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猛虎_第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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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夏的工作。” 霍夫曼不耐烦示意他坐下。竞标迫在眉睫，他哪有空听马修详细自我介绍。夏晓兰知道马修现在一定郁闷极了。等到会议结束，夏晓兰离开霍夫曼办公室，想去茶水间泡杯咖啡，就被马修给堵住了： “嗨！你这样有意思吗？这样是不正当竞争！” 真的好生气啊！还以为夏晓兰要冷板凳坐穿了，转眼就变成他要给夏晓兰打下手，同样都是实习生，就因为他身后没有资本家在捧，就要这样被欺负？夏晓兰很冷静指出他的用词不当： “马修·卡尔顿，我们只是一起到GMP实习，我知道你濒临毕业想要找一份称心的工作，所以把GMP的实习看的很重要，因为你想顺势留在GMP对不对？你可能搞错了，我并不是你的竞争对手，等到秋天我才念大三，我只在康奈尔当一年交换生，我可不会留在GMP工作……就算我要留下，GMP难道不能同时入职两个新员工吗？” 夏晓兰一直没怎么把马修当一回事，这就是个心机Boy，但也不是大坏蛋那种。但马修一直将她当成假想敌，夏晓兰自己在GMP想出头都能艰难，不把话说清楚，有马修在旁当猪队友扯后腿，她会更难受！马修一怔。夏晓兰拨开他：“你自己想一想，如果我真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影响到这么大的项目，我还需要在GMP受气？麦卡锡教授给我A+也是因为我走后门？C·W比赛有两个事务所评委，另有三个评委是建筑学院的教授，难道他们也一起被收买了？” 生气别人走后门是没法成功的。换了夏晓兰，只会更努力，靠自己的表现把走后门的人一起碾压。何况特么的，她根本就没走后门，可恶的哈罗德真是害死她了！马修被夏晓兰怼的一愣一愣的。过了一会儿，又变回小绵羊的样子，去找Grey，表示为了更好的协助夏晓兰工作，他想看一看夏晓兰征服客户的那张设计图。在大长桌上，马修位置太靠后，别人也没把图传阅给一个实习生看。 Grey点头，“正好，我也想看看。” 马修瞬间找到了同盟。又不是他一个人不服气，Grey同样是质疑的呀。 Grey是霍夫曼信任的助手，轻易就把夏晓兰那张设计图找了出来。马修粗略一看，觉得和霍夫曼团队之前的设计图差别不大。就这样，也值得被吹捧？不就是改了细节嘛！这样的成功，是站在霍夫曼团队的设计作品本来就很棒的基础上啊。 Grey倒是看得很认真，仿佛知道马修在想什么，Grey喃喃道： “马修，这不是简单的改动，她让作品变得柔和了。” 这并不容易。霍夫曼团队是什么水平？谁都能轻易改霍夫曼的作品还不突兀吗？这已经是非常恐怖的实力了，不说能比肩汉斯·霍夫曼，也绝对不止是一个康奈尔建筑专业本科生那么简单！看，身边就有一个同样的在校生马修。马修甚至都不懂为什么要这样改动。马修在康奈尔建筑学院肯定是优等生，但在校生所谓是建筑设计，和事务所要的熟手根本是两回事。Grey的脸上涌现出同情，不知是在同情马修，还是同情自己——这个行业讲究积累和付出，更是讲究天赋，有天赋的人真的能领跑同龄人。 Grey缄默了。马修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设计图： “柔和了吗？” GMP的极简设计，本来就很高级，马修不懂为什么需要这份柔和。 Grey其实也不太懂。如果是霍夫曼在现场，倒是能给这人解惑。 …… 霍夫曼一开始非常生气，哪怕夏晓兰并没有毁掉见面讲解，他回到事务所后，也想将这个不守规矩的实习生踢走。合伙人却让他将夏晓兰那张修改后的设计图拿出来看看。这一看，GMP的纽约合伙人安德鲁·基辛格看出了门道： “汉斯，这不仅是走后门，我认为夏是抓住了客户的心理。” 这不是废话么，两人本来就认识，夏晓兰肯定知道哈罗德在想什么。基辛格摇头，“不不不，收起你那表情，我不是说私人的关系，就算他们的关系不单纯，也不影响GMP拿到项目，这反而是一种帮助，再微小的帮助那也是帮助不是吗？如果GMP的方案和福斯特、P&W都是水准相同，这一点微小的帮助，可能就让威尔逊酒店选择了GMP！” 霍夫曼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们才会将她带上。” 这是霍夫曼的妥协。基辛格笑起来，“将她带上是对的，夏是一个有进取心的实习生，她不高兴被公司的人孤立，她决定证明自己，这张设计图就是她交出的答卷。汉斯，我说她抓住了客户心理，并不是指哈罗德·威尔逊的私心喜爱，就算出于公事公办的角度，哈罗德同样会偏向她修改后的版本，你知道为什么吗？” 霍夫曼不知道，他等着基辛格解惑。基辛格也没有继续卖关子： “你还记得4月时，威尔逊酒店发生了持枪伤人案吗？媒体报道，是威尔逊酒店错误的解雇了安全主管，一些人甚至同情那个行凶者……事情虽然过去了，威尔逊酒店的声誉仍然受到影响，入住率下滑是事实，这时候，威尔逊酒店的新项目再走高冷的极简风，可能就不是那么合适。” 更柔和，弱化了锐利的冲击力，能让入住的房客放心，不至于总将华盛顿新店和老店的枪击事件联想在一起。柔和带来安全感。这才是客户的心理！ 1504：依稀有大佬风范了（2更）所以说呢。等级分明的职位晋升，可能有一些运气成分，但更多的还是实力。别看安德鲁·基辛格现在更看重事务所的盈利，在成为合伙人之前，他同样也是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的，他揣摩客户心态的本事就是要比汉斯·霍夫曼厉害。霍夫曼被他说得恍然大悟。他们在设计时，只想替威尔逊酒店摆脱枪击案的影响，把华盛顿的酒店设计的和纽约威尔逊酒店完全不同。却没有考虑到，锐利醒目的风格，会不会让入住的客人有不安感。夏晓兰做出的修改是有利的，让作品更柔和了。 “可她只是一个实习生。” 有这样的水平吗？该不会是哈罗德·威尔逊把一些本该对GMP反馈的修改意见，只透漏给了夏晓兰，这才有了夏晓兰契合哈罗德心意的修改？霍夫曼还是很怀疑，基辛格不置可否： “是不是有实力，一个项目也证明不了，过几天就是威尔逊酒店竞标，竞标结束后她还要在GMP继续实习，有的是机会测试出她的真本事！现在，就让她先加入威尔逊酒店的项目，她的修改方向是对的，我们先把这个项目拿下再谈其他！” 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霍夫曼和基辛格的这番谈话谁也不知道，但离开基辛格的办公室后，霍夫曼就宣布了让夏晓兰真正加入设计团队。 …… 电话里，夏晓兰的声音里有忍不住的小骄傲。周诚闷声笑： “所以你上司不仅没有揍你，还捏着鼻子允许你加入了团队？” 这就是他媳妇儿能干出来的事，没毛病。夏晓兰揉着手腕，“我也是在赌，赌对了自然能被重视，赌错了GMP的人肯定更觉得我在作妖，剩下的实习时间我更是要把冷板凳坐穿，不过看起来我赌对了！” 在修改霍夫曼团队的方案时，夏晓兰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实习生。也不是一个建筑师。先抽离建筑师的身份，试想自己是一个酒店经营者，处在哈罗德·威尔逊的境地，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设计方案。哈罗德并不缺钱。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事务所可以胡乱报价，让哈罗德多花钱。尽量让客户少花钱又满意设计，才是事务所要达成的目标。夏晓兰把自己放在酒店拥有者的角度，她不仅关心自己的新投资，同样会操心自己的老产业。只盖华盛顿的酒店，纽约皇后区的威尔逊酒店就不管了？不，肯定不能这样。夏晓兰比其他人有优势，她还是威尔逊酒店枪击案的亲历者！说实话，纽约有那么多酒店，在她差点被流弹打中后，在纽约住宿都会下意识避开皇后区的威尔逊酒店。如果是其他客人呢？没有亲历的，因为之前的新闻报道也会有警惕吧。夏晓兰就在揣摩这个心态，她希望华盛顿的威尔逊酒店能柔和一点，拉近和客人的距离，不要那么尖锐。周诚听她分析也津津有味，懂不懂建筑没关系，这可不仅是建筑的学问。他媳妇儿做啥事儿都想的很透彻，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了自然能厚积薄发，不会在没准备好时就瞎嚷嚷让GMP公平对待……这下把无可辩驳的事实摆在面前了，GMP自然无话可说，只能承认晓兰的实力。 “你现在就正式加入了团队，而一起去实习的马修成了你的助手？” 那个马修应该会非常生气。 “是啊，接下来的几天我会特别忙，叶小琼那边没有再次联系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 听到夏晓兰的担心，周诚放轻了声音：“我们按自己的计划来，先把能做的事办了，别人配不配合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马上就要出发去闽省，先把那个邱爷见一见，你专心做好这个项目，其他交给我！” 叶小琼可能是一时想不明白。也可能会一直都转不弯来。这样的反应周诚完全能理解！说实话，周怡要不是他亲堂姐，周诚哪会管她怎么作死，站在叶小琼的角度想想，不仅要恨死袁翰，同样会憎恨周怡——这是正常人都有的心态，周诚自己当不了圣人，也没资格强迫别人必须事事理智！只能先把自己这边做好，展现出诚意，再看叶小琼如何选择。叶小琼要不配合，周诚也不会勉强，一件事总有许多解决方法，那就换一条路呗。 “嗯，那就好，等叶小琼再联系我，我就告诉你！你去见那个邱爷也小心点，说不好是什么来历。” 古董生意好多时候都和盗墓、走私是掺和在一起的，能做这种生意的人肯定不简单。挂了电话，黛西从一旁冲过来： “Oh my god ！你要正式加入GMP的项目团队了，夏，我知道只有你能办到！” 黛西还在福斯特干杂活呢，自然会羡慕。夏晓兰笑着摇头：“不仅是我，还有马修也算是团队一员，宁雪更是早就在P&W接触了项目设计，黛西，你的机会很快也会来的！” 黛西对这件事也有自信，进入福斯特的4个实习生，她和莱尔特别团结，面对海蒂的挑衅屡次回击成功，也亏了有海蒂的助攻，实习主管已经开始留意黛西和莱尔。福斯特的合伙人迪克还记得黛西，也与她开过玩笑，问她电子广场建的怎么样。 “迪克先生没有为难你们吧？” 在C·W比赛结束后，迪克曾经想买下《电子广场》的设计版权，被拒绝后也不相信电子广场已经在投建，还以为夏晓兰几人在玩以退为进呢。如今黛西又去福斯特实习，迪克以开玩笑的口吻旧事重提，显然有很大成分的调侃。当然，或许也有几分较真儿，想看一看实习生的谎言被戳穿会不会惊慌？夏晓兰还是有一点担心，黛西自己心大的很： “迪克先生那么忙，怎么会抓住这种小事不放，我认为正是因为没把《电子广场》卖给他，他反而对我和莱尔印象深刻！” 夏晓兰忍不住笑了，“你说的对！” 那可是福斯特的初级合伙人呀。对着几个建筑专业本科生买作品，价钱都没开呢就被拒绝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迪克有多么郁闷——这样一想，夏晓兰依稀觉得自己有了大佬风范，也是一连拒绝过福斯特、P&W的狠人了！ 1505：新城码头见情敌（3更）鹏城。杜兆辉从工地回来，呸呸呸连吐了半天，唾沫都还是黑色的。不仅是嘴里，鼻子里也是差不多光景，这就是工地狗……哦不，工地老财主的辛酸。杜兆辉不是矫情，施工现场么他之前也去过，就是装个样子就走，哪像现在这样看的这么紧，整天和漫天尘土打交道，让光鲜的杜大少不复存在。幸好没有港媒拍到他现在的怂样。要去闽省见邱爷，杜兆辉还是把自己收拾了一下。 “神神秘秘的吊人胃口，他要是个妞，岂不是要逼我爱上他？” 阿华不说话。大少爷骂人时不需要谁搭话，只要默默听着就行。邱爷约杜兆辉在闽省新城见面。新城和鹏城一样，都是国家设立的经济特区，鹏城是毗邻香港，新城则与海峡对岸的宝岛隔海相望，从新城就能看见宝岛金门。不过在1986年，发展最快，最受瞩目的还是鹏城，一提到经济特区，几乎就是特指鹏城。鹏城和香港这么近，如今来往又方便，杜兆辉就不太懂了，邱爷和他约在香港或者鹏城见面不都挺好的，一定要叫他去闽省新城见面……简直太摆谱了。比杜兆辉还能摆谱的——妈的，也就是一个夏晓兰了，就是为了夏晓兰的破瓶子，他才愿意新城跑一趟的！杜兆辉觉得夏晓兰欠他的人情大了，很是自我感动了一番。新城虽然没有鹏城瞩目，却在1983年就有了通航的高崎国际机场，杜兆辉不用忍受七八个小时的颠簸，可以坐飞机去新城。一路上，杜兆辉都骂骂咧咧。到了新城呆了一天，12号下午的时候，才有人主动找到杜兆辉，说邱爷请杜大少上船吃海鲜。 “……！” 这招数，就像他以前在香港泡女明星时爱用的，游艇浪漫晚餐，红酒佐餐，在那样的气氛下没几个人能逃过杜兆辉的魔爪——呸呸呸，他怎么又想起了这些，简直太没有意思，他是那么低俗的人吗？在游轮上吃饭这种事已经远离杜兆辉的生活太久了，他还有点不习惯呢。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码头，杜兆辉刚从车上钻下来，一辆吉普车也停在他旁边。驾驶室的门打开，一个人动作利索下车。杜兆辉觉得动作很是帅气，还在想他是不是要学一学。这种动作只适合从越野车下来，跳轿车和跑车就不行，地盘太矮了肯定像大傻逼。视线往上移，就瞧见周诚那张大帅脸，杜兆辉都看傻了。特别想抽自己两巴掌，他才是真正的大傻逼，刚才居然觉得夏晓兰的男朋友动作帅，还想模仿？！不对，夏晓兰男朋友跑这里来做什么！杜兆辉满是警惕，周诚同样有些吃惊：世界太小了，居然在这里看见了杜兆辉。周诚和杜兆辉在康伟出车祸时就打过交道了。彼此都没什么好感。杜兆辉是茫然不解，周诚转念一想，倒猜到了几分杜兆辉出现在码头的目的。之前晓兰让杜兆辉帮忙找过于奶奶家的花瓶，杜兆辉最后找到了香港的古董交易大掮客邱爷身上……看来邱爷是一次性约了他和杜兆辉两人见面？ “周先生，好巧呀。” 杜兆辉满脸是笑，眼神中充满试探。周诚点头：“是挺巧的。” 阿华也是一脸懵逼的，这是什么情况呀，竟然在这里碰上了大少爷的情敌。一个是香港豪门小开，一个是内地单位精英，若不是因为夏晓兰的缘故，这样的两个人基本上是不会有交集的。杜兆辉看见周诚就想呸呸呸，周诚对杜兆辉的观感何尝不复杂？石凯就是在和杜家走私船斗争时牺牲的，虽然当时管理杜家走私生意的人是刘天全，原罪却是杜家，刘天全不过是替杜家办事的一条狗！但若将事情全怪罪在杜兆辉身上，想必杜兆辉同样不会服气。杜兆辉不算好人，他也没机会去碰杜家的走私生意，他甚至还偷偷扯杜家后腿，想甩掉杜家那部分见不得光的产业——就算是这样，杜兆辉花的依然有一部分是杜家从走私生意里赚到的钱！周诚的目光落在杜兆辉身上，杜兆辉脖子后一片冰凉。有那么一瞬间，杜兆辉感觉到了周诚对他有敌意……比敌意强，比杀意弱点！这可是杜兆辉久经大小“意外”练出来的敏感度，阿华也飞快靠近了杜兆辉。周诚这个人太危险了，阿华不紧紧贴靠着杜兆辉，怕周诚扭断大少爷的脖子他来不及相救。阿华还是很喜欢杜大少的，一点都没有换雇主的打算。 “让两位久等了，邱爷在船上等两位。” 一个人忽然靠近，周诚针对杜兆辉的敌意陡然消散。阿华依然在警惕。不仅是警惕周诚，还有整个码头的环境，这个人出现的没有动静，动作快脚步轻，也是个练家子！周诚和阿华想法差不多，这个人来人往、船只穿行的码头，藏着不少邱爷的人。如果邱爷有坏心思，他能不能顺利脱身？周诚在计算着危险度。他有信心脱身，杜兆辉身边的这个保镖也是高手，唯有杜兆辉是个软脚虾，估计是插翅难逃。 “两位，请。” 来人做出邀请的姿势，杜兆辉看了周诚一眼，似在嘲笑他的胆小，自己迈脚就往前走。阿华苦笑，大少爷不愿在情敌面前跌了面子，可要苦了他这个当保镖的了。周诚不疾不徐，将整个码头的情况尽收眼底，做到了心中有数，才跟在了后面。杜兆辉是朝着大船去的，带路的人却往另一边船只较稀少的地方走： “杜少，是这里。” 杜兆辉看着眼前锈迹斑斑，饱受风浪洗礼的破船都给气笑了： “邱爷就在这里请我吃饭？” 这是渔船吧？对，绝对是渔船！甲板大，方便打渔拖网操作，船舱小，只有个驾驶室。和杜兆辉想象中的游艇相差甚远，居然在破渔船上请他吃海鲜？看周诚都面不改色，杜兆辉也不愿意露怯，轻哼一声上了船。 1506：邱爷的怪诞（4更）甲板上摆着桌子。还有咕咕咕的一锅东西在炖煮着。杜兆辉探头一看，全是些虾蟹八爪鱼之类的，水里也就放了两片姜——真的就是渔民饭，他从鹏城到羊城机场，飞到新城高崎国际机场，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居然跑来吃渔民饭！ “条件简陋，招待不周，不要见怪。” 一个人从驾驶舱里出来，不知是什么毛病，这些人走路都没什么声音。这是邱爷？他还以为邱爷如此神秘，出场时必然高调又装逼，没想到是一个看起来如此寻常的人。邱爷就是一个寻常人。不高也不矮。不帅也不丑。只是身材瘦了些，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大老板的气势。甲板上原本还有几个人呢，如今也退走了，邱爷看起来更没排场。杜兆辉好生失望，他还以为会见到个社团大佬，邱爷这样和他想象中反差太大！周诚却不失望。见到一个富贵逼人的大掮客不奇怪。凶狠的、精明的……“邱爷”可以有各种形象，没人规定大掮客一定要如何，但眼前这个“邱爷”，反倒更让周诚警惕。一个人掌握了财富，还能保持简朴低调，甚至连一丝盛气凌人的气势都没有，不是因为这个人好欺负，而是现在取得的一切，可能尚且不是他的志向。 “邱爷，久仰久仰！” 杜兆辉还在发呆，周诚已经和邱爷打招呼。邱爷做了个请的动作，“在杜少和周先生面前，哪有邱某称爷的份儿？做我们这一行的都不想暴露太多个人信息，别人才称我一声邱爷，两位请坐。” 杜兆辉呵呵笑。花名绰号大家都有，没地位的就叫“某某仔”，略有地位了叫“某哥”，只有干到了别人必须尊重的地位，才会叫“某爷”。邱爷这显然是自谦。杜兆辉见周诚都坐了，自己也一屁股坐下去，生怕他比周诚坐的晚了显得胆小不够气派。周诚打量着邱爷，邱爷也在打量他。杜兆辉真的没什么威胁性，周诚则不一样。周诚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邱爷说话时面部肌肉挺不协调。虽然没在笑，却挺像“皮笑肉不笑”的感觉，明明坐的这么近，就像身边坐了一个假人。没有多少鲜活的精气神，桌上咕咕咕冒着泡的海鲜锅都不能让对方有烟火气息，周诚心中有怪诞感，想再细看，傍晚的霞光又限制他看的更清楚。邱爷的座位挑的好，背对着晚霞。从他们一上船，这艘破渔船就驶离码头慢慢往海面开，现在已经离码头较远了，杜兆辉根本不想吃饭，可桌上就只有一锅海鲜，海风一吹那香味一直往他鼻子里钻，他居然可耻的饿了！ “请用，请用。” 邱爷自己拿起了筷子，周诚也没客气。白水煮一锅海鲜，只放一点姜片去腥，会不好吃吗？和香港有钱人享用的鱼翅鲍鱼大龙虾这些生猛海鲜不同，是味蕾的返璞归真。邱爷请客的风格，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其实挺好吃的，因为海鲜够新鲜。如果嫌味道淡还能蘸点酱油。周诚也把其他想法放空，好好吃了一顿——古董掮客、豪门小开和保密单位精锐，这样三个身份各异，年龄不同的男人在海面上吃这么一顿饭，好像很不协调，又似乎很正常。连最开始嫌弃的杜兆辉都吃了不少，足以说明邱爷的请客是成功的。吃完东西才开始谈事。邱爷没请大家喝酒，倒有清茶一杯送上。 “杜少爷先约我，那就先说杜少爷的事。” 杜兆辉表情不太自然，看了周诚两眼，才干咳了一声：“我所为何事，相信柴海早已转告邱爷，我听说邱爷在古董交易这一行无所不能，我也不求别的，只求邱爷牵线，让我买下一个花瓶。” 杜兆辉买花瓶？周诚立刻反应过来，杜兆辉说的是于奶奶家的那个花瓶。于奶奶收到徐仲易的纸条后，已经放弃寻找，晓兰也是暂时按兵不动，让吉姆转向了更隐蔽的调查——唯独杜兆辉还抓着不放，他显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单纯是为了要讨好晓兰？周诚倒有点佩服杜兆辉了。不是别的。而是杜兆辉这人脸皮够厚。有多少对晓兰有好感，见他和晓兰感情稳定，晓兰本人态度冷漠，就不会一直追着不放。杜兆辉这个厚脸皮，既想和晓兰一起合作发财，还把真实想法隐藏在吊儿郎当的外表下，想挖自己的墙脚？杜兆辉又有刚才那种被野兽盯上的危机感。是周诚！呵呵，本少就是有钱，想买花瓶就买，你管得着吗？输人不输阵，杜兆辉就不相信了，有阿华在身边，还有邱爷在场，周诚敢把他如何！这就是不怕死的挑衅了，周诚一眯眼。邱爷打断两个男人的剑拔弩张： “杜少爷，柴海告诉过你很多次，花瓶的藏家并不想将它出售，我同意见你也是为了和你说清此事，如果哪一天花瓶的藏家愿意出手，邱某人一定用各种办法将花瓶替杜少买下……杜少，做我们这一行的也讲究眼缘，你特别喜欢一个东西，也要看和它有没有缘分。求而不得时不妨退一步，如果有缘，东西早晚也会叫你收入囊中。” 杜兆辉面色一变。邱爷是在说花瓶，他自己心虚，有周诚坐在身边，他总觉得邱爷在暗示别的。 “邱爷，这不太好吧，都说香港没有您买不到的东西，或者您破一次例，告诉我花瓶的买家是谁，我自己和他谈？” 邱爷摇头，“破一次例，就有许多次例，如果不能为客户保密，我的生意就做不到今天的规模。” 杜兆辉彻底笑不出来了。不卖瓶子给他，这个姓邱的扑街还把他从鹏城叫过来吹海风？杜兆辉顿时就想把桌子掀掉，看见周诚还稳稳当当坐着，又硬生生忍了。在他身后的阿华，松了一口气。真怕大少冲动和邱爷硬干，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茫茫大海上，大少可不能阴沟里翻船，经常说要把别人绑了石头沉海喂鱼，最后自己被邱爷的人绑了沉海——那得多尴尬呀！邱爷看向周诚，“周先生找到邱某人，想必也和杜少爷的目的差不多？” 1507：打听消息要看长相？（加） “不错，不过我已经知道了卖家，也知道是什么东西，更知道那些东西都通过邱爷的手售出，我想知道它们的下落。” 周诚觉得两件事的性质还是不同。和于奶奶家花瓶有关的买家，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不，所有和徐仲易一家有关的事都是如此，云里雾里的看不清楚，等待着真相大白的一天。而他只是想打听袁翰卖掉的那些东西，方不方便买回。不同于花瓶，袁翰卖掉的东西从内地流入香港市场，也不是特别保密，夏晓兰都亲眼见过一枚田黄印章拍卖，如今就在唐元越手中！ “哦，周先生请讲，如果不违背我们的生意原则，这一点小忙我还是能帮的。” 邱爷这样的态度让杜兆辉很不满。这是差别对待啊。周诚打听消息就能告诉，他问个花瓶就再三推诿！凭什么？打听消息还要看长相？ “去年冬天，有人在京城丁老板的笔墨铺卖掉的字画和印章，还有几本古书，其中有一枚印章是‘天官赐福’田黄小印，被香港裕华集团唐元越买下，我相信邱爷一定对这些东西有印象。” 邱爷点点头，“是有印象。” 经他手卖出去的东西，他当然知道卖向哪里，具体的买家是谁。不过这些东西，周诚并不是第一个来打听的人。第一个，是杜二少身边的人。邱爷忍不住问道：“周先生，就为了这几件东西，你一定要联系上我，这些应该不是贼赃吧？笔墨铺的丁老板是正当收购。” “可以说是贼赃，也可以说不是，因为苦主没报案我也不能越俎代庖处理，但说是正当收购……您不要讲笑话了。” 古董当然可以交易。正规收购，丁老板有那个资格吗？卖给国家开设的文物商店才是正规的买卖。国营文物商店的东西也不会是精品，普通人卖掉时便宜，商店卖出就贵了，客户本来也是针对来华的外国人。邱爷的生意一点都不正规，不是精品，不会出现在香港拍卖。动辄拍价超过10万港币，邱爷倒卖的是什么级别的古董文物？杜兆辉想见邱爷，跑多少趟都没结果，周诚说他是京城周家人，邱爷不得不见……也有这么个原因在，邱爷再怎么作风朴素，他做的生意就是见不了光的。邱爷也不想和周诚讲废话。他敲了敲桌子，过一会儿有人送来纸笔，邱爷念一个，对方写一个名字。 “天官赐福田黄印章，裕华集团唐元越购得……仇英画作，琤荣集团杜兆基购得……” 杜兆辉的耳朵马上竖起来。周诚为什么找这些东西，难道就像花瓶一样，也是替夏晓兰找的？唐元越那里有一个。唐元越那扑街肯定还不知道此事，不然早就送去讨好夏晓兰了！杜兆基那里居然还有一幅画，这个就不太好搞了，杜兆辉莫名期待周诚把杜兆基打一顿，靠武力把画抢到手。邱爷列了一个单子，推到周诚面前。 “我们手里还留着一枚鸡血石印章，同一批货，应该也是周先生要找的。既是周先生要追查的‘赃物’，自会原物送回，周先生三天之后可以去丁老板铺子上取回，至于已经售出的……” 周诚拱手，“邱爷，这就已经足够了，已经售出的，我不会让邱爷承担损失。” 周诚自己也觉得今天的事情办得格外顺利。这个邱爷比他想象中好说话，能取回一枚鸡血石印章，已是意外之喜。邱爷没提鸡血石印章要多少钱，周诚也没坚持要给钱，仅靠卖给唐元越的那枚田黄印，邱爷早就把这批东西的总价赚回来几倍了。周诚从丁老板口中获悉，袁翰卖掉一堆东西，不过也才8000块钱！袁翰可能觉得很划算，把前妻留下的“破烂”字画卖掉都能有这么多钱，简直像白捡一样。可现在，这些东西值多少钱？一枚田黄印章，15万港币被唐元越拍下。一副仇英之画，40万港币被杜兆基买入。除了没有卖掉的鸡血石印章，这些东西根据邱爷列出来的清单，售出总价高达百万港币，最值钱的就是两幅画，一个40万，另一个25万。也难怪叶小琼拒不合作。自家的传家之物，被袁翰低价卖出，想要从别人手里再买回来，得花上百万港币。叶小琼哪里能拿得出这笔钱？如果不是自己做生意，就以香港普通上班族的收入，想要攒下百万港币身家十分艰难……不当公司管理层，不吃不喝也要攒二三十年。二三十年后，这些东西仍在如今的买家手中又如何，那时还是现在的售价吗？周诚拱手，“您真是生意兴隆！” 不是每笔生意都能赚到这么多钱。赚的钱还要层层分润。但邱爷这个大掮客当的，也的确是获利丰厚。难怪邱爷这么爽快见周诚，这样的生意哪怕是被迫停一段时间，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看看叶小琼家的东西，这么短的时间，就有流落到东南亚等地的——邱爷的销售网络，已经超过了周诚原本的预期。 “周先生满意就好，你要我帮忙，我只能帮到这一步。说实话，做我们这一行的，并不太想和周先生你这样的人的打交道。” 邱爷话说的直白，周诚十分理解。 “懂了，邱爷帮了一个大忙，我也不会再上门打搅，真是太感谢您了。” 两人达成了默契。杜兆辉看的云里雾里。不是，邱爷一遇到周诚就变得那么好说话，难道在邱爷眼里，只有周诚算个人物，他姓杜的一点面子都不要的？杜兆辉还没说话呢，邱爷已经站起来，“恕邱某人招待不周，天色已晚，海风大了，邱某就不远送两位了。” 邱爷咳了两声，在晃来晃去的渔船甲板上，他的身影的确过分单薄了。一看就身体不太好。刚才连杜兆辉都啃了一堆虾蟹壳，邱爷好像吃的特别少。有另外一艘船开过来，邱爷上船离开，杜兆辉终于想起来一拍桌子，“他就这样走了？” 周诚看他一眼，“不然呢，还要请你吃夜宵？” 1508：阿华你打得过他不（1更）杜兆辉完全不想和周诚说话。周诚的要求邱爷答应的很爽快，杜兆辉的要求对方却推三阻四，杜兆辉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渔船已经离码头很远了，要回港也要花时间。邱爷带着人走的干干净净，只给他们留下个开船的，在这茫茫海上，杜兆辉不想和周诚说话，他就找不到说话对象了。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 “姓周的，我要买花瓶的事，你别告诉夏晓兰。” 买到了倒无所谓。这不没买到吗？杜兆辉觉得丢人！在哪里丢人不好，偏偏要在周诚面前，早知道邱爷还请了周诚一起，打死杜兆辉他都不会来新城。 “我说这个做什么，杜总想多了。” 周诚又不是二缺，杜兆辉明摆着在讨好晓兰，周诚哪有助攻的道理。难道还要提醒晓兰，杜兆辉默默做了什么事么。杜兆辉忍不住试探，“你找邱爷打听的这些东西，也是夏晓兰要找吧，她忽然对这些破瓶烂罐感兴趣，难道想插手古董生意？” 古董生意有什么好的。不做到邱爷这个规模能赚多少钱？还不如夏晓兰继续开发金沙池规模大小的楼盘呢。一个金沙池赚上千万，只要几年身家就能翻倍。如果夏晓兰要掺和古董生意，杜兆辉想劝她冷静下，最近要实在没项目，就专心帮他搞电子广场的事啊。 “不，和生意无关，是我们有一些私人的事。” “我们”两个人，就足以让杜兆辉气得吐血三升。周诚是夏晓兰的男朋友，俩人更亲密，杜兆辉拍马也赶不及。他承认周诚是有点帅。帅就了不起吗？一直到渔船靠岸，杜兆辉都再也没理周诚。周诚也落得清静，想要的线索拿到手，他还要回单位呢，没时间在杜兆辉身上浪费！为了周怡的事，他最近总请假，单位没有意见，周诚自己觉得影响不好。杜兆辉见周诚高冷，心中越发不爽，见周诚开着吉普车走了，他才问阿华： “你打得过他吗？” 阿华颇为惊恐，大少爷莫不是被气疯了吧，袭击保密单位干部，阿华觉得自己大概再也不能踏足内地一步了。 “……大少您想让我和周先生打一架？我一出手，周先生肯定不会留情。” 保密单位的人没有花里胡哨的招数，周诚一看就是沾过血的，如果杜兆辉一定要求，阿华只能为雇主抛头颅洒热血的拼了一条性命。杜兆辉听出这意思，白了他一眼：“行了，瞧你那怕死的样子！” 阿华福至心灵，“大少，我不怕死，只是我活着还能保护您，比死了要有用。” 呸呸呸！说这种肉麻的话，以为会涨工资？杜兆辉收起嬉皮笑脸。 “这个邱爷太不给面子，你找人替我查查他的底，看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忽然就在香港冒头了，杜兆辉觉得很奇怪。不给他面子，反而捧周诚，杜兆辉十分不服气。还有，他要先周诚一步拿到唐元越手里的田黄印章，和周诚比，杜兆辉自认还是有点优势的。甚至是邱爷念到的那些买家，只要是在香港的，没有他找不到的。除了落在杜兆基那个扑街手里的画。想到周诚要去找那些东西，却发现全部落在了他手里，杜兆辉就想仰头大笑：长得帅有屁用，没他有钱！杜大少就是穷的卖豪宅卖豪车，区区百来万港币也不放在眼里的。 …… 三天后，周诚在京城丁老板的笔墨铺子里，真的拿到了鸡血石印章。邱爷的动作的确很快，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东西从香港又弄了回来。周诚也觉得那个邱爷非常古怪，但不像杜兆辉受的刺激那么大，因为丢了面子就要查邱爷的底细。周诚找回鸡血石印章，就算是和叶小琼有了对话的资格。涉及到百万港币的古董交易，周诚肯定要把查到的情况和周文邦说一声。周文邦真的被袁翰给恶心到了： “像这样毫无廉耻之心的小人，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到过几个。” 坏人倒是见了不少。坏人和小人不是一回事，有的人作恶多端，却不会对怀孕的老婆动手。袁翰这就是标准的女人可以再娶，孩子能再生，谁挡着他攀高枝求富贵都要被一脚踹开。就算真是才华满腹、能力卓绝，周文邦也不敢要这样的女婿。袁翰对前妻有多狠，等周怡没了利用价值，那就是第二个叶小琼！想到叶小琼的遭遇，周文邦也心情沉重： “这个女孩子可怜，识人不明又没有亲人可依，就算她不同意帮周怡清醒，我们也应该做点什么。” 周诚点头，“大伯，我也是这个想法。” 周怡是蠢，叶小琼就真的是无辜。力所能及的时候，周诚也不介意做一做好事。帮忙打听卖掉的家传之物是其一，其二是叶小琼家返还的那套房产，当初直接返还在袁翰名下本来就不符合规定，袁家也的确鸡贼，生怕叶小琼回过神后会闹腾，又偷偷将房产落在了袁翰他妈名下。这中间的弯弯绕绕，经得起细查吗？周家一帮忙，房子是可以判还给叶小琼的。周诚还要说什么，房门被打开了，原来今天是周怡出院的日子。大热天的，周怡头上戴着帽子，穿着长衣长裤裹得严实进屋，蒋红提着行李，保姆则抱着孩子。蒋红一进屋，原本趴在厨房里没精打采的小京巴就汪汪汪叫着扑过去。 “妈，狗、狗……” 蒋红瞪她一眼，“你住几天院我就在照顾了几天，现在你爸允许你回娘家坐月子，你就知足吧，难道还要让我把乐乐赶出去？” 正说着，周诚和周文邦从书房里出来，蒋红立刻将晚娘脸换成了笑脸： “周诚你也在？正好，我想给晓兰打个电话，也不知道这时候吵不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