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回去时周诚将后座的两个箩筐叠放在一边,夏晓兰坐后面终于不用曲着腿了。人坐稳,手贴着周诚腰的时候就少了,这让他很是失落。 还是心太软,不忍心夏晓兰蜷缩着腿不舒服,害得他自己也没有便宜占。 两人到安庆县时也不晚,周诚要送夏晓兰回七井村,夏晓兰不同意。 “那你也没车,送我回去还得走路回县城,这样太不方面了。” 周诚心想,他不嫌弃麻烦啊,他还巴不得天色太晚,直接住在七井村呢。不过这样空着手上门不是他作风,心里还惦记着康伟那边的结果,周诚再三叮嘱夏晓兰注意安全,才放走她。 夏晓兰都骑了十几米远,周诚又想起来:“你明天还去商都?” “不了,明天最多跑一趟安庆县,要去其他村子收收货。” 周诚心里就有了数。 回到招待所时,康伟蹲在大车旁边抽烟,他旁边还蜷缩着一个男人,鼻青脸肿的,已经被康伟收拾服帖。 这人就是石坡子村的张二赖。 他平时也是村里的一霸,按理说没这么容易服软。 可康伟不仅拳头狠,又拿黑乎乎的枪口对着他,张二赖差点没尿裤子。最近严打,这两天县里风声更紧,张二赖还以为自己干过的什么事犯了,被便衣的公安抓了。结果康伟把他带回县城,没奔着派出所去,反而到了招待所。 张二赖越发恐惧不安了。 “诚子哥,你可回来了,丫个瘪犊子吓得尿裤子,可把我熏死了。” 怪不得康伟离张二赖好几米远。 “把他带回房间去,你站在招待所院子里影响不好。” 他们毕竟不是安庆县的人,强龙不压地头蛇,周诚不愿意太高调。康伟既然把人带回来,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夏晓兰为啥名声糟糕到底,这个谜团或许能在张二赖身上解开。 周诚的眼神有点阴郁。 张二赖只以为康伟厉害,却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一个真正煞星。 027:审问张二赖 80年代的招待所,和后世的宾馆的套路是一样的。有好几种规格的住宿条件,以安庆县的招待所标准来说,有睡十几个人的大通铺,要不在潮湿的一楼,要不是地下室,住一天晚上只要1元。稍微好一点是四人间,一张床位2元。更好就是6元一间的单间,最好的当然是15元的套房。 套房一般都是单位领导出差才有的标准。 效益不好的单位,领导出差也舍不得住15元一晚的套间。 安庆县招待所这套房吧一年里大多数时候都空着,周诚和康伟就是住的这种。乳黄色的地砖,深红色的实木家具,灯亮堂堂的,屋里还摆着一台14寸的电视机。张二赖从来没见过这样高档的房间,更猜不透康伟和周诚的来历。 公安把他抓到招待所来干嘛? 要不是公安,他们手里还有枪,张二赖心里就更没底。 周诚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和夏晓兰呆在一起还不觉得,回来后浑身汗乎乎的不舒服。他看着张二赖那猥琐样,想到那些难听的流言,心情更加不好了。 这种人做什么椅子,别把招待所的椅子给弄脏了。 “你就蹲那儿,好好把自己问题交待下。” 康伟把屋里的吊扇打开,呼啦啦风扇转起来,驱散了不少闷热。 张二赖舔着脸,“同志,我真不晓得你们要我交待啥问题,您提点我一下?” 周诚斜着眼看康伟。 康伟也看出来诚子哥心情不舒畅,十分谄媚:“那不是未来嫂子的事儿嘛,我留着给诚子哥做主,找到这瘪三我就给抓来了。” 怪不得张二赖一头雾水。 周诚被康伟嘴里的“未来嫂子”讨好了,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冲着张二赖点头: “说说吧,夏晓兰的事儿是怎么回事?” 打听夏晓兰的? 张二赖心里活泛了,“您二位也想沾一嘴?那娘们儿——” 一提到夏晓兰,就说到了张二赖最得意的地方。 他说起来眉飞色舞的,只差手舞足蹈了,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诚一脚给踹翻了。周诚这一脚可是下了死力气,张二赖撞到墙角,半天没动静。 周诚一脸戾气,拽住他头发,将他脸抬起来。 张二赖满嘴都是血,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周诚那一脚多半是踹伤了他的内脏。 “现在会好好说话了吗?我只听实话,在我面前说假话的,我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吹吹牛会死吗? 张二赖以前不相信,人都说他和夏晓兰有一腿后,他不知道多风光。 现在张二赖才知道,原来吹牛会死人的。 他眼泪和鼻涕齐飞: “我、我说实话,我根本就没碰过夏晓兰!” 周诚抓着他头发不放手,“无风不起浪,你和夏晓兰的流言传的到处都是,总是有原因的。说吧,你是不是对她干过坏事儿?” 张二赖眼神躲躲闪闪,不肯说。 周诚将他脑袋狠狠往地上一撞,咔嚓咔嚓就给手枪上膛,瞧着他那凶狠如狼的劲儿,真的会一枪蹦了他。 张二赖将头磕的砰砰响: “别杀我、别杀,我说,我都说!夏晓兰长得漂亮,两年前我去七井村走亲戚,一眼就看上她了,我当时就拉着她调戏几句,七井村那个姓王的知青多管闲事给夏晓兰出头。后来我也没啥机会接近夏晓兰,就是在七井村转转,但夏晓兰泼着呢,我也一直没占到啥便宜……后来……” 张二赖吞吞吐吐的,康伟举着凳子要砸他,张二赖就破罐子破摔: “后来有人在我窗户上丢纸条,说夏晓兰约我去见面,还说夏晓兰心里是喜欢我的,就是我不务正业,怕她家里人不同意婚事,就、就让我先和夏晓兰生米煮成熟饭!” 张二赖也是被打怕了,干脆一股脑说出来。 说到这里张二赖似乎还有自己的怨气,“结果我去找夏晓兰,她不承认有纸条的事儿,还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扯住她不放,那个姓王的臭小子又跑来坏我好事!听他们唧唧歪歪的,我才知道原来姓王的是夏晓兰堂姐的对象,他和夏晓兰说些有的没的,啥好失望之类的,两个人多半才有一腿!” 自己没占到的便宜,被别人给抢先了,张二赖肯定生气。 再说夏晓兰和自己未来姐夫不清不楚的,偏要在他面前装贞洁烈女,张二赖越想越觉得不服气。四里八乡不知道咋传出了他和夏晓兰滚草垛子的流言,别人问张二赖,他笑着不否认,大家就把这事儿当了真。传的越来越厉害,张二赖也挺怕,万一夏晓兰去派出所告他呢? 幸好夏家没有人出头,夏晓兰居然自个儿想不开撞墙。 张二赖尽量把自己摘干净,又不忘给夏晓兰泼脏水,说她和未来堂姐夫有一腿,把夏晓兰说的越烂,情况就对他自己越有利。 张二赖眼睛被打得肿成一条缝儿,偷偷去看周诚的表情。 他就算再会说话,别说瞒不过周诚,连康伟都糊弄不了。 夏晓兰放着他诚子哥这样的不扑上来,去找张二赖?滚你妈的蛋,说瞎话也要点脸好不?! 纸条肯定不是夏晓兰放在张二赖窗台上的。 康伟听明白了,这中间有人捣鬼呢,目标就是毁了夏晓兰。 “诚子哥……” 康伟挺不好意思。 周诚也和他计较,冷笑两声问张二赖:“你哪只手碰过她?” 张二赖哆哆嗦嗦否认:“真没碰过,我就是扯坏了她一只袖子。” 夏晓兰就是被这样的瘪犊子给逼得撞墙的,周诚气到极点,反而笑出声。 “好的很!” 康伟真怕周诚会一枪蹦了张二赖,“哥,别冲动,这地界可不能杀人……瞧我这臭嘴,哪个地界咱也不杀人,收拾他哪用脏了自己的手?” “交给派出所吧!” 张二赖吓坏了,他也猜出来点门道,夏晓兰多半是傍上厉害的男人,眼前这两个就是来替夏晓兰出气的。交给派出所?那他就死定了。 张二赖吓得生出一股邪胆: “送我去派出所夏晓兰破鞋的名声就坐实了,我一定逢人就好好讲讲我和她的事!” 周诚从床下拖出来一口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满满一箱子都是钱。 他拿出几叠大团结塞在张二赖怀里,张二赖还以为是封口费。 这下发财了,几叠大团结怕不是有几千块,但周诚这钱拿的轻松,可见他箱子里不知道还有多少! 张二赖是得寸进尺的,还没开口多要钱,周诚的下一句话就把张二赖打入地狱: “小伟,让招待所给派出所打个电话,我们抓到一个偷公款的。” 028:就是栽赃你 周诚他们住的是招待所最贵的套间,他们的介绍信也是京城的大单位。 康伟和招待所的人一说,招待所也吓蒙了,这时候又没有监控,谁知道张二赖是怎么走进去的。涉案金额都超过5000元了,派出所的人把张二赖按在地上,都当成了一出特大盗窃案。 周诚他们是第二次到安庆县派出所了。 公安民警还认识两人,这两个不是前两天见义勇为的同志吗? 张二赖一直在说冤枉,康伟挠挠头: “对不起啊同志,我们回来一看这小子偷公款,下手狠了点。” 张二赖身上的伤岂止是狠了点,分明是要将他往死里打。不过对见义勇为的同志,派出所还是比较相信的。再一核实张二赖的个人信息,派出所的民警也觉得巧合。 这人本来就是他们要抓的人,严打也是有指标的,不抓劣迹斑斑的二流子,难道冤枉那些老实人吗? “偷鸡摸狗,作风不正,有人检举他和多名已婚女同志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还敢偷公款!” “流氓罪加上盗窃罪,他这次是脱不了身了!” 周诚和康伟都很满意这结果。张二赖瞎嚷嚷他们是公报私仇冤枉他,周诚和康伟都离开派出所了,那天接待过夏晓兰的女民警才凑上前问所长: “梁所,您看这案子是不是真有古怪?” 梁所长表情严肃,“小萍同志,我们不能放过一个罪犯。女同志的名声多不容易,张二赖的确是个惯犯,按照严打的标准他是必须要抓的那批人,其他细节我们就不用追究了。” 张二赖说话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说周诚两人带了一箱子钱陷害他,一会儿又说这两个人身上还有枪。可周诚和康伟的介绍信是京城再根正苗红不过的大单位,两人是去沪市替单位采购物资的,身上带着大量现金不是挺正常? 中间是有猫腻,好巧不巧的,张二赖说是因为“夏晓兰”而起,梁所长静静看着张二赖: “他自己都承认了,那就更要做成铁案。” 张二赖不敢再说了。 他如果真的要说自己和夏晓兰有一腿,他身上的案子就加一个! 夏晓兰还不知道周诚替她解决掉了一个大仇人。 张二赖也是促使“夏晓兰”自杀的元凶之一,也是周诚能查到的。至于夏晓兰的堂姐和未来姐夫参合了多少,周诚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对于众人交口称赞的女大学生夏子毓,周诚是没有半点好感的。 夏晓兰骑着自行车回家,整个人都神采飞扬。 刘家的几亩水稻已经全部从田里收割回家,这几天日头好,再晒两天就能谷粒归仓了。别人家帮刘家干活,刘勇和李凤梅忙完了自家的稻田,就要把工还给村里人,晒稻谷的事就由刘芬承担了。 每个村都有自己的晒谷场,到了早上每户把自家的晒垫铺开,用箩筐把新收的稻谷倒在晒垫里,慢慢把稻谷推开,铺的又薄又均匀,才能把多余的水汽晒干。 隔一两个小时就要顶着日头翻动,这时候的晒谷场总是堆满了人。 七井村的人也不是不八卦,谁家嫁出去的姑奶奶回娘家住一晚都罕见,就没有农忙时放着婆家的农活儿不管,整天呆在娘家的。刘芬带着夏晓兰在娘家呆了好几天,夏大军一次都没来看过,琢磨着两口子这是吵架过不下去了? 刘芬是挨了揍也不会反抗的人,居然敢这样干,还真是有倚靠了啊! 七井村的人没有大河村的八婆们说话难听,一来刘勇不是个好欺负的,刘芬也算七井村的人,村里人护短。二来夏晓兰的倒卖生意做得红火,又是鸡蛋又是黄鳝的,谁家不卖点东西给她? 夏晓兰做生意明码实价,也没说自己不赚钱,可人家赚的是辛苦钱。 再加上夏晓兰会做人,谁家要从县城里带点什么,和她说一声准帮忙办的妥妥当当。那些小孩儿为什么到处抓黄鳝卖给夏晓兰?除了8毛钱的收购价,夏晓兰身上总能带着吃着,一块糖一小把瓜子,村里的小孩儿们都快喜欢死夏晓兰了! 谁要说夏姐姐不好,这些熊孩子非得又哭又闹的。 “你家晓兰能干啊!” “她一天到晚到处收鸡蛋,村里县城的得跑两三趟,赚不少钱呢?” “你羡慕?我看别说你家闺女,就算你家小子也吃不了这苦。” “孩子懂事,当妈的就苦尽甘来了呗……” 说的刘芬笑呵呵的。 这些人最多酸两句,恶意不大。刘芬现在是日子过得有盼头了,她在刘家依然干活,但一点都不觉得疲惫。一家人的心往一处使,日子会越来越好,和呆在夏家根本不一样。夏家两妯娌看不起她,婆婆厌恶她,男人也怪她,刘芬只能逆来顺受,试图讨好所有人——可这世上并不是你退一步人家就会放过你,退一步人家会欺负两步,直到逼得你无路可退把你踩到泥土里! 村里人也不是一味奉承刘芬,她才回娘家几天,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很多。 皮肤仍然是常年劳作晒出来的黝黑,脸上的愁苦散了大半,从黑黄变成了黑里透红。仔细看刘芬的五官也很好看,夏晓兰虽然遗传了夏家人的身高,长相上更偏向刘家人。 心情不郁结,伙食在83年的农村绝对是笑傲四里八乡的,短短几天,刘芬脸颊都好像添了点肉。 叮铃铃。 自行车的铃铛声,夏晓兰回来了。 她嘴像是抹了蜜糖一般,把晒谷场上的人都招呼了一遍,才对刘芬说道: “妈,我先回去把饭蒸上,再来帮你。” 夏晓兰细皮嫩肉的,刘芬舍不得她吃苦,让她不要来: “你舅他们也要收工了,你就在家做饭,顺便看着涛涛。” 涛涛今天第一天去村小上学,农村可没有幼儿园,都是直接从一年级开始念。涛涛6岁就被送去上学,绝对是家里十分疼爱的了,有的孩子十来岁了还在家里拖着鼻涕瞎玩,帮着家里做家务,也要下田干活。上学?上学年龄不统一,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把小学念完,小学淘汰一批,初中又淘汰一批,83年农村哪家有个高中生都是文化人。 夏晓兰这样念过初中的,学历上已经不算丢人了。 可想而知,83年考上大学的夏子毓有多么金贵——一跃农门,成为吃商品粮的城镇户口呀,毕业后就是国家干部! 涛涛背着新书包炫耀了一整天,他的同学们下课都要来摸摸他的书包。 10块钱买个书包? 对七井村的人来太贵了,这钱都够交两期学费了。 “晓兰姐,我可想你了!” 涛涛像个小炮仗冲过去,抱着夏晓兰大腿就不放。夏晓兰给他买糖,给他买书包,涛涛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夏晓兰就是涛涛心目中最亲的人,连他爸妈都排到了后面! 029:将来让您住楼房 夏晓兰把这小鬼拎一边去。 “别给我灌迷魂汤,我还得做饭呢。” 涛涛不由舔了舔嘴唇。 夏晓兰手艺不算多好,可每次夏晓兰做饭,要不是肉要不是鱼,就没吃过啥咸菜疙瘩之类的。涛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等看到夏晓兰从箩筐里拿出剁好的排骨,涛涛都想让夏晓兰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谁比他晓兰姐好? 夏晓兰依旧让涛涛负责烧火,蒸了几个鸡蛋,现在刘家最不缺的就是鸡蛋。 排骨她想了想没有红烧,而是做成了糖醋味儿。 这几天刘家的油盐调料都耗得特别快,不过夏晓兰一直在补充,刘勇也说一家人应该吃好点,李凤梅也没说过什么。包括糖也是夏晓兰买回来的,她想做个糖醋排骨还不难。 甜酸味儿的排骨肉汁又浓又稠,浇到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上,夏晓兰想想那味道都忍不住味蕾分泌。 刘勇三人把晒得半干的谷子抬回家,闻道香味刘勇就笑: “你们还担心晓兰把黄鳝卖不掉,我看这丫头真是天生就不适合干体力活儿,她脑袋瓜聪明着呢。” 生意好才有钱买肉。 看来夏晓兰今天的生意很不错。 刘芬傻笑,李凤梅也想,夏家人不待见夏晓兰,可见真是看走了眼。考上大学是很了不起,可女孩儿早晚要嫁人的,夏子毓以后嫁到别人家,金贵的女大学生也不能真的管夏家每个人啊!人家要提携,也有夏长征两口子和亲弟弟等着,夏家其他人算个屁呢。 听小姑子刘芬说,夏子毓去京城上学,把家里的存款500多元全带走了,结果夏晓兰撞了头,夏家愣是掏不出钱来送医院……由小看大,可见夏子毓是个自私的,自己拿着家里所有钱跑京城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就不管夏家人怎么过日子,以后发达了还讲啥良心? 呸,丢了西瓜捡芝麻。 她外甥女是大方的,昨天还给涛涛买了个新书包,涛涛他爸指天发誓是外甥女掏的钱。 李凤梅心里别提多熨帖了! “晓兰烧啥菜呢?” 夏晓兰放下铲子出来,“烧了糖醋排骨。” 李凤梅心痛,“买排骨做啥,中吃不中用的。” 谁不知道排骨好吃,可它不划算啊。 她这个外甥女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手里的钱太散了,李凤梅忍不住提点她: “你用钱要节约,知道当姐姐心疼涛涛,书包也太贵了……你手里攒点钱,以后到婆家去也说得起话。” 这就是真心替夏晓兰考虑了,没说把夏晓兰手里的钱都榨干净花在刘家。 夏晓兰心里暖烘烘的,“我知道呢,保证不乱花!” 刘芬眼睛发痒,刘勇和她一边收拾谷子,一边压低了声音说:“等农忙过了,夏大军肯定要上门来找你们的,你心里要想好,现在的日子过得多有奔头?可别太软弱,又乖乖跟着夏大军回去!” 刘芬期期艾艾的,被她哥说的抬不起头。 刘勇诧异道,“咋的,你还真要跟着他回去?” 他那股恨铁不成钢的味儿不加掩饰,刘芬过了老半天才别别扭扭的:“晓兰早晚要嫁人,哪有带着妈嫁到男方家里的,我又不能一直留在娘家……哥,那时候我要去哪里?” 不跟着女儿走,也不愿意一直留在娘家,怕时间长了哥嫂生了嫌隙,也怕村里人说闲话。刘芬对自己的未来很迷茫,她不能拖累女儿和娘家啊。 “妈,您是不是舍不得我爸,想回夏家?” 夏晓兰不知道啥时候站到了刘芬身后。 刘芬摇摇头,却又沉默不语,显然不想回答这问题。她不是舍不得夏大军,是逆来顺受惯了,又有为女儿贡献牺牲的精神,如果夏晓兰能过上好日子,她就算在夏家低三下四求一口饭吃,她也是能忍的。 夏晓兰大概猜到了几分刘芬的心思。 也亏得她心理年龄不是真的18岁,见过不少人情世故,能体会刘芬的顾虑。 嫁人? 嫁人当然是要嫁的,上辈子没感受过夫妻和睦,这辈子肯定要体会下。但嫁人的前提是把刘芬甩掉?要当刘芬是拖油瓶,这种男人夏晓兰嫁来干嘛?她眼皮子还没有那么浅! “妈,我今天赚了20多块,您都不知道商都市那边的生意有多么红火。等我攒下一笔钱,就在商都买楼房,带着您住进去。您未来女婿敢嫌弃你?只看您心情好,才同意让他在房子里一起住呢!” 买房是夏晓兰的长远打算。 现在商都市可能都还没有真正的商品房,不过也83年了,过不了两年就会有的。华国最早的商品房就是在80年代中后期出现的,夏晓兰记得她那个商都客户说80年代入手的第一套房子,才200多块一个平方。房子是修好了卖给职工的,一般人没有买房的资格,但你钱出的多,好好操作一番,自然能从别人手里拿到购房指标。 200多块一平的房价,后世真是做梦都要笑醒。 买一套100m2的商品房,总价才两万多。两万多夏晓兰现在是没有,难道她会一直赚不到? 夏晓兰第一次在长辈面前透露将来要去城里定居的打算,刘芬都惊呆了,“可我们是农村户口啊……” 农村户口和城镇户口的差别太大了。 工厂招工,各种单位要人,面向的都是城镇户口的居民。农村户口只能在土里刨食,脱离农村户口的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婚姻一个是会念书——靠婚姻也不稳定,一般城镇职工家庭,也不一定能办成“农转非”的大事!只要像夏子毓一样,靠考上大学最稳当,一下子就跳出农门成了注定的城里人。 做城里人有多么难,刘芬就算再相信夏晓兰,也不敢做这个梦。 倒是刘勇听了挺感兴趣。 “搬去城里也行,不一定是商都,也不拘是不是楼房,在县城里买两间平房要不了多少钱。” 商都市那么多人,夏晓兰母女搬去那里谁也不认识,夏晓兰的名声差就不耽误她找对象了。听见刘勇都认可,刘芬半信半疑: “真的能行?” 夏晓兰重重点头,“说了要带您过好日子呢,当然能行!” 在商都买房算啥,她手里要是有余钱,在房价大涨前学习温州炒房团,杀到京城和沪市一买就是一栋楼,这投资回报率可比干什么实业都厉害! 030:周诚离开 可能是夏晓兰描绘的未来太动人了,刘芬心里不敢信,又忍不住想相信。 农村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包产到户后农民的日子虽然比六七十年代强,但也离“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小康生活远着呢。特别是安庆县这边的乡下,也不是沿海地区的农村,没有经济作物,也没有大量的乡镇企业。刘芬不懂分析整个地区的经济形势,她只需要看看大河村,看看七井村已经周围人过的是啥日子,夏晓兰留在乡下,未来会是啥样,真是一眼就望到了头。 因为夏晓兰名声不堪,刘芬都不敢想她能找到啥样的好对象。 但夏晓兰的话让刘芬有了期待,要不怎么说她和刘勇是亲兄妹呢,两个人的思路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搬的远远的,那不就是没有人知道夏晓兰名声不好了? 她女儿这样能干,要没有名声的拖累,凭啥不能找个好对象? 刘芬把心里的石头去掉大半,她都没空去想夏家的事了,夏大军来了咋办,她是不会回去的。夏家没有分家,她就算做的再多,赚到的钱也是要上缴的,都会给夏子毓送去。刘芬知道自己没本事,但夏晓兰一个人做生意多辛苦,她能帮一点,夏晓兰就少做一点。 乡下的闺女十八九岁也就出嫁了,听说城里的姑娘都要等到20岁以后嫁人。 要是有个正经工作的,20多岁再嫁人也不晚。 刘芬真是满身干劲,吃了饭她还主动去村里转悠,看看哪家有没有要卖的鸡蛋,有没有抓到黄鳝。想早点攒够钱在城里买房,别把夏晓兰的人生大事儿给耽误了! “你妈可算是活过来了。” 刘勇自己都懂事晚,年轻时候混不吝,也没教好刘芬。现在刘芬振作起来想把日子过好,积极主动参与到夏晓兰的生意里,刘勇别提有多高兴了。 夏晓兰把今天去商都市的经过讲了。 当然没提是和周诚一起去的。 她只说商都市人口多,经济基础比安庆县好,肯吃苦或者有门手艺,在那里发展很容易。说的刘勇很心动,“刘家本来就是逃荒来七井村的,这里不是咱家的根,其实住哪里都一样,我要能把你表弟变成城镇户口,那再辛苦也值。” 刘勇想了想,说自己最近要出门儿一趟。 夏晓兰猜他是找钱去了,现在说刘勇是干泥瓦匠的,打死夏晓兰都不肯信。 那她舅舅到底是干啥的呢? 夏晓兰好奇极了。 不过刘勇出门前不放心夏晓兰母女,怕夏家又来人闹。 “还有那三个二流子,他们盯着你下手,总觉得不简单。不行,我得等这三个二流子都判了,再出门。” 夏晓兰自己也好奇。 她觉得那根线若隐若现的,就快串起来了。 第二天夏晓兰没有进城,她四里八乡的跑了一整天,又收到了不少黄鳝和鸡蛋。 第三天她走到路口老地方,又碰见周诚了。 不过周诚今天不是一个人,他和康伟开着大东风等在那里。 “你们这是要走啦?” 康伟好像挺不好意思,他之前误会夏晓兰是作风不堪的女同志,对她态度可算大起大落。年轻小伙子抹不开面子,对夏晓兰可不就怪尴尬的。 哎,他真是对不起夏晓兰给带的酸萝卜猪肉饺子! 周诚从车上跳下来,“嗯,京里给拍电报了,我们在安庆县逗留的时间不短,现在必须要赶回去。不过你别担心,我还会再来的。” 夏晓兰被小鲜肉调戏,自己也觉得挺囧。 和周诚呆在一起并不难受,他这人待人接物方面都挺符合夏晓兰的胃口。 人家一本正经的说还要再来,安庆县有什么能吸引周诚? 夏晓兰想,那就顺其自然呗,反正她现在还没空考虑个人感情问题,同时也不讨厌周诚。 “那你们路上小心点,开车注意安全,来安庆县时我再接待你们。” 夏晓兰话说的也挺大方,周诚有了点笑容:“你等着,我下次来安庆的时候,给你带点好东西。” 他也不容夏晓兰拒绝,自己跳上车,冲夏晓兰挥挥手。大东风突突发动起来,康伟从窗户里探出大半个上身,嘿嘿笑: “嫂子再见!” 要不是夏总见多识广,非得闹个大红脸。 大东风往另一个方向开去,将离开安庆县返回京城。 从倒车镜里看见夏晓兰在原地站了会儿,又骑车往县城去,康伟不理解: “诚子哥,你咋不告诉嫂子,你替她把胡说八道的张二赖解决了?” 做了好事不留名,又相隔两地,万一夏晓兰被别人给追走了呢。按康伟的想法,这种事必然要赶紧告诉夏晓兰,借此博得美人的好感。而且康伟和周诚本来昨天就要走,不过周诚在县城路口等了大半天,夏晓兰都没进城,周诚又把离开的时间拖到了今早。 “你有对象吗?” 周诚反问他。男人不都是默默解决问题的?爱嘚瑟的都是不懂事的,周诚也不想夏晓兰再想起不开心的事,没想过要表功。 康伟摇头,“嘿嘿,那些妞多麻烦,我今天要敢找个对象,我奶奶明天就敢把我送去民政局——幸亏国家把婚姻法改了,还能多混两年!” 康伟只比周诚小半岁,按公历来说他也满20岁了。康伟是遗腹子,他父亲在越战中牺牲,康伟奶奶差点没把眼睛哭瞎,等到康伟出生,老太太才有了寄托,将康伟视为眼珠子……也是催着康伟赶紧结婚,好替康家延续香火呢。 “不是男20岁,女18岁就可以结婚了?” 周诚还想,他和夏晓兰多合适啊,刚还在他20岁时遇到,一点也不浪费,只要夏晓兰点头,两人随时都能结婚。 康伟被奶奶逼婚,在其他方面是法盲,在《婚姻法》上绝对是专家:“3年前改的,男同志不早于22岁,女同志不早于20岁,简直是救命!” 康伟喜滋滋的,笑着笑着陡然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 咦,诚子哥咋不高兴呢? 康伟陡然想到一个大胆的猜测——不会吧,这才认识几天呀,相亲也没有这样快的! 他虽然改口叫夏晓兰嫂子,不过是为了让周诚高兴。他和诚子哥弄明白了夏晓兰的名声不堪是有人诬陷,但别人不知道啊。夏晓兰怎么可能顺利嫁入周家,周诚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不过康伟可不会说,他才不要上赶着当恶人! 031:另寻买家 上次是周诚骑车带她,夏晓兰不知道骑到商都市原来这么累! 自从她来到83年,疲惫已经成了常态,昨天没有进城,她骑着自行车跑了二十多个村子,收了有50多斤黄鳝。夏晓兰今天的工作就是把黄鳝和顺路带进城的几百个鸡蛋卖出去。收割稻谷最忙的几天过去,愿意卖鸡蛋给夏晓兰的人越来越少,再说以七井村为中心,方圆几十里的村子都被她拉网一般跑了一趟又一趟,村民们攒鸡蛋也要花时间。 把这几百个鸡蛋卖完,夏晓兰正好专心倒卖黄鳝,这玩意儿是已经长大了的,在水田和沟渠里等着被找出来就行。夏晓兰想,卖黄鳝是一回事,两个箩筐装满东西进城,空着回去是不是太不划算?她能从商都市拿一些货回乡下卖吗? 就是现在的农村购买力实在太糟糕,除了油盐酱醋这些必需品,农村人恨不得攥紧手里的每一分钱,能不花钱就不花钱……不对,连油也是不买的,有些人家一年到尾花出去的钱只有买盐的,不吃酱醋和油没啥,不吃盐人身体没力气! 她需要装什么东西回去,才能从农民手里把钱掏出来? 后世营销都说女人和小孩儿的钱最好赚,现在女人基本上不打扮,小孩儿更是满地跑放养型,计划生育才刚开始实行吧,哪家不是几个孩子?独苗才金贵,孩子多了能吃饱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闲钱花在小孩儿身上,所以涛涛背着新书包去上学,引来其他同学的艳羡——他们家里是舍不得给买那么贵的新书包呢。 小孩子衣服也不用想,大孩子穿过的留给小孩子穿,一件衣服就像传家宝一样能流传好几年,直到破的再也穿不了,才完成它的使命。 夏晓兰想了半天没头绪,骑着车又来到第一家卖鳝丝面的。 “同志,今天还需要黄鳝吗?” 她尽量让自己说话正经了,但声音的确太娇,招呼一声,鳝丝面的老板还没出来,所有吃面的客人都看她。 年轻人底子好恢复快,夏晓兰额头的伤口早就结痂掉疤,现在只剩下淡粉色的痕迹。她虽然没有描红画眉的打扮,人收拾的清爽干净,已经是罕见的漂亮。 夏晓兰在原地等了会儿,走出来的却不是那天买黄鳝的老板。 是个中年妇女,口气不太好: “不买黄鳝,我们家店都是有人长期送货的,你以后不要来!” “可是……” “我说你这个女同志咋听不懂人话呢?不要黄鳝,我们家的店不要你拿来的黄鳝!” 中年妇女口气恶劣,店里吃面的客人忍不住帮腔: “不买就不买,好好说话嘛。” “你那嗓门儿粗的,吓坏了这位女同志!” “家里的陈醋泼出来了!" 中年妇女没和客人们吵,厨房里传来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夏晓兰心里有数,这位应该就是老板娘了,那天来卖黄鳝只觉得老板很实诚,没想到老板娘不知怎么打翻了醋坛子——夏晓兰冤的要死,可要和那老板娘吵架,她以后在这一带还做不做生意了? 真是倒霉的没办法说。 夏晓兰涵养好,脸色也是变了又变的。 推着自行车要走,鳝丝面的老板冲出来,“真是对不住,你看我家那口子不讲道理啊……店里呢是不敢再买你黄鳝了,不过我有个亲戚在市委招待所管采购,他叫胡永才,你要是愿意去试试,就说是胡柱良介绍的。” 胡老板很羞愧,他老婆相当于是当众给夏晓兰没脸了,遇到脾气不好的非得在店里撒泼,难得人家夏晓兰不计较,但也不能太欺负人了啊。 市委招待所? 官方的衙门不太好打交道,不过真的能成功,也是个长远的合作方。 “谢谢您了,胡老板!” 夏晓兰道谢,胡柱良不敢久留,他家老婆又在店里发火了。 夏晓兰没有马上去市委招待所。 不是她不信胡老板介绍,是一打听,那招待所名字高大上,其实根本不在市区,而是在市郊西隅。鬼知道商都市领导怎么想的,把市委招待所建的那么远。 夏晓兰还去之前的农贸市场卖货,她今天要来的早点,农贸市场的人还挺多。 交了管理费分到一个小位置,夏晓兰把招牌竖起来,就有人上前挑选了。她长得叫人过目难忘,还有买菜的记得她,有人问她对象怎么没来,夏晓兰对这类似的问题全部以微笑回应。 “鳝鱼便宜点嘞?” “一斤,只要一斤,你秤要给够!” 生意来了,买菜的人把夏晓兰围着,七嘴八舌的说,又要称秤,又要收钱找零,有的买鸡蛋有的买黄鳝,反应稍微慢点的肯定要被搞糊涂。夏晓兰足足忙了两个小时,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她才有空闲。 都是买回家自己吃的,大宗采购的顾客少,零零散散的,还剩一百多个鸡蛋,还有二十几斤黄鳝。 农贸市场卖的货千奇百怪,但卖的好的,要不就是人们的生活必需品,要么就是稀奇少见的东西,比如夏晓兰从农村带来的黄鳝。夏晓兰要是带什么小青菜来,几分钱一斤,吃力不讨好,也没啥竞争力。 又在农贸市场坚持了一会儿,夏晓兰的鸡蛋和黄鳝都剩了点。 每天这样零售的确风险很大,夏晓兰还想找个能大量收购的,她惦记着胡老板的话,准备到市委招待所看看。一个在市委招待所管采购的人,招待所可能买不了多少货,但对方肯定认识别的同行——80年代是个人情味很浓的时期,她要是能和胡老板的亲戚胡永才扯上关系,那打开的可能不仅是一个市场。 夏晓兰准备用后世跑销售练出来的糖衣炮弹手段腐蚀胡良才同志。 送礼是有讲究的,送礼给男同志,烟和酒是永远不会出错的。酒水中最有面子的肯定是茅台、五粮液,先别说价钱吧,这两种特供酒都是给干部配给的,夏晓兰拿着钱连酒瓶都摸不到,有价无市,买不到! 再说香烟,商都卷烟厂生产的黄金叶、散花和彩蝶。‘黄金叶’是中下级烟民抽的乙级香烟,‘散花’是各级领导和会议专用的甲(特)级香烟,‘彩蝶’就处于这两种烟之间,虽然是甲级香烟,零售价0.35/盒,夏晓兰觉得用来送给胡老板的亲戚还行——可她马上被现实打脸,人家听说她要买一条‘彩蝶’,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 “一条?没有的!你就要买两包以上,都得给我开条子来!” 032:市委招待所 “彩蝶不是商都卷烟厂生产的吗,怎么会没货?” 一条烟才3.5元,夏晓兰又不是买不起。 她虽然有远超时代30年的见识,对于83年的香烟市场根本不了解。烟草是国家专卖的,就拿‘彩蝶’那举例,商都卷烟厂每年生产多少‘彩蝶’烟都有定数,生产出来的‘彩蝶’也不是都在商都市乃至全省范围内销售,而是配给到全国各地——商都卷烟厂生产的‘彩蝶’,商都人却很难买到。 想买也行,得找关系,得加价!商都人零买一两包都很难,夏晓兰张口就要一条,现在买烟哪有论“条”的,除非政府部门开个什么会议,有了领导的特批,才能以条为单位买到紧俏的香烟。 沪市生产的‘大前门’也是0.35/盒,夏晓兰舅舅就抽这烟,在七井村那地方已经很有面子了。‘大前门’在全国范围内名气也大,毕竟是沪市的畅销烟嘛。然而夏晓兰能在商都买到‘大前门’,却买不到‘彩蝶’……烟草倒卖肯定要赚大钱的。夏晓兰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怎么也压不住。 一年几十万箱的烟,分散到了全国各地,香烟是个极有地域特点的行业,除了几大牌号特别硬的“名烟”,各地的人抽什么烟都有自己的偏好。商都人认准了商都卷烟厂的三个牌号,商都周边的城市可能又喜欢他们当地产的。商都人买不到‘彩蝶’,‘彩蝶’在别的地方可能又处于滞销状态。 那把配给到其他地方的‘彩蝶’又拿回商都卖呢? 夏晓兰脑子晕乎乎的。 “你还买不买烟了?” 被售货员叫回神,夏晓兰点头,“那给我拿一条大前门吧。” 一条大前门是有的。 不过夏晓兰没有烟票,定价为0.35元/盒的烟,管她要5毛一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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