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在杨妙真的呼喝之下,奋力向着山道的前方跑去。 而此时的杨妙真,纵使她奋起神勇,拼命的用自己的长枪拨打飞石。但是她一个人又能顾得上多宽的一条正面? 眼看着山道上石落如雨,一个个士卒纷纷被人砸进山谷之中。杨妙真心疼得胸腹间一阵绞痛,她现在都快疯了! 最终,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杨妙真终于还是带着人一路冲出了这条危险之极的山道。 …… 随后,当她终于回到大路上的时候,杨妙真回头看去。只见山谷里面那些金军,却并没有从后面追杀出来的迹象。 根据杨妙真的估计,这些金军,包括前面射箭和后面投石的那些人在内,一共总人数也不会超过五百人。 所以他们在利用这个难得的地形优势,向杨妙真他们发了突袭之后,根本就没有向他们继续追击而来的打算。 而此时的杨妙真终于定了定心神,让她自己的手下将领清点人数和损失。 等到马英转头回来的时候,看她也是分外狼狈,连发丝都已经被汗水沾到了脸上。 只见马英气喘吁吁的向着杨妙真报告道:“没了两千五百多位兄弟,还有六七百人身上的伤势很重,怕是救不回来了!” 这么说来,这一仗就没了三千人! 杨妙真闻言立刻便是眼前一黑,身体在桃花马上晃了晃。 …… 此时的杨妙真心中愤怒的想道:这一仗,打得真是窝囊之极!自始至终,自己这边甚至连还手都做不到! 杨妙真来的时候,带来的一万五千红袄军,居然连敌人军装长什么样儿都没看见,就变成了一万挂零……你说她的心里窝火不窝火? 杨妙真跳下马来,自有她的亲兵过来给她处理肩上的箭伤。当她看见桃花马肩上中的两箭,心中也是疼的直抽抽。 今天的这场仗,和往日跟金兵作战的时候,金军的风格大不相同。这些金军并没有打算在沙场上和她正面对冲,而是一开始就存了占据地理,偷袭杨妙真的打算。 在这期间,第一次袭击还是直奔着杨妙真这位领军大将来的! 面对这样的战术,杨妙真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定是那位金军中,新出来的厉害的将领搞的鬼! 看起来这位金军大将,在杨妙真这个方向上并没有放下多少兵力,大概只有500左右的部队。 但是他们这支小部队却凭借巧妙的战术,让杨妙真迎头就挨了一下重挫,杨妙真这次可真是出师不利! 等到全军处置完了伤员和死去的士兵,杨妙真这才重新上马,带领着部队重新向着静封寨的方向行去。 就在她们离开了这个充满着血腥味的山口,一路来到外面宽阔的大路上之后。 杨妙真就觉得迎面便是一阵透骨的冷风吹来,风中挟裹着一片片豆大的雨滴,砸得人脸上生疼! 这阴霾的天空中,终于还是降下了早春时节的第一场雨。 可是在这个倒春寒的节气里,被这样冰冷的雨滴和冷风吹袭而来,就连杨妙真的身子骨都觉得有些抵受不住! 就见杨妙真咬着牙回头,向着大家喊话道:“前方还有十里不到就是静封寨,那里是由咱们起义军兄弟带领的!进去以后立刻烤火,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休息!” 听到了杨妙真的话,大家这才咬着牙,在凄风冷雨中一路向着静封寨的方向开进。 这一次十来里的路程,走的时间却是不短。山道上在落了雨水之后变得分外湿滑难行。更何况大家身上的棉衣在浸饱了雨水以后,也是变得分外沉重。 而且棉衣在失去了保暖性之余,士兵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低,大家的动作也都跟着迟缓了不少。 就在这时,就见杨妙真抬头向前望去。 见前面大道的尽头,在泰岳山麓下一片宽敞的原野尽头,山脚下矗立着一座用原木土石搭成的寨子。 “静封寨到了!”杨妙真见状立刻松了口气,随后带着人催马向前奔去。 …… 等到杨妙真一路来到了寨墙面前,就见前方寨门紧闭。寨墙上方还站着一排排手持刀枪的士兵,把守着寨墙。 就见士兵中间,簇拥着一个身材矮胖、胡须黑黄的中年战将。杨妙真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位恐怕就是静封寨的头领刘二祖将军了。 “这位可是刘将军当面?” 只见杨妙真的手握着枪杆向城楼上一拱手,大声说道:“梨花枪杨妙真在此!” 这个时候,就见那位刘二祖的眼神朝下扫视了一个来回,脸上不慌不忙地说道:“原来是杨将军来此……不知您有何贵干?” “在下想去泰安,”杨妙真一眼看见刘二祖不咸不淡的样子,姑娘的心里顿时便是一紧。 只见她向着刘二祖喊道:“眼下风雨正急,刘将军让我等且进寨子里避一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第1621章:凄风苦雨疑无路、旧恩如雪、冷透肝肠 这时,就见这位刘二祖将军听见了杨妙真的话之后,摸着胡子笑了笑说道:“杨将军乃是天下有数的豪杰,这次带领着大军前来……” “我这静封寨地狭人少,前后加在一块也不到六千兵马,都快住满了。如今刘某守着一份基业,不便随意开门待客,还请杨将军见谅!” 刘二祖的这番话说得很有意思,话语中直指杨妙真想要进他的静封寨,是打算要火拼他,为的是夺取这个寨子而来。 杨妙真知道刘二祖这种担心也是无可厚非,只是现在这里凄风冷雨的,她的队伍如何还能坚持得下去? 就见杨妙真的战靴在马镫上用力跺了一下之后,咬着牙向寨墙上的刘二祖说道: “既是如此的话,妙真想从刘将军寨前借道而行,请刘将军不要推辞!” 杨妙真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你既然不让我进寨的话,让我从你门口过去总可以吧?” …… 刘二祖这个静封寨,面对平原依山而建。在寨子的身后便是通过泰岳山麓的余脉。 在这条山脉的山口处,静封寨就建在路边,若是刘二祖不肯答应,杨妙真的部队还真过不去。 只见这时的刘敬祖,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说道:“在我这静封寨后面,便是泰安附近的村镇百姓。杨将军的红袄军在军纪上头的德行……刘某还真是不放心啊!” “请恕在下卫护乡亲,守土有责。杨将军你还是换条路走吧!” 说着,就见刘二祖不管不顾的扭头就要下寨墙,似乎根本不打算再理会杨妙真这个茬儿了。 杨妙真心中一急,再想要开口说话,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而这个时候,就见她身后的副将马英一提马缰走了上来。只见马英怒气冲冲的向着寨墙上说道: “这个刘二狗狗眼看人低!咱们理他干什么?” “我带兵冲过去!我不信他还真敢向咱们动手?”只见马英说完这句话,她手中的长枪向前一摆,带领着千余本部人马就要冲过小道。 可是就在她刚刚纵马驱驰跑出了二三十步远。就听着静封寨的寨墙上,突然就是一声梆子响! 霎时间便是百十余支羽箭,暴雨一般向着马英的队伍这边射来! 就见马英忙不迭的勒住马缰,连忙向后撤退,她手下的将士也赶紧往回返。 可是他们毕竟还是晚了一步,等到大家从山道上转回来之后,眼见着三四十名起义军战士,已经被射杀在了寨墙下的山路上! “娘的这个刘敬祖!老子攻破了寨墙,将他这个狗屁寨子烧成白地!”只见这个时候,岳老三手里提着双刀,暴怒如狂的就要带人往上强攻。 杨妙真见状连忙伸出长枪,将岳老三死死的拦在了原地! …… 眼下静封寨里的起义军也有数千人之多。杨妙真他们现在这种情况,要是不管不顾的去攻打山寨。只怕攻下来之后,自己这一方也一定是死伤惨重! 杨妙真的心里暗自合计着:“这个寨子,只怕没有两三千的伤亡,急切之间是拿不下来的……如此一来,自己的队伍就剩下了不到一万人,到时候还谈什么援助泰安?” 想到这里,就见杨妙真咬着牙命令自己的队伍,向后撤退! 随后,杨妙真带队转道向南,沿着泰岳山麓,向着静封寨南面的徂徕山方向走去。 …… “这个地方不让过,咱就换另一道山口,终归不过是多绕几步路罢了!何苦咱们起义军之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杨妙真咬着牙,向着马英和令飞扬他们几个人说道: “从此处往南二十里,就是徂徕山上的徂徕寨。山上的将领高林将军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想来咱们从他那里通过还是没问题的。” 经过了杨妙真的劝说,众将这才按下了心头的火气。就见他们这支红袄军在凄风苦雨之中,再次向着南面咬牙切齿的跋涉而去。 等到他们的队伍一直走到了下午时分,整支军队在冰冷的泥水里滚得就像是泥猴一般,这才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了徂徕山脚下。 山上的这位高林将军,以前曾经在日照地区揭竿而起。老家距离王云峰的草桥镇不过才三十里远。 杨妙真旧日里也曾经对高林加以照顾,所以这次让高林给她让开一条路过去,起码应该是没问题的。 等到杨妙真来到了这处山口前面,到了山寨大门前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自己手下的士兵。 只见他们一个个在冷雨中,嘴唇已经冻得变成了青白色。这些士卒怀里抱着长枪,不断的用嘴里的哈气给冻得通红的双手取暖。 看见他们的样子,一个个已经摇摇晃晃,就快要支持不住了! 杨妙真本人也是觉得身上的铁甲奇寒彻骨,手上一片冰冷麻木,几乎都难以握持住她的梨花枪。这种从心底往外发寒的感觉,让人全身都像是枯叶一样止不住的颤抖。 如今他们全身上下全都湿得精透,在这一路上他们甚至连一块干燥的地方都看不见,更不用提扎营点火取暖的事了。此时的杨妙真带领着队伍来到这里,体力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程度。 就见杨妙真催马上前,向着寨墙上高喊,让徂徕寨中的高林将军出来回话。 就见寨墙上的士兵人影晃动,飞快的进到寨子里面去了。 这之后,杨妙真咬着牙又等了好久,就见寨子上却久久都未见回音。 只见杨妙真一咬牙,又向着寨子上面再次喊话。 这个时候,就见寨墙那里探出了一个懒洋洋的身影,赫然穿着一件起义军小卒的衣服! 只见这个小卒向着外面的杨妙真一脸不耐烦地喊道:“高将军还在午睡,闲杂人等一律不许打扰!你们这帮家伙要是再敢靠近,我们可开弓放箭了!” 听见了他的话,杨妙真的肺都要气炸了! 这个高林明显就在这徂徕寨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不想让自己由此过境! 第1622章:流云本是落花地、幸有沈郎、护花一场 与此同时,这个高林大概是怕见了自己。提起了旧日的相助之情来,他的脸也没处搁。所以压根儿高林就没出来,而是派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大头兵来跟杨妙真回话! “这小子,居然如此无礼!”此时的令飞扬从杨妙真的身后站出来,咬牙切齿的就要命令自己的部队,上前攻城拔寨! “算了!这个高林,日后自有跟他算账之日!” 就见杨妙真咬着牙拦住了令飞扬。 在这之后,杨妙真带领着部队在次转道向西,一路沿着泰岳山脉又向西走了十六七里。 …… 在前面的山口处,必经之路的山道上,那里有一座小山,名字叫做“亭亭山”。 此时在杨妙真的面前的,就是她沿途遇到的第三座寨子——流云寨! 就见杨妙真催马上前,想让流云寨的守将杨广德出来回话。 这个杨广德也是他们起义军中的一伙,是金国签军的一个老卒出身。这家伙年纪不小了,平日里素有老奸巨猾的名声。 此时的杨妙真已经下定了决心,他的士兵不能再等下去了! 若是这里的杨广德不打开寨门,将她们迎进去。杨妙真就要再向西北绕上三十里远,才能从太平镇的方向进入泰安地区——她的部队哪里还有可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只见杨妙真摧马上前,正要开口喊话。 却见城头上劈面一箭,流星一般向着她的面门射来! 杨妙真慌忙之间,将梨花枪一抬,“当”的一声挡开了这支羽箭。 随后,她就看到城头上一排弓箭手,忽然整整齐齐的站起身来。 在他们的中间,一位须发灰白的老将军正手持着一张宝雕弓,笑嘻嘻的从城头上俯身,低头向着下面的杨妙真看来。 “原来是杨妙真将军!哈哈哈!不知杨将军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就见这位杨广德老爷子一脸笑意的向下问道: “难不成杨将军看我这个流云寨风水不错,打算换个地方住住?” 此时的杨妙真一看见对方这副样子,顿时就是气得眼前一黑! 这个老家伙二话不说,先拿弓箭来说话,明显就是对她心存杀意。 别看他现在笑眯眯的样子,只要把脸一翻,他随时就有可能下令放箭杀人! 杨妙真的心头一紧,她慌忙一拨马,奋力的催马向后飞纵而去……随后,她就听到自己的身后一阵弓弦作响,数百只羽箭接连暴射而来! 杨妙真回枪拨挡羽箭,就觉得自己身后的铠甲上接连发出了中箭声,好在羽箭未能贯穿甲叶。 而这个时候的杨妙真,就觉得自己的胯下猛然间一软! 就在杨妙真一拨马的这一瞬间,桃花马的身上已经不知中了多少支羽箭。再加上马儿之前在冷雨之中也已经整整跋涉了一天。 就见这匹马连中数箭之后终于支撑不住,一个马失前蹄摔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杨妙真只得双脚甩镫,奋力的纵跃而起,跳在自己战马的前方,奋力向着自己一方的阵营之中逃去。 最后,当她终于跑出了羽箭的射程,回头再看的时候。就见她的桃花马已经被射得满身羽箭,犹如一只刺猬相仿! 在战马临死前的不住悲嘶之中,杨妙真耳听着桃花马的声音渐渐衰弱。这匹伴随着杨妙真成长,在战场上驰骋了多年的战马,终于还是走到了它生命的尽头! 此时的杨妙真亲眼看着自己的桃花马没了声息。她扭过头,再次看向了流风寨的寨墙。 只见那上面,千余名军兵正在严阵以待。他们手持着强弓劲弩,已经做好了这边强攻寨墙的准备! 此时的杨妙真心中怒火如潮,她有心领兵向前,攻下这座流风寨。可是当她一回头,再一看自己的士卒…… 就见他们一个个冻得浑身发抖,眼神涣散,就连站在那里,想要维持队形都难以做到了! 在这片泰山脚下的凄风冷雨之中,杨妙真带领的这支军队接连数次受挫,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 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到半夜,他们全军的士卒就要被冻死超过一半。而杨妙真面前的这座寨子正在严阵以待,杨妙真明显是打不进去的。 不但打不进去,看对方不怀好意的样子,在自己的士卒体力不支之际,他们甚至很有可能趁机掩杀过来! 这真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 杨妙真一想到自己手握数十万大军之时,哪个山寨主大王敢不来巴结? 自己占据了泰安的时候,一个个过来求取军粮的义军头领,都恨不得弄个牌位把自己供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知交满天下,一呼百应! 可是现在呢?如今她杨妙真兵势衰微,正在走背字儿的时候。大家却全都一个个开始落井下石,恨不得将她置之死地而后快! 有什么用?之前自己一团和气,为他们所做的一切有什么用?我杨妙真自以为结交了无数的英豪,其实还不是一群白眼狼? 在我杨妙真的面前,如今是路路不通,山穷水尽。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全都没有一丝生路可言! …… 看着自己衰弱之极的士卒,杨妙真的心里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此时的杨妙真就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拼命用梨花枪撑住了身体,却依然还是慢慢的向下倒去…… 直到一双臂膀伸过来,将她在地上扶稳。 当杨妙真抬头看去的时候,就见岳老三两眼通红的站在她的面前。如今这个铁一般的汉子,还在用信任的目光看着杨妙真,希望她能带领大家走出一条活路来。 就在这时,令飞扬和马英也围拢过来,向着杨妙真问道: “将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这个流云寨,咱们打不打?” 只见此时的杨妙真嘴唇嚅动了两下,喉咙中却是一片苦涩。 事到如今,她不知该如何向这些将官们交代。 此时的杨妙真被人问得哑口无言,她的心里,已经是心如死灰! 第1623章:细雨骑驴泰岳旁、人在风雨、酒在愁肠 就在这时,就听得远方的山路上,有人朗声吟诵道: “冷落人间昼掩门。泠泠残粉縠成纹。几枝疏影溪边见,一拂清香马上闻。” “冰作质,月为魂。萧萧细雨入黄昏。人间暂识东风信,梦绕江南云水村……” 这首鹧鸪天,听起来神清气爽,居然是分外悠闲! 眼前的这场凄风苦雨,活活都能冻死人的冰寒,却居然被这个人形容成了江南烟雨,黄昏美景,这不是活脱脱的想要气死人吗? 只见杨妙真她们几个人,咬着牙向远方看去。 就见他们来时的山路上,正有一个人骑在一匹黑色的小毛驴上。身上披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手里还捏着一个白瓷酒瓶。 就见他打着酒嗝,在小毛驴背上一摇三晃的慢慢走来……当杨妙真她们看见这个人面孔的时候,只见他们同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个人竟然是被他们不告而别,扔在了诸城里的红袄军大谋士……陈浩南! …… 就见陈浩南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步行的卫兵,正是李凌豪和李凌杰他们两位。而在他的身后远远的还跟来了一支队伍,大概只有200人上下。 只见此时的沈墨笑嘻嘻的骑着小毛驴,一路来到了杨妙真他们众人的面前。 就见他的脸上正带着几分酒红,一边松开了自己脖子上的扣袢儿,一边坏笑着说道:“这点小酒儿让我喝的,汗都快淌下来了……咦?这不是杨将军吗?这么巧?” 看这样子,这小子明显就是为了气人来的! 可是此时的杨妙真身上疲乏欲死,箭伤疼痛异常,她还哪儿有那个兴致,跟沈墨打趣? 就在此时,杨妙真一看见沈墨那张坏笑嘻嘻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她忍了半天的眼泪,却陡然间从眼眶里奔涌而出! 好在此时的雨滴漫天而下,大家也看不出来这位英名传于齐鲁大地的巾帼英雄杨妙真将军,被眼前的情况逼得直哭鼻子的样子。 就见杨妙真强忍着泪水,向着沈墨说道:“陈军师……此前的事是妙真不对!你赶紧想办法救人吧!咱的兄弟支持不住了!” 原本沈墨这次来,他的心里也是带着火气来的。不然也不至于又是吟诗又是喝酒的,有意摆这么大的谱儿。 不过沈墨一看到杨妙真这个时候的样子,他的心里不由得也是一软。 就见沈墨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只听得里面“哗哗”直响,大概还有小半瓶酒。 看见他这个样子,就见旁边的副将马英,立刻就两眼放光的看向了那只酒瓶! “他娘的!现在要是能喝一口暖暖身子……”此时的马英想到这里,她身体的动作却比大脑反应还要快一些,一只手已经鬼使神差的伸向了那只酒瓶! 就见沈墨笑了笑,顺手将酒瓶扔向了杨妙真的方向,被杨将军凌空一把将它接在手里。 “把它先喝了再说,然后我带大家去流风寨里休息!”就见沈墨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神情说道。 “什么?” 听到了沈墨的话之后,就见马英和令飞扬两个人,一起诧异的瞪大了双眼! 眼前的流风寨严阵以待,弓弩齐备,就等着他们去打,然后好对他们大量的杀伤! 这个陈浩南居然大言不惭,说了喝了酒以后带他们进寨休息……他该不是喝大了吧? 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是哪儿来的底气,难道就凭他身后带来的这不到两百个人? 自己这边将近一万人都拿这个流风寨没办法,难道他们这两百人,还能破了这寨子不成? 就这样,当沈墨这番话说完之后,大家的脸上全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只有杨妙真却是静静地点了点头,嘴对着嘴把瓶里剩下的半瓶酒,一口气全灌了下去。 随后就见杨妙真把酒瓶往地上一扔,向着沈墨说道:“陈先生有什么办法打进流风寨?” “如今妙真方寸已乱,眼下咱们这支红袄军就交给陈军师来指挥……我都听你的!” “那倒不用,”只见沈墨闻言笑了笑之后,随即在自己的小毛驴屁股后面,伸手一拍! 就见这只长着白嘴巴,浑身漆黑的小毛驴,精神抖擞的一路“得得得”欢快的向前跑去。 就见毛驴背上的沈墨,回身笑着对杨妙真说道:“小小流风寨,在我眼中便如鸡窝一般,只需一踹而已。打破它还用的着一万大军?” 就见沈墨居然一个人都没带,骑着小毛驴就奔着流风寨的寨门那边去了。 …… 此时此刻,沈墨的这一番做派,身上带着一片仙风道骨和极其强烈的一股自信。 可是在红袄军众将的眼中看来,他却是大有疯子的嫌疑。 这小子今天的行径……看起来感觉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就在大家心中暗自起疑的时候,就见沈墨向前走了几十步远,一路来到了流风寨寨门的对面。 就听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片浓浓的二锅头味儿,向着寨墙上喊道:“城上的那位老将军,八成儿就是杨广德吧?” “正是杨某!” 只见沈墨这一声问过去,城墙上的那位须发花白的老将军杨广德随即答道:“你又是谁?” “在下杨妙真将军座下,红袄军谋士,铜锣湾陈浩南!” 沈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见杨广德明显愣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这个铜锣湾是个多大的地方,这小子居然一口大大咧咧的报了出来,好像杨广德就应该知道似的。 可是杨广德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山东哪个地方有这么个弯! 随后就见杨广德笑着向沈墨问道:“原来是陈大军师当面,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句话,”只见此时的沈墨笑了笑,用一根手指向上顶了一下斗笠,随后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冷冷的看了一眼杨广德。 “洗干净脖子等死吧,三日之内,我必取你首级!” 这番话说完之后,就见沈墨把小毛驴一拨,转头不慌不忙的往回就走。 第1624章:休道穷途已无路、人头换取、富贵无疆 “哈哈哈哈!”只见杨广德听见了沈墨的话之后,立刻便在城头上狂笑了起来! 只见他大笑着向沈墨的背影喊道:“姓陈的小娃儿,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取我项上人头?” 此时此刻,就连城头上的流云寨上千守军,全都跟着杨广德哄堂大笑起来。 大家知道,这个家伙明显已经是无计可施,所以不过是来到这里来放一句狠话而已。 而此时此刻,就见沈墨一边骑着毛驴往回走,一边头也不回地答道: “我家杨将军告诉我,她此去便要向金国泗寿两路元帅完颜斜烈投诚……” “啊?” 听见了沈墨的这句话,不但城头上那位杨广德将军,就连城下的一万多红袄军包括杨妙真,全都被沈墨的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 “带领红袄军投降金军,这怎么可能?”就见杨妙真此时的粉嫩樱唇,张得简直都能把地上那个酒瓶塞进去了! 而此时此刻,就见沈墨接着长笑道:“我家杨将军说了,这一次他投诚完颜斜烈,只有一个要求。” “山东红袄军占地千里,纵横齐鲁十余载,此番只要完颜斜烈答应了这个要求,我们便全军投向大金国!” 就见沈墨一边走,他的一只手从蓑衣里面伸出来,向着自己的后背伸出了一根手指……“我家将军,只要你杨广德的项上人头!” “啊?” 听到了沈墨的这句话,见城楼上的杨广德一愣,随后便是须发皆张!在这一刹那,他浑身上下便是激灵灵的一震! 随后就见他一扭身,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城头上! 而这个时候,沈墨已经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本阵。 看到了杨妙真劈面而来的诧异目光之后,就见沈墨笑着向杨妙真摇了摇头。 “我当然是撒谎骗他的,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只见沈墨向着杨妙真笑了笑,随后就像变戏法一样,又从蓑衣里面拿出了一瓶酒! “你……你这是想干什么?” 只见杨妙真看见沈墨打开酒塞,嘴对嘴儿的喝了一口。姑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立刻就是脸上一红。 随后就见她正色的向着沈墨问道。 “这个杨广德老奸巨猾,素来八面玲珑。”就见沈墨向着杨妙真笑了笑,随后他仰头喝了一口,把酒瓶向着令飞扬的方向一扔。 令飞扬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把酒瓶接了过来,在马英悲愤的目光中,他咕嘟咕嘟的开始往肚子里灌酒。 “给老岳留一口……”就见沈墨说完了令飞扬,回头向杨妙真接着说道:“但是杨广德今天一反常态,居然抢先向着杨将军动了手。” “如果要是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已经跟金国的完颜斜烈,暗地里不清不楚的互通款曲了!” “杨妙真将军是完颜斜烈的心腹大患,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就见沈墨笑着说道: “如果我刚才说的那番话是真的……那个杨广德心里非常清楚,完颜斜烈立刻就会毫不犹豫拿他杨广德的人头,交换你杨妙真的投诚!” “所以……”就见杨妙真听到这里,她拉着长声儿还是似懂非懂,依旧没搞清沈墨的意思。 “所以那个杨广德,现在该出来追你了。”就见沈墨笑了笑,随即伸出手,向着寨门那边一指:“杨将军你现在已是山穷水尽,那个老狐狸杨广德,他怕你真的会以他的人头为代价,投降金国……他已经快要吓死了!” 听闻此言,只见杨妙真猛然回头! 随即她就看到这座自己刚才差点中了一箭,对方也没开的那扇寨门,如今正在缓缓打开! 杨广德率领自己手下的千余名骑兵,正飞一般的冲出了寨门,向着这边纵马驰来! 就在杨妙真目瞪口呆的目光里,只见杨广德一路奔驰,来到了杨妙真阵前面前百十余步之外。 随后他摆着双手,向着杨妙真这边的军队示意,自己此来没有恶意。 就见他一边勒住战马,一边大声喊道:“杨将军留步!杨将军啊!” 杨妙真清楚的看见,这个刚才还向自己放箭的家伙,如今脸上急遑遑,满带着惊慌不已的神情,央求着自己留下来——杨妙真瞬间又觉得自己的眼眶里一热! 而此时的杨广德,就见他在百余步之外勒住战马之后。他脸上陪着笑,向杨妙真大喊道:“杨将军既然有心投诚大金国,那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小老儿这次断然是错了,请杨将军大人大量,一定原谅则个……” …… “杨广德将军!” 然而这个时候,还没等杨妙真说话,就见此时的沈墨骑在毛驴上,一脸坏笑的向着远处的杨广德喊道: “陈浩南不才,也要向杨将军你当面认个错儿。” “哦?” 此时的杨广德忽然一愣,正当他开口说要说话的时候,就见对面的陈浩南笑着对他说道: “我刚才说三日之内取你性命,请恕在下信口开河……我特么现在就弄死你!” …… 听到了沈墨的这句话,就见杨广德猛然间就是一愣! 随后他的脸上,忽然现出了一片深深的绝望和恐惧! 就见杨广德脸上的那双眼睛此刻已经瞪到了极限。在他的双眼之中,满带着一片悔恨和愤怒! 就在他的面前,随着“嘣”的一声整整齐齐的弓弦响。二百支弩箭就像是一道道乌黑的流光汇聚成的一片金属风暴,霎时间便向着他扑面而来! 此时的杨广德,只来得及在心中泛起了一个懊悔不已的念头。 霎时间,这个狡猾的家伙就被五六十支强劲无比的弩箭,洞穿了他的身体! 就见杨广德的身体在弩箭的密集穿刺中甩着胳膊,怪异的舞蹈着,花白的须发在空中飞扬……而身后的那些骑兵,瞬间就是一片大乱! 就在这时,这个神奇诡异的变化骤然间发生的一刻。 大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沈墨这次带来的二百名兵卒,将他们手上刚刚发射完的钢臂弩再次上好了弦。 第1625章:千秋之下真国士、一言屠城、一语兴邦 随后,他们从蓑衣里抽出了新的弩箭按进箭槽,然后又是一次齐射,向着远方的骑兵队射去! 霎时间,对面的队伍就像是遭了雹子的稻田一样,开始一大片刷刷的往下倒……剩余的数百名骑兵一哄而散,拼命的向着寨墙之内跑去! 直到这个时候,杨妙真他们才弄明白了沈墨的意图。 原来刚才他是用一句拿人头换投降的话,把杨广德从城寨里给引了出来。 随后沈墨还利用自己钢臂弩的射程优势,在杨广德自认为羽箭射不着他的位置,远距离集火击杀了这位流云寨守将! 这还没完,接下来沈墨的弓弩手还把杨广德带出来的这一千骑兵,也射了个七零八落! 到了这个时候,令飞扬、马英、杨妙真和岳老三,他们每个人的胸膛里都是瞬间一股汹涌的火焰,“呼”的一声冒了出来! 眼下的情况真是解恨无比,让人看了以后痛快之极! “你个杨广德!你他奶奶的也有今天!” …… 此时此刻,就见那位年轻小将令飞扬,却陡然间从眼前的形势中看出了战机! 就见他一翻身跳上了战马,抬手摘下了马鞍上的银枪,向着沈墨说道: “陈军师!对方主将已死,城里群龙无首一片大乱,正是攻城拔寨的好时机!待我领人上前,取下这个流风寨!” “你给我滚下来!” 眼看着令飞扬说完了这句话,马英和杨妙真也是面露喜色。可是没想到沈墨劈头盖脸一句话,就把令飞扬说得脖子一缩! 就见沈墨摇了摇头,向着令飞扬说道:“再等一小会儿,让他们自己把流风寨献出来……你的士兵现在站着都打晃儿,还能攻城?” “什么?让他们自己献城?” 就见这个时候,杨妙真她们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全都是一片不知所措的神情。 如今对这位陈大军师,他们已经是彻底摸不着思路了。现在沈墨即便是说自己是妖精变的,他们这些人估计也不敢当面质疑。 此时,就见沈墨挥了挥手。 随即就见李凌豪“噌!”的一声,追着那些骑兵的步伐,向流风寨那边跑了过去。 就见他一路跑到了寨墙之下,一边若无其事的伸手接住了城上射来的一支羽箭,用它啪啪的拨打着城头上向他攒射而来的箭支,一边大声向着寨墙上喊道: “红袄军的弟兄们,现在是你们立功的时候到了,给我杀!” 说完之后,就见李凌豪扭头就往回跑! 等到李凌豪一路跑回来,正好看见红袄军的众将,正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墨。 只见在李凌豪的身后,流云寨的大门在残余骑兵进了寨子之后,“轰”的一声就紧紧的关上了。 然后就见他杨妙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沈墨,向他问道:“在流云寨里边,还有咱们的红袄军?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没有了!”就见沈墨摇着头,笑着说道。 “不过我估计,那些整肃军纪的时候,被你撵出红袄军的罪犯。那些让你扒了红袄,脸上盖了金印的家伙,杨广德绝对收拢了不少在他寨子里……估计怎么也有一两千人吧?” “经过了李大哥这么一喊,估计现在流风寨里边……” 说着,就见沈墨的大拇指向着流风寨的方向杵了杵。 随后,杨妙真就听到流风寨的寨墙里,居然传来了一片喊杀声! 这声音最开始还是隐隐约约响起。到了后来竟然是越传越烈! 慢慢的,这片喊杀声,已经有如怒潮一般响起! …… 这片紧闭的城寨里面,满是一片刀枪相撞的脆响,和士兵临死之前的惨叫声。 居然在一句话之间,沈墨就挑动了流风寨里面的守军,自相残杀的打了起来! …… 此时的杨妙真,就觉得自己头脑里一片眩晕。 即便是急促的呼吸,也难以让她从这种极度震惊的情绪之中恢复过来。 就在片刻之前,自己还是山穷水尽,被这凄风冷雨和无情无义的起义军头领折磨得死去活来! 可就是面前这个年轻人,他居然几句话之间,就让自己面临的困境冰消瓦解! 杨妙真耳听得对面的流风寨里面,已经杀成了一片尸山血海。估计用不了多久,里边就没几个活人了! 被我流放出来的红袄军,一定会被周边各个山头的寨主收容。越是和我杨妙真离心离德的山大王,收留的人就会越多…… 此时寨子里面杨广德被杀,没了当家作主的人,里面一定是一片混乱…… 所以陈浩南先生只要提醒他们一句,那些新归附进了流风寨的红袄军罪犯,就一定会大为紧张…… 然后,杨广德自己的人和那些罪犯,他们立刻就会毫不犹豫的打起来!直到杀得流风寨里面尸山血海,杀得两败俱伤,杀得元气大损! 到时候,他们面对着外面虎视眈眈的一万大军,除了开门投降,还有什么选择? 这一条条一件件,全都在杨妙真的头脑中一点点泛起,直到她终于相通了陈浩南的全部计策! 陈浩南今天看似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一句便坑杀了对方的主将杨广德。另一句则是挑动起了城里的内哄,让他自相残杀! 实际上这句话里面,却包含了多少人心诡道,多少心思智谋,多少睿智的眼光,多少狠辣的手段? 谁能想到,世上真有这样顶级的才智之士,绝世的惊天之才? …… 一想到自己在这次的征程中受到的苦楚和损失,全都是因为不听人家的话而起。而此刻形势的惊天逆转,又全都在陈浩南的手中,犹如奇迹般的一手完成。杨妙真就觉得自己真是欲哭无泪! 此时的她心中满怀着喜悦和兴奋,又带着无比的痛苦和懊丧。 当杨妙真仰面向天的时候,就觉得一片片冷雨打在她的脸上,已经和她的泪水已经汇合在了一起。 “陈浩南……陈浩南!” 此时此刻,这个名字就像是一道耀眼的闪电一般凌空而下,重重的烙印在了这位女将军的心头上! 第1626章:将军一夜宿流风、后路不靖、遗患无穷 随后,杨妙真沈墨他们这些人又在寨墙外面等了一会儿。 大概一刻钟之后,他们就听得流风寨里面的喊杀声渐渐小了下来,直到慢慢止息。 很显然,里面的人已经自相残杀得差不多了。 虽然寨子里面数千人,而那些红袄军的罪犯们估计才一千多点,但是这场战斗的胜负还真的很难说。 毕竟被红袄军撵出去的那些违犯军纪的罪犯,全都是些老兵油子,是在战场上搏杀过不知道多少回的兵痞。 像是这样的人,对付新兵一个打两三个都有富裕,所以弄不好赢的有可能还是他们。 …… 随后就在杨妙真他们几个人心中七上八下的等待当中,就见前面流风寨的大门,缓缓的在他们面前打开了。 一堆浑身是血,身上伤痕累累的流风寨守军从里面冲了出来! 一出来,他们就扔掉了手中的兵刃,连滚带爬的向着杨妙真这边哭喊哀求着走来。这里面既有红袄军的罪犯,也有流寨的守军。 最起码沈墨看起来是这样的,因为两边的人还是分得清清楚楚,相互戒备着。一共加起来七八百人的样子。 沈墨见到这种情况,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那些家伙今天被杀死在流风寨里不少,可以说这是他们咎由自取,也怨不得别人。 随后就见寨子里面剩下的寥寥几百人残兵败将,向着杨妙真这边投诚,然后杨妙真就带着自己的队伍一股脑儿冲进了营寨之中。 那些刚才在火并中残存下来的流风寨守军,沈墨安排他们打扫城寨内的卫生。里里外外三四千具尸体全都被拉出去掩埋,寨子里地面上的血迹和垃圾也让他们去清理干净。 而杨妙真这一边,则是带着自己的士兵冲进了空下来的营房里,在里边点燃炉火煮上热汤,烘烤衣服。 这一下,大家终于从冬雨连绵、寒风刺骨的野外来到了房间里。红袄军这些士兵,真感觉自己像是重生了一般! 沈墨从营寨中翻出了大量的生姜,让厨子去熬姜汤。他嘱咐自己的士兵,必须喝得浑身出了透汗之后再睡。不然的话,这些红袄军战士明天怕是要病倒一半。 除此之外,沈墨还给伤员检查了伤口,安排了自己这回带来的特战营士兵去营寨上站岗放哨。 他还把一两百红袄军旧日的罪犯放走,把那些残存的流风寨士兵们一起圈禁到了库房里,然后这才放心回去休息。 按照沈墨的嘱咐,杨妙真几碗姜汤下去,把自己全身上下喝了个大汗淋漓。 随后马英帮她给肩膀上的箭伤包扎,等到锅里边熬的肉粥端上来,杨妙真已经是疲乏困倦之极。才吃了两口,她便一歪头睡了过去。 …… 直到第二天早上,杨妙真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 她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上还好没有感染风寒的那种难受。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之后,杨妙真觉得自己眼前的景物都清亮了不少。这一夜好睡又让她恢复了从前的精气神。 这之后杨妙真从床上直起了身子,看着床边地中间的火塘旁,烘烤着自己曾经浸透了雨水的战靴和战袍。旁边的架子上搭着她的铠甲,铠甲上流淌下来的血水已经干结在地面上。 等杨妙真起身之后,她一开始穿戴衣服,就感到了靴子和衣袍上一阵暖烘烘,分外舒服的感觉。 可是这间屋子里,如今满是她肩膀上伤药的气味,再加上屋子里的血腥气和那双战靴烘干的水汽……这味啊!杨妙真苦笑了一下,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眼下这种情况,便是天下哪个男人看见她,也未必会愿意娶她这个脏婆娘。杨妙真此时都觉得自己有些拿不出手。 等到她穿戴完毕之后,手提着梨花枪走出了营房的大门,就见外面的军士们已经忙碌起来了。 如今这些士兵身上的衣服,包括沉重的红袄都已经重新烘干,穿在了这些战士的身上。 看他们的样子,经过了一夜的休息,一个个也全都是精神头儿十足。 他们正在把流风寨中的战马编成队,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带走。伤员正在重新换药,伙头军带领着一大帮人烙大饼蒸馍馍,作为路上的军粮。 营寨的一角处几口大锅里面,昨天被误杀的几匹马,身上的马肉已经被剁成了大块儿,正在滚水里翻腾着煮熟。 山寨里所有的铠甲刀枪全都被收缴起来,在地上铺着的芦席上堆成了一堆,由各个队的部将把其中质地优良的都挑出来,给自己的军队换装。 眼下的一切有条不紊,杨妙真看这样子,用不了多久队伍就可以再次出发了。 …… 此时,一天一夜的阴雨终于放晴,初升的阳光正从东面照射进这座流风寨里面。 杨妙真看到远处的马棚那边,陈浩南正和他的弟弟陈小春坐在马棚的栏杆上说笑。 看着阳光下这个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杨妙真顿时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真是……让人一看见就觉得安心! …… 当沈墨一抬头,看见杨妙真从屋子里走出来。就见他摆了摆手,一个亲兵从马棚中牵出了一匹高头大马,一直把它带到了杨妙真的面前。 杨妙真看了一眼,这匹马说不上有多神骏。但是毫无疑问,是他们这一批缴获战马中最好的一匹了。 一想到自己的桃花马,杨妙真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她挥了挥手,让亲兵把自己的马鞍装具放到这匹马上。 在这之后,全军上下开始吃饭。 一顿肉汤面饼,实实在在的早饭吃下去,每一个士兵都是心满意足。 等到队伍再次集结的时候,就见杨妙真向着沈墨招了招手,把他叫到了一旁。 看到主将这个样子,马英他们这些人自觉的站住了脚步,让杨妙真和这位陈大谋士单独叙谈。 “下一步……”就见杨妙真刚一开口,沈墨立刻就摇了摇头。 “不行!”就见沈墨干脆利落的回应了杨妙真。 “我说什么了?你就说不行?”只见杨妙真哭笑不得的看了看沈墨。 “不能现在就去泰安。”就见陈浩南果断地说道:“后路不靖,留有隐患,这是兵家大忌!” 第1627章:攻城拔寨似疾风、一日踏遍、旧恨重重 “眼下咱们人手不够,不可能在这个流风寨里面留人。”就见沈墨向着杨妙真说道: “留的少了不管用,只会被人端掉,一旦留人数量超过两千,就会影响咱们这支军队的战斗力。” “所以咱们一走,这座流风寨就立刻会被人占去!” 此时的杨妙真听闻此言,立刻脸上的神情就严肃了下来,就见她皱着眉点了点头。 “所以咱们这条后路,必须要想办法保住才行。”这个时候,只见沈墨向着杨妙真说道: “我知道你想去泰安救援李全,取回粮食。但是一旦后路不保,你进去了之后想要再撤出来,那可就难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再多停留一天时间,等我把后撤的路线给你肃清了再说。”就见沈墨一脸严肃的向着杨妙真说道: “到时候你干什么我都不管,就是你带着全军一起跳河,都随便你!” 听到了这番话,杨妙真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 这位陈浩南军师,其实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杨妙真的心中想道:从昨天的事上就能看得出来,泰岳山脚下这三个寨子,一个个对她的态度全都是暧昧不明。 这附近的起义军山头,每一个都是首鼠两端,敌友难分。 一旦自己这支部队向着泰安州方向前进,受到了挫折或者兵败。到时候他们想要退回来,队伍中人数和战斗力,一定会比现在的状况还要差! 到那个时候,这条后撤的道路如果掌握在别人的手里,那自己这一方就会面临着被关门打狗的危险! 杨妙真想了想之后,立刻就同意了沈墨的计划,随后就见她向着沈墨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今天这支队伍就交给陈军师你了,你说怎么做咱就怎么做。” “早这样多好?”就见沈墨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把杨妙真看得立刻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显然,她之前不告而别,带领着部队出走诸城的事,这位陈军师心里还记着呢! …… 在这之后,他们的部队随即拔营起寨,开始出发。 流云寨里边,之前的那些士兵,沈墨将它们编成了一支600人的队伍,让他们随着红袄军的部队前行。 在这之后,沈墨放弃了空空如也的流风寨,带着人背离了泰安州的方向,反其道而行,一路向东走去。 “这不是走回头路了吗?”在这一路上,马英莫名其妙的催马接近了杨妙真,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咱不救李天王了?” “当然要救,”就见杨妙真向着马英看了一眼说道: “陈军师说要咱们先肃清后路,之后再向泰安进发。以免回军的时候,在这泰岳山麓一线再出现什么磕绊。” “那他打算怎么办?”就见马英看了看自己前进的方向,莫名其妙的嘀咕了一句。 …… 如今的这条路,当杨妙真他们再次行军的时候,走的却是毫无波折。 和昨天凄风冷雨、道路泥泞的情况不同。如今太阳放晴以后,山道上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更何况这些士兵们现在精气神十足,十来里路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功夫罢了。 随后,当他们再次来到昨天杨妙真遇到的第二寨,也就是徂徕山下徂徕寨的时候。 就见沈墨让杨妙真带领着部队,一路不停的从徂徕寨前方直接走过去,继续向东行军。 而他自己则催动着小毛驴,向着徂徕寨的门前走去。 杨妙真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她还是按照军师的吩咐,带着队伍慢慢东行。此时的她一边走,一边看着寨墙上那些影影焯焯,手持着刀枪防守的人影。 昨天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那个高林居然避而不见,还让一个小卒来打发自己。这件事让杨妙真现在想起来,心中还是觉得愤愤不平。 可是这位陈浩南居然让她的军队摆出了向东行军的姿态,而且自己还向着寨门的方向去了,他到底要干什么? 正当杨妙真心中想到这里的时候,只见沈墨骑着小毛驴一路来到了徂徕寨的前方。 就见他扯开脖子,向着在墙上面大声喊道:“徂徕寨里的人,给我听着!” “我知道你们的那位高林将军,肯定现在还在睡觉。你们告诉他一声,让他直接死在床上得了!” “这一次,我家杨将军援救泰安不成,打算就此回兵诸城。等那头姓高的蠢猪醒了,你们告诉他一声!” “如今李全李天王全军被灭的仇恨,我家杨将军全都要算在那个高林的脑袋上。现在你们既然躲在这个王八壳子里不肯出来,我们就先回诸城。” “等我们一路上经过那个姓高的家乡,磨旗山东面柳林镇的时候。我们红袄军要血洗那个姓高的狗窝。把他的亲族故旧、老少乡亲杀得一个不留,以报昨日之仇!” 说完之后,就见沈墨催动着小毛驴,头也不回的向着队伍这边追来。 …… 还没等到沈墨回归本队,杨妙真就看见徂徕寨的寨墙上方,士兵中间忽然一片大乱! “怎么回事?”等到沈墨走到近前,本就见杨妙真一脸惊诧的向他问道“寨子里到底怎么了?” “那个姓高的是从柳林镇起的兵,那是他的发家之地。” 就见沈墨笑着向杨妙真说道:“所以高林本人,还有他手下的将领和老兵,他们的家乡差不多全都在柳林镇。” “所以既然咱们要报复,当然是对方哪儿疼,咱就往哪儿打喽!我看他出不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妙真的目光忽然惊讶的越过了沈墨的脸,看向了对面的徂徕寨! 就见寨门开处,一队骑兵飞也似的跑了出来! 在这支数百人的队伍里,一马当先的那位战将身材高大,脸庞狭长。杨妙真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正是那个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的义军将领——高林! 这位高林,大概是仗着之前和杨妙真还有些情分,倒是没像昨天那个杨广德一样,远远的在一箭之地就停住脚步。 只见他一路疾驰来到了杨妙真的马前,随后翻身下马,毫不犹豫的便跪倒在了地上。 第1628章:教学之路循循诱、人无杀心、乱世难容 此时的杨妙真,看了一眼这位被陈浩南逼得走投无路的高林,又忍不住向着沈墨的方向眼神一瞟。 如今对方的态度恭恭敬敬,一副任凭自己任意处置的样子,这还不是因为刚才陈浩南的一番话,才有了他如今服服帖帖的态度? 一想到在昨天凄风冷雨之中,自己受到的那份轻视和背叛,杨柳真就觉得此时的心里痛快已极! 就见这位高林跪倒在杨妙真的马前,哭丧着脸大声说道: “都是小人错了,姑姑大人大量啊……” “昨日中午,小人不合多喝了几杯,醒来之后才知道姑姑从这里经过,被小人手下的兵卒无理相待,实在是小人的无心之过啊!” “姑姑您对高林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千万不要对我柳林镇的亲族下手……” “住口!” 听到这里的时候,就见旁边的副将马英气往上撞,咬着牙喝止了高林的这一番狡辩。 此时的杨妙真,听他一口一个“姑姑”,把旧日里的称呼又重新捡了起来。看见他在自己面前一副摇尾乞怜的丑恶样子,杨妙真的心中不由得就是一阵恶心! 就见杨妙真并没有回答高林的话,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沈墨。杨将军意思就是问沈墨,眼下的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就见沈墨笑着跳下了小毛驴,一步步走向了高林的身边,随后把一只左手摁在了高林的肩膀上。 就见沈墨笑着对杨妙真说道: “一个只有三四千人的徂徕寨,就敢对杨将军无礼。就连这个没骨头的家伙,都敢在杨将军有事找他的时候冷眼相加……这说明什么?” 杨妙真听到沈墨问题,她顿时就是一愣! 一时之间,她也没想到沈墨这个问题的答案。 就见此时的沈墨笑着说道:“因为他知道杨将军的性格,一向是宽厚仁慈!” “即便是杨妙真将军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他只要像今天这样趴在你的面前,痛哭流涕的哭上一场。然后再赌咒发誓的认个错儿,他估计自己也就没事了。” “所以他宁可得罪杨将军,也不肯得罪金军……我说的对吗?高林将军?” 只见高林听到这里,他的脸上顿时就神色一变! 黄豆大小的汗珠,一颗颗的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没想到这个骑驴的年轻人,短短几句话之间,竟然没有一句错漏,全都说中了他高林的心事! 此时此刻,高林就觉得自己肩膀上的那一只手沉重异常,他奋力挣扎了一下,竟然没能挣扎起来! 此时此刻,就见沈墨接着笑道:“杨将军仁义宽厚,天下皆知。” “所以这些人才会轻慢于你。所以你在山穷水尽、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依然敢拿你不当回事!” “这些暗地里勾连金军,首鼠两端的义军首领,谁强他们就依附于谁,谁狠他们就听谁的!” “所以从现在开始,情况应该变一变了……” 就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一手按着高林的肩膀,另一只手却慢慢的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刀! 此时的高林在屡次挣扎不脱之后,知道自己这次遇上了一个高手!这个年轻人不但说出的话字字诛心,而且他的一只手就犹如泰山般沉重! 就见他挣扎无望,反抗不能,只得绝望的向着面前的杨妙真哭嚎道: “姑姑!再给我一个机会姑姑!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以后高林必定对您奉若神明,在不敢有丝毫违逆了!” “我高林愿向天起誓,若再敢首鼠两端,便让我……” 那个高林哭喊求饶的声音凄惨无比,只见此时杨妙真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忍之色。 她的目光犹豫着看向了沈墨,似乎是想要开口向他求情,饶恕高林这一次的死罪。 而此时此刻,就见沈墨的长刀轻轻一扬! 二百弓弩手发出的弩箭,霎时间便随着一阵烈风,横扫过了整个军阵! …… 只见这片羽箭尖啸着划破了空气,眨眼间便一头狠狠扎进了高林的骑兵队之中! 霎时间,这片箭雨便将高林带出来的队伍射得一片血浪翻涌,人仰马翻! “从今天开始,杨妙真将军宽厚仁慈的名声,到此为止!” 只见沈墨将那把把锈迹斑斑的长刀,横在高林的脖子上,然后一点一点的回抽手臂。 随着他的动作,刀锋慢慢的切进了高林的皮肉,割进了他的喉管! “再有相负轻慢我杨妙真将军者,我陈浩南,必杀之!” 就见沈墨手中刀锋毫不留情的缓缓拉动,一点点的切开了高林的脖子! 就见此时的高林,身上剧烈的颤抖着,他双手捂着自己漏风的气管。只觉得自己温热的鲜血,正在源源不断的从掌心下的伤口,向外有节奏的喷涌。 早知今日,我又何必当初? 此时的高林心中,痛悔不已的想道,自己原以为杨妙真蠢的很,弄不好这一次就会死在泰安城下。 哪怕她万一活了下来,还有复起之日,自己大不了事后自抽几个嘴巴,哭喊着道个歉也就完了——谁知道自己竟然会因此丢了性命!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死的怎么这么冤?还有这个下手狠辣的小子,他……到底是谁啊!” 就在高林悲痛欲绝的思绪中,他倒在地上,像一只被抹了脖子的鸡一样,蹬着双腿挣扎了起来。 只见沈墨将带血的长刀向着自己的腰带里一插,朝着杨妙真淡然说道: “这就叫人不狠……站不稳!” “今日我连破三寨,杀光三位违逆将军的寨主。我看从今以后,谁敢再轻慢你杨将军!” …… 此时的杨妙真,看着这位陈浩南手段狠辣之极,面无表情的说抹脖子就抹脖子,她的心里也一阵抽抽! 说实话,这位陈浩南的行为痛快是真痛快,也真是为了她杨妙真好。这一点咱们这位女将军的心里清清楚楚。 不过此时的杨妙真,心里却产生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怎么自己对这位昔日的亲兵二泥鳅,居然产生了一中难言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丝……畏惧? 第1629章:刀在喉间悔已迟、人头两颗、拔寨三重 眼看着高林被杀,他带来的骑兵也被弩箭射得一片狼藉。 等到这些人逃回了徂徕寨之后。沈墨又让李凌豪上前喊话。 李林豪上前之后,一句话就逼得徂徕寨中的义军士兵开城投降……要是他们现在不肯打开寨门,杨妙真将军扭头就走,先杀绝了柳林镇的百姓再说! 这下他们徂徕寨中没了主将,又被杨妙真的军队如此威胁,寨子里的这帮人哪里还有抵抗的心思? 更何况,如今的义军领袖杨妙真,明显是转了性了! 才说了两句话不到的工夫,高林就被人抹了脖子。足见杨妙真屠杀柳林镇这番话,也不是什么用来吓人的虚言! 城中的义军在担忧自己亲族安全的情况下,却也没有什么必要在这里拼命坚守。他们自然是除了投降之外别无选择。 …… 这一次,沈墨在城寨之中清点战利品,最大的收获是数百匹战马和三千军卒。 由于有柳林镇老家那些亲族的安危作为要挟,沈墨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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