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地方,肯定不会距离万贺升距离太近。因为那样这只猫就会找到道路,再次回到它死去的主人身边。” “而且遗弃这个地点,肯定也不会太远。因为这只猫在当时一定是拼命挣扎和喊叫,对于莫尼亚他们两个想要隐藏自己的逃亡者来说,这实在是太容易暴露了。” “所以他们丢弃这只猫的地方,就在盐桥河的上游或者下游不远的地方。”沈墨笑着说道:“我这几天就是在上下游这两个大致确定的地点,想办法抓这只猫妖来的。” “辛苦你了!”卢县令看了看沈墨这一身泥水,知道抓捕这只猫妖的过程一定也是分外的艰辛。 “这倒没什么,”沈墨摆了摆手:“不过我抓到猫妖的地点,倒是更确认了我的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卢县令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以他的经验来说,沈墨每次说它产生了什么想法的时候,都是案子获得巨大进展的时候! 第43章:大限将至、知县审猫妖 “抓到这只猫的地点,就在盐桥河下游三四里远的地方。”沈墨笑着说道。 “这说明这两个案犯没有帮手,他们两个人四只桨,虽然盐桥河水流平缓,但是他们驾驶着那只载重很多的船逆流而上,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所以他们在逃跑的时候,选择的是在河道里顺流而下?”卢县令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也就是说,咱们只要顺着盐桥河的下游往下找,他们藏匿的地点一定就在……” “在盐桥河下游,一直到临安近郊的这一段的河边。”沈墨笑着叹了口气:“您说的这段距离大概有三十多里的水路,几乎贯穿了整个临安城和边上的郊县!” 听沈墨这么一说,卢县令也顿时气馁下来:“是啊,这片区域也太大了!就仅凭着这个方向去找,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所以说现在咱们手里边的线索,还不知足以让咱们马上就抓到莫尼亚他们这一干案犯!”只见卢县令脸上带着几分难掩的沮丧神情说道:“你不是说这猫妖有大用处的吗?咱们现在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还有四天时间……”沈墨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天:“准确的说,还有三天半。” “县尊大人,”沈墨的脸上忽然露出了难得的郑重神情,他向着卢县令严肃地说道:“现在我所要的东西,每一件都已经齐备。接下来的几天之内,您要是能听我的安排,这件案子我保你人赃俱获!” “啊?”卢县令惊喜的站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看来迷雾一般、让他一筹莫展的案情,居然在沈墨的心中是如此的清晰。而这位沈捕头对于破案,居然是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 接下来的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钱塘县的案子案情峰回路转。一个耸人听闻的传闻在一天之内传遍了临安城的大街小巷。每个人听到它的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这条传闻在临安城的街巷上越传越广,让下至贩夫走卒、上至那些静观案情发展的高层官员,都被这消息震惊得外焦里嫩! 钱塘县卢县令……要传唤猫妖到案,在明天公审案犯猫妖! …… “今天距离钱塘县破案的限期还有三天,明天就是倒数第二天……这钱塘县令是被逼得太紧,失心疯了吧?”张天如在柳襄儿的花船上,听着柳姑娘告诉他的这个消息,这位公子目瞪口呆地说道。 “那可未必!”柳襄儿用一柄团扇遮住了樱桃小口,笑着说道:“我们姐妹淘里面有人说,昨晚还见到钱塘县令卢大人来着。” “据说那位县令大人,倒是个风雅的人儿。当时他在酒宴上赋诗谈笑,看起来云淡风轻,丝毫不见窘迫急切的样子,倒像是个胸有成竹的模样!” “当真如此?”张天如惊讶地说道:“这样说来,那这位卢县令如此智珠在握,这案子难道真的能破在他的手里?” “也不知道他这幅样子是不是装的。”说到这里,柳襄儿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案子破不了,他如此作态,那岂不成了临安官场上的笑柄了?” “临安行在上下,可都盯着这案子呢。”张天如端起了一盅清茶,若有所思地说道:“要是真破了案子,不说立下多大的功劳,就单凭他这份淡定的养气工夫,这卢县令也算是个人物了!” …… 三月二十日,距离破案的期限还有两天。 今天早上,是钱塘县审问猫妖的日子。县衙外面早早的就围上了成百上千的闲人,都是来看县太爷审问猫妖的。 卯时刚过,也就是现代的早上七点多钟。两名衙役出来打开了钱塘县的县衙大门,让观看问案的老百姓自行到大堂的堂下听审。 这一家伙就涌进来了几百号人,把个钱塘县的大堂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人在三班衙役的维持之下逐渐恢复了秩序,就等着卢县令出来问案了。 审问妖怪可是个新鲜事儿,在这些人里,有的是来看稀奇热闹的,也有的是想来看卢县令的笑话的。大家都等着今天开了眼界,然后回去和街坊朋友们吹嘘。 一时之间,堂下几百双眼睛都在眼巴巴的等着县太爷出来问案。 就在大家顶着太阳,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只听得堂上三声鼓响,县太爷卢月一身整整齐齐的官服从后堂出来,端端正正的坐在了书案的后面。 只见这位县太爷年轻英锐,双目炯炯有神,脸上带着凛然的官威,生的真是一副好相貌! “看见了吧?这可是去年丙寅科的榜眼……金榜题名的这些人,听说可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要是审妖怪,遮莫非这样的官儿不可……”一见到卢月的模样,台下的这些人已经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肃静!”衙役立着眼睛朝躺下喊了一声,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只见台上的卢县令清了清嗓子,不急不缓地说道: “近日,我县治内大食坊发生命案,有胡商被杀、重宝遗失。案情震动京师,本县身为一方父母官,稽查案件责无旁贷!” “据查实,案犯中有猫妖一名,杀人毁尸证据确凿。这只猫妖今已被本县捉拿到案,于今日公审!” “啪”的一声,只见卢县令掌上的惊堂木一拍,大声吩咐道:“带案犯猫妖!” “轰!”的一声! 这边卢县令的话音刚落,台下数百看热闹的民众已经沸腾了! “真抓住妖精了?”“真的假的?”下面旁观的老百姓听说真的可以亲眼看到妖精,一个个全都是兴奋不已。 “肃静!”这边厢衙役们还在维持秩序,眼看着一个覆盖的黑布的铁笼,已经被人从后堂抬了出来放在了堂上。 紧接着胡商阿普也被带了上来,同时还有从义庄运过来的四具尸体也都去了棺材盖,一具具的摆在了大堂上面。 阿普上得堂来,一见到四个胡商的尸体,他的身体立刻就像筛糠似的开始发抖。就连脸上的黄胡子都得跟着簌簌而动,看起来着实吓得不轻。 等到县令大人命令衙役将笼子上的幔布撤下去,让他指认猫妖的时候,这位胡商几乎都快吓尿了! 只见幔布被笼子旁边的捕头沈墨一把掀掉,堂上堂下霎时间就是一片惊呼! 就见笼子里面,一只体型硕大毛色斑斓的猫正炸着毛站在铁笼里,龇牙咧嘴的在那发狠! “哎呀!”就看那个阿普,干脆利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已经是吓得面无人色,连嘴唇都紫了! “堂下胡商,这案犯可是当日案发时的猫妖?”卢县令看见阿普这个怂样,皱着眉向他问道。 “就就就就是……就是它!”阿普哆嗦得成了一团,他一边回话,屁股还一边不由自主的往后蹭。 “真是这个妖精!”堂下看热闹的众人这下可算是开了眼了! 这只猫的体型巨大,样子凶悍无比,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的家猫。更何况还有案发当天的胡商亲口指认,这回是错不的了! 第44章:妖精有灵、口吐人言 眼看着胡商亲口指认案犯,明确的招认当时作案的就是这个猫妖无疑。这一下堂下看热闹的老百姓里顿时就是一片沸腾! 这些耸人听闻的事正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场面,这些人有幸亲眼看见今天县官审妖怪,这可不是千载难逢的稀罕事? 只见卢县令威严端肃的坐在堂上,一拍惊堂木,止住了堂下的喧哗,然后就看他向着笼子里的猫妖问道: “大胆猫妖!如今案情确凿、人证俱在,你认不认罪?” “你给我看看,堂下的那些尸体是不是由你亲手所杀?” 当卢县令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这只猫妖猛然间回过了头。它眼中凶狠凌厉的目光,吓得堂下的那些看热闹的人一阵惊呼! 忽然之间,就见这只猫妖猛的弓起了后背,浑身上下的毛皮全都炸了起来! 只见它嘴巴张合之间,居然真的开口说话了! 这只猫妖一开口就是一副极为古怪的腔调,它的声音嘶哑低沉,就像是一个将行就木的老人说出来的话一般。 “县令大人,堂下的那些尸体,并非在下所杀!” “啊?”听他这么一说,卢县令的脸上已经是勃然变色。 而看热闹的那些人里头,却是猛然间齐刷刷的爆发出了一声惊叫。然后这几百围观的民众就像是炸了锅一样的沸腾了起来! “说话了!这个妖怪开口说话了!”“口吐人言!它真是妖精啊!” 只见大堂外面的这些老百姓,有的面如土色,有的兴奋得手舞足蹈。他们一个一个的全都被面前的情景惊讶的难以自制!一时之间什么样的怪样子都表现了出来。 “肃静!”沈墨见此情景,皱了皱眉头。他离开命令手下的捕快上前维持秩序。 只见这些捕快们挥舞着手里面的铁尺哨棒,好一会儿才让堂下的这些人平静下来。 “你说,人不是你杀的?”这时候只见堂上的卢县令倒是表现的从容淡定。 只见他皱了皱眉对着猫妖说道:“证人阿普亲眼看见你撕扯死去的胡商尸体,你还敢抵赖?” “大人容禀,”只见那只猫妖的后背一弓一弓,费力地说道:“案发之时,小人撕扯的并不是胡商的尸体!” “什么?”卢县令听了他这么一说之后,顿时就是一愣:“你说不是胡商的尸体,那是谁?” “那具尸体……”只见那只猫妖说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真有这等事?”听到这里,只见卢县令狠狠的一皱眉,指着堂下的捕快们说道:“把猫妖给我从笼子里放出来指认一下尸体,这分明是胡商的尸体,怎么他却说是他的兄弟?” 听到卢县令的命令,沈墨点了点头,伸手就去打开铁笼上的锁。这边笼子还没打开,就听堂下一片嘈杂的乱响。 这些老百姓们听说县官大人要把妖精从笼子里面放出来,生怕这妖精突然逞凶伤害了自己,一个个全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只见笼子门一打开,这只猫妖的动作就像是一条黑影一般“嗖!”的一下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只见这只猫跨过了几步“噗!”的一声就落到了其中一具尸体的脸上!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这只猫妖的面色狰狞而又痛苦,它挣扎的扬起了自己头,向着天空大声地叫道:“就是……他!” “啊!”就在相隔还不到一丈远的距离之内,站在前排的这些人清楚的看见了猫妖凶悍狠毒的眼神。眼前诡异而又离奇的情景把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大堂之上,还敢喧哗!”卢县令见到这个场景,脸上怒气勃发。他一拍惊堂木,向着堂下的衙役喊道:“把它给我抓回来!” 还没等他的话音落地,只见沈墨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这只猫妖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转身又塞回了笼子里! 见到这只猫妖又回到笼子里,看热闹的这些人这才稍稍安定下了乱颤的心肝。 只见卢县令向着堂下的仵作说道:“把猫妖刚才指认的那具尸体衣服脱掉,给我详细检查一下那个人是不是胡商!” 县令一声令下,堂下的两名仵作立刻走了出来。他们飞快的把刚才猫妖只认出来的那个胡商全身上下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开始仔仔细细的检查。 就在这个当口,猛然间就听堂下看热闹的这些人中间,爆发出了一声悲惨至极的哭叫! 一个老妇人从众人之中夺路而出,一下子扑到了那具尸体上面,只见她搬开了那具尸首的手臂,在那条手臂内侧上赫然露出了一片青色的纹身! 这个妇人一见之下,当时就大声的哭嚎起来: “我的儿啊!真的是你!你……你死得好惨!”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卢县令见此情景,大声的问道。 沈墨见到下面的情景,挥挥手让两个捕快下去把那个妇人从尸体上扯开,然后径直带到了大堂上卢县令的书案前。 “小妇人赵氏,”只见躺下的这个老年妇女已经哭得站不起来了,她瘫软在地上大声的回答道:“那具尸体,是我的亲儿赵六儿!” “当真如此?”卢县令惊奇的反问道。 “他胳膊上的那片花绣,小妇人是绝不会认错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胡商,就是我的亲儿!” “原来如此!”胡县令听到这赵氏的回答,让人先把她带了下去,然后又转头向着那只猫妖问道:“当日的案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容禀。”只见猫妖在笼子里,低垂着身子嘴巴一动一动的,艰难地说道:“那胡商中有人害了我的朋友赵六儿,又把赵六儿改扮成他自己的样子,好借机诈死逃走。” “小人决意为我赵六儿兄弟复仇,帮助县令大人捉拿此案的凶犯!” “哦?你有什么办法?”卢县令听到这里,顿时就是精神一振,忙向着堂下的猫妖问道。 “那案犯身上的味道,在下远远的就能闻到,我还知道案犯的大致去向!小人愿意带领大人去捉拿案犯……给我的兄弟报仇!” “如此甚好!”卢县令闻言大喜! 只见他眉梢眼角带着喜色,猛的一拍惊堂木: “眼下案情复杂,此案不能具结。本县令:着此猫妖带领捕快班,将本案凶犯捉拿到案。待案犯抓到后,本县再行审问!” “赵氏虽然指认出亲子的尸体,但是案件未清,暂不得领回赵六儿尸首。退堂!” “轰”的一声! 堂下的老百姓顿时就惊讶的相互讨论起来,而卢县令不管不顾的命令先行收监猫妖,然后就离开了大堂。 三班衙役们开始驱赶人群让他们退出县衙,这些看热闹的人就像赶羊一样被撵了出去。 然后,这些人一边讨论着一边各自散去。 转眼间,就像是烈火燎原一般,钱塘县卢大人审问猫妖,胡商被杀案峰回路转的这奇闻,就像是旋风一样在临安城里传播了开来! 第45章:钱塘夜钓,月满大江 卢县令退堂之后,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的看着沈墨。 “沈捕头,这一次又是抓不到案犯,本官可就是颜面无存,再也没脸在这官场上出现了!” “大人放心!”只见沈墨笑道:“属下的安排,必定万无一失。” …… 接下来的一整个白天,这件案子的消息如同狂飙席卷一样,在临安城的大街小巷不住的传播。 每个人都在津津乐道的讲述着大堂上的情景,那猫妖的一举一动都被大家形容得活灵活现,就像他们每个人都是亲眼所见一般。 不但是临安城的百姓,就连朝堂上的三法司和刑部都被这汹涌而来的传闻给淹没了。眼看着时间还没等过午时,就有刑部的差官过来钱塘县衙,传县令卢月过去问话。 可是差官得到的回答却是:卢大人带领捕快班紧急行动,出去捉拿案犯去了,根本就没在县衙。 “捉拿案犯?他到哪儿去捉拿案犯去了?”刑部的差官惊讶地问道: “卢大人是带着那只猫妖去的……自然是猫妖领路,走到哪儿算哪儿,下官哪里知晓?”县衙里的主簿柳清哭笑不得的回答道。 刑部的人无奈的回去复命,这一下消息无法被核实,刑部的上官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躁起来。 “就等明天了!”刑部的官员只好无奈地说道:“跑得了县官跑不了县衙,反正明天就是限期的最后一天,拿不到案犯,我看这个卢县令能跑到哪儿去?” …… 实际上,卢县令就在县衙里面,一步也没离开过。 此时,他正在看着眼前一个穿着捕快服装的小老头。 这个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他县衙里面的捕快,他是临安城大瓦子里面卖艺的艺人,叫做赵葫芦。 这个老头就是那个表演腹语的人,能用自己的肚子弄出两口子啪啪声音的那位。刚才猫妖所有的话,其实都是他弄出来的。 早上卢县令审问猫妖的时候,换上了捕快衣服的赵葫芦和沈墨两个人一左一右,就护卫在笼子的旁边。 沈墨掰开了猫妖的嘴——只见这只凶悍无比的野猫,已经被折磨得萎靡不堪了。 在这只猫的一只牙齿上系着一根细线,沈墨解开绳套,把这根线朝外一拉,就从野猫的喉咙里面拉出来四寸多长的一根线头,上面还拴着块小小的火腿丁。 在早上问案之前,这块拴着线的火腿丁被猫吞下之后,沈墨把这根线的另一头拴在了它的牙齿上。这样一来,这块火腿就卡在了这只猫的食道里面,既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所以这只可怜的猫在卢县令审问的时候,才会不停的干呕,而旁边的赵葫芦就配合着猫妖一张一合的口型,用腹语发出了猫妖嘶哑黯淡的说话声。 这就是白天审问猫妖的时候,这只猫口吐人言的秘密! 而这只猫指认尸体的行为更是简单,赵六儿原本就是它的主人,那只倒霉猫被喉咙里的东西折磨得都快疯了。它一被放出来以后,自然要去寻找它的主人求救。沈墨料定它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跳到赵六儿的死尸上。 赵六儿的失踪明显和这件案子有关,沈墨知道他的家属一定会挤进来,在堂下旁听案子的发展,由此赵六儿的尸体也一定会被辨认出来。 更何况,就算是今天赵氏没有赶到现场,沈墨也会让安排好的万贺升伙计把尸体认出来。只不过让自己的亲属出来指认,效果还是更好一些罢了。 沈墨给立下汗马功劳的赵葫芦发了赏钱,叮嘱他一定要保守秘密,之后才打发他离开。 然后,只见他笑着对卢县令说道:“接下来,就看咱们的了!” …… 临安郊外五堡渡。 浩浩荡荡的钱塘江在这里陡然收窄,变成一个葫芦口的形状。至此再一路向东,就是宽阔浩淼的江面,一直通向大海。 要是在白天,这里还有稽查私盐的官船来回巡逻。可是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所以江面上漆黑一片,少有舟船经过。 只有两岸住户星星点点的灯光和湖面上映射的皎洁月光,照着这波光粼粼的水面。 江面上一艘小小的渔船正在缓缓前行,在船上两个头戴斗笠渔翁打扮的人,正在不停的摇着桨。 “我说沈捕头,”这时候,只见其中一个渔翁忽然说道:“咱们冒着这么大风险,我也把整个仕途全都赌在这件事上头。万一案犯他们今天要是不从这里经过,咱们可就惨了!” 说话的这个人正是卢县令,只见他现在身着短衣,高挽着裤脚。在船头一边划船一边还在忧心忡忡的说着。 “放心吧!县尊大人,”这时候,只见前面摇船的沈墨说道:“在你审问那只猫妖之前,咱们就预备出了一天时间,让你公审的消息传遍临安城。在这之后到现在,又过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足够让你审问猫妖的过程传播出去。” “所以这个消息,案犯不会不知道。”只见沈墨回头笑着说道:“其实咱们审问猫妖,把事情弄得这么耸人听闻,要传递给罪犯的无非就是一句话:那只猫妖能够带着咱们钱塘县的捕快,找到他们这一伙案犯!” “他们原本就应该藏匿在江边,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他们的反映一定是趁夜上船逃跑。而他们想要跑的话,其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两个人驾船带着他们抢来的东西顺流而下,趁着深夜顺着钱塘江水直出大海。然后再顺着海岸南下或北上,找到一个地方上岸。您就瞧好儿吧!” “话虽如此,可是咱们这一铺赌下去,万一要是输了,代价可也太大了!”卢县令听到沈墨的话以后,稍稍放下了心。但他心里还是有一种虚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那种感觉。 只见沈墨头也不回地说道:“周文王被拘而演《周易》;孔仲尼受困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大凡成就一番事业之人,岂有不受险阻而成者乎?” “唉!”听到沈墨的宽慰,卢县令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我现在知道了,你真正的本事,其实并不是破案!” “哦,那您说是什么?” “你能把每个人的人心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他们心里的恐惧和欲望,最终都会成为你的武器……你能让每一个人不由自主的就跟着你下注,我就是这样!” “这几天我净想着破了案之后,我会如何如何的风光了。就没考虑过,万一输了怎么办?” 沈墨回过头看着一脸无奈的卢县令,笑着说道:“那些自以为有退路的人,永远不会成功。” “……还有,我没输过。” 第46章:夜航船上说猫妖,牵搅一潭星动 眼看着船到中流,两个人划桨的速度慢慢缓了下来。这里就是江面最窄的地方。而他们船所在的位置,过往的船只他们一眼就能够看的见,正是最合适的拦截地点。 “重载的小船、两双船桨、不要命的用力往前划。只要符合这几点要求,就是咱们的目标!”卢县令嘴里念叨着沈墨告诉他的话。一双眼睛忐忑不安的向着江面上四处搜寻。 “说实话沈捕头,我这次能够下定决心审问那只猫,跟你一起做这场戏。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看见了那只猫的缘故。”卢县令心有余悸地说道: “虽然明知道那是只野猫,但是在县衙里面,咱们彩排……是叫彩排吧?那时候赵葫芦配合它口吐人言的时候,还是吓得我寒毛根儿发炸!那东西真是邪门儿,看着就不像个正经物事!” “是啊,”沈墨也点了点头:“我去抓它的时候,第一眼看见它也是这种感觉。那时候我就知道,咱们这个计划一定能成功!” “因为我知道,当初莫尼亚他们那两个犯人第一眼见到猫妖的时候,一定也和咱们两个是一样的想法。这东西,可是真他娘的邪性!” “所以猫妖在几百人众目睽睽之下口吐人言,每一个见到的人都是言之凿凿的时候,就不怕那两个案犯不信!”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沈墨笑了笑。 就在这时,只见上游缓缓的飘过来一艘花船,却是慢慢的越来越近。 等来的近了,他们俩就听见花船之上隐隐有丝竹之声,还有女子娇嫩的嗓音吟唱曲子的歌声。 “糟糕!”船上的卢县令看到这艘花船越来越近,却是猛然间变了脸色。 “这些夜游的公子哥儿们雇了花船游江,图的就是个放浪形骸没人听见。这下他们离咱们的船这么近,这些人嫌弃咱们碍眼,非出来撵咱们走不可!这可怎么办?” “净捣乱!”听卢县令这么一说,沈墨也皱着眉头微微掀起了斗笠,向着对面的花船上看去。 …… 花船上,张天如他们一干人饮酒听曲,正在兴头上。 翰林院侍读范逸夫、礼部员外郎龚敦儒、考功司主事江海平这几个人也各自写了花票,招了自己熟识的姑娘来。此时柳襄儿和几个妙龄女子争奇斗艳,各自施展才艺,正是热闹的时候。 他们正在玩的是花签斗酒,就是用酒筹抽签,抽到了就要按着上面的命令行事。 眼看着江海平抽中了签,上面写着“满座衣冠似雪,抽中此签者做戏,且饮酒一杯。座上白衣者同陪一杯。” 江海平一看整个船舱里居然连一个穿白衣服的都没有,只得自己喝了一杯,然后表演一个节目。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讲了一个笑话: “话说一个大夫上街,刚买了一条鱼,就有一户病人请他来出诊。他来不及把鱼放下,就拎着鱼来到了病人家。” “得病的是个未出阁的小姐,这位大夫把鱼放在一楼之后,就上楼看望病人。”只见江海平喝的红光满面,笑嘻嘻地说道: 等到号脉号到一半,那大夫猛然间想起楼下的鱼来。他生怕没人看管,自己的那条鱼被这家的猫给叼走了,于是赶忙问道:“下面有猫没有?” “小姐听他问起,只好含羞答道:只有三五根而已……” 江海平还没有讲完,满座的男人已经是哄堂大笑! 柳襄儿姑娘怔了一下,随即才明白,故事里这位得病的小姐以为大夫问的是“下面有毛没有。”所以才这么回答。 这露骨的笑话把柳襄儿弄得满脸通红,侧过脸轻轻的啐了一声。 “亏你还是衣冠中人,讲这么俚俗的笑话!”这时候,江海平叫来的那个姑娘坐在他旁边,也是满面羞红的数落他:“真个是斯文扫地!” “说得是!”这个江海平倒是依旧笑嘻嘻的问那个姑娘:“一说到猫……你家有猫没有?” 叫他这么一说,满船人又是轰然大笑!这江海平拐来拐去,弄了半天问的还是“猫”的事儿。 等到大家笑闹了半天,只见酒席上的龚敦儒端起酒杯,向着张天如问道:“一提这猫,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们刑部如今可是出了大事了!” “你说是猫妖的那件事吧?”张天如听到他这么一问,也是苦笑着端起了酒杯:“这件事如今闹得是满城风雨,只怕是临安城里没有不知道的了。” “别人不知道底细,难道你还不知道?”龚敦儒一听张天如的话,立刻纳闷地问道: “这回钱塘县令公审猫妖,坊市里传得沸沸扬扬。这卢县令是真有本事还是装神弄鬼,是露脸还是丢丑。这里面是怎么回事,难道连你都不清楚?” “唉!”只见张天如叹了口气,放下了酒杯:“今儿午时不到,刑部就去传钱塘县令,想让他去部里当面解释。奈何这卢县令外出捉拿人犯不知去了哪里,刑部根本找不到人!” “这么说来,街上的传闻倒是有几分可能是真的?”龚敦儒闻言立刻来了兴趣。眉飞色舞的看向张天如。 “是骡子是马,就看明天了!”张天如无奈的笑了笑:“明天是限期最后一日,那卢县令再怎么说,也是要出面给刑部一个交代的。” “至于这位卢某,他这次是大放异彩还是折戟沉沙……那就要看考功司江大人的了!” 江海平听大家说到他,顿时精神就是一振:“到时候只看这桩猫妖案破没破,自然立时就见了分晓。那卢某是升官还是受责,就看他明天能不能拿回点儿什么来了!” “就是!反正一说到‘猫’的事,总归是得听你的……”这边翰林院的范逸夫忽然接口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只听船头有张天如的家丁开口喊道:“前面哪儿来的野船?还不给我远远的避开!搅扰了船上大人们的雅兴,仔细你们的脑袋还在不在?” 张天如听到这话,眉头顿时就是一皱。 他们这一群人原本就是为了图清静,才让船划到这郊外江面上的。怎么这三更半夜的,也有船在附近凑热闹? 忽然间,只听得江面上不远处有放歌之声。 开口的这个人声音清越恬淡,自有一股洒脱不羁的意味在歌声里荡漾,张天如仔细听来,那人唱的却是一首《西江月》: “红蓼花繁映月,黄芦叶乱摇风。碧天清远楚江空,牵搅一潭星动。” “入网大鱼作队,吞钩小鳜成丛。得来烹煮味偏浓,笑傲江湖……打哄!” 这曲子文辞典雅中透着野趣盎然,自然带着一股悠游江湖的意味。 张天如一听之下,就觉得这曲子虽然听起来是一首渔歌,可是其中的那句“牵搅一潭星动”,话语里面却是隐隐约约的,暗藏着一股身居高位者的自负! 更何况,这阕词里面的韵味气度,天下又有那个渔翁能做得出来? “你给我闭嘴!”张天如一惊之下,连忙喝住了自己的家丁! 第47章:金鳌入网,卢县令成功了 现在张天如非常肯定,外面夜半打鱼的那位,绝不是个普通的渔家人! 要说怪就怪南宋这个时候的士大夫阶层,普遍都讲究个田园野趣。 这些大儒高官,没事登个山还要特意换上蓑衣藤杖。出来钓个鱼也要装成普通渔翁的样子才有格调。 他们甚至就连画张自画像,那也是悠游山林的道人打扮,或者是扮作个归隐深山的隐士。 这些官员哪怕是一个个心里头就像火炭儿似的想要向上钻营,却偏偏要做出个淡泊名利、心在故园的样子来给外人看。 没办法,这就是这个时候的风尚! 外边儿正在唱渔歌的那位,随口唱出曲子来就是风雅恬淡无比、毫无世俗之气。保不齐就是哪个高官出来过隐士的瘾来了! 张天如心里想着,要是自己的家丁接着一通大骂,不知道就该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了! “不知哪位贤者在此清修?小子们言语无状,倒是打搅君子清净了!”想到这里,张天如“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说着这句话,一边就想要出舱去看看,外边这个人到底是谁。 同在船舱里的几个年轻官员,这个时候脸上也是纷纷变色。大家一起全都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高人? 此时江面上圆月高照,江水荡漾着月光的倒影,如碎玉流金一般倾进了钱塘江。这时候正值午夜,江风清冷。张天如一出舱就被风吹得打了个寒战。 只见三四丈远的江面上正飘着一艘小船,一个十八九岁、异常年青的渔人正赤着脚站在船头上。 他看着张天如咧嘴一笑,闪亮的牙齿远远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江湖野人胡乱唱曲,惊扰了诸位相公雅兴,某之罪也。”只见这个人笑着朝张天如拱了拱手:“我家主人在此,恕在下不便与诸位叙谈。各位但请自便,见谅见谅!” “什么?”这张天如一听,差点没一头从船头上栽下去! 这个人江上放歌,词曲俱是风雅、风度气韵十足。听他这么一说,这个人居然只是个下人? 有仆如此,那这位没露面的主人……又是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敢不敢!”张天如连忙摆手:“我等言语无状,徒惹君子一笑。既是主人不便,在下就不打扰了。” 张天如生怕那船上的渔翁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他客气了几句,连忙让划船的船夫把花船掉头驶开去。 且不说他那边手忙脚乱的想要走开,单说小船上。 卢县令见到沈墨开口唱了一曲,随口几句问答,就把花船上的那帮官员唬得一愣一愣的掉头就想跑。他不由得在船舱里伸出了一只手,翘了翘大拇指。 “真有你的!沈捕头,你这首《西江月》是哪儿学来的?” 说实话,别看他是去年的新科榜眼。全天下读书人第二名的才华(仅限去年的应试者)。就凭这首词里面的味道,他自问也做不出来。 “胡乱听一个渔翁唱的……您听见没有,刚才那些人还说您呢!”沈墨回头笑了笑。 “他们这帮人,说得一句都没错!”船舱里的卢大人越说越沮丧,眼看着都要哭出来了: “就等天一亮,我的仕途就算是完了!我还是个屁的县官?我就是整个临安城的大笑柄!” 这位卢大人喃喃自语的说着,脸上满是一副心丧若死的表情,只见他的身体渐渐贴着船舱往下出溜。慢慢的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他们说的没错,这回我算是完了!” “谁说的?”忽然间,卢县令就听见船头上的沈墨呵呵一笑:“你看对面来的那艘船,是不是咱们等的鱼儿上钩了?” “什么?”卢县令一听之下,嗖!的一下从船舱里面冲了出来。要不是沈墨拉了他一把,这位县官大人差点直接就一个鱼跃跳了河! “小船、重载、双桨!就是它!”当卢县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激动得喉咙里都走了音儿了! 只见远处黑暗的江面上,慢慢的驶来了一条小船。 这条船正在顺流而下,船上一对桨正在飞快的划动,就好像还嫌被江水向下游推动的小船速度不够快似的。这艘船上的吃水很深,显然载满了东西! “莫尼亚、孟小乙!”船头上的沈墨猛地大喊一声! 随着他一声大吼,只见对面那艘小船的船桨猛然间哆嗦了一下。沈墨眼见得在短暂的停顿了一瞬间之后,那对船桨又疯了一般的划动了起来! “就是他!”沈墨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个圆筒对着天空,把后面的一根线一拉。 眼看着一道火箭如流星一般冲上了天空,瞬间在江面上爆出了一团耀眼的火花! 猛然间,从四面远处黑沉沉的江岸上,一点一点隐隐约约的火光相继亮起。潜伏在江岸两边无数的快艇小舟纷纷打起了灯笼火把,向这里飞一般的驶了过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在沈墨他们旁边,原本想要掉头的花船忽然停了下来,船头上的张天如大声的朝这边喊道。 “咱们赌赢了!”沈墨笑着看了看脑血栓病人一般,瘫在船板上的卢县令:“还不赶紧起来?县尊大人,现在是你上场的时候了!” “对对!”卢县令猛然间醒悟过来,他一下就从船头上站了起来。 现在他是腰板儿也拔直了,胸脯儿也挺起来了,刚才还愁的死去活来的那副样子陡然间就是一变,变脸成了一副气势昂扬的神色! 沈墨笑着把桨一摆,小船向着花船靠了过去。 只见卢县令迈着自带慢动作特效的四方步,缓缓的登上了花船。 在张天如一干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只见他慢慢的摘下了竹笠,年青的脸上一片沉静淡然,只是在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在下姓名,适才幸被诸君齿及。”只见此时,卢县令风舞袍袖、月洒襟怀,伫立在江月之中有如神仙中人一般。 卢县令面露洒脱不羁之色,云淡风轻地说道:“在下姓卢……单名一个月字。” “原来是卢大人!”这一下,可谓是满座皆惊! 花船上的一干人等,全都是面露惊奇的看着面前的这位县官大人。 张天如迟疑了一下,这才向着卢县令问道:“刑部找你都找疯了……卢大人在这儿干什么?” 卢县令笑了笑,随手一指身后江面上的那条小船:“大食坊的案犯赃物,都在那条船上,诸君只管静观小儿辈拿贼就是了。” 与此同时,沈墨的小船,正像是一只利箭一样迎着那条船划过去。 江面上的灯火越来越密,四面八方数十条小船渐渐朝着中心合围,把沈墨他们这三条船围在了中间。 眼看着这天罗地网之势已成,那条船上的人,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第48章:江上论道,月下谈情 正在卢县令他们说话的时候,陡然间从对面的船舱里跳出一个人。 只见这个人20多岁,长得只白唇红,倒是有几分男生女相。沈墨用眼一搭就知道,这个人跟画像上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他就是万贺升的前伙计——孟小乙! 孟小乙朝着四下一看,只见江面上星星点点满眼都是灯火,知道自己这次已经是逃生无望,他脸上顿时就是吓得一片雪白。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从这里经过?”孟小乙一下子瘫坐在船板上,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哆哆嗦嗦地说道。 沈墨回头一看,只见后面的花船已经驶了过来,卢县令正昂然立在花船的船头上,正朝着边儿看。 “哼!我们县尊大人运筹帷幄,早知道你们要从这里经过,你们这帮小贼,抓来又有何难?”沈墨冷冷的看着对面的犯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只见那孟小乙已经是面无人色,看起来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呵!我们现在大人提前就放出风去,在今天早上公审猫妖。又用了一天的时让消息流传开来。你们两个案犯不可能听不到这个消息。” “要不是县尊的妙计把你俩逼出来,要想抓住你们这一对凶犯,不知道还要费我们多少手脚。”沈墨笑了笑:“你们心里的那点儿盘算,早在卢大人的意料之中!” “咳!”花船上的卢大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估计他也觉得沈墨的戏有点儿过,让沈墨差不多就行了。 “你们杀人之后,先是杀掉了同伙赵六儿。然后又用他的尸体伪装成胡商莫尼亚的尸首。” “在这之后,你们利用院墙上的那个墙洞做成梯子运走了赃物。然后驾船顺流而下,半路上丢弃了那只被你们利用的大猫。” “之后你俩就在临安近郊隐藏了起来,就等着风头过去在再偷偷逃走。我说的对吗?”沈墨嘴角上泛起一丝冷笑,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孟小乙。 “原来,你们全都知道了!”只见孟小乙魂不附体地说道。 “原来如此!”听到孟小乙亲口承认,花船上的众人纷纷惊讶的看向了卢县令。原来这些案犯的一举一动,真的全都在这位卢县令的算计之中! 卢县令此时心头狂喜,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的用手指用力抓着面前的船栏杆,竭力让自己的脸上表现得淡然平静。这股辛苦劲儿就别提了! 就在这时,只听船舱里一声含混的汉语传了出来:“没想到,你们大宋的官儿……居然这么厉害!” 沈墨听了以后微微一笑,这个莫尼亚果然躲在船舱里面! “可是,我这个案子设计得天衣无缝,你们是怎么怀疑到我的?”船舱里面传来的那个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和无奈说道。 “天衣无缝?开什么玩笑?”沈墨不屑的笑了笑:“在你看来是天衣无缝,其实却是千疮百孔!” “我不信!我精心策划了那么久,哪里会有那么多破绽?”这时候,船舱里面的声音陡然间激动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都说出来,让你死了这条心也罢!”只见沈墨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首先第一点,在我审问了胡商阿普之后。首先就确定了这件案子里面最有嫌疑的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因为跟你们同来的有五个人中间,有的人是世代经商,有的人是家中次子,被逼无奈才出来行商的,只有你不同。”说到这里,沈墨向着对面船舱的方向轻轻的笑了笑: “你家里原本是拜火教的祭司,身份可以说是尊贵无比。在你们波斯,为了防止祭司高贵的血统被污染,甚至你们只能在家族内部通婚。娶自己的妹妹甚至姑姑和阿姨,对你们来说都是最常见不过的事……” “还有这等怪事?”听到这里的时候,张天如诧异的看了卢县令一眼,卢县令自然是微微点头表示没错。 “可是近年来,异族的宗教侵入了你们的国家,拜火教渐渐式微。你们这些祭司的日子开始越来越难过,眼看着就要被异教徒迫害得绝种了……所以你才想到大宋来通商。”(到底这些异教徒是谁,大家看看现在的中东地区就知道了。) “你们祭司家族的形势越来越危险,你上次来到大宋的时候,你就清楚的知道,要是再回波斯去恐怕就是凶多吉少。所以当时你就下定了决心,在一年多以前来大宋的那一回,你就买通了两个手下,策划了这次的案子,是不是?” 沈墨的话音刚落,只听船舱里面那个声音闷声说道:“没想到,你对我们波斯的情况居然这么熟悉……你说的这些事情,有一些连阿普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你以为你们那鼻屎大的国家发生的事,就能瞒得过我们天朝人了?”沈墨轻蔑地说道。 只听船舱里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显而易见,沈墨刚才所说的话一个字儿都没有说错! “还有你的第二个破绽,”沈墨又接着说道。 “你们国家的祭司,平时的职业就是装神弄鬼。只怕整个波斯对于药物之类的东西了解最深的人,就是你们这一伙人。” “你在作案的时候用迷昏阿普用的迷药,还有用来改变头发颜色的药剂,除了平时精研这些药物的波斯祭司家族,只怕没有人会懂得这些东西吧?” “不要用这样的口气谈论我的家族!”这个时候,只听见船舱里面的莫尼亚猛然间怒火爆发了起来:“我们祭司是最接近神的人,是……” “现在也是最接近死神的人!”沈墨冷笑着打断了莫尼亚的话。 “你就算知道了这些也没用。”这个时候,只听船舱里面的莫尼亚猛然间冷笑了起来: “如果我们不说出案情,仅凭阿普的供述,你们永远也解不开这个案子的谜团。这桩案子对你们来说就永远是一桩谜案,你们今生今世也别想知道,我是怎么做成这件事的!” “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只见沈墨叹了口气,不屑地说道: “就在黄昏到来,天色即将黑透的那几分钟之内,你们就迅速的完成了杀人换尸的工作。这件事在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困扰了我一阵。” “不过很快的,我就知道你的手脚到底是怎么做的了。”说到这里,沈墨笑了笑。 那天中午,陆云鬟午睡醒来以后,说了一句误以为是在早上的那句话。就是那句话让沈墨一下子猛醒过来。陆云鬟的那一句无心之言,却道出了整件案子的关键! “恐怕你们国家的祭司都很擅长于玩弄这一套。我估计就凭你这灌满了沙子的脑袋,也想不出来这些主意……” “你胡说什么?你不可能知道!”听到这儿的时候,那个胡商就像是被侮辱了一样,陡然间勃然大怒起来! “这有什么稀奇的?”沈墨笑着说道。 “就在当时,案发的那天晚上。胡商阿普在天色就要黑透的时候走出了房门,他转瞬间就在院子外面看到了同伴阿兰的尸体。” “然后当他回到院子里,想要回到大厅里去的时候,你却正好从屋子里面走出来,迎面拦住他。” “顺便说一句,”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笑着说道:“这也是我最初开始怀疑你的地方,你做得实在是太过刻意了!” 第49章:诡谲奇案,一口道破 沈墨接着讲述道:“在这之后,当你和阿普两个人走出院子之后,随即他又看到了五个人的尸体,其中甚至还包括他自己在内……” 当沈墨讲到这里的时候,花船上顿时响起了一片莺莺燕燕的惊呼之声。 这一次,船上的人听到案犯和办案的捕头当场讲起案发当天的事情,当时那恐怖的场面如在眼前,还是吓了船上的女眷们一大跳。 “然后阿普就看见了那只猫妖,随即就被吓昏过去了。”只见沈墨接着说道: “这件案子在表面上看起来,是发生在天黑前的那一段短暂的时间内。这段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那么复杂的杀人换尸手续。但是实际上,说穿了却是一点都不稀奇。” “只不过是你这个时间的窃贼,偷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时间而已!” “你说什么?”这个时候,船舱里传来的那个声音语气中已经带着极度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非常明显,沈墨刚才的这句话,一下子捅到了莫尼亚的痛处! “我来告诉你,你是怎么把时间偷走的。”沈墨摇着头,轻轻的笑着说道: “在二月二十九日上岸,你们来到临安的那天清晨。你们一行五人经过漫长的海路,每个人的身体都已经是疲惫不堪。” “所以就在你们入住了万贺升老店,安顿好之后,你们立刻就是疲倦已极的睡了下去。” “毫无疑问,你在他们入睡之前就给他们的饮食中下了安神的药物,让他们这次的睡眠变得极为酣畅。” “然后,就在那些胡商以为他们是在第二天的中午,也就是三十日的中午被你叫醒过来的时候。实际上他们当时还是在二月二十九日,也就是来你们到临安的当天中午!” “这些胡商以为他们睡了一天一夜,其实他们只是睡了一个上午而已。” “就在这些人被叫醒以后,你在伙计送来的当年的新茶里面加入了使人兴奋的药物,让他们喝了茶之后每个人都觉得精神振奋、容光焕发,觉得自己已经休息好了,就是这么简单。” 沈墨笑着说道:“你就是利用这样一个简单的手段,足足偷取了他们一天的时间!” “在这之后,连续几天都是阴雨连绵,你在这之前就来过大宋,当然知道临安城在清明节前后的天气就是这样。” “在这样的天气里面,你们基本不能出门,店里面的伙计也不会轻易的过来。所以你们只能每天窝在家里喝酒。跟你同来的那些胡商们根本就没注意到,跟外面的世界相比,他们已经提前过了一天。” “这里面最主要的就是阿普。”沈墨笑了笑说道:“所以阿普以为案发的那一天是清明节的晚上,实际上却是清明节前一天的晚上!” “接下来的事,就是再简单不过了。”只见沈墨用略带轻蔑的口气说道: “在案发那天,你特意要了蔷薇露和十洲春两种酒。这两种酒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里面的花香味儿很重,正好可以掩盖你下到里面迷药的味道。” “于是就在阿普出门前,你开了一坛酒,那里面早被你下好了致人昏迷的药物。在阿普出门之前,你们所有人共饮了一杯。然后,就在阿普走到院子里面的长廊下的时候……” “那一瞬间,除了你以外,屋子里面的阿兰、卢斯、若汉一齐昏倒,而外面的阿普也在同时昏倒了。” “然后你就把围墙外面的同伙接应进来,把这些昏倒的人都拖到僻静处躺下。在这之后,你们三个凶犯若无其事的在屋子里面睡了一觉。” “在第二天早上,你还像往常一样叫了酒席过来,你们三个凶手在屋子里面大吃大喝,又过了一白天。” “在第二天,也就是真正清明节的当天晚上。你们在天色接近黄昏的时候开始了行动。你们杀掉了阿兰、卢斯和若汉,把所有的尸体都抬出了院子,在院中的竹林里藏了起来。然后就单单把阿兰的尸体泡在水沟里。” “在这之后,你用解药救醒了阿普,甚至当时你还有可能还扶着他站在廊下的柱子边上,亲眼看着他慢慢的苏醒。” “所以在阿普醒来的那一刹那,他看到面前的场景还是昨天的样子,天色还是一样的阴雨黄昏。这让阿普以为他当时只是扶着柱子恍惚了一下,其实他却不知道,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天!” 沈墨双眼放着光芒,稳稳的讲述道:“然后阿普到了院子外面,一眼就看见了阿兰的尸体,当时就被吓得魂不附体。正当他转回身来往院子里跑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刻,在他面前的屋子里,和他身后的院子外面,同时发生了两件事!” “在屋子里面,你装作喝得半醉的样子笑嘻嘻的迎了出来。而在院子外面,另外两具卢斯和若汉的尸体,被你的两个同伙放进了水沟!” “然后,早就打扮好,被你化装成莫尼亚和阿普的尸体的孟小乙和赵六儿,也顺势躺在了水沟里!” “唉!”说到这里,沈墨无奈的摇了摇头:“所以说你们这帮人,就连一点常识都没有!” “怎么?我又哪儿做错了?”船舱里的莫尼亚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没看过被水淹死的人吧?”沈墨摇着头说道:“由于男性的身体重量集中在胸腔,而女性的身体重量大多集中在骨盆。所以只要是被淹死的、漂在水面上的人,男性绝大多数都是脸部朝下,而女性才是仰面朝天!” “当时的五个男人的尸体,全都是齐刷刷的仰面朝天漂在水沟里,这是故意摆出来给谁看的?” “还有这等事!”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那艘花船上的一干人等听见这传奇一般的讲述,大家都听傻了! 只见满船的人都是面面相觑,一个个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谁能相信,这世上真有这种把尸体和凶案,研究得如此透彻的人? “然后,你们训练好的那只猫妖出场了。”只见沈墨接着讲述道:“实际上所谓的吃脸猫妖,不过就是你想要掩饰四具死尸面容被毁的事实,让胡商阿普难以辨认出最关键的那具尸体,也就是莫尼亚的那具尸体的真假。好让真正的你逍遥法外!” “之后,身上迷药效力还没过的阿普被猫妖当场吓晕。这个时候,真正奇怪的一幕终于出现了。”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陡然严峻了起来。 “那个负责驯猫的赵六儿做梦也没想到。他原本的任务是伪装成你的死尸,可是他却真的成了那具死尸!” “你提前已经在他的饮食里面下好了毒药,而且早就算计好了药效发作的时间。那个赵六儿躺进水沟里的时候还很容易,可是当他发觉自己动不了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水沟里面出不来了!” “于是你和孟小乙就像杀害那三个胡商一样,非常轻松的用湿透的布闷死了赵六儿。干脆直接就让他原封不动的躺在水坑里,完成了他最后的任务——冒充你的尸体!” “在这之后,你和孟小乙趁夜把宝物装船,顺着院墙回到河道里面。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到了僻静之处。” “就是这样,”沈墨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道:“看起来这么神鬼难测、诡异莫名的一桩案子,就在你的手上完成了!我有哪一点说得不对吗?” 当沈墨完成了整个案件的复盘之后,只听对面的船舱里没了说话声,只剩下一次次粗重的喘息声。 四下里无比的安静,周遭所有的人:驾船围拢过来的数十名捕快、花船上的旁观者,还有船上的案犯都是静悄悄的一声不吭。 这案子也太过曲折诡谲了,而沈墨的分析也未免太过详细细致。这些话让别人听起来,感觉这个沈墨活生生就像他们同案犯,当时也参与了这桩案子一样! “你……说的一点儿都不错!”这个时候,就听到船舱里的那个人沉吟了半晌之后,他才一字一句地说道: “真没想到,我精心策划了这么长时间,完成了这件毫无破绽的案子,居然被你们这么轻松就给看破了!” “而且,你们还利用了我们两个急于逃跑的心理,故意弄出审问猫妖的传闻。让我们两个慌不择路的逃跑,你们却正好把我们堵在这里!” “所谓时也、运也,命也!”沈墨笑着说道:“整桩案子,你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把作案的地点选在了钱塘县。” “在你决定作案的那一刻,你今天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因为你们碰到了我!” “……们卢县令!” 沈墨一个没注意,差点就说秃噜了。好在他拉着长声儿,又把话及时给勾了回来! 第50章:宝刀、困兽、生死搏 真是大开眼界! 这个时候,只见花船上的张天如等一行人,一个个不住的大声击节叫好。现在他们看着卢县令的眼神,就像是粉丝看到了自己的明星偶像一样。 “这样诡谲的案情,居然在贵县的手上丝毫不差的一一破解,卢大人真乃神人也!”张天如钦佩的朝着卢县令连连拱手。 “哪里哪里?”卢县令谦逊的摆了摆手:“咱们大宋的官员,又哪里是他大食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儿比得上的?这莫尼亚的布置虽然看似缜密细致,又怎么瞒得过咱们天朝人物?是不是天如兄?” “正是!正是!”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卢县令这句话把在座的诸位官员全都给夸了一遍。弄得大家一个个觉得案子告破,就连他们也是与有荣焉。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个当口,沈默的这艘小船的船头已经和莫尼亚的船头碰上了。 沈墨向着对面的船说道:“如今案情清楚明了,现在已经是人赃俱获,你还不出来束手就擒?” 沈墨的这句话一落地,只听对面到船舱里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大家就听里边的那个声音说道:“那……也罢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他们就要成功抓获案犯的时候,猛然间! 一个高大的黑影,就如同一只猛虎一般从船舱里狂飙而出,直奔沈墨的方向猛扑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沈墨顿时吃了一惊,他才刚刚把铁尺拔到手里。眼看着面前就如同一道霹雳一般,一道雪亮的刀光犹如闪电也似,向着他斜肩带背的猛砍而来! 好快的刀! 百忙之中,沈墨一眼看到对方手里拿的是一把犹如月牙一般弯曲的兵刃,这是一把大食弯刀! 沈墨用手里面的铁尺一格,只听“锵!”的一声! 铁尺一侧的格手和柱状的尺身,被这把刀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砍成了两截! 我草!沈墨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手里拿的竟然是一把神兵利器。对方一刀下来的这一刹,那极度危险的感觉,几乎把他全身的汗毛全都激的倒竖了起来! 在这里,就要好好说一下沈墨手里拿的铁尺了。 对于历朝历代的公门中人来说,铁尺是他们手里最常见的武器。 这东西并不像咱们想象的那样,是一根格尺一般的铁条,实际上它跟做衣服的尺子一点儿相似之处都没有。 这铁尺大概是一尺半长短,下面是一个犹如宝剑一般的握柄,而上面的形状更像是一支三股钢叉。 铁尺中间的那根尺身大概有男人的食指粗细,在尖端有一个钝钝的圆头。而尺身的两边一边带着一个向前的分支,看起来就跟三股托天叉非常的相似。 这种东西放在日本武士的手里叫做空手道短叉,放在忍者手里面叫忍者叉,而在咱们中国它就叫做铁尺。 这种武器在捕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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