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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她也绝对不第一个开口。 约有半刻。 陈婴见状,先行询问:“虞夫人可要随项将军出征?” 虞苋眨了眨眼睛,摇了摇脑袋:“项郎未曾告诉我,是否带我前往。” 她好奇:“怎么了吗?” 陈婴说道:“虞夫人如今为王上阿姊,是楚国的公主,身份尊贵,为了夫人的安危着想,不如留在都城为好。” 便又有人道:“没错,夫人金枝玉叶,怎能上战场那等污秽之地。” 紧接着附和声接连不断。 嗯? 她说之前熊心为何要认她为阿姊,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全是阴谋诡计。 虞苋眉头轻蹙,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带出一抹愁容:“我对项郎情深义重,若是他带我出征,我怎能不跟从呢?” 趁着项羽不在,就将她叫来,仅仅是为了留她在都城? 虞苋便又跟众人你来我往了几句,熊心一直戏谑的看着,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武伯坐在熊心的身侧,倒是上下瞥了她几眼。 这女郎倒是比在丹阳见到时,成长了许多,当初他还以为这女郎光有美貌却胆小怯懦,心性不行,现在看来到倒是他想岔了。 此时,陈婴见虞苋不接招,只好直言:“其实让夫人留下来,不仅仅是为了夫人的安危。” 虞苋:“哦?” 他说道:“夫人能制出良药,更应该留在后方,为了前线的士兵制作伤药保命。” 虞苋:“……” 陈婴淡定道:“夫人心善,如今又贵为公主,应该不忍看见士兵为国上阵杀敌,却连治病的伤药都没有吧?” 还给她道德绑架了。 虞苋好奇询问:“若是我不留下呢?” 后面立即有人接口:“夫人莫非真要置将士们的生死不顾?” 她含笑:“你是在污蔑我。” 那人被怼了回去,顿时哑口无言。 又有人开口:“那不如夫人留下药方,如此就算夫人不在后方,亦能保证良药的供应。” 呵呵。 原来如此。 她就说,此时项梁还没有死,熊心为了牵制项氏,也不该是将她扣下。 虞苋抬眼,眸中带笑:“说起来,原本那药是家中秘药,本也是见将士们上阵杀敌易感染伤病,于心不忍才拿了出来的,现在看来,还没有救病治人,就已经惹来了财狼虎豹。” 陈婴直言不讳:“夫人是愿意留守都城,还是愿意交出药方?” 虞苋挑眉:“交给谁?你吗?” 陈婴看向了王座上的熊心,说道:“自然是交给王上。” 她亦是看向了熊心。 少年穿着玄衣,勾勒着劲瘦的腰身,长得唇红齿白,唯有眼中带了丝邪性。 他目光扫到了虞苋的身上,面上笑意盈盈:“若是城中没有阿姊,定会少了很多的乐趣,吾倒是希望阿姊能留在盱眙。” 虞苋被熊心看着,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蛇盯着一样,浑身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种死变态,还是得远离。 可若是真的将酒精的方子交出来,那她也太憋屈了,可留在盱眙时时刻刻面对这一帮子强盗,她将孤立无援,焉有好日子过。 项羽怎么还没来。 “我的夫人,自要跟我一起。”就在这时,听到了一道冷寒的声音,紧接着高大挺拔的身影大踏步走了进来,“想要扣押我的人,莫非是真不把我项氏当回事?” 众人噤声。 男人身边围着禁军,却都不敢上前阻挡。 熊心说道:“项将军倒是来得快。” 项羽对着楚怀王敷衍的行了个礼,朝着众人说道:“我倒是好奇,究竟是谁的提议,竟然敢趁我不在城中,传唤我的夫人来此,谋取她的家传秘方的?” 他冷笑:“此不义之举,传出去也不怕全天下人耻笑。” 陈婴淡定道:“项将军莫要动怒,此举不过是为了前线的将士们,有个稳定的伤药来源,这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谬论。” 陈婴见到项羽提前回城,知道这件事是做不成了,于是说道:“不过现下看来,此事的确是我欠缺考虑,还请虞夫人和项将军莫要介怀。” 虞苋见项羽来了,这些人倒是立即就转变了口风,便起身赶紧走到项羽身边。 她笑了笑:“我当然不会介怀,陈公大可放心的。”这个仇她会记到小本本上。 项羽没有跟他们废话,拉着虞苋的手,朝着熊心说道:“王上,既然无事,我与夫人就先告退了。” 说完也没等众人的反应,就率先拉着她走出了大殿。 只见外面有不少人躺在地上,似乎是被人掀翻在地,正一瘸一拐的爬起来。 这些人…… 项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淡定解释道:“此事他们是有备而来,让人将我拦在了外面。” 说到这里。 他声音有些歉意:“抱歉,来晚了。” 虞苋道:“你打伤了这些守卫,不会有什么事吧?” 项羽搂着她的腰:“你猜?” “猜不到。” “反正死不了。” 她牙齿咬着嘴唇,熊心毕竟如今是楚怀王,持械闯入宫廷,责罚定然不会轻。 即便虞苋嘴里一直说对方是个狗男人,此时看见他为了救她闯入宫廷,只觉得此时此刻的项羽简直帅爆了。 虞苋感慨:“我只是拿出了酒精,便惹来了红眼,幸亏是将军来的及时,不然这药方我就保不住了。” 这金大腿抱得值。 不过从今日之事也可以预见,若是当初她没有被项羽看中,而是成为一个没有户籍的流民,那么即便她会一些现代的东西,也不敢拿出来的,否则就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毕竟即便是有后台,也招来了麻烦,看来无论什么阶级,都是怀璧其罪。 项羽颔首。 虞苋见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忍不住说道:“将军应该不会让我留在盱眙的吧,这里全是财狼虎豹勾心斗角,我应付不来的,说不定等将军凯旋,见到的就是我的坟墓了。” 项羽:“你就不能说些吉祥话?” 虞苋眨了眨眼睛。 他冷淡道:“你是我的妻,你不跟着我,你还想去哪?” 虞苋嘿嘿一笑:“我就跟着将军,将军去哪我去哪。” 不管这个男人到底有多狗,比起熊心来说,对她至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也是真的能护得住自己。 她手悄悄扯住了项羽的衣摆,原本她才是依附者,却老是对他张牙舞爪。 虞苋忍不住想,下次还是对他不要那么过分了,不是咬人,就是捆绑滴蜡,还在给他伤上加伤,确实有点变态。 她见项羽低头看她,露出了一个笑。 而项羽被这一笑搞的心里发麻,忍不住道:“你又在想玩什么花样?” 第42章 “做噩梦了?” 虞苋:“才没有呢。”又随便误会人。 算了。 看在他今日表现得不错的份上, 就不和这人计较了。 项羽是骑马而来的。 出了宫廷,见到骓奴打了一个响鼻,前掌扒拉两下, 凑到了项羽的身边。 项羽摸着骓奴的鬃毛,转头询问虞苋:“你手好了吗?” 虞苋:“好了。” 他淡定道:“上次你不是嫌在府里待得太闷了, 今日索性已经无事, 可要骑马出游?” 虞苋瞬间开心:“好啊好啊。” 项羽便吩咐送虞苋前来的马夫先行回府,他带着女郎骑马出了城门。 并未带随侍。 白露刚过, 即将迎来秋分,便将要入秋了。 此时, 城外的庄子上,有农人在地里忙碌。 虞苋看着地里稀稀疏疏的收成,不由皱起了眉头,一块地的豆菽收成这么少, 能够吃吗? 她将这个疑问压在了心下。 项羽带着她骑马到了山坡上, 这个时间正好能看见落日。 日头一点一点的从天际坠落,藏在了地平线之下, 于是天上只余下残阳光辉,姹紫嫣红。 虞苋坐在坡上,揪起地上的白色黄色野花,开始编织花环。 项羽就站在她的身侧, 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她, 落日的余晖正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秋风吹来。 女郎恰好仰起头,鸦黑色的头发被吹乱,一两缕头发正将扫在她的脸上, 光洁的脸上带着笑。 她扯了扯项羽的衣摆:“你快低头。” 项羽看着她跃跃欲试,面上抵触, 却还是如她所愿将头低下了。 花环怼到了他的头上。 项羽:“……” 花环上点缀了很多的不同颜色的小花,很是好看,此时戴到了男人的头上,让他身上多了姹紫嫣红,便是身上的冷漠都消散了不少。 好看的。 虞苋双手攀住男人的肩膀,头凑上去蹭了蹭男人的下巴。 夜色渐暗。 项羽一把搂住她的腰,将人提起来,女郎由于身子突然凌空,双腿赶紧夹住了男人的腰。 虞苋眨眼:“你想做什么?” 她稳稳当当的被对方抱着,男人如同烙铁似的双臂正将她牢牢固定,鼻间还若隐若现的闻到的龙涎香,再加上他此时这张能迷死人的俊脸,的确是惹人犯罪啊。 项羽却像是没有发现女郎的反应一样,微微挑眉,反问道:“为何如此问?” 虞苋:“……” 她抿嘴。 不管了,从心好了。 女郎低头,亲了亲男人的眉心,随即双手抓住了他的两只耳朵,低头吻了上去。 项羽耳朵红透,反客为主,抱着她大踏步的走到树林,将她的后背抵在树干上。 男人的吻极其火热,从唇瓣、耳垂,一路吻到了脖颈。 虞苋被亲得仰头,双腿却忍不住夹紧,双手绵软的攀在男人的肩膀,道:“你之前说没有兴趣和我在野外媾和的,先现在你是在做什么。” 她小声道:“万一有人有了怎么办?” 太刺激了吧。 项羽揉着女郎的腰窝,皱眉思考:“那现在回家?” “不要!” “嗯?” 女郎羞答答道:“不,不脱衣服好了。” 项羽闷笑:“看来我对夫人的了解还不够彻底。” 虞苋有些害臊。 她赶紧埋头在对方的胸口,感觉到男人身体的温度攀升,似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掉,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舒服到想要开口的嘤咛。 天际的最后一道光落下,周围变暗,好在是个月圆之月,原野上被清冷的月光照亮,勉强能让人视物。 在月色下,男人的目光幽深,沉默着沉默着,随后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又噙住了漂亮女郎微肿的唇瓣。 真的。 香香软软的。 项羽拿着她的左手,亲了亲掌心,又亲了亲指尖,温柔的触感直达心口。 虞苋的心弦狠狠一颤。 呜。 完了。 …… 到了后半夜,项羽拨弄着女郎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看着她累着的睡颜,面上冷峻,眼中柔软。 虞苋太困了,窝在项羽怀中睡着了,怎么回到府上的都不知道,反而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自己被泡在了温暖的水里,狗男人见她睁眼,低头跟她索吻。 呵呵。 精力旺盛,厉害着呢。 可是明明第二日应该餍足的,可虞苋醒来之时,心中却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空虚。 啧。 之后虞苋就开始跟雪纹交代事情,鉴于昨日她寻项羽来得及时,于是准备将对方留在盱眙,将制作酒精之事交由雪纹来办。 另有一些琐碎的事情一并交代下去。 而项梁项羽也准备就绪,于是带着大军北上伐秦。 虞苋到了军中之后,便将黎晟调到了自己的身边,其弟黎万里也在军中,在军中当火头军。 此时。 魏国和齐国被章邯攻破,齐王田儋、魏相周市战死,而齐王的弟弟田荣则整顿余部逃往了东阿,并向项梁求助。 项梁带着项羽、刘邦及别部义军前往东阿驰援。 期间。 项梁项羽与田荣汇合,在东阿击退章邯大军。 刘邦分兵击破章邯的车骑部队,一路平复魏地十余城邑,军功加身,越加得到项梁的看中。 营帐内。 外面在下大雨,虞苋托着下巴,听着雨声,忍不住唉声叹气。 项羽正将田荣送走,走进营帐,见她满脸愁容,坐在她身侧询问:“你怎么了?” 她凑近,疑惑:“齐地的人走了?” “走了。”项羽皱眉,反问,“你怎么打探起此事来了?”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因为接连的大雨天气,外面的温度也越来越冷了。 虞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我就问问。” 随即,她又询问:“那你们是不是还要继续往北打?” 帐子中光线昏暗,女郎身上穿着青色曲裾,衬得肌肤越加的白皙,此时她的眼中带着疑惑,看上去懵懵懂懂。 不得不说,虞苋这些日子跟在项羽身边上战场,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人间地狱。 人死在原野上,基本没有完好的尸身,黑红的血在地上流淌,被大雨冲刷,汇聚成河。 而与真正的战场相比,之前她遇到的都算是小场面,真实的战场,每天都要死很多很多的人。 但凡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都能称得上一句杀神。 她倒是没有后悔跟在项羽身边,比起都城中的阴谋诡计,她更喜欢战场上的明刀明枪。 项羽说道:“此事叔父自有主意,你询问这个做什么?” 虞苋搓了搓双手:“这些日子一直在下雨,气温骤降,感觉浑身有些冷,若是越往北,还不知外面的温度有多冷呢。” 项羽皱眉:“还是这般娇气。” 他伸手握住女郎的双手,感觉燥热的掌心像是包着冰块,忍不住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天气本来就冷啊。”虞苋感叹道,“我身上尚且穿了两件衣裳,在雨天尤觉得冷,而在帐外穿着单衣淋雨的将士们,想必会比我更冷,浑身若是被冷得没劲,如何与秦军作战呢?” 项羽轻嗤:“难不成你认为楚人还比不过秦人意志坚定吗?” 虞苋被问了。 她只好直白道:“那万一章邯是故意败退,是为了引诱叔父带军深入,若是秦军派兵来援,岂非中计。” 项羽面容冷峻,冷淡道:“军中之事,叔父自有定夺。” 虞苋:“好的,是我多嘴了。” 项羽见她低头,似乎有些不高兴,皱眉:“不是我不信你的话,叔父并非莽撞之人,他自有打算,我也不瞒着你,叔父正打算让齐人一起乘胜追击秦军。” 虞苋只知道项梁打了胜仗之后,会在定陶兵败战死,具体的细节她就不知道了。 她闻言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呐呐开口:“若是齐人不出兵,那该怎么办呢?” 项羽睨了她一眼:“莫非你是担心我战死?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虞苋赶紧抱着他的手臂,好声好气说道:“将军之勇,世上无双,定不会在此战死。”她担心的是项梁。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下的很大很大。 雨水飘进帐中,飘飘雨被风吹进了女郎的衣领,虞苋感觉脖颈有些凉意,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心里却莫名感觉有些烦躁。 做一个后世之人,她即便是知道一些历史,看得透彻,可身处在局中,自己又作为一个手无实权之人,竟然无法去干预历史的进程。 况且若是项梁叫齐人前去追击秦军,楚国和齐国对章邯进行合围,项梁怎么会战死呢? 难不成是她记错了历史,实际上项梁并不是在定陶战死的? 项羽说道:“我来是跟你说,趁着下雨,先好好休息,雨停之后准备出发。” 虞苋眨了眨眼睛:“我们不跟叔父一起了吗?” 他道:“嗯,叔父派我和刘邦合兵攻打成阳。” 虞苋又不懂战事,她只知道跟在项羽和刘邦身边至少是安全的,闻言乖巧的点点头。 而一直等到了第二日,雨势都不见停,于是只好冒雨行军。 项羽在半道与刘邦汇合。 此时刘邦凭借着赫赫战功在各义军头领中脱颖而出,再不容小觑,面对项羽时,却还是很谦卑。 见到项羽身边的虞苋,刘邦朝着她拱了拱手:“多亏了夫人的伤药,才让我手下的兄弟不至于被伤口发炎而要了命。” 虞苋身上穿着厚重的蓑衣,天又在下雨,周围雾蒙蒙的,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说道:“沛公言重了,你提供粮食,我交给你们伤药,不过是公平交易罢了。” 刘邦爽快一笑:“若是没有夫人提供的伤药,再多的粮食也换不回我兄弟的命。” 看上去刘邦性子挺脆爽的,为何后来会做出踢儿女下车独自逃命的事情来呢? 虞苋未见到吕雉的身影,不由说道:“怎么不见吕夫人?” 刘邦说道:“她身上怀有身孕,不宜在跟着我四处奔波,我便派人护送她回沛县了。” 虞苋:“恭喜。” 两军汇合之后找了个开阔的地方扎营,便开始商议如何攻打成阳,而虞苋并不懂战事兵法,并未掺和其中。 她有些茫然。 虞苋感觉跟在项羽身边,就好像是个挂件,每日除了和项羽睡觉,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既然无事,她只好让黎晟带她练习鞭子。 天上的雨接连的下,明明快要入冬了,却一直没有停的迹象,天气格外的古怪。 之后项羽和刘邦前去攻城,虞苋留在后方没有前往前线。 打了半个月,项羽和刘邦顺利的拿下成阳,追败军至濮阳城,濮阳放水围城,于是两人派兵攻打雍丘,斩杀了守将李由,大败秦军。 紧接着项羽和刘邦则准备去攻打陈留。 时间已经来到了九月下旬。 她伸手出了帐子,感觉到冰冷的雨水滴在她的手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好冷。 虞苋摸了摸自己脑袋,滚烫滚烫的,感觉浑身都在昏沉,没有什么力气,一头扎在了被子里。 许是气血不足,她睡了好久,感觉被子还是冷的。 若是还在现代就好了,生病了可以去医院挂水,不能挂水吃药也行,反正也死不了人。 虞苋眯着眼睛,她忽然回忆起一件陈年往事。 那一年她仅有七岁,晚上突然发起了高热,外面也在下雨,她扶着扶梯走到了保姆的房间门口,想叫人送她去医院。 可是保姆的房门反锁了,她在外面敲了好久也没有人应。 不得已,她便给她薄凉的爹打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杯盏交错,有男女调笑的声音,好不热闹,她爹懒洋洋道:“我在应酬,找你妈去。” 她又打电话给了她妈,而她妈却不等她开口,直接说:“在忙。”电话便被挂断了。 呵呵。 最后是她自己打了急救电话才去的医院。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这世上便是连自己的亲爹妈都靠不住,还想靠得住谁呢? 女郎浑身发抖,突然惊醒,发现帐中已经点了灯。 “先喝水。” 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 虞苋感觉头晕乎,眼睛还没有看清人,便已经被对方给扶着坐了起来,一碗水便递到了她的嘴边。 她嘬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感觉舒服了些。 项羽皱眉:“做噩梦了?” 虞苋点头:“算是吧。”时至今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了,许是她爹妈早已经忘记了有这一回事儿,可她却忘不了当时的难过。 女郎抹掉了眼角的生理泪水,准备爬起来。 “你去哪里?” 她哑声道:“生病了,去熬药。” 项羽闻言无语:“药已经熬好了,还烫着,等凉些再喝。” 虞苋这才止住了要起身的动作,跪坐在床榻上,双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询问道:“将军怎么回来了?” 房间里的烛火跳动,虞苋抬眼看着男人脸上的胡子拉杂,看上去有几分憔悴。 女郎顿了顿:“你怎么了?” 他说:“没事。” 第43章 “你也出去。” 齐国不肯发兵, 而秦又派来援军增援章邯。 项梁战死了。 雨淅淅沥沥在下,空气中又冷又潮湿,项羽拿起陶碗递给她, 说道:“先喝药。” 虞苋头晕得厉害,甚觉身体要紧, 便乖乖听话, 接过陶碗喝掉了里面黑糊糊的汤药。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回荡。 项羽伸手碰住女郎因生病而苍白的小脸,指腹抹掉她嘴唇残留的药渍。 “继续睡吧。” “嗯嗯。” 虞苋拉好被子给自己盖上, 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项羽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等你病好, 我们前往彭城。” “彭城?” 之前,项羽与刘邦原本商议准备进攻陈留,为何现在却要退至彭城? 她睁眼,好奇:“沛公去吗?” 项羽说道:“不去。” 闻言, 虞苋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扯了扯对方的衣角, 闷声闷气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段历史太细,她了解得不多。 项羽握住了她的手, 说道:“叔父战场失利,战死定陶,所以我与沛公决定暂时放弃进攻陈留,就此分兵。” 虞苋立即爬了起来:“不是说有援军吗?” 项羽冷笑:“我叔父救了田荣, 他回去之后赶走了齐王田假, 田假逃来投奔了叔父,田荣却要叔父杀了田假才肯派兵,叔父不愿, 田荣便置大局不顾,让叔父的军队孤军深入, 至定陶被秦军所杀。” 他的话落,周身冷寒。 他对于田荣的不义之举十分恼恨。 虞苋垂眸:“叔父为何不杀了田假?” 项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田假是齐王,前来投靠叔父,若是杀了,连手下的人都护不住,谁还能来投靠?” 原来是顾忌此事。 可她还是不明白,齐国不出兵,项梁为何还要孤军深入。 事已至此。 项梁毕竟是长辈,还是不问得好。 女郎环住项羽的脖颈,将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小声道:“别难过,将军将来一定会给叔父报仇的。” 项羽深吸了一口气,手搂住了她的腰。 “你说得对。” 于是项羽和刘邦就此分兵,项羽准备带兵前往彭城,刘邦则准备带兵驻扎砀县。 盱眙。 熊心得到了项梁战死、项羽和吕臣驻扎彭城的消息,听从了陈婴等人的建议,准备前往彭城。 他招来武伯,冷笑道:“好好款待我的那个漂亮的好阿姊。” 虞苋病了一场,脸上又清减了几分,站在风中,头发和衣摆被风扬起,似乎能被风给刮走。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撸了撸手臂,左张右望,却见周围什么都没有,心里顿时有些不妙。 黎晟道:“夫人,你怎么了?” 虞苋皱眉:“没事。” 刚刚她感觉背后有毒蛇盯着她,不过可能是她刚刚病了一场,神经太过紧张了。 她拿起鞭子:“我们继续。” 女郎因为有当年练舞的功底,前空翻后空翻侧空翻劈叉等基本功都不成问题,再配合近些日子练习的准头和力量训练,鞭子在她的手上宛若游龙,指哪打哪,即便三五人围攻,亦不能近身。 她甚至已经能跟黎晟打个平手。 黎晟道:“夫人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 虞苋摸了摸下巴,询问:“那你说若我和项羽过招,我能在他手下走下几招?” 黎晟:“半招?” 虞苋唉声叹气:“好的,我知道了。”看来她注定是打不过这个狗男人的。 黎晟说:“听说王上已经在来彭城的路上了。” 虞苋闻言并没有意外。 之前熊心能够老实的当他的傀儡,不过是因为项梁势大,暂时的妥协罢了。 可这些武将最快晋升的地方便是战场,这些日子经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战役,各地诸侯诸如刘邦、吕臣、宋义等人纷纷冒头,身为主帅的项梁却战死了。 现下军中无主帅,能够号令群雄的,便只有当初被义军们拥立的楚怀王熊心。 对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而按照历史的记载,此次熊心前来,目的是为了收编项羽和吕臣手里的军队。 不过,她着实有些好奇,为何项羽会那般干脆的交了军权,尽管他后面又将其夺了回来,却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风。 虞苋收起了鞭子,说道:“他来定是没好事,还是小心为好。” 熊心来到彭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宴请了项羽和吕臣,由于虞苋有些怵这个变态,于是称病未去。 项羽前往赴宴之后,便有士兵上来传话,说外面有人求见,还带来了一个少女。 士兵道:“那人声称夫人之前托他寻人,他带来的那个女郎许是夫人要找的人。” 黎晟失散了弟弟妹妹,弟弟万里已经找到,妹妹芳华却迟迟未曾找到。 闻言,虞苋便吩咐通传的士兵先将人请进营帐,又让人去叫黎晟和黎万里,等着对方进来。 来人是一个老者,手里拿着拐杖,花白的胡子遮住了一半的脸,披头散发,正牵着一个妙龄少女前来。 少女轻纱覆面,露在外面的眼睛十分灵动,躲在老者身后,尤能看见其婀娜身段。 老者稽首,压着声音道:“见过夫人。” 少女有些不情不愿:“婢子见过夫人。” 虞苋眉头轻挑。 有点意思。 她没有看向那个妙龄少女,而是转头询问老者:“武伯,来和我见面,何必遮遮掩掩?” 武伯:“……” 他声音更加沙哑:“夫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虞苋没说话,拿起手边的鞭子,直接甩到了他的身上。 武伯并未躲开,鞭子直接打伤了他的胳膊,衣服浸出鲜红的血。 少女立即紧张跑过去,气呼呼的质问:“夫人既不诚心待客,我们走便是,何必一言不合出手伤人?” 她又道:“夫人未免太过霸道了吧?” 虞苋握着鞭子,没有看这个女郎,而是看向了正好走进来的项羽,皱眉道:“你怎么回来了?” 少女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此时风正吹进营帐,她脸上的轻纱被吹开,露出了一张漂亮的脸。 她羞答答道:“婢子见过将军。” 虞苋:“……” 项羽并未搭理,甚至有些厌烦,浑身的气压极低。 他并未认出老者便是熊心身边的武伯,低头,好声询问虞苋:“为何伤人?” “就是就是。”少女丝毫不惧项羽的低气压,控诉,“这位夫人一言不合就伤人,着实是太过目中无人。” 项羽冰冷的看了一眼对方,语气透着杀气:“我在跟夫人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插嘴。” “来人,拖下去。” 少女立即怯怯躲在了老者身后。 此时桓楚走了进来,看见营帐中多出了一个漂亮女郎,忍不住上前拍了拍老者的肩膀:“你这是给阿羽送女人?”漂亮是漂亮,却不够亮眼,他差点都没注意到。 项羽语气冷漠:“桓楚,你脑子进水了?” 他说完垂眸看了一眼虞苋,见女郎脸上淡定,并不在意桓楚的话,心里反倒是有些不爽快。 怎么不吃醋? 武伯立即道:“桓将军怕是弄错了,之前夫人曾说过要众人帮忙寻人,这位正是夫人手下黎晟当年失散的妹妹,为了夫人手中的报酬,我这才带来让她们姊妹相认,诸位莫要误会了。” 虞苋淡定道:“的确有这一回事。” 桓楚:“不好意思,那是我误会了。” 此时黎晟和黎万里正好来到。 虞苋颔首:“黎阿姊,你来看看,这位是不是你的妹妹。” 黎晟目光扫到少女身上,随即一冷,实在是这个少女长得格外漂亮,身段很好,与她记忆中的小妹并不一样。 她道:“夫人,芳华的掌心有一个月牙胎记,若是她手上有胎记,就是我家的芳华。” 黎万里则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少女直接摊开掌心,微微一笑:“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亲人在世呢。” 她手上正好有月牙印记。 虞苋看向黎晟。 黎晟瞟了好几眼,迟疑的点了点头:“夫人,她好像就是芳华。”有点不敢认。 小妹刚来,便得罪了夫人,这该如何是好? 少女赶紧说道:“我才不叫芳华,有自己的名字,叫做阿离。” 虞苋见状,便摆摆手:“黎阿姊,你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就先带阿离下去好好说说话吧。” 她瞥了一眼武伯:“我还有话跟武伯说。” 黎晟:“喏。” 阿离却不愿意走,反驳道:“我才不走,待会你又对阿爷出手怎么办?” 说着,她又娇滴滴的扫了项羽一眼,眼中含着媚态,一副看上了对方的样子。 项羽的目光始终落在虞苋身上,媚眼相当于抛给了瞎子看。 阿离瞥一眼虞苋,抿嘴,怎么这都不生气? 挫败。 不过之前王上曾说虞夫人容颜之盛,世间难寻,此时见了真人,的确是让人自残形愧。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便是她往上易容了三分,便已觉得添了几分美貌。 难怪王上会…… 虞苋感觉到阿离的目光,倒是看出来了,她前来不仅是在挑拨,还为了故意气她,似藏有私心。 此时,武伯拍拍少女的手臂,说道:“阿离,你先下去,我不会有事的。” 阿离见到武伯眼中的警告,不情不愿的跟着黎晟先行下去。 人下去了,武伯询问:“为何夫人笃定我就是你口中的武伯?” 虞苋抬眼:“不如现在我让人扒了你的皮?” 武伯见虞苋话中的笃定,知道她并非诈他,于是拱手道:“夫人好眼力。” 说完,他便摘掉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真容。 没再装了。 项羽知道这位武伯只听命于熊心,手段素来狠辣,没想到竟还会易容之术。 他皱眉:“既然是熟人,来此为何遮遮掩掩?” 武伯:“……” 他这不是以为别人认不出,谁知道遇见了虞苋这个异类,三番两次将他认了出来。 许是阿离的技术不行。 虞苋摆手:“不管你遮掩真容是何用意,都谢谢你将人送到,若是王上需要酒精,我亦可奉上。” 她之前答应过要帮黎晟寻找亲人,此时也算是完成了之前的承诺。 武伯尴尬的抹掉额头上的汗:“没错没错,我正是为了酒精之事而来,之前曾与夫人有过两面之缘,担心夫人误会,这才乔装打扮,还请夫人莫怪。” 虞苋微微一笑:“武伯是王上身边的红人,我岂敢怪你。” 两人寒暄了几句。 她假装客气道:“此时天色已晚,武伯可要留下来用膳?” 武伯推辞了。 她道:“那你就走吧。” 甚至没说找个人给他看伤。 项羽颔首:“桓叔,送客。” 等人全都退了出去,虞苋扭头跟项羽说:“你也出去。” 项羽见她不高兴,周身冰冷的气压反而消融,勾唇:“生气了?” 第44章 “江东八千子弟,可不是谁的号令都听的。” 生气? 虞苋点点头:“是有点生气。” 最开始认出武伯的时候, 她便知道这是熊心故意安排的,心中的确有点不爽和反感。 她最讨厌的便是试探人心,一旦试探了, 稍有不合自己的心意,便会像一根刺扎在心中, 想起的时候便会绵密的疼。 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她都不会去主动试探对方。 因此,对于阿离的挑拨行为, 她是极其的厌恶。 虞苋不明白,为何觉得能够伤害另外一个女人的事情, 便是去勾引她的男人? 什么狗屁逻辑。 神经病。 项羽低头凑近,询问:“你因为什么事情生气?” 虞苋回神。 这人不会以为她是因为吃醋才生气的吧? 那还真没有。 虽然这男人狗是狗了点,但是她并不会因为别人的行为去牵扯他。 不过…… 他似乎很希望看见她吃醋? 虞苋轻哼道:“我在生气王上嘴上说把我当成阿姊,实际上却派人来算计我, 实在是太过伤人心。” 项羽:“……哦。” 瞬间冷脸。 虞苋眨眼:“你怎么了?” 项羽:“没什么。” 他拉着一张脸, 心中特别不爽从女郎的口中提及熊心。 即便对于自己有极大的自信,项羽依旧对于虞苋说起对方时, 所产生的负面的情绪感觉到很是不得劲。 不爽。 继续冷脸。 虞苋见状轻咳了两声,手拉着了项羽的衣袖,询问:“对了,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 你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项羽冷声道:“王上要收回我手上的军权, 借口有事先回来了。” 她疑惑:“你要将军权交上去吗?” “叔父战死,项氏式微。”他冷冷一笑,“不过, 江东的八千子弟,可不是谁的号令都听的。” 果然。 项羽并不想交出兵权。 到底是什么事情, 让他后面舍得交出手上的权利的呢? 熊心来到彭城之后,将都城从盱眙迁至彭城,传唤各诸侯商议要事,其中也包括项羽。 虞苋在军营中,练习了半个时辰的鞭子准头,身上出了黏腻的汗,还有点口渴,水壶中却没水了。 黎晟说道:“夫人,我去给你打水。” 她点头:“麻烦了。”没有想太多。 虞苋喜欢喝煮开的白开水,于是黎晟便带着水壶来到了柴房。 正巧阿离提着木桶微微颤颤的往柴房走,见到黎晟时,不小心将水桶里的水撒了黎晟一身,完了之后她往后退了一步:“阿姊,我不是故意的。” 黎晟并不在意,道:“没关系,我回去换一身衣裳就好了。” 阿离咬唇,怯怯道:“那我帮阿姊打水,阿姊先去换衣裳。” 黎晟道:“还是我去吧。” 阿离垂眸:“阿姊是不是嫌弃我没用。” 阿离在黎晟面前一直表现得格外的乖巧,又说了一些以前受过的折磨,加上又是黎晟血浓于水的亲人,很快便收割了黎晟的愧疚之心。 心一软。 黎晟将水壶递给她:“也好。” 阿离接过水壶,看着黎晟的背影,自嘲一笑:“若是你还活着,见到你阿姊一直在寻你,找到你之后对你很关切,想必会很开心吧?” 她转身给水壶灌满水,将粉末倒了进去,盖上盖子摇匀。 还是尽早完成任务。 黎晟换好衣裳,阿离正好在门外等着了,她一开门,阿离便是一笑:“阿姊,水已经打好了。” 她没有怀疑,到了校场,便将水递给了虞苋。 虞苋又不是神仙,哪能知道打个水的功夫,阿离还整出了个幺蛾子。 她一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出于对黎晟的信任,加上实在口渴,和往常一样接过水就喝了。 喝完水之后没有多久,虞苋便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没有继续训练,回去营帐中沐浴睡觉。 醒来是在一个黑乎乎的地方。 女郎浑身紧绷。 房间里的灯被点亮,熊心正坐在她的对面,而阿离则持剑站在一旁。 哇哦。 少年一笑:“阿姊,醒了?” 虞苋深吸了一口气,没理他,转头看向阿离,询问:“军营重兵把守,你是怎么把我带出来的?” 阿离:“偷出来的。” 此时,熊心不满虞苋的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转头吩咐阿离:“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阿离不敢不从。 她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 碎金的光从瓦片缝隙漏了下来,一柱光正好打在女郎的脸上,她光洁的脸上就好像是呈现出一抹光晕,即便瘫软的靠在墙边,细长的脖子似乎被人一掐就断,那长长的睫毛扇合时,圣洁和脆弱的两种感觉冲击人心。 她原以为冷心冷肺的君王,应该谁都不爱,即便是再美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他都从未失态过。 原来不是王上不贪念美色,只是迎合往来的女人,还不够美罢了。 不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吗? 门被关上了。 此时熊心起身,上前捏住了她的下巴,凑近,声音黏糊:“阿姊啊,每次吾设宴你都推辞不来,吾着实是心痒痒,由于太想念你,这才使了些手段将你请了过来,你不会生气吧?” 说完。 少年君王的手往下掐住了女人纤细的脖子,低低笑了:“将你一手掌握的感觉,真好。” 身上的药效还没有散,虞苋被掐得有些呼吸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个变态的神色。 熊心见虞苋憋着气,便稍微松了松手,跪在她的身前,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阿姊,睁眼。” 虞苋置之不理。 他声音骤冷:“还不睁眼,那我就亲你了。” 嘶。 这死变态。 虞苋不情不愿地抬眸,一脸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你不敢。” “我为何不敢。” “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可还要顾及项羽呢。” 熊心却笑了,他的食指从她的嘴唇划落,一直到领口,威胁道:“若是我真对你做了什么,你敢告诉他实情吗?” “当然。”虞苋抬眸,笑了,“我又不在乎?” 熊心见到女郎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脸色阴郁,松开了手,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夫君究竟会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少年深深地看了一眼虞苋:“阿姊,你便好好的在这里做客吧。” 虞苋没搭话。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点了一盏灯,在微弱的光下,可以看见里面的布置十分华丽。 身体残余的药效消散,虞苋起身,将房间里所有的灯点亮,随后试探着打开了房门。 阿离守在门口,她脸上的易容已经散去,依旧是一个美人。 她伸手,拦住了虞苋的去路,脸上噙住一抹笑:“虞夫人,你要去哪里?” 少女眼睛不再是装出来的灵动,看人之时多了几分狠辣。 虞苋道:“你不学旁人时的样子,看上去顺眼了许多。” 阿离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脸,随后瞥了她一眼,随后冷笑:“我爱怎样就怎样,夫人还是管好自己吧。” 虞苋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好奇的询问:“我早该清楚武伯用心不纯,却没有想到是为了劫持我。” 阿离轻嗤:“没错。” 虞苋很是好奇:“你利用了黎晟,对他们,真就没有半点亲情?你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怕牵连了他们吗?” 阿离:“关我何事?” 她伸手关门:“夫人还是老实待着吧。” 虞苋看着紧闭的房门,知道此时熊心还不会对她做什么,于是放平心态,走到榻上躺上去。 继续睡觉吧。 虞苋被关了两天,她就睡了两天。 第三天。 阿离来送吃的。 虞苋捧着脸,好奇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阿离:“没有。” 她托着下巴:“可是你每次见到我,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我死。可我们素无仇怨,你为何对我有此怨恨?” 阿离冷笑:“你看错了。” 转身要走。 虞苋语气幽幽:“你喜欢熊心?” 阿离浑身一僵。 虞苋走到她身后:“看来我说对了。” 喜欢一个死变态,口味还真是奇特。 阿离恼怒的转身。 虞苋伸手绞住她的脖子,下手毫不留情,瞬间将人弄晕。 她将提前收拾好的包袱背在身后,走出了房门,瞥见有守卫站岗,快速关上门之后闪身躲在了柱子后面。 这里是郡守府,熊心来到彭城之后,便暂住在此。 虞苋一路灵巧的躲过守卫,最后在门口却犯了难。 出不去。 她此时倒是知道了日常训练的好处,至少能让她跑了一段路。 不过若是此次跑不出去,下次,就更难从这里出去了。 被关了两天,摆烂了两天,可是项羽却没有半点声响,求人不如求己,她决定自己跑了。 女郎的目光锁定不远处的小湖。 水在流。 应该是引来的活水。 虞苋正好瞧见了阿离带人前来的身影,没有犹豫的时间,像只鱼儿一样直接跃入了湖中,顺着水流的方向逆流往上游。 阿离见这位虞夫人被关了两天,吃了睡睡了吃,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于是便放松了警惕。 她没想到她会跑。 想到王上的怒火,她浑身一激灵。 不行。 一定要寻到人。 此时,郡守府前院,熊心坐在主位,项羽、吕臣、范增、刘邦、宋义等人坐在两旁。 在各自桌前,皆有美酒佳肴。 熊心勾唇一笑,询问项羽:“项将军,吾准备让宋将军统领诸将,前往赵国增援,你可有异议?” 统御诸将? 就他焉能有人信服。 项羽心中冷嗤,面上却不显,朝着熊心拱手:“王上有令,末将自没有异议。” 章邯打败了项梁之后,认为楚国无良将,趁着胜利的余威,转头去进攻赵国。 赵国便来楚国求援。 于是,熊心便委派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带兵援助赵国。 宴席上,项羽未沾一滴酒水,直至结束众人散去,他询问熊心:“我夫人可安好?” 熊心微微一笑:“她是我阿姊,我必不会怠慢她,项将军大可放心。” 项羽说道:“照顾好她。” 说完便稽首离开。 当晚他摸进了郡守府,将整个府上全翻了个遍,却都没有见到虞苋的人影。 他心一沉。 名为慌乱的情绪骤然席卷全身。 地牢里,少年君王看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身影,微微的撩起眼睛:“连一个人都看不住,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没有了虞苋牵制项羽…… 他看向武伯:“封锁消息,一定要先项羽一步找到人,别坏了大事。” 武伯:“喏。” 第45章 “怎么了,呀——” 初冬。 天气寒冷。 荒野上, 虞苋捡了地上的干草和树枝用火石点燃,将带出来的换洗衣裳拿在火边烤。 还好这两日没有下雨。 天色已暗。 火光照亮了年轻女郎苍白的脸庞。 虞苋伸手抹掉睫毛残余的水珠,仰头看着天空。 黑漆漆的。 看不见星星, 也看不见月亮。 风吹来,带走了肌肤表面的温度, 身体很冷很冷, 就像是一块冰棍一样。 唯一的温度便是火堆传来的,却仍然感觉到杯水车薪。 她抱着膝盖, 将自己缩成一团,目光盯着面前的火堆, 冻得青白的手指拿起树枝丢进火堆中。 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 拿着顺来的宝贝直接跑路,找一个地方隐姓埋名,远离是非。 二。 去找项羽。 选择前者,或许能多活几年, 却也代表无法寻找回家的办法;若选择后者, 历史一直按照原本的轨道发展,项羽将来自刎, 她作为他身边的挂件亦不能活。 虞苋还没有思考出个办法,便感觉自己身后被什么东西盯着。 她僵硬的扭头,见到黑夜中,出现了一双双绿色的眼睛, 此刻, 好几头狼正缓慢朝她逼近。 虞苋:“……” 差点忘记了这里是野外,自然会出现野兽。 还好弄晕阿离之后,她顺手拿了她随身携带的剑, 此时正好能用。 她人都杀过了,会怕几头畜生? 虞苋拿剑起身, 正好有一头狼朝着她扑来,她完全不慌,剑刃斩下,直接将狼爪斩断。 “呜嗷——” 与此同时,所有的狼朝着她扑来。 女郎面色沉静,侧空翻躲过狼群群攻,剑刃灵活的割破了其中一只狼的肚皮。 虞苋锁定了头狼。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这一群狼,她只知道自己不拼一把一定会死。 头狼与虞苋对峙许久,在头狼发号施令前,剑射出,穿破了它的喉咙,并翻身避过攻击,取出剑补了一下。 头狼死了,狼群散去。 血腥味还在飘散。 虞苋害怕血腥会引来诸如老虎黑熊之类的猛兽,因此收拾好东西,放弃了暖烘烘的火堆。 算了。 她天生吃不了苦,还是继续抱项羽的金大腿比较好。 天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好在现在是冬季,蛇都在冬眠,倒是不用担心不小心踩到毒蛇。 虞苋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好像一直在一个地方绕圈圈。 不会遇见鬼打墙了吧? 女郎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心里发毛,忍不住朝着一个方向猛扎,一直跑一直跑。 有鬼有鬼。 肯定是遇见鬼了。 项羽在郡守府没有找到虞苋之后,并未去质问熊心,吩咐桓楚留意武伯的行动,自己则派亲兵前往寻人。 “将军,前面发现燃尽的火堆,还有与狼搏斗过的痕迹。” 项羽骑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灰烬,除了被人为踩灭的火堆之外,并未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拿着火把看着上面的脚印,眼皮一跳,吩咐小兵:“将这里处理了。” 鞋底带了点灰,能看出对方是往北走。 项羽立即牵起马绳:“骓奴,走。” 骓奴在原野上奔跑,就像是一道闪电,很快就将其他人甩到了身后。 项羽刚看到一个人影,身上背着什么慢吞吞地在走,正掉转马头准备上前,便见刚刚走得慢吞吞地身影,突然跟中了邪一样狂奔。 他沉默。 眼见对方就要消失在视野中,他只好让骓奴追上去。 虞苋跑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后面传来马蹄声。 她浑身紧绷。 下一刻,虞苋整个人凌空而起,撞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中。 “将,将军。” 项羽让骓奴停下来,手指抚了她鬓角的汗,冷声询问:“你见到我跑什么?” 虞苋将手上的东西全丢了,赶紧搂住男人的腰,整个人娇气的埋在他的怀中:“我以为有鬼撵我。” 鬼? 项羽阴恻恻道:“你把我当成鬼了?” 她将他搂得很紧,浑身瑟瑟发抖,苍白的小脸惧怕的神色还未消散:“刚才没看清是将军。” 项羽感觉怀中的女郎身体就像是一坨冰块,正在自己的怀中害怕得打颤,心中不由柔软了几分。 “身上怎么是湿的?” “我是顺着河流跑出来的。” 虞苋抬头:“熊心派阿离前来将我抓走了,我害怕,便趁着阿离没注意,从郡守府跑了。” 项羽脸色冷峻:“为何不好好待着。” 他明明身体很烫,可是脸色很冷,让人看着害怕。 原野的风吹来,灌进了衣裳中,寒凉之气也随着风钻入了衣襟。 女郎浑身抖了一下。 她心中酸涩,松开对方:“你是不是知道我被熊心关着。” 却没有来寻她。 狗男人见她松手,一把将她按紧在怀中,忍不住训斥道:“抱紧我。” 虞苋:“……” 项羽没打算告诉她熊心抓她的目的,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她的身上,说道:“把湿衣裳脱了,穿我的。” 虞苋没动。 项羽微微皱眉:“怎么了?” 她大声说道:“我才不脱衣裳。” 见状,狗男人挑眉,闷笑道:“不脱就不脱,这么激动做什么?” 嗯? 虞苋伸手进了项羽的衣襟,将冷冰冰的小手放在狗男人的腹肌上,坏心眼的手指戳了戳,硬邦邦的。 项羽浑身一僵,随即揉着她的后背,感觉怀中之人是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心中松了一口气:“若你好好待着,也不会被冷成狗。” 虞苋气道:“你才是狗。” 项羽没生气,垂眸:“看上去还挺精神的。” 他带着虞苋翻身下马,将骓奴赶走。 嗯? 什么操作? 狗男人微眯着眼睛,爱不释手的揉着她的腰,还没等虞苋反应过来,便被捏着下巴,承受着男人的亲吻。 原本女郎没有这个意思的,在漆黑的夜晚,冷风吹来,周围实在太冷太冷了,而狗男人的身上格外的滚烫,让她忍不住主动贴上去。 项羽搂着虞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上,怀中的女郎脸色羞涩。 人软乎乎的,抱着刚刚好。 他的掌心将她冰冷的身体搓热,看着她的小脸由苍白变为潮红,下巴抵住女郎的肩窝。 女郎被男人双手固定,空气变得燥热,身上也好烫。 喜欢,太喜欢了。 原野上,风吹得两人的头发交缠在一起。 虞苋嗓子有些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断断续续说道:“将,将军可知道,熊心抓我究竟,究竟为,为何?” 她说完,感觉到不妙。 项羽脸色铁青,动作逐渐粗鲁:“你能不能不提他。” 她装作不解:“怎么了,呀——” 项羽忍不住捏住虞苋的下巴,眼睛一片通红,恨恨道:“夫人,你没看出来,熊心看着你时,眼睛里的欲望吗?” 他简直要气死了。 若不是熊心是叔父推选出来的楚王,他岂容此人如此觊觎他的女人。 偏偏这个女郎还装作不知,一副懵懂的样子,丝毫不知道他对于熊心的恼恨。 虞苋看着项羽生气,心里就舒爽了,她掐着男人的脸颊,皱眉道:“将军,你是不是看错了,若是他对我有意思,又何必认我做姐姐?” “姐姐?” “就是阿姊的意思。” 项羽见她依旧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真是气得牙痒痒。 他拿开女郎的手。 虞苋顺势说道:“而且倘若他真的对我有什么意思,将军又怎么放心我被他关了两天,就不怕他对我做了什么吗?” 项羽眼中怒意升腾:“他敢。” 她将脸撇道一旁,闷声闷气道:“所以你为什么任由他关我,两天两夜都没来找我呢?” “我还以为被你舍弃了。” 虞苋又不是没被亲人舍弃过,她不敢奢望项羽会为了她放弃自身的利益,毕竟她或许是这个封建时代的男人口中,仅仅是一个女人而已,与财产等同。 至于熊心。 从第一次与他见面之时,对方就想要剥她的皮,她便知道他这个人是个没有感情的变态。 被对方的人抓来关着的那天,熊心的确说过想要亲她。 可他的语气玩味,眼睛里更是浓浓的戏谑,在虞苋看来,他说出的话不过是想要看她笑话罢了。 虞苋压根就没觉得熊心对她真有什么。 他还掐她脖子呢。 女郎气闷的话让项羽浑身一僵,他低头,看见她睫毛上沾了一滴眼泪,原本被挑起的怒火顿时消散。 他捧着女郎的脸,皱眉,语气冷硬道:“你是我的妻,谁丢下你,我都不会舍下你。”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虞苋垂眸。 项羽说道:“我之前并不知道你被关在了什么地方,熊心用你和我谈条件,他不敢伤你的。” 他有些无奈:“知道你位置之后,我当晚便去找你了,可是你自己却跑了。” 虞苋:“……” 难怪项羽刚寻到她时,会气她跑了不好好在房间里待着,所以她是白挨冷了半天? 这不怪她啊。 她又不知道原因。 虞苋此时感觉寒冷的心都变得暖洋洋的,突然回神,询问道:“熊心用我和将军谈条件,谈的是什么条件?” 还是想要酒精的方子? 不对,不至于。 熊心总不会是拿她来跟项羽交换军权吧? 她还没有这么大的脸面。 第46章 “还来?” 好奇。 快告诉她快告诉她。 项羽睨了她一眼, 见到女郎眼中的好奇,面上淡定道:“不告诉你。” 虞苋老不满意了:“可是你都说了,熊心抓我是为了与你谈条件, 至少让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吧。” “不重要。” “重要。” 项羽不为所动,他看着她鸦黑卷翘的长睫扇合, 忍不住冷笑道:“看来是我对你太客气了, 才让你还有精力来盘问我。” “什么?” 虞苋身体突然颠簸了一下,她顿时“啊”了一声, 声音娇嗔,直接嗲到了男人的心里。 项羽心里舒服了。 他搂着女郎的细腰:“继续。” “还来?”虞苋脸一白, “别了吧。” 前些日子女郎在病中,项羽已经忍了很久了,此时必须将人狠狠吃干抹净,让她的心中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 “够了够了。” 见虞苋是真的受不住了, 狗男人喟叹一声:“看在你这两天受惊的份上, 今日便暂时放过你吧。” 放过? 这都几次了……还能叫做放过她? 若是他口中的不放过,自己又将会如何的凄惨。 不敢想不敢想。 虞苋赶紧捂住红通通的小脸, 气道:“你这样子不知道节制,小心肾虚。” “嗯?” 项羽掐着她的脸,将她头抬起来:“挑衅我,看来是我做得不够让你满意。” 虞苋顿时老实了:“将军高大威猛, 乃全天下第一猛男, 多来几次都不会肾虚。” 项羽看着虞苋说着违心的话,微眯着眼睛,脸上还是冷峻的表情, 实际上眼底已经藏着笑意。 还是这般的谎话连篇。 他将女郎牢牢绑在怀中,见她漂亮光洁的小脸, 忍不住再次捧着她的脸亲吻。 唇齿交缠。 怎么亲都亲不够。 唔唔。 虞苋被亲的有点受不了了,明明说够了够了,还要弄她,真要被溺毙死了。 她推了推他。 都没有力气了。 项羽松开她,拇指指腹抹掉女郎嘴唇的水润,闷笑道:“回去了。” 太坏了。 虞苋仰头,正好看见项羽低头。 夜色下,男人英俊的脸印入眼帘。 他有优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淡薄的嘴唇,以及流畅的脸部轮廓,整合在一起,冲击视野。 偏偏这狗男人不仅是脸长得好看,身材也特别的好,不仅身量高,身上的肌肉也很匀称。 虞苋心念一动,心里突然慌张。 好像有点喜欢。 她浑身一激灵,顿时起来,咬唇说道:“回去就回去麻。” 自己肯定是喜欢对方的□□而已,绝对没有心动,她才不会喜欢一个霸道的男人呢。 就是。 绝对不会。 项羽不知道女郎为何如此激动,他起身给她整理了凌乱的衣裳,并将骓奴唤回来:“走吧。” 熊心已经让宋义将之前项氏旧部以及吕臣的部下整合在一起,准备带兵营救赵国。 项羽带着几千亲兵驻扎在城外。 军中士气低迷,便是明眼人看着都知道不对劲。 虞苋回到营中,有些好奇:“怎么感觉人少了很多。” 项羽道:“项氏旧部已经由宋义统御,留下来的都是跟在我身边的亲兵。” 虞苋:“你交出军权了?” 项羽垂眸看她:“不算。” 他拉着她的手臂,冷声询问:“你不会是嫌弃我现在落魄了吧?” “啊?” 虞苋抬头瞄了一眼,发现项羽说完之后,眼神中罕见的有点紧张。 她眨眼:“没有啊。” 项羽不信。 他当初得到她,便是存了几分以势压人的意思,她识时务得很,乖巧顺从,可他们的确是没有感情基础,只是他的一味掠夺。 两人的关系存在很大的隐患,项羽不敢奢望女郎会陪着他吃苦。 虞苋也猜到了项羽的顾忌,说道:“即便将军再落魄,都比我好上太多了。” “你有族人,有来处,亦有归处。” “而我不一样。” “我在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没有亲人,没有故土,孑然一身。” “就算将军再落魄,我跟在你身边,都比自己一个人强,怎么敢嫌弃将军呢?” 主要还是因为项梁死后,项羽的低谷期并没有持续多久,之后便迅速达到了他身份地位权势最为顶峰的时候。 他将会成为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成为西楚霸王。 项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见女郎说得真心实意,的确是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紧张了。 回到营帐之后,虞苋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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