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到沈墨的坚持与理想。 此时的他距离天下景从、四海归心,也越来越近了! …… 江州之事虽然已经结束,却仍是余波未尽。 首先就是小蹦蹦李响,在他自己的坚持下投入了安俊的炎黄壁垒,正式成了沈墨麾下的一名战士。 这孩子虽然年纪还小但却机灵百出,又是热血而忠诚。所以他现在虽然还不能频繁的参加战斗,却得到了炎黄壁垒中那些武功高强的前辈们,将各自的本事对他倾囊而授。 假以时日,这个在进入部队之初就被安俊起了个外号,叫做“火眼雕”的少年,一定会大放异彩! 龙玉决依然要在沈墨的命令下行走大宋,到各地去帮助经济发展。沈墨把肖倩派给了他,一直保护着他的安全。 龙玉决也再次向沈墨建议,调遣几位天骄弟子带在他身边。 他在取得了沈墨的同意之后,决定将自己历年经商所得到的经验和知识,对这些孩子们倾囊传授。 按照他的说法,他要为元首培养出一大群,比他还强得多的商界奇才! 至于沈墨自己,他知道他和儒学界的矛盾,已经到了必须解决的时候了。 …… 《宋史》载:“宋朝兴学,始于商丘。” 商丘应天书院,毫无争议的宋代四大书院之首。 在这间书院里,晏殊、范仲淹等人曾担任山长,北宋名臣张方平、富弼、孙复、都是这里的学生。 天圣五年(公元1027年)书院学生王尧臣、赵鰖分别中得状元和探花(第一和第三名)。 范仲淹在治学时,曾口出过:“九河我吞,百谷我尊。浮云我决,良玉我切”的豪言! 毫不夸张的说,这里是天下文人士子的宗脉所在,也是天下儒生竞相景从的风向标。 …… 说起来这间书院,在归德府落入金国之手以后,就搬迁到了临安。 如今他在数年前,得以在商丘重建,这间应天书院才又重新蓬勃发展起来。 物换星移,时空从长江江畔,初秋的江州,转到数月后的商丘寒冬。 …… 经过了一天的北风呼啸之后,到了傍晚时分,大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一片片雪花却自天上,像有人倾倒着一筐筐棉絮一般,飘飘洒洒的飞扬下来。 此时应天书院的明伦堂内,此地的山主廖明轩正和自己的胞弟廖明亭一起围炉赏雪。 这俩人下午和几位故人一起饮酒赋诗,都吃得醉了,直到天黑透了才醒来。 这位廖明轩今年四十来岁,生得方面大耳,颇有些稳重之象。看他身上一举一动都透着沉稳如山,不愧是这天下第一书院的山主,自然有一番大儒威严。 而他的弟弟廖明亭比他年轻了五六岁,看起来比廖明轩多了两分神采飞扬,少了一点稳重自持。 他也是应天书院的教授,看他的样子气质洒脱、不滞于物,倒也有一番名师气象。 这两个人从明伦堂中酒醒,自然是先让下人上茶。 之后廖明亭隔着窗子,看着外面天色漆黑如盖,却是一片大雪飘飘洒洒的落在庭院之中,他也忍不住心头一畅。 他转过头,笑着对自己兄长说道:“这雪下得爽利,明年的麦子一定好……当饮一杯为贺。” 这时的廖明轩听见弟弟的话,却用手捂着额头皱眉道:“李清照有诗说:险韵诗成,扶头酒醒……这烈酒以后再不吃了!” “我可到现在头还疼呢,你要是闲话桑麻我可以陪你,再敢提酒字就打了!” 他的这句话,立刻换来了弟弟一笑……其实弟弟廖明亭也是开玩笑的。 他们这一位山主,一位教授,在此时可以称得上天下文坛、儒学大家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哪有天天泡在酒坛子里,宿醉未醒的道理? 可是他笑声还未落,就听得房门外面有人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 一听这声音就是丹琪这丫头,这时的廖明亭一瞬间心中暗自想道:“还好刚才跟兄长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被这丫头听见!” “看来这‘慎独’二字,还真是时刻不敢或忘啊!” 之后就见房门一开,一个年方十六的女郎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把茶壶茶盏放到了桌子上。 来的这个女儿家正是山主廖明轩的小女儿,闺名叫廖丹琪。 这姑娘长得圆圆一张脸蛋儿,眼神分外灵动。此刻她一双大眼睛里还带着笑意,显然自己爹爹说要暴打叔叔那番话,被她在门外听了个正着。 不过她出自书香世家,即便是这孩子一颦一笑也都要立规矩。所以这女孩虽然眉梢眼角带着笑意,脸上却依旧强自绷得紧紧的。 等到他二人喝了茶之后,廖丹琪就见自家爹爹坐在堂前,看着庭院中琼花碎玉一般的大雪,幽幽地叹了口气。 就见廖明轩把头一转,向自家弟弟问道:“想必你也听说了。” “据说三个月前,江州白鹿书院险些遭蒙古人满门杀尽,幸亏让沈墨的军队赶上才化险为夷。据说沈墨的亲传弟子还在白鹿书院门前独抗强敌,以至被恶人所杀。” “这一下,白鹿书院欠了沈墨老大一个人情。虽说不至于让他们立即倒向沈墨,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书院里的学生去临安上学的人,听说也不少。” 第3321章:大争之世事何艰、山主应天、遥望临安 “按说通过这件事,咱们也能看出这里头,沈墨对儒学宗派的态度。可是现在,我这心怎么总是摸不着底呢?” “我倒是知道兄长因何如此。”就见这时的教授廖明亭饮下一盏热茶后,捧着茶盏舒服的长叹了一声,随即他向着廖明轩说道: “那个沈墨,自从他的朝廷和新政问世以来,已经有大半年了。要说他治理天下的本事,这一点只要不瞎,谁都能看得出来。” “更何况咱们脚下的应天书院,还是因为人家沈墨收复了大宋故地。吞了金国、拒了蒙古,牢牢占了燕山防线,才有了咱们书院的局面。” “通过白鹿书院的事也能看得出,沈墨非但不是想杀尽天下儒生。而且还对那些造谣污蔑之辈、大肆鼓吹反对他的人,始终都保持着忍让的态度。” “所以这沈墨对于我儒家是敌是友,大哥心中却是悬而未决……我说得对吧?” 等廖明亭看到廖明轩缓缓地点头之后,他又接着说道:“要说到大哥对此事的态度,我还不知道您?” “您这位山长从来就是治学严谨,立身极正。对于沈墨这件事,您始终不知该如何处置,也并非是因为咱们廖氏一家的荣辱。而是因为您不知道那个沈墨,将来会如何对待儒家!” “嗯!” 听廖明亭说到这里,廖明轩重重的表示同意,然后伸出手来点了点,示意他赶紧往下讲。 廖明亭接着说道:“依我看大哥想决定怎么做,自然是要看沈墨对儒家的态度。您倒别以为那个沈郎始终是暧昧不明,要我说的话,沈墨的意思都已经很清楚了。” 等廖明亭说到这里,他一扭脸就见大哥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还在等着下文,就见他一笑后接着说道: “其实说出来没什么了不起的,无非是听其言、观其行而已。” “那个沈墨,你别以为他就喜欢打破规矩,其实他是最愿意遵循规矩的人。他看起来虽然下手杀伐果断、毫不容情。但是往往被他处置的都是那些丧心病狂,做了恶事之辈。” “前一阵子关于白鹿书院的事传遍天下,沈墨那个死去的弟子临死前还在念叨着‘兼容并蓄’。他对那些白鹿学子说,不管什么学说学派都可以著书立说,宣扬自己的治国理论。” “所以依我看,沈墨想要的是先秦之前百家争鸣时的局面。他绝不会让咱们一群儒生把持朝政,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他的做法,也触动了理学那帮家伙的痛处……即便是如此,沈墨的弟子不还是用性命,救了那些理学学派的儒生?” “所以您把我的话撂这儿……”就见廖明亭向着他大哥笑了笑道: “若是您非要以儒生治国,把大宋恢复成太祖时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那您就天生是沈墨的敌人。” “可要是您想修身齐家、释读经典、潜心治学、那正是沈墨希望您做的……根本就没矛盾的事,您犯得上冲出来跟他作对吗?” 等廖明亭这番长篇大论说完之后,就见这时的廖明轩也是神色郁郁的叹了口气。 …… 只见他摇着头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明白,但是这事要真是这么简单,我还用得着如此忧心?” “眼下是学界面临巨变之际,你可知道要说一步走错,我便是儒教的千古罪人?” “……那倒也是。”听了大哥的话,就见廖明亭挠了挠头,他也觉得大哥这般老成持重是有道理的。 因为以大哥的身份,若是匆忙表态,万一在沈墨身上出了什么岔子,以至于将整个儒家打击得万劫不复……那他们兄弟有可能在千年之后都是恶名昭彰、抬不起头来! 想到这里时,廖明亭叹了口气道:“听说那个临安大学,倒是被沈墨办得甚是兴旺。至于他办学的宗旨……大哥,我敢说你听到之后非得跳起来,拿教鞭抽那姓沈的小子一顿不可!” “嗯?临安大学?”这时的廖明轩一愣,这办学宗旨事,他却是头一次听说。 “什么宗旨?快说说!”他连忙向着自己的亲弟弟问道。 只见这时的廖明亭带着一脸奇怪的表情说道:“那个沈墨办大学的时候,他说要把天下最有本事的学者请进来,然后让他们为所欲为……这就是他的办学宗旨!” “……这不胡闹吗?”这时的廖明轩一怒而起,想要拍桌子却发现自己够不着,于是扬起来的手,顺势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倒也不全是胡闹,仔细想想还是有道理的。”这时的廖明亭看见大哥居然失态到了这种程度。这个平日里极其稳重的山长,他也有二十年没见到他气成这样了,就见明亭笑着说道: “听说在临安大学里,若是教授讲出来的学问有了错误,学生立刻就会发出质疑。” “他们在讲课时如果出了错儿,往往会被学生当场弄得下不来台。而且那帮临安大学的学生们,他们爱听哪个教授的课,也都是任凭其便。” “若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人到那里担任老师,还真有上课的时候,下边一个学生都没有的情况!” “话说我都想过去看看,如果我要是在临安大学任教,能不能在那里边站得住脚……” “胡说!” “扑哧”一声,就在廖明轩听到他弟弟说的离谱,忍不住开口斥责之时,却听到旁边自己的女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廖明轩一皱眉,正要让女儿出去。却见这时的廖丹琪姑娘站在那里,端端正正地说道: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临安大学的事,父亲和叔父都是道听途说,焉能信之不疑?” “女儿倒是知道一些临安大学的情况,也不知道爹爹和叔父想听不想?” “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 这时的廖明轩和廖明亭,两个人忍不住一起发问,同时廖明轩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要说他们这大儒之家,家教可以说是天下最严的。自己的女儿居然说她知道临安大学的情况。这一下子就让他这个老爹,警惕了起来! 第3322章:会当击水三千里、江河之利、学院淑女 此刻的廖明轩心中想到,女儿若是真的知道临安的事,那她到底是从何得知?这消息的来源自己居然都不知道,是不是女儿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了? 这时的廖丹琪见到父亲眉头紧锁,她倒是不慌不忙,端端正正地说道: “咱们家中洗衣买菜的李家婶婶,她女儿妞妞,爹爹可还记得?她如今正在临安大学求学呢!” “哦……”这时的廖明轩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好像记得家中的佣人李氏确实有一个女儿。在他的记忆里好像还是一个小女孩儿,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这时的廖丹琪接着说道:“李家婶婶不通文墨,所以跟她女儿妞妞通信的时候,就央求我来给她读信回信。女儿心里想妞妞也是个姑娘,不算伤风败俗之举,也就应了李婶。” “这一来二去到现在,差不多有两年半时间了。那位妞妞姑娘先在通州念书,又在临安求学,不免把临安大学的情形在信里讲给她娘听,于是女儿也就知道了一些。” “这些信里的内容我还记得,爹爹可要听我给您讲讲?” 听到了女儿的话,这时的廖明轩才松了口气。 他虽然是当世大儒,却并不迂腐。听到女儿并没有做什么逾越之事,反而是帮自家佣人的忙,他也就放下心来。 他示意自己女儿赶紧讲,于是廖丹琪就用她脆生生的口音,向爹爹讲起了那位妞妞姑娘。 在最初时,那个孩子是被舅舅带去了通州。原本十五六岁的姑娘准备是去通州做女工的,可是到了那里之后却发现,通州的学校非但不要学费,还有奖学金拿! 于是在应天书院耳濡目染、粗识文字的妞妞姑娘就进了通州中学。在这之后,当沈墨主政之时,他第一时间就设立了临安大学。正好赶上妞妞姑娘中学毕业,就理所当然的到大学里继续进修。 这个孩子十分要强,进了大学之后成绩优异,拿奖学金拿到手软。还用自己奖学金给娘亲买了日用之物,连带着银钱,通过泰山商社寄了回来。 说实话,听说读书读得好也有钱拿,当时的廖丹琪姑娘看到这些银钱物品时,也是颇为吃惊。 “鼓励学生一心向学确实不错,不过用银钱作为奖励,这……” 姑娘才刚开始讲,这时他的叔父廖明亭就被里边的内容,弄得哭笑不得。 话说在他们应天书院,对于品学兼优的学生也是有奖励的,但那不过是一些毛笔宣纸之类的文房用品。临安大学这种激励学生的方式,让他听了之后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接受。 而这时的廖明轩山长却摆了摆手,示意他的女儿接着说。 廖丹琪清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雪夜之中娓娓道来,渐渐的一个坚强好学的女学生形象,慢慢在这兄弟二人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 这位妞妞姑娘进入大学之后,主修的是流体力学。按照她跟自己娘亲的解释,这些东西可以用于城市给排水,比如通州名闻天下的自来水系统和抽水马桶,就和她所学的知识息息相关。 除此之外元首的弟子唐天玑先生,在西夏修造的青铜峡水坝,使得如今的宁夏郡数万亩良田得到灌溉,这里边也应用了流体力学的知识。 这位妞妞在唐天玑的激励下,一开始就拼命学习,准备将来也做一个水利工程师。 她在信中说,元首沈墨经常到大学里,有时给他们这些学生上课,有时则是倾听这些学生对于治学方面的意见。而且元首还不惜重金,聘请了大批有名的学者到校中任教。 可以说沈墨对学校的建设十分重视。据说他们流体力学学院的院长张还,当年还曾经跟元首一起远征利州西路,用他对汉江水文及其熟悉的优势,帮元首全歼西夏铁鹞子,立下过赫赫战功! 在今年夏天,他们学院的学生还在张环院长的带领下,去了灌江口都江堰实地考察,这姑娘在信里喜不自胜地说道: 战国时秦国蜀郡太守李冰修建的都江堰水利工程,中间的鱼嘴分水堤、飞沙堰溢洪道、宝瓶口进水口都堪称绝妙。 还有百丈堤、人字堤这类附属工程,也巧妙的解决了江水自动分流(鱼嘴分水堤四六分水)、自动排沙(鱼嘴分水堤二八分沙)、控制进水流量(宝瓶口与飞沙堰)等等一大堆问题。 就这一处水利工程,灌溉区域已达四十余县,千年以来造福了无数百姓! 在参观的过程中,妞妞同学平时在课堂里学习的知识,一一在现实中得到了印证,她也是喜不自胜。 她在信中对自己的娘说,自己将来也要亲身参与建设一个这样的工程。使得千秋万代之下的百姓,都得到江河之利! …… 当廖明轩和廖明亭听到这里时,这两位山长面面相觑,已经是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脑海中,似乎还记得那两个梳着两条小辫儿的妞妞姑娘。没想到她在临安大学里,竟然学到了这样惊人的本事! 刚才的话从廖丹琪的口中说出来,这里涉及到专业术语,这两位饱学的儒生山长竟然百分之百……没听明白! 但是有一点,却是他们可以确认的。就是大匠李冰修建的都江堰工程,里面包含的全部秘技和巧妙的设计,那位妞妞姑娘全都能理解和接受……这个事实却让他们无法接受! 算起来那妞妞大概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可是如果说到水利工程,只怕把天下儒生中了解水文地质的人才都拿出来,人家妞妞姑娘也能稳稳的排进前五! 要说这两位山长之所以如此吃惊,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在古代的中国,有很多技术其实都是掌握在儒生的手里。 不管是改造军事器械,设计守城工具这方面,还是在算学领域、工程技术方面。有很多儒家子弟,都展现出了非凡的成就。 因为归根结底,这些人又识字又会算数,所以如果有兴趣的话,他们不管研究什么都是事半功倍。 可是这位临安大学里的学生妞妞,当她的事迹被廖丹琪转述出来时,廖家兄弟的自信就在一瞬间被击垮了! 第3323章:谁人深夜立终宵、又为何故、雪满襟袍 这还只是临安大学诸多学院中的一个而已,听那位妞妞在信中所说,像这样的学院学科细分成各个系,在临安大学里几乎有近百个之多! 这廖家兄弟这时才意识到,这临安大学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庞然大物!它爆发出来的可以改造整个大宋的力量,又是何等的让人惊心动魄! 那沈墨的弟子唐天玑又能造热气球上天,又能建造水坝,之前就在廖家兄弟的心中,暗自被归为天纵奇才一类。 而他们天骄五营第一期的穆天璇制造的,无需帆桨的火轮船更是横扫海疆,活跃在大宋的长江大河里。 当可是当廖家兄弟听说,在沈墨兴办的临安大学里,正在成千上万的培养出这样的英才……这时的廖家兄弟顿时感到了一种灭顶之灾即将到来之际,那种无力感! …… 这时的屋子里一片寂静,廖丹琪娓娓道来,将临安大学建校、治学、育人、钻研的一点一滴慢慢的讲述出来。这时的廖明亭也就罢了,廖明轩却是心中波涛汹涌,难以自制!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自己的应天书院为荣,觉得他带领的是天下四大学府之首,是当之无愧的学界第一。 可是沈墨搞出来的这个临安大学却很有可能,甚至是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从他的应天书院头上跨了过去,将自己远远甩在了后头! “难怪沈墨要说兼容并蓄,让天下人都有机会著书立说……”这时的廖明轩在廖丹琪说完之后,沉吟了许久才喃喃自语地说道: “如此开阔的局面,这般浩如烟海的学科,只凭我儒教一家……确是做不到啊!” …… 而这时的廖丹琪姑娘,在说完了这番话之后。就见自家爹爹好像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难以接受这些事实。 姑娘的芳心中千回百转,终究还是没把肚子里那番话说出来。 以廖丹琪这样的年纪,自然是对妞妞姑娘所说的临安大学盛景,心中向往不已。 她跟随爹爹从小读书习字,博文强记,学业精深,原本觉得自己在女孩子中,也是天下少有的女先生。 可是妞妞姑娘在这两三年之间的来信,却把她的自信轻松击碎,由此她对临安大学也充满了憧憬。 其实她若不是生在家教极严的大儒之家,这姑娘只怕早已向自家爹爹提出要求,要去临安上学了。 今天她终于有机会一吐为快,把她知道的关于临安大学的事全都说出来。之后她正想趁热打铁,说服老爹答应她去临安上学…… 可是看现在自己老爹满头大汗的样子,廖丹琪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没敢开口。 …… 在这之后,廖明轩神情落寞的挥了挥手。此时夜已经深了,他让自家女儿赶快回去休息。 等廖丹琪若有所思的走出去之后,兄弟两人相视了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 世事如此,看起来这儒教独霸天下的局面,便是想留也留不住,想争也争不回来了! …… 且不说这兄弟俩在这巨大的变革前心潮翻涌,难以平静,单说廖丹琪姑娘。 她走出了爹爹的名人堂之后,一路走向了自己的闺阁门前,心里却像是被一腔烈焰煎熬般难以排遣。 话说她原本也知道,自己不管是读书读成什么样儿,将来也必定是要嫁人的。弄不好她还会被自己的爹爹,嫁给一个木讷老实的儒生。 到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大帽子压下来,自己无论是读书写字都是有悖妇德……这样的生活让她一想起来,便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那个临安大学,其实带给她的,更像是一个触手可及的希望。 在那里女子也可以学习真正的本事,也可以在学成之后出去做事,发挥自己的才能! 妞妞姑娘在信中说的那句“将来要为国家和百姓谋千秋福祉”的话,更是让廖丹琪每每想起,都是心潮澎湃。 可是爹爹不会同意的……廖丹琪的心中暗自想道:我还没跟他们说临安大学里,那些女学生的夏季校服是什么样儿的呢! 我爹爹那样的老学究要是知道,我在临安露出小腿胳膊来,被男人看见。估计他就是把我剁吧剁吧喂了狗,也不能让我去临安上学! …… 想到这里,廖丹琪心中烦闷,在一地半尺多厚的大雪中用力踢了几脚。 然后她一回头,正想回自己的房间。目光一扫,却发现书院的大门那边,居然还亮着灯光。 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没关门上锁?廖丹琪心下诧异,信步朝着大门那边走了过去。 往常到了定更天,书院就该关门落锁了。可是现在已是接近二更时分,大门居然还没关。廖丹琪一脸好奇的走到了门前。 他们应天书院的大门甚是雄伟宽阔,进了大门就是一个宽大的门廊,两边都有门房供看门的门子休息。 廖丹琪走到了门廊里,才发现靠墙的长板凳上坐着门子。这家伙正裹紧了老羊皮袄,低着头呼呼睡得喷香。 廖丹琪见状站在那里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一下,顿时惊醒了这个看门老汉。 等到门子醒来之后,一见廖姑娘在此,他立刻就是一愣! “怎么不关门?”此刻的廖丹琪心里明白是门子睡过头了,她还是和颜悦色地问道。 “门……门口有个人求见。”这时的门子一边擦着刚才睡觉时流下来的口水,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朝山主那边儿回话的时候,山主正在明伦堂睡着,我就出来让门外那个人等一会儿再说……” “啊?”这时的廖丹琪闻言,就是一跺脚! 方才他父亲醒了就叫了茶喝,然后三个人又在明伦堂说了这么半天话,差不多都有一个半时辰了! 原本外面有人求见,门子应该过一阵就到里边去,问问山主醒了没有。结果这个看门的却因为睡着了,把人家在外边晾了这么久! 这大雪天的,人家肯定是走了。廖丹琪的心中暗道:今天来求见的,也不知是谁? 第3324章:十年一梦雪夜深、立雪程门、大宋至尊 如果真的是什么读书人来此拜望父亲,却遇到了这番遭遇,不免会误认为父亲倨傲无礼……这可是得罪人的事! 这时的廖丹琪一边往外走,一边压着心头的火气,向那门子说道:“你看看外边的雪都下得这么厚了,这都二更了。” “赶紧关门吧,也不知道今天来的是谁……” “啊?老天!我这是睡了多久啊?”这时的看门老汉一抬头,就见书院门外半尺多厚的积雪,他立刻就吓得满脸直抽抽! 他忙不迭的去关门……就在大门即将合拢之前。借着门廊里的灯光,廖丹琪还向外看了一眼。 随即,这位姑娘便是全身一震! …… 只见在山门外三丈远的地方,遍地洁白的大雪中有一个身影站在那里。他身上已经落了厚厚的雪花,看起来就像个雪人! “我的天!他还没走!”廖丹琪家学渊源,自是不可能一惊一乍。可是当她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还是强忍着才没让这句话脱口而出。 在这一刻,姑娘的心中有四个字忽然冒了出来…… ……程门立雪! 这必定是个来向爹爹请教学问的读书人,没想到此人心性,竟是如此坚韧! 看此人身上落的雪花,几乎和地上一般厚重。在这冰天雪地的大冬天,他竟然一动不动的站了这么久! 想到此处,廖丹琪的心里已是忍不住震颤了起来! …… ——《宋史·杨时传》:“见程颐于洛,时盖年四十矣。一日见颐,颐偶瞑坐,时与游酢侍立不去。颐既觉,则门外雪深一尺矣。” 此时廖丹琪一边向着门外走去,心中一边暗自想道: 就像昔日的杨时去见大儒程颐一般,这或许会成就一桩千载佳话。也可能弄不好,他爹爹就会落下一个轻慢学子的名声! 接下来,可万万是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了! …… 此刻的廖姑娘小心翼翼地来到这个人面前,她插烛一般行下礼去,向面前这人轻声说道: “先生前来拜望,理应请入府中奉茶才是。未想下人疏忽,累得先生如此……先生雅量高致,万勿怪罪!” 等她说完,就心中忐忑地向前望去。此刻的姑娘心中七上八下地想道:这个人可别是冻僵了吧?要是冻坏了他,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不妨。” 就在这时,廖姑娘就听面前这个人轻声说道:“先生醒了?” “家父才醒。”这时的廖姑娘看到此人伸手还礼之际,衣服上的雪“唰唰”的落下来,露出了下面的黑色斗篷。 听他的话音,沉稳清越,似乎并没有丝毫不满。廖丹琪的心里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万幸!” 之后姑娘连忙向这人说道:“请先生移步到门上烤火暖暖,小女子这就去回禀爹爹……不知先生尊讳如何称呼?” 此时的廖丹琪知道现在虽然情况紧急,但是也没有冒然带着人直闯老爹明伦堂的道理。另外她回去禀告,也得知道此人的姓名身份才行。 这时她就见对面的斗篷兜帽下,露出了英挺的鼻梁和一双线条坚毅的嘴唇,这个人轻声向他说道: “敢劳烦姑娘回禀山主,在下沈墨……沈云从。” “啊?”这一惊呼,到底还是从廖丹琪姑娘的嘴里,脱口而出! …… 话说此人,还真是沈墨! 他在傍晚时分来到这应天书院,原本打算拜访此地的山主廖明轩。 这个廖山主平生治学严谨,人品端正,如果要是谦虚一点说,他在天下儒学宗师之中,排名绝对可以进得了前三。 即便是说他是天下文坛泰斗,不做第二人想,其实也并不夸张。 沈墨此来,正是擒贼先擒王之意,如果说他要对天下儒生,明确阐述自己对儒学的看法,直接找他们的宗师是最有效的手段。 沈墨知道廖明轩并不迂腐,或许可以接受自己对于儒家学子的全新定位。如果能说服他,在应天书院的影响之下,就会有不计其数的读书人愿意去相信自己的观念。 毕竟对于某些儒生而言,同样的一番话从文坛宗师的口中说出来,比他这位大宋元首或许还要可信! 所以沈墨到了这里之后,听说山主正在酣睡,他也笑了笑让左右退下,决定自己就在门前等上一会儿。 毕竟这次他是带着善意而来,又不是来踢馆的,也不急在一时。 然后,沈墨站在这里没过多一会儿,漫天的大雪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沈墨披上了李凌杰递来的斗篷,却让他们远远的走开。 此时万籁俱寂,雪落无声,倒是让事务繁杂的沈墨,感到了一股难得的安宁平静。 于是他就在这漫天飞雪中静静地站着,思绪飘飞纵横万里,想着自己的前生今世,还有到了大宋后发生的点滴。 一张张故人的脸庞从他眼前掠过,一件件惊天动地的巨变和纤毫之末的小事,都像清澈的溪流一般,从他心间缓缓流过。 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静静的反省自己了?自己有没有放弃初心?有没有被权力迷惑?有没有被执着蒙住双眼? 沈墨忽然觉得,如果能经常这样静静的思索一番,也很不错。 …… 此刻空气清冷,天地间万籁俱寂,甚至能听到身边雪花坠落发出的“簌簌”声。 肩上和头上的雪越落越厚,他却不愿去拂拭一下,生怕打破了这难得的空灵。 十一年来我急功近利,勇猛精进,造就了如今的局面。如果让我重来一次,我能不能做得更好? 眼看我就要面临着决定民族危亡的生死一战,我把所有的事,都打算好了吗? 能不能再增几分胜算、少一些伤亡?在击败了铁木真之后,我又该做些什么? 我对大宋做的这一切,当我火中取栗获胜之后,又该将华夏引向何处? 我……都干了什么啊? …… 此时的沈墨才明白,或许即便是被青史神化的帝王将相,即使是名垂青史的千古豪杰,他们也会怀疑自己,也会不断的扪心自问。 原来这世上的英雄,就是战胜了自己的恐惧、击碎了欲望和贪婪、勇于肩负天下的……普通人而已! 第3325章:元首雪夜访应天、信口而言、钦赐楹联 此时的沈墨在漫天大雪之中审视自己,难得的心境一片空灵。 他回想着自己走来的一路,犯下的那些错误,渐渐把自己的得失心,胜负心,执着心,一点点看了个清清楚楚。 最后他在大雪中,思绪徐徐放缓,渐入无我之境。 …… 这时在书院大门的远处,负责保卫元首的李凌豪李凌杰、元首卫队和炎黄壁垒,全都是一声没敢出。 看着百米之外的元首,他们也是神情各异。 此时所有人都见到了元首身上,落下了半尺厚的大雪。可是书院里的人就像是死绝了一般,也没有人出来知应一声。 此时的安俊也就罢了,他知道自己干爹难得有机会这样休息。可是也有些人,对应天书院的无礼已是暴怒之极。 其中的摩云手张焕就是如此,别看他们现在躲得远远的,保护着统帅。但实际上以他们统帅卫队的力量而言,别说是全体出动了,就算是炎黄壁垒单独出击,想要杀绝这个应天书院里的人,只怕也用不上元首一支烟的功夫! 此时的张焕,看着冰天雪地里静静伫立的元首。这个质朴的汉子已经把牙咬得“嘎吱嘎吱”直响! 而在他的旁边,刚刚加入炎黄壁垒的小蹦蹦李响,这时一脸好奇的拉了拉安俊的衣角。 “队长,”小李响目光闪动,向着安俊问道:“这应天书院,也值当让元首给他们这么大的面子?” “自己想去!”这时的安俊看了李响一眼,却没有回答,而是冷冷地给了他这么一句,说得小李响一缩脖子,跑到了一边。 说实话,李响来到了炎黄壁垒以后,却是遇到了自己平生最为严厉的一位老师……安俊这位新老师,几乎从来没给过李响好脸! 甚至有两次,因为安俊的态度。沈墨还私下里把安俊叫来,问他为什么要对这个孩子如此严厉。 当时的安俊就对沈墨说:“这天下人大多数普普通通,绝少数是天纵奇才。像这样有才华的人,不管在哪一个行当里,都会得到一个评语,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但是像小李响这样的孩子,甚至比这些天才还要厉害。不但他一对神眼,天下无双,而且聪明机灵也是无与伦比。” “像这样的人,就不能用老天爷赏饭吃来形容了。老天爷简直就是溺爱他到追着喂饭的程度!” “反而这样的孩子,随着年岁渐长,他们会发现,自己不管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比别人要强上百倍。” “这就让他们更容易产生骄傲之心,凡事也会慢慢的开始不求甚解。对于那些自己不了解的事,往往是浅尝辄止,就以为自己全都懂了。” “像这样的天才,终究会栽倒在骄傲的态度上,所以我才会对小李响采取这样的态度。” 事实上安俊也是这么做的,当李响到他的手下学艺时,他完全不像照宇凡那样,在人情世故上向李响倾囊传授。也不像肖倩那般,对李响看似冷漠严厉,实则却溺爱万分。 安俊在传授李响本事时,却是每一样都让他自己去细心揣摩,让李响得到的每一点知识和技艺,都是自己勤学苦练而来的。而不是被自己的老师轻飘飘一句,就告诉了他答案。 这样一来,李响反而更会对那些武艺和本事深思熟虑、琢磨到了极致之后,才会去学另一样。这也就避免了他为自己的天赋所害。 当沈墨听安俊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一挥手就让安俊自行去处理小李响的事,不打算再管了。 因为这个冷面如冰的安俊,其实才是李响最好的老师,他为这个孩子都打算到了这样的程度,沈墨还有什么必要插手? 像今天的情况就是如此,李响提出来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老师的解答,反而被安俊一口怼了回来,弄得这孩子反而站在那里,看着远方的元首陷入了沉思,自己琢磨答案去了。 …… 这时的廖丹琪姑娘,一听到“沈墨沈云从”这个名字,她差点就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就在片刻之前,她和爹爹叔父还在明伦堂里,谈论着这位大宋元首,没想到眨眼之间就见到了元首本人。 这时廖丹琪心里一阵惊骇欲绝,一股冰寒从姑娘的双脚窜了上来,差点儿把她整个人都冻得不会说话了。 此时的廖丹琪心中想道:不料大宋元首居然到此拜访,还被他们晾在门外一个多时辰,看人家身上这雪落的! ……这一下应天书院,可惹上大麻烦了! 可这位姑娘又转念一想,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面前这个人……他真是大宋元首吗? 等到她的思虑在心中一转,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话说冒充元首来应天书院,估计世上也没人有这样的胆子! 不过这位姑娘心中还是有些怀疑,于是她想了想后,极力让自己脸上的神情变得自然,然后心中忐忑地向着沈墨说道: “既是元首至此,请恕我等轻慢之罪……” “元首在我书院门口伫立良久,不知可否为书院赠送一副楹联,如此便是书院千秋之幸!” 此时的廖丹琪一边说,一边心中想到,久闻通州沈郎才学天下无双,诗词精妙,百年间无人可比。 他到底是不是大宋元首,此时一试便知! …… 而这时的沈墨,看着面前这胆大包天的姑娘,也暗自笑了笑。以沈墨的心思怎么可能猜不出,这是人家出题来试探他的? 只见他略一沉吟,随即便信口说道: “修身齐家平天下,信斯言也,天威民意。” “率性潜学致中和,得其门者,四海无争!” “罢了!”这时的廖丹琪才听了上联中的半句,一颗芳心便是往下一沉! 这修身齐家平天下,中间单单少了“治国”两个字,廖丹琪一想到之前爹爹和叔父所言,元首对学界的期望是,恢复先秦之前百家争鸣的局面,再不肯让儒家一家独大。 这位学识过人的姑娘,立即联想到了眼前这副楹联! 第3326章:书冠华夏亲登场、雪夜名堂、一举十觞 且不说楹联中语气浩大磅礴,天下难寻。单凭前面的半句她就知道,此人必是元首无疑! 之后姑娘连忙转身,飞奔回去禀报。而这时的沈墨也走出了原本伫立的位置,将身上的雪打扫干净。 …… 此时的明伦堂内,廖明轩和廖明亭两人正是心中一片怅然之际,对着庭中雪景久久无言。 却听得“咚”的一声,明伦堂的房门被人用力推开了! 等到他们看到廖丹琪,两人心中都是一惊。此时的姑娘一脸气急败坏,哪里还有平时那副端正贤淑的样子? 这俩人看到,廖丹琪居然在如此雪夜里跑得满脸是汗,他俩的心中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书院着火了? 可这时,却见廖丹琪语声急切地说道:“爹爹快更衣出门……大宋元首沈墨到了!” “啥?”这时的廖明轩和廖明亭一愣之间,廖丹琪已经顾不得礼数,赶忙把爹爹外面的长衣拿出来往他身上套。 “不是!这深更半夜的,沈墨……你不是让人给骗了吧?”这时的廖明轩一边伸着胳膊任凭女儿摆布,一边满脸惊愕地说道。 “元首在您睡着时就到了,门子沉睡未醒,他就一直站在外面,身上雪落盈尺……叔父你愣什么呢?衣服!” 只见廖丹琪一边提醒叔父更衣,一边满脸焦急地向爹爹说道。 “啊?”此时的廖明轩脑袋里,一下子就想象出了元首在外边雪夜中等候许久,身上落满了雪花的情景。 就算是这位山主学问深湛,养气功夫十足,也不由得暗自心惊! 要说在他这位大儒门前久候,换成别人固然是极为风雅之事。可那是大宋元首啊,人家可是一国之主! 想到这里时,廖明轩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有如翻江倒海一般! “……真是他?”这一刻廖明轩心里边,还存着来人是假冒者的希望,于是向自己的女儿问道。 “就是他没错!”廖丹琪满脸冷汗,顿足言道:“修身齐家平天下,信斯言也,天威民意。率性潜学致中和,得其门者,四海无争!” “我也怕他是假的,向他讨要一副楹联来装点书院大门。结果人家随口就说出了这样一副对联!他怎么可能是假的?” 此时的廖明轩心中再无怀疑,他整理好了衣服,跟廖明亭一边向外走,一边暗自按捺心神,反复念叨着“每临大事有静气”,然后快步走出了明伦堂! …… 在这之后,当他们来到书院大门外,一眼看到沈墨时,廖明轩的心里已是再无怀疑! 只见面前的这个人满襟风雪,无碍静如深渊。一袭布衣,挡不住气势如虹! 远远看去时,廖明轩只觉得此人似乎融入了这片皎洁的雪夜。可是当他再往前走几步,却觉得连同周遭的万物,似乎都笼罩在此人沉静深邃的气势中! 此人若非大宋元首,还能是谁? 这时的廖明轩连忙上前几步,他一边抬手见礼,一边就看到了沈墨身侧,刚刚立足的雪地上,留下了两个露着青砖的清晰足印——他竟然真的从下雪之前一直到现在,一步都未曾动过! 此时的廖明轩连忙上前施礼……他眼角一撇之间,就见沈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此时廖明轩的态度,按着他学界宗师的身份来说,稍稍显得有些殷勤了。和这位儒家宗主的身份稍有不符,不过这也分什么时候! 人家元首你门外一个多时辰,以大宋第一人的身份给你来了一个程门立雪。等他这位山主出来迎客的时候,人家元首还是笑面以对。 这已经是给了他一张大门那么大的脸了,他现在就算是热情一些,那也是应有之义! “元首到此,明轩简慢无礼,恕罪恕罪!”这时的廖明轩赶紧上前,先赔礼再说。 就见沈墨一边回礼一边笑着说道:“应天书院果然是书冠华夏,我还没进门就觉得气旷神清,廖山主何罪之有?” 廖明轩听闻之下,立刻就是一阵苦笑。 这“书冠华夏”四个字,人家元首就是信口说说而已,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不在刚才送的那副楹联里,加上这四个字? 从这一件事就可以知道,这位大宋元首是带着善意而来,可是人家心里对于儒家的定位却是不容动摇。 想到这里时,廖明轩一边延请沈墨入内,一边心中却是暗自心惊。 而这时,他身边的廖明亭看着这位元首,心里却是大为折服。 说实话今天沈墨在雪夜里伫立良久,以他的身份能做到这一步,已是难能可贵之极。 更何况,这份静气更是天下少有,难得元首年纪不大,却有如此深湛的修养! 此时他一边走,一边心中暗自想道:今夜之后,“沈郎雪夜访应天”这事不但会传得天下皆知。千秋之下,只怕也是青史留名! 这会儿沈墨走进应天书院之际,他身边伺候的人也都赶了过来。这里李凌杰李凌豪两兄弟,一左一右雷打不动。安俊率领炎黄壁垒作为护卫紧随其后,小蹦蹦李响充作小厮,在旁边伺候着。 以一国元首而言,沈墨这一番进入应天书院,已经算得上是轻车简从了。 此时,廖丹琪姑娘早就在明伦堂内熏香打扫,一见沈墨进来,他们才分宾主坐定,廖姑娘就亲自端着茶盘上茶。 …… 此时的沈墨,见到绕着红泥小火炉烹茶的廖丹琪,转头笑着对廖明轩道: “方才在外面站着,得了一句诗,倒是还没有下半句。正好抛砖引玉,请山主指点。” “哦?元首大才,必是好诗。”这时的廖明轩坐稳了之后,连忙接着沈墨的话问了出来。 “雪静天欲晓……”此刻的沈墨说完这一句,大家等了一下没听到下文,才知道元首说的其实只有半句。 不过这“雪静天欲晓”五个字无一字用典,画面却是如在眼前。诗句中透着清冷寂寥之意,倒是让大家耳目一新。 这边的廖明轩还在想着,这诗句背后是不是还藏着什么隐喻。却听到旁边的廖明亭居然信口接了一句: “……能饮一杯无?” 这一下,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失声笑了出来,沈墨也忍不住笑容满面。 第3327章:儒学千载任纵横、天下相从、至此而终 话说廖明亭的这句诗,原本并非是他做的,而是出自白居易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若是以诗句而言,廖明亭这种做法几近无赖。因为吟诗联句怎么也应该是出自本人之手,没有上人白居易家里去借的道理。 不过大家这么一想,其实廖明亭这一句虽然看似跳脱,接得却也不错。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家伙明显是故意的! 若是沈墨这位元首一进来,就要和廖明轩谈正事,那此刻的氛围未免有些沉郁紧张。 倒是这节骨眼上,被廖明亭这么插科打诨的一句,弄得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一见到元首此时的心情,也被廖明亭一句诗弄得明朗了许多,这时山主廖明轩连忙示意自家女儿温了酒端上来。 在这之后,廖丹琪和小厮李响全都到外面伺候,明伦堂里就剩下了沈墨和廖家兄弟。 这时的廖明轩,顺势提起了数月之前在白鹿书院发生的事。这位山主不免要替天下儒生向元首致谢。 毕竟人家不但救了白鹿书院数百条性命,还有一位弟子因此牺牲。 结果沈墨听到了之后,脸上倒是异常平静,只见他开诚布公地说道: “世人都以为我倡导新学,准备摒弃儒家。山主之前只怕也有这样的顾虑,其实却并非如此。” “我那个弟子雷子滽,就是因为平日见到我的言行。知道我并不打算将儒家弃之不顾,所以才有当日之举。” “因为我那些新学里,有很多都是工程技术、算术历法、材料研究方面的事,用儒学观念来指导学习并不合适。” “不过这却不妨碍儒家,作为我们华夏百姓修心养德的宗旨。” “曾经汉王姜俞馨,就在我征伐西夏时,在汉水舟中向我说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他说我从根子里秉承的,就是儒家思想。” 沈墨说到这里时,廖明轩的心中也是暗暗激动。 因为他从沈墨的话中听得出来,这位元首对儒家的感观,甚至比自己最乐观的判断还要好一些。 沈墨又接着说道:“儒家学说是我华夏瑰宝。‘天不生孔仲尼,万古如长夜’句话,我是承认的。” 等到沈墨说到此处时,廖明亭不免欢欣鼓舞的抬起头来。可是他却看到自己的兄长明轩,正全神贯注地探着头,等元首接着往下说。 此刻的廖明亭,心里才陡然往下一沉……可不是嘛!元首说了这么多儒家的好话,接下来他就该说“可是”了。 往往这世间的话,基本上在“可是”之后的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就见沈墨沉声说道:“可是……我不能让整个天下,都掌握在儒生手里!” “可千年以来,一直都是如此啊。”这时的廖明轩在沉思许久之后,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他这句话里,包含着抗争和不甘之意。显然在这位山主的心里,儒家学子治国平天下的权利,他还是不愿放弃的。 这时的沈墨摇了摇头道:“先秦之前百花齐放,当时有墨家,有法家,有兵家,有纵横家,有阴阳家……还有你们儒家。” “从汉代董仲舒开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天下儒生几乎占据了千年以来的历史舞台。别告诉我你们认为儒学,是最适合治理国家的学问!” 此时的沈墨见到廖家兄弟腰杆一挺,正要出言反驳,他摆了摆手笑道: “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儒家之所以被选中,是因为它对朝廷和皇权而言,都是最好的学说。” “因为它维护封建统治,神化专制王权。” “当时的董仲舒和汉武帝一个为了学术地位,一个为了巩固王权,两人一拍即合。可是现在,大宋皇帝都已经不再参政了。” 只见沈墨笑着向着廖家兄弟说道:“我也不打算当一个受命于天的天子,元首之位也不会再世袭。” “甚至就连新朝廷服务的目标,也从赵家江山变成了大宋百姓……以后的儒家可以宣扬学说、钻研学问、甚至也可以坐上政坛!” “但是不好意思,你们不能再做规则的制定者,也不能用学术的理由,去排挤禁绝其他的学问和学派……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说到这里时,沈墨看了看面前的廖家兄弟。只见他们两个人面如土色,无疑已经明白了沈墨的意思! 沈墨方才就是明确向着他们俩说:在这之前,儒家弟子负责神话皇权,讲求忠君为国,巩固王朝统治。 而历代天子则是帮助儒家清除其他学说,不但让儒学成就了学界霸权。而且治理天下的时候,依靠的也全是儒家这帮人。 那位宋太祖赵匡胤身为一名武夫,就是因为清楚的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立下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誓言,因此才成就了这煌煌大宋! 可是现在,新朝廷已经不需要儒家为皇权鼓吹了! 所以对沈墨的新朝廷而言,儒家在失去了作用的同时,还在不知死活的上蹿下跳,要求他们旧日的特权! 这个时候要是再不识相,估计就该挨揍了! …… 沈墨一看就知道,这廖家两兄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想法。而且他们心里一定清楚,即便是天下儒生真的汇聚在一起,也无法和沈墨相抗……因为沈墨和新朝廷,根本就不需要儒生! 于是沈墨笑着说道:“因为我们的服务目标发生了变化,所以在我的新朝堂之中,绝对不会把自己放在牧守黎民的位置上。” “我要得是服务于百姓的官员,像汉代那样‘州牧’的官职,是绝不会再出现的了。” “而且从新政官员到我这个元首,也没人想着要千秋万代,而是谁行谁上。这里面判断一个官员是好是坏,说了算的人也是百姓。” “其实大宋各地的儒生,都有很好的素质,他们识文断字、写字算数、行政能力都很强,我也很想在新政府中任用他们。” “只要他们愿意承认一点。”这时就见沈墨竖起了一根手指,笑着向廖家兄弟说道: “你们和我一样,都是天下百姓的雇工……绝不是主人!” 第3328章:明伦堂上千载夜、郎心如铁、一言而决 沈墨说到这里,廖明轩才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位大宋元首的来意。 自始至终,这位元首虽然表现得极为客气礼貌,也并没有以权势压迫他这位儒学宗师。甚至在说话的时候也是轻言细语,连一点凌厉的语气都听不到。 但是这终究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就是这个元首此行绝不是为了阐述自己的理念,或是说服他们这两位大儒,而是为了给他们下最后通牒来的! 整个话语中,廖明轩甚至没有机会辩解或者询问,这位统帅意志坚定,看起来也并没有打算做丝毫的退步。 廖明轩的心里清楚,如果不打算退步的话,那就算不上谈判! 所以今天这场程门立雪,看似出自元首对他的尊重,实际上不过是沈墨给他的最后一个台阶罢了。 作为学界宗师,他今天若是向元首让步,那么今天元首对他的尊重,就可以成为他下台阶的理由。 反过来说,如果他非要一意孤行,带领天下儒生和元首新政对着干…… 廖明轩心中惊惧万分的想道:当初董仲舒可以罢除百家,将诸多学说一扫而空,如今的沈墨难道就不可以把同样的招数,用在他儒家身上吗? 正当廖明轩被沈默说的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应对之际,旁边他的弟弟廖明亭心里也是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廖明亭的心里很清楚,在这位沈郎君的治理下,儒学即将成为百花齐放中的其中一支学说。而且元首也曾经明言,儒学或许可以成为华夏国人的思想和品德规范,却不能拿来治理国家。 照这样说的话……廖明亭心里沮丧地想到:这世上再也不可能出现范仲淹、王安石那样从学界大儒晋身宰相的事。儒学一统天下,成为天下幕后之主的局面,也将一去不复返了。 最可怕的是:这位沈云从元首看来是心意已决,无法更改了! …… 跟他的兄长廖明轩不一样,廖明亭这个人更加聪明,思想也更加激进。他兄长想的是儒家的千秋道统,而廖明亭此刻却在思虑着能不能打、能不能赢的问题。 可是这廖明婷心中稍一思虑,就知道他们儒家根本赢不了。 以他们儒家的行为模式,如果真要是跟当朝统治者弄成了水火不容的境地,也不会直接起兵造反。因为他们不是不想那么干,而是没那本事。 所以在历史上的每朝每代,只要是出现了的当朝统治者和儒家产生了对抗,他们总是会树立起一个“英明”的主公,然后天下儒生一起鼓吹、各大家族竞相投奔。 很快的,他们那个新的代言人就会实力暴涨,将儒家不喜欢的统治者干掉。 可是这个方法对于沈墨而言,显然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因为但凡头脑比松子儿大的人都知道,在沈墨的治下造反那就是作死! 而另一方面,他们儒家的本事无非是口诛笔伐而已,也就是“你让我一时不好过、我就让你遗臭万年”,这个方法对沈墨显然也不好使。 因为这位元首平西夏、灭金国,拓地万里。过黄河、取中原,尽复故国。 当他收复燕云之后,那些书生就算想昧着良心往沈墨身上抹黑,他们都做不到了。因为此时沈墨的成就,已经超过了自始至终都没摸着燕山山脉的大宋太祖太宗。 更何况属沈墨主政这大半年以来,差不多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改善民生上。在他的治理下无论是田地的负担还是赋税的数量,乃至于各地民生,全都在明显地向上攀升。 要知道在历史上,无论是多辉煌的王朝,从民生方面想要达到这种进步速度,那都得是当朝皇帝绝对优秀,朝堂吏治相对清明,再加上没有战乱和灾荒。才有可能达到那样的上涨。 可是在沈墨的治下,这一切却仅仅用了半年! 所以那些想要抹黑沈墨的儒生,他们无论是从武功和文治哪一方面,都无法对沈墨抹黑和造谣。 他们如果想跟沈墨大举为敌,廖明亭心里怎么想都觉得,根本没有一丝胜算。 这时的廖明亭通过了心里的一番衡量,已是心灰意冷,而正座上的廖明轩则是想的比他还要悲观! 廖明轩非常明白,眼下就看他如何做出抉择了。 面前这位大宋元首,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今后儒学的定位,和儒家在政坛上能作到的最高限度。 廖明轩的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他带领儒家一心跟沈墨对抗,双方真要是到了撕破脸的程度,儒家面临的情况,有可能比现在还糟! 换句话说,现在儒家的情形就像是手里有一只羊,马上要被沈墨这头狼拽着走,他廖明轩现在就拽着这条羊腿。 如果双方和和气气的分赃,他还能得到这头羊的一小部分。但是如果两边真的打起来,不好意思,羊基本上是没了,你的命可能也得搭进去! …… 于是廖明轩想了许久,这才喉咙里干巴巴地说道:“儒家怎会如此不堪,竟被元首一再打压?” 结果他一开口,就让沈墨抬手止住了话头。 沈墨把身子向前微倾,面带微笑地向着廖明轩说道:“山主多读史书典籍,您没发现吗?每每天下大治之时,前面都经历过一段天下大乱。” “皇室权臣兼并土地,往往数十州县的田亩,都落在一个王侯权臣的手中。” “东汉梁冀灭族抄家,得银钱三十多亿。唐朝宰相元载,他的家占了长安城里‘大宁、安仁、长寿’三坊。” “唐朝的安乐公主造一个定昆池,就占地四十九里。本朝蔡京,一家就拥有五十万亩土地!” “要不把这个破坛子烂罐子摔烂了重来,百姓天下百姓怎么可能富足得起来?” “儒家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你心里清楚。对百姓你们不是扑上去吸血,就是跟在皇权后头为虎作伥。” “然后在天下大乱的时候,你们几头下注各保一支。不管谁赢了受难的终究是百姓,受益者永远是你们!” “到了本朝情形更加严重,甚至在儒学之中出了理学这样的怪胎。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什么忠臣出于孝子之家!” 第3329章:此后千年待何如、吴干越钩、芝兰当路 “你们鼓吹皇权神圣,你们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是这读的书,还必须得是你们的儒家经典!可是孔夫子说过的话,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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