青慕莲将军虽然脸上线条柔美,说出话来也是带着甜美动听的喉音。可是她的话中却像是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 …… 那位西北军官胡杨迟疑了好半晌,也服气的点了点头道:“听他们唱得倒是真痛快,连我都想跟着喊两嗓子!” “那就下去吧,身先士卒带队训练!”这时的青慕莲刚刚说到这里,那位胡杨团长一抬头。就看到远处的校场外有人牵过来四五十头野狼……他的脸顿时就苦了下来。 在这之后他丝毫不敢辩驳,只得大声回答了一声。然后跑步下了高台,加入了队列中。 这时校场上的部队开始迅速集结,然后就在一声响亮的哨音之后,全军“呜”的一声,犹如一股旋风般从起跑线上冲了出去。 在他们的后边,五十来头野狼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一般。它们一边疯狂的嚎叫着,一边欢快的追了上去。 青慕莲用野狼追人,给他们训练体能已经快有一个月了。时至今日,五千人中间已经再没有一个人,会在狂奔之际掉队的。 而且他们也学会了分配体力、调整呼吸。甚至有的战士还在一边跑,一边跟身边的战友小声聊天儿。 如果要是放到一个半月以前,带领这支部队的大宋将领看到他们的样子,不知道会惊讶成什么样! …… 在这在这之前,这帮人懒得出奇,军队也根本没有什么操练这一说。 他们如果不是在家里帮着收拾牛羊干活,要不就是在军营里打骂斗殴,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自己人的身上。 可是如今这支遇见敌人不敢作战,唯独善于内斗的军队,现在竟然在青慕莲将军的手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时的青慕莲看着下方,被狼追得满场尘土飞扬的西北军战士,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就像老师说的那样,一支军队要想有逢敌血战必胜的决心,有撕裂敌人肝胆的军威,首先要唤起他们的血性! 这些汉子在得到了充足的军饷之后,又再一次次回忆和控诉异族军队残忍暴行的大会中洗练了灵魂。他们现在已经明白是真汉子就应该拿起刀,去跟真正的敌人拼命! 如今这支军队已经有了它的胆略和魂魄,自己剩下的工作,就是把它锤炼得更强! …… 当青慕莲看到队伍从自己驻足的高台前跑过之际,她的目光在战士们一片亮晃晃健硕的肌肉当中,找到了那位胡杨团长。 随后青慕莲摆了摆手,让他过来。 在这之后胡杨跑到了高台下面,纳闷的看向青木莲。此时他刚才所在的连队已经快要跑过去了,那些野狼也正像是一片蛮荒的兽群一般,正在飞速的接近而来。 “没事儿,我就是告诉你一声,那里好像有一头母狼看上你了……”就见这时的青木莲笑着像胡杨团长说了一句:“赶紧跑吧!” “啊?将军你!” 这时的胡杨才反应过这句话的意思,就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大片狼群的咆哮声! 等他发现这是青慕莲将军在暗算他,把他气得一跺脚,只好奋起全身之力,向着队伍追去。 而这时在队尾那里,一片大头兵已经在奔跑之际,笑得前仰后合! 这件事飞快的从后往前,顺着队伍传播开去。所有的战士都在一边笑着那个倒霉的胡杨团长,一边嗷嗷叫着往前狂奔! 一股强烈的雄性气息在校场上冲霄而起,那是充满了激昂斗志的气势,是满载着烈焰般意志的狂潮! …… 一个月时间,到底能把人变成什么样? 根据外国的一次实验,一群纯真善良的人在强烈的心理暗示和特殊环境下,只需十一天就可以变成任意残害别人,甚至是残杀同类的杀人犯。 人这种动物,尤其是深处在群体当中的人。只要诱导的方式正确,即便是向他灌输与自己生存观截然相反的东西,都会轻而易举。 更何况这些西北汉子的胸胸中,还充满了对侵略者的仇恨与愤怒! 第2669章:青山云海谁称雄、此面向敌、自爆取胜 青慕莲将军和胡杨开了玩笑之后,她转过头来,开始向自己的副官口述下一段的训练计划。 如今战士们的体能和斗志虽然已经得到了提升,但是和真正的通州军也还有很大的差距。 接下来的训练就是步枪手榴弹等轻武器的培训,对于青慕莲接下来准备的训练科目来说,这些训练其实就和休息差不多。 而青慕莲手上真正的重头戏,是准备在队伍里开展每个月六次,每次为期三天的马上训练。 这种马上训练,甚至可以说是极其残酷和不人道的,它的名字叫做“三日地狱!” 在训练时的三天之内,这些战士要换上十余匹战马。马可以轮换休息,但是参与训练的人却绝不许从马上下来。 他们要在白天完成艰苦的冲刺和骑射训练,在入夜后也要换乘战马,在黑暗里不断行军。 换句话说在这三天之中,他们脚下的马就没有停步的时候! 在这三天里,几乎所有战士的臀部都会被磨得皮开肉绽。他们将学会在战马上作战、吃饭、睡觉、甚至排泄! 等到三个月这样的训练结束后,这支部队只要战马的数量足够,他们甚至能纵越千里、转战十日、中间毫无停顿! 在行军的时候,他们甚至能坐在马上睡觉。唯有经过了这样训练的部队,才能真正成为骑兵当中的最强者。 这“三日地狱”是统帅传授的训练方法。青慕莲清楚的记得老师在把训练要领告诉她的时候,严肃的向着青木莲说道: “蒙古军队最厉害的一点,就是他能死死咬住敌人,让敌人的部队难以获得休息。” “不管敌人是在行军还是攻击,不管他们是在宿营还是逃跑。一旦被蒙古军缠上之后,在没有被累死和消灭之前,蒙军绝不会停止对他们的追杀。有时候这种持续的攻击和追杀。 甚至能持续十余天。” “这种让敌人生不如死的连续作战,不知帮蒙军击败了多少天下强军。即便是有的军队战斗力比他们更强,但是接连数日不眠不休的追击作战之后。那些凶猛如同老虎狮子一般的军队,也会被恶狼一样的蒙军活活累死!” 这时沈墨的眼中透出了一丝冷厉的精光,向着青慕莲低声说道:“我就是要你把哪支军队,训练成这个样子!” “只要当你的部队发现敌人之后,就要从始至终,时刻与敌军保持接触。无论白天黑夜都在持续不断的与之交战。直到彻底将敌人拖垮、累死、消灭为止!” “在我华夏大地上,能练成这样一支坚韧之极的部队的人少之又少。唯有西北之地那些汉子的身体素质和刚烈的性格才能胜任。我要的这种军队,只有那里才能训练出来。” “这支具备千里追杀敌军能力的部队,能不能锻造成功,就看你的了!” …… “您看着吧……老师!” 这时的青慕莲口述了训练要领之后,随即转过头遥遥看向了东方。 她口中喃喃自语地说道:“这群西北汉子,比我想的还要好很多……等我把他们练出来,到时说不定老师你,都会被吓上一跳!” …… 与此同时,福建路的武夷山区。 一场军事演习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这是一座险峻陡峭的高山,遍布的灌木和青草,使得它颜色一片青黛如水。 此时向上进攻的山地步兵正躲在掩体里,朝山顶上的敌军阵地倾泻着密集的“弹雨”。 无论是山顶上的敌军阵地,还是下方凭借单兵掩体射击的战士。只要有人稍稍一露头,立刻就会被旁边的督导员判定为“阵亡”,立刻退出这场演习。 这些督导员连同整支军队的教官,全都是墨问商社的老兵。 这些人都用黑色的布巾包住头,在脑后打了一个干脆利落的结,所以在一群战士中间分外显眼。 如今凌霄子的这些手下已经扩充到了将近一千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有着实战经验的老兵。 在他们这些老兵的训练下,福建路这些新兵蛋子们,就连趴在掩体里怎么撒尿这样的事,都要从头学起。 …… 等到演习进行到末尾的时候,山头上的防御阵地终于被攻克了。 在这之后,山下冲来的一队山地步兵,犹如灵活的猿猴一般滚进了山顶上的敌军阵地……可是他们才一上来之后才发现,在山顶阵地的后方二十米处。敌军居然又挖出了一道硕大的环形阵地! 这一下,攻上山顶阵地的百十余名战士立刻傻眼了。这要是真打仗的话,他们这帮人跳过敌军阵地后身边没遮没挡,多说也就坚持三秒种。就会被对方环形阵地里的百余敌军全歼在山顶上! 眼看着都要胜利了,防守的那一方居然闹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正当这些战士们心里愤怒而绝望,就像真的战败了一般的时候。此刻他们的排长却忽然从挎包里摸出了一个杀伤地雷。 只见他猛然间跳到了最前方,单手把这颗杀伤地雷高举在空中。 弧线型的杀伤地雷上“此面向敌”四个字,被朝向了那片没有预料到的环形阵地! 在这之后,这位排长伸手做出了拉响杀伤地雷的手势……随即哨声吹响,整场演习就此结束。 山顶的环形阵地里,因为杀伤地雷的爆炸,并被裁判组判定为百人连队伤亡百分之六十。他们已经无力抵挡从山脚下继续攻上来的敌军部队,所以这次演习是攻击方胜了。 …… 可是这时候,就见刘大脑袋刘烈气急败坏的走上来。大肚子一挺,就把刚才那位手举杀伤地雷的连长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这时的刘大脑袋一脸暴怒,向着这位刚才牺牲自己,换取了全团胜利的连长怒吼道:“他娘的你不会回头看看地形再死啊!” “你这一下子自爆,虽然战斗胜利了。但是你不但把自己给崩死了,而且还把周围的两个班全都送去见了阎王!这样的胜利,也能算是胜了吗?” 这时的连长回头看了看山顶阵地的地形,还是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第2670章:会籍山下剑轻灵、万山苍翠、若耶溪中 “他娘的你滚过来之后,发现山顶阵地无遮无挡……你不会再原路给我滚回去啊?”这时的刘大脑袋的声音在山中嗡嗡的回响。他越说越气,索性抬起腿在这个连长屁股上踹了一脚! “你身后的山顶斜坡是干什么的?不正好用来抵挡住敌军的枪弹?你他娘的躲在后边,往距离二十米远的对方环形阵地里扔一排手榴弹就能解决的事儿,非得来个自爆!你特么四、不、四、傻?” …… 叫大脑袋刘烈这么一说,这时那位牺牲了自己换来胜利的排长还在沾沾自喜之际。顿时就被说得“呲”的一声泄了气,然后愁容满面的坐在了地上。 “那这一场,还算我们胜了吗?”这时的连长一脸担忧地说道。 “算怎么不算,你特么命都搭里头了,还能不算?” 就见这时的刘烈没好气地说道:“按照事先约定,胜的那个团连续七天改善伙食,输的负责打扫全军厕所一个月……还有你!” 刘烈说到这里的时候,山坡上下的两支军队同时想起了一片欢呼和哀叹,把他的话都给淹没了。 这时的刘烈回过头,指着那位自爆连长说道:“你这小子,是条汉子!” “但是在战场上,你得想着让你的部下和自己活下来!除了战胜敌人是胜利,保存自己也一样是胜利!” “明白!”这时那个连长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反正他知道自己这一方胜了。顿时脸上就是眉飞色舞,露出了一片得意的笑容。 此时这位连长看着他们刘烈将军,他的心里却清清楚楚。 为什么他能做出刚才自爆的选择?因为在战场上,他也一样会那么做! 在这支军队里,将领不会拿自己的士兵当做佣人仆役,甚至是毫无价值的炮灰。 刚才这位刘烈将军的暴怒和踢在自己的身上的一脚。就是因为他不想看到一名自己的兄弟,在胜利的前一刻被炸得粉身碎骨! 同时这位连长也知道,换成这位刘将军在战场上。他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也一定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全军胜利。 在这支刘烈新建起来的福建路山地步兵里,跟他们过去当兵吃粮的大宋军有着天壤之别。在这里没有炮灰,只有一条条同样珍贵的性命。 在他们过去的旧军队里,曾经掌管十个人的棚长,就能命令手下的军卒给自己带孩子做饭,到棚长家的地里干农活,甚至是刷马桶! 可是现在,即便是那整整一团的人去打扫厕所,也没有人心中不满。因为他们在扫厕所的时候,他们的团长一定就在自己身边,一边骂娘一边干活! …… 此时的刘烈站在山顶上,向着下方泥猴儿一般累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进攻部队大声喊道: “都给我支棱起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走上战场,为家乡父老浴血而战。在这之前我得把你们这帮笨猪,归置得像个兵的样子!” “你们给我记住一句话,”只见这时的刘烈大声喊道:“这是统帅亲口告诉我的!” “当咱们踏上战场的时候,虽然是千军万马,必须是万千人有如一人!” “我们是福建山地旅!我……” “顶你个肺啊!”这时山上山下的两千多人,同时怒吼了一声! 在这之后,这些汉子齐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 绍兴以南,会籍山下的若耶溪边。 一片清流浅碧,四面山色如翠,正是一派“万山苍翠色,两溪清浅流”的溪山胜景。 当年李白写下“若耶溪畔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的诗句时,就在此处。 这时的若耶溪边,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攻防战。 伍朝阳站在会稽山余脉的一处高岗上,正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军事演习的情景。 只见进攻的部队散开了一条齐整的散兵线,在茂密的草丛中摸爬滚打,却丝毫不乱。在后方部队开始急促输出火力掩护的同时,一群战士迅速向前突进了十余米。 然后他们侧躺在地上,用工兵铲三下五下就娴熟地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单兵掩体。对于士兵来说,这样的掩体用来防御对方的弓箭或者火龙炮,已经足够了。 随后压上前面的这一队,就在单兵掩体后架起步枪,以密集的弹雨掩护后面的部队。就这样连续交替上前,他们一步步的把进攻兵线向前方突进而去。 在伍朝阳的眼光看来,他们的战术动作标准,火力输出迅猛有力。伍朝阳看着他们交替向前掩护越近的动作,在娴熟中似乎开始隐隐有了一种奇妙的韵律感……这时的他终于轻轻松了口气。 这些两浙东路的战士心思细密,头脑灵敏,在作战时的配合和节奏都非常恰当。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训练之后,已经形成了他们独有的精密而灵动的风格。 伍朝阳的战斗经验异常丰富,此时他可以断言,如果他们能把这种稳健的风格带到战场上,即便是敌军跟他们交战时再如何迅猛和凶狠,这支部队也能将敌人带到自己的节奏当中,然后有条不紊的将敌军消灭掉! 这些两浙东路的部队从不惧怕牺牲,却也不会轻易付出任何不必要的牺牲。这种作战的风格既带有党项烈风营的铁血,也同时有墨字营的稳重。 稍稍假以时日,他们在作战时无论是碰上了何等强军,都会是一颗蒸不烂、煮不热、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 就在此刻,前方的防御部队,也在不断射击中稳住了防御线……可是他们随即就发现,在位于他们侧翼的溪流里,竟然有一只百余人的连队陡然间一跃而起! 这支部队的出现,就像是在一个人的腋窝里陡然出现了一把钢刀,霎时就让防卫部队乱了阵脚! 他们的防御阵地被人侧面袭击,难以继续维持火力强度。随后就在侧翼的连队和正面的包夹攻击之下,造成了大量“伤亡”。 在这之后,进攻获得胜利的部队,立刻发出了一阵欢呼! 第2671章:三吴都会出豪侠、三秋桂子、千里杀伐 当伍朝阳骑着战马从山岗上下来的时候,就见那个从溪流里带队扑出来的连长万夕山,依然在愁眉苦脸的擤着鼻子。 原来他刚才贴着河谷岸边武装泅渡的时候,为了隐藏住身影不暴露目标,被若耶溪的溪水灌得不轻。 这位万夕山连长今年才二十岁,身上却带着一股成熟老练的气质。他脸上的线条棱角分明,却又带着一股江南学子的儒雅之气。 这家伙如果要是穿上青衫带上儒冠,活脱脱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书生公子。 “干得不错!”伍朝阳一边跳下战马,一边笑着对万夕山说道。 “您不是说过的嘛?突出奇兵,绝不能守旧呆板。”这时的万西山一边慢条斯理地向着伍朝阳敬礼,一边笑着说道:“要是硬往上顶,就成拼消耗了……老经实足,苦头吃足!” 伍朝阳闻言立刻笑了起来,万夕山刚才这话是一句绍兴方言。意思就是谁实心眼儿谁倒霉的意思。 这时的伍朝阳不由得心中暗自想道:“这位万连长算计得可是够精的……看来是个当团长的料!” 这时演习输了那一团人,已经愁眉苦脸的卸下装备跳进了若耶溪。他们要在河里捕捞河虾和草鱼,然后交给厨房里改善生活。 绍兴若耶溪里的河虾和草鱼味道极其鲜美,草鱼剃掉骨头剁碎成泥,然后加上小葱和生姜去腥之后做成鱼圆。再和河虾和蛋皮香菇一起清炖,就是此地的名菜“绍兴三鲜”……当然了赢的部队才能吃上这个,谁输谁就负责捕鱼捞虾。 此刻的伍朝阳跳上战马之后,他一边看着风景秀丽的会稽山,一边心中感慨的暗自想道: “老师,咱什么时候开打啊?也好让那些侵略者看看,我华夏江南灵秀之地,三吴都会鱼米之乡,能活人……也能杀人!” …… 此时在大宋各处,沈墨的弟子们正在分头改制各地的军事制度。 由于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和铺垫,他们的动作迅速而高效。飞快在各地裁撤了大量无用的军队,组成了一支支强悍的野战军。 在这之前,各地的大宋军队虽然烂得千奇百怪,但是里面的问题也都是换汤不换药,差不多所有的毛病在各地都有。 这里当官的虚报军卒数额,吃朝廷的空饷,压榨军人士卒为自己谋利。军队疏于训练、士兵身体羸弱。士兵这个职业在外界口碑和名声极差,以及旧军队里一些欺负新人、勾心斗角之类的毛病,里边的花样还真不少。 甚至在福建路那里改制军队的刘烈,在查账的时候发现,他们军队里库存的三千领崭新铠甲,却是连毛都没看见,甚至连一领旧铠甲都没有。后来他一查证,才哭笑不得的得知了里面的内幕。 原来这是朝廷兵部批下了福建路的这批盔甲,并且拨付了款项。 可是当地的福建路厢军巡检,却直接去了临安军器监。他给军器监打了一张已经收到铠甲的收条,给了军器监的负责人。 就这么一张收条被他卖了四万两银子,要知道这些铠甲在军器监里还根本没开始打造呢,这笔生意就做成了。 这样一来,军器监虽然花了两万两银子,但是他们在朝廷上得到的三万两拨款却一文钱都不用花费,全都落进了军器间那些官员的私囊里。 现在军器监不用再去购买这批铠甲所用的原材料了,也根本不用去雇佣工匠。这些花费全都可以省下。而且这些军器间上上下下的人都有钱分,还不用工作! 更何况沿途负责运输的衙门也省下了车船费用,工匠们也不用担心做出不合格的东西被人训斥……总而言之,所有人都是皆大欢喜。 可是军队里的战士就是没铠甲穿,因为他们买铠甲的钱,已经被军队里的将领给自家买田地盖房子了! 像这样应该存在的铠甲,虽然账目上对不上。但是只要过个三五年,这位厢军将领就说由于福建路气候潮湿,导致铠甲难以保养,现在已经锈蚀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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