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猛虎_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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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小事一桩。没伤到自己身上，一般人都不晓得痛，更不会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女儿是高考状元，大哥发了财，刘芬自己呢，还不是个离婚的农村女人？在农村，离婚的女人注定要被人指指点点，刘芬回到七井村安安稳稳生活几个月，也是陈旺达有威望，私下里议论的人不会跑到刘芬面前说。嘴上不说啥，不代表心里不那么想，总有一部分女人，对同性会更苛刻。就像田二嫂，把醺酒打老婆也不管儿女的小叔子介绍给刘芬，她难道不知道田虎有多差？田二嫂当然知道，但田虎跑了老婆，刘芬没了男人，俩人又哪里配不上嘛！陈大嫂当然要比田二嫂强，至少她介绍的亲戚要靠谱点。条件和人品都比田虎好，不打老婆，也不图夏晓兰家有钱，不过有一点陈大嫂还没说详细，她那亲戚瞧中刘芬，是瞧中了夏晓兰脑子好，也不晓得谁告诉他智商是能遗传的，他就琢磨着和刘芬结婚后再生个儿子，要有同母异父的夏晓兰一半聪明也是好的嘛。再说了，他的智商总比乡下的农民高，生个儿子说不定能比夏晓兰还聪明。这些陈大嫂都没说，在她看来再生个儿子是应该的，重男轻女的思想是陋习，陈大嫂却是这种陋习的受益者！另一个陋习是陈大嫂习惯了权力的好处，哪怕只是个村长，在村子里也是说一不二的。没出田家这事儿之前，村里谁不听陈旺达的？交公粮的时候，陈大嫂都要受到优待，因为有陈旺达这个公公，陈大嫂差不多是整个村子最得意的妇女，陈旺达还是老革命同志，在乡上关系很好，在县里还认识人，据说还有从前的老领导活着呢……陈大嫂比任何人都清楚，国家干部和普通人的不同，让陈庆读大学，就是要让陈庆将来当国家干部！现在猛然跳出来一个汤宏恩，多大的领导，陈大嫂不知道。她就知道公公陈旺达要听方县长的，而方县长还和屋里的领导说不上话。所以，这么大个领导，看上刘芬了？！别说是大领导，也别说方县长，就是和她公公说话的乡长，同样的年纪找个黄花闺女肯定行，刘芬现在瞧着是和城里女人一样，但比她水灵的年轻女同志多了去啊。 “真是中了邪！” 陈老大是少数被允许留在夏晓兰家外面的村里人，陈大嫂一个人回家，真是看啥都不顺眼。难堪和不服、难以置信，以及微妙的嫉妒羡慕，让陈大嫂满腔的郁气。想要进厨房做晚饭，一脚踢翻了地上的背篓，滚出来一堆粘着干泥的红薯，去年天有点干，坡地缺水，这堆红薯全是外皮开裂的，裂纹看着像张开的嘴巴，个个都在嘲笑陈大嫂傻！ …… 田大龙觉得自己家完了。公安当然不会把他们抓了，他们又不像田虎一样虐待孩子，但能从村到县的干部都把田家记住，田家的日子咋过？陈大嫂固然是又酸又嫉妒，却也改变不了事实。刘勇的感觉就更新奇一些，汤宏恩和那些人说着话，莫名其妙将他叫进屋子。就是简单介绍了一句，刘勇觉得屋里几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同。汤宏恩大年三十忽然出现在豫南省的乡下，还介入了一起农村的纠纷，他们是不懂什么原因，不过都把刘勇给记住了。安庆县七井村的农民。在鹏城搞工程。汤宏恩对他可够器重的啊！刘勇的心情复杂，这些人哪里懂。现在的感觉就像被人半路劫道，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医院，病床前站着周诚，叫着他舅舅——该死的，汤宏恩只差对人介绍，刘勇是他未来的的大舅子。最初的震惊一直持续到现在，刘勇震惊的不是汤宏恩多厉害，而是汤宏恩对刘芬有想法。一旦联想到周诚，刘勇就觉得手痒，周诚就是这样自信满满的把他外甥女骗走了！汤市长想骗走他妹子？ “汤……汤市长，我有点话想说。” 刘勇是真忍不住，汤宏恩对其他几个人露出抱歉的表情：“今天是大年三十，我也不耽误大家过年，趁着天还没黑，路要好走一些，你们先回去。我会在商都呆几天，过了年再叫上几个老朋友聚一聚。” 汤宏恩发话，这些人当然不会继续没眼色留下。汤宏恩亲自把他们送出去，一个个都让老领导不要再送，汤宏恩让小王和这些人一起走： “你路上开慢点，这个假放到大年初四，初四你再来接我。” 刘勇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汤市长的意思，要在村里呆到大年初四？！ “汤市长，我们要谈一谈，我感谢领导的关照，要没有您的帮忙，远辉在鹏城不会这么快站稳脚跟，但这和阿芬……您不能因为这样，就对阿芬……” 刘勇好尴尬，一句话说了几遍都说不完整。汤宏恩想了想，“我想和刘芬同志尝试交往，你认为我是哪里做的不对呢，还是认为我会比一个乡下的无赖更糟糕？” 723：汤氏展示牌（1更）比无赖更糟糕？如果单纯以事业来划分男人的好坏，40多岁的汤宏恩坐到的位置，已经是绝大多数体制内干部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在这种光环下，哪怕他是个大烂人，也会有女同志前仆后继的往他身边靠，人品算啥，实惠才更重要！何况，汤宏恩并不是个大烂人。刘勇一下子找不到反驳的话，他带人把田老三打一顿，因为田老三无耻。能把汤宏恩打一顿？汤宏恩风尘仆仆从鹏城跑到七井村，把麻烦解决了，刘勇过河拆桥把人赶走？这种事儿他也干不出来，汤宏恩过来，也算是受外甥女邀请——刘勇对夏晓兰基本上是无上限的迁就，让他责怪夏晓兰就更不可能了。刘勇无言以对，和汤宏恩正面较量，一回合就败下阵来。 “我需要和刘芬同志谈一谈，我感觉她被吓坏了。” 汤宏恩还反过来对刘勇提出要求呢，刘勇捏着鼻子退出房间。刘芬和李凤梅在厨房做饭，夏晓兰和于奶奶也在，刘勇冲过来问：“阿芬，你是咋想的？” 咋想的，肯定是不行的。她和汤市长？刘芬自己都不信。刘芬还见过季雅一次，对方是个傲慢的、自说自话的女同志，但也是真的漂亮。刘芬也形容不出来，反正季雅给她的感觉就和普通的小老百姓不是一个层次的。这种感觉很微妙，虽然季雅和汤宏恩离婚多年，刘芬觉得汤市长要再找，肯定也不能找个比前妻季雅差的，刘芬也不是自卑，她和季雅的差距那么明显的摆着，她再咋自信，也不可能无视的。 “我和汤……我们不行的。” 刘芬就只有这句话。刘勇本来是有点排斥汤宏恩高调表白，搞的阿芬不答应都不好。但刘芬这样一说，刘勇又挺生气：“有哪里不行？” 他们虽然是农村家庭，却也不用图汤宏恩啥好处，刘勇虽然舍不得在鹏城的生意，要是影响了刘芬站在汤宏恩面前的底气，他就把远辉的生意结束掉。鹏城能赚到钱，在羊城也不差，换个行当呗！刘芬说的是“不行”，而不是“不喜欢”。她就是以前没考虑过个人感情问题，但当汤宏恩忽然表白后，刘芬也只有惊慌，没有对汤宏恩的厌恶。刘勇听了真是难受又生气。厨房里的气氛一时挺沉默，刘芬说不出哪里不行，可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哪里都不行。除了夏晓兰，也除了于奶奶。 “行不行呢，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吃了晚饭你和小汤好好谈一谈。人家的诚意是表现出来了，你总不能一直逃避吧？” 于奶奶基本上就是刘芬的“人生导师”，好多事都是于奶奶给她建议。刘芬点点头。夏晓兰还没找于奶奶谈呢，冷静下来，也懂了于奶奶的意思——于奶奶就是那观念呗，女人嫁人像第二次投胎，刘芬以前投胎没选好，现在又有了第三次机会，放着汤宏恩这样的不选，要去被村里的无赖纠缠？田家的事，把于奶奶给刺激了呗。 “可您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不告诉别人，也该告诉她啊，夏晓兰还觉得自己和于奶奶是一国的，结果老太太自个儿一个想法！ “告诉你，哪有这么好的效果？你能给你妈争的气都争的差不多了，比儿女，她是把周围这些人都比赢了！但她最自卑啥，不就是自卑婚姻失败？你这丫头懂什么。” 于奶奶说的是社会的主流思想。夏晓兰也没办法否认，哪怕再过30年，整个社会的舆论环境还是没变，夏晓兰上辈子事业算成功的，一个人在大城市站稳脚跟，有年薪有分红，买房买车都很轻松。然后呢，一个新来的女助理都在背后说她嫁不出去。社会舆论对女人太不友好，夏晓兰呆的还是大公司，进公司的学历门槛就不低。就这种环境里，她都要被人议论，想要刘芬周围的人不议论可能么！于奶奶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夏晓兰在生气呢。要以前，于奶奶哪会管夏晓兰生不生气，现在老太太还指望着夏晓兰帮忙，再说彼此关系亲近了，她也当夏晓兰是半个孙女，就给她多解释了几句： “从哪里受的打击，就从哪儿爬起来。你妈要是知道了，一个优秀的男人能瞧中她，喜欢她，她就算和这男人成不了，那她以后看人标准是不是要高点？别人要知道，有这么个男人，还能随便给她介绍差的？” 婚姻失败的自卑，夏晓兰再优秀也没办法完全替刘芬抹去。必须得是一段新的男女关系，刘芬意识到自己能找到比夏大军好的，比那些乡下八婆给介绍的破烂更好的，她慢慢就能正确看待自己了。于奶奶开始还挺惊讶，汤宏恩是咋瞧上刘芬的，后来一想，连自己这种性格的，都忍不住要替刘芬考虑，汤宏恩发现和刘芬相处着舒服，有啥奇怪的！夏晓兰是彻底服气了，姜还是老的辣，于奶奶对汤宏恩可没安啥好心，汤宏恩就是个展示牌，用来告诉周围人，刘芬现在是啥档次了……从这点来说，汤叔叔还挺惨的。厨房的饭还没好，小王去而复返，车子上载着两台电视机，还有安装电视机的工人。小王同志就是贴心，汤宏恩在村里一住几天，靠啥了解新闻时政，有个电视机当然很方便。 “能赶上今晚的春节联欢晚会吗？” 汤宏恩从屋里出来。 “能赶上的，领导您放心！” 小王带来的工作人员就知道汤宏恩是领导，要不大年三十，能买到大彩电？这也根本不是买的，是小王从县政府抱来的，以后还得给人还回去呢。刘勇提着刀想砍两根毛竹当天线，别人说湿竹子会弯，刘勇只能去村里找找干竹竿。他这一去，全村人很快就知道，刘芬那个领导对象，给刘家弄了两台大彩电——什么，要说刘芬没答应？他们才不会考虑这么多，都觉得刘芬会一口答应。谁会把这种好事往外推？还真有人要把好事往外推的，这人就是刘芬。电视还在调试频道，刘芬心里慌得不行，鼓起勇气找到汤宏恩： “汤先生，我能不能和你谈谈……” 724：我和你不可能（2更） “当然可以，那就在院子外面走一走吧，现在雪也停了，你穿厚一点。” 汤宏恩让刘芬把防雪防水的皮靴子穿上，陪自己在村里转一转。家里真的挺多人，刘芬自己也觉得说话好像是不太方便，换了衣服和鞋子和汤宏恩一起出门——她就不想想，她要是和汤宏恩在村里转了一圈，这事儿基本就成了铁案，说她和汤宏恩没关系，村里人不会信，村里的土狗都觉得是侮辱它智商！ “她这是……” 汤市长怎么如此奸诈，夏晓兰对此很有意见。于奶奶拦住她，“你还能事事替你妈做主？安心在家等着，去摆弄下电视，咋还没有频道。” 这个理由很强大，晚上重新做了一些凉菜，还包了饺子，蒸了包子，就等着电视机弄好，一块儿坐下来看看春晚。小王说了，两台电视是借的，夏晓兰就觉得没啥压力。要不这礼物太贵重了，汤宏恩可是拿工资的，两台彩电得大几千块，哪能收这么重的礼。再说她和家里人就在家里住几天，放两台电视机在乡下干啥，等着生锈坏掉？刘勇家在省城租房子本来就有电视机，于奶奶和她妈也用不上，两人都要一起去京城的。等于奶奶这边一去京城，舅妈李凤梅就退掉之前租的筒子楼宿舍，改租于奶奶家。这都是大家商量好的事儿，不住人的房子老化的特别快，于奶奶家的房子住着当然比逼仄的筒子楼舒服，这个解决办法双方都挺满意。电视机一片雪花，刘勇带着竹竿回来，小王找的师傅在调试电视机天线。把竹竿竖在屋檐下，一根线从屋里牵出来，顺着竹竿高过房顶，不把天线顶高，根本接收不到信号。哧啦哧啦的杂音，终于屏幕一闪后，出现了人影。 “舅舅，有频道了。” 有频道也是只有几个中央台和省台，他们还需要去调试刘勇家那台彩电的天线。春晚还没开始，刘子涛已经守在电视机前不肯离开，这两天发生的事他似懂不懂的，就知道田小燕特别可恶，田小燕她爸想和小姑结婚。刘子涛对此表示反对，“她爸要打人！” 那要当他小姑父，会不会连他晓兰姐，连他也一块儿打？刘子涛忧心忡忡，夏晓兰再三和他保证这事不会发生，刘子涛依然不放心，也不出门和村里的小伙伴放鞭炮，害怕遇到田小燕和她弟。 “姐，她要是跪在我面前，我说啥啊？” 一个膝盖软动不动就下跪的田小燕，不仅让夏晓兰等人发愁，才上小学二年级的刘子涛也吓找了，这种事完全超出了刘子涛的认知范围。夏晓兰见他守在电视机前，硬生生把他往后拖： “坐椅子上看，离电视机太近，你会变近视眼的。” 刘子涛对夏晓兰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他在家看电视，李凤梅都管不了，却听夏晓兰的。 …… 下了几天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枯草被冻成了冰棱子，刘芬是没心思欣赏雪景的。她甚至察觉不到冷。刚走出来没一会儿，汤宏恩就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太蠢了，雪停了，外面还是很冷。要说换个地方吧，刘芬好不容易鼓气的勇气一戳就散，汤宏恩只能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旁边的人身上，尽量去忽略那种冷。走的够远，村子都快转一圈了，刘芬还是没能开口，汤宏恩就从被动到主动： “你想和我谈什么？我今天的行为的确比较冒失，但那种情况下，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你就告诉我。” 办法是很多的，汤宏恩选择这种高调的做法，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他这种人，对于自己的情绪变化是很敏感的，对刘芬同志的想法不知因何而起，既然有了异样的心思，汤宏恩就在考虑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他对刘芬个人很欣赏，这是基础。刘芬的家人比较好相处，特别是夏晓兰，他也渐渐当成是自己侄女在疼。亲戚关系简单，只有个大哥刘勇比较亲密，刘勇的办事风格汤宏恩也理解。这人有点能力，也比刘芬油滑很多，但还不至于太贪心，知道分寸。完全不考虑现实，让汤宏恩再进入第二段婚姻，自然不可能。但他要考虑的现实，不是刘芬的户口，不是刘芬的工作，不是她的家世能否带来助力。就是和这个女人相处，让他感到轻松，让他会有期待感……结合汤宏恩的年纪和职务，一见钟情那种属于毛头小伙子的激烈情感不太可能发生，涓涓溪流的好感，一点一滴倒是在慢慢累积。他还想再等一等，他和刘芬认识的再久点，刘芬同志不觉得突兀了再捅破窗户纸。计划比不上变化快，本来是新年问候的电话，于奶奶接过电话一说，汤宏恩几乎在一瞬间就做了决定——他得过来一趟，这件事夏晓兰和刘勇能搞定，但他需要过来一趟。这种想法很冲动，不理智，完全是毛头小伙才会做的。到了七井村后的事，在汤宏恩预料中，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但具体怎么说，同样是捅破窗户纸，说话的内容是临时变的！那显然给村里人造成了震撼，却也太过直白，吓到了刘芬？刘芬的个子不高，汤宏恩身高中等，他一低头，刘芬正好抬头。和汤宏恩的视线撞上，刘芬比较慌： “汤先生，我知道你一直帮我们家，帮晓兰，也帮我大哥，现在还帮我，我没遇到过比你更好的领导。但你是领导，是有文化的人，我和你不可能。” 感激肯定很感激，要不她也不会心甘情愿给汤宏恩做饭。别人给的一点点好，刘芬都恨不得以十倍回报，本质上她和夏晓兰是同类，两人都有过年压抑的生活，不过夏晓兰更尖锐，刘芬很温和。于奶奶对她好，她就对于奶奶更好。这种好，刘芬能还得起。但汤宏恩的好怎么还？刘芬能照顾于奶奶，替于奶奶扫街，监督于奶奶吃药，汤宏恩位高权重的，什么都不缺。一直以来都是汤宏恩对刘家人照顾，汤宏恩说以结婚为目的交往，刘芬害怕——不能报答汤市长就算了，还要厚着脸皮贴上去，耽误汤市长的婚姻？ “……这件事不对，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725：糟糕的春晚（3更）拒绝？这真没出乎汤宏恩的意料。刘芬要是不拒绝，那就不是她了。汤宏恩和刘芬接触中，就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了，回去吧。” 外面真的太冷了，汤宏恩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蠢，他要马上纠正这个行为。刘芬愣愣的没反应过来。汤市长这么好说话？她还以为要解释很多，也准备了很多话，好像都用不上。刚才怎么走出来的，现在又原路走回去，出来时天色还亮着，短短时间周围就陷入灰暗，农村没有路灯，唯一照亮他们脚下路的是别人家透墙而出的灯光。灯光是影影绰绰的，刘芬看不清汤宏恩的表情。被人拒绝当然会不高兴，她也听不出汤宏恩的语调有啥变化。还提醒她小心看路，刘芬听见有人嘎吱关了院门，一下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和汤宏恩这一路走来，村子里的人肯定在关注。或许大家都躲在门口看他们……她顿时很懊悔，村里人肯定要误会汤市长的。他们听了汤市长的话，将汤市长和她联系到一起，这可不是啥好事。还有田老三被公安带走，对汤市长的名誉会不会有损害？田家人，会不会到处乱说话。刘芬想起来都后怕，她就不该跟汤宏恩出来，不该让村里人继续误会的。有这个想法，刘芬想走快点，但光线昏暗，她踢在一块石头上差点摔倒。汤宏恩扶了她一把： “你慌什么？小心看路。” 汤宏恩的手扶着她手肘，明明隔着厚厚的棉衣，她都像被烫了一下。既然拒绝了，就更要划清界限，刘芬挣脱了一下。汤宏恩也没勉强，等她站稳了就放开了手。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往回走，等刘芬走到家门口时，屋子里有电视的声音。小王带着的人把两家的电视机都安装调试好了，看见汤宏恩回来，小王才离开。 “开车尽量慢一点，不行就在这里歇一晚明早再走。” “领导，没问题的！” 领导在刘家过年，那是别有目的，小王现在也想通了，再怎么震惊，难道领导做事还要向他这个当司机的解释？在刘家过年热热闹闹，总比领导一个人冷冷清清强。小王同志认为自己不该留下来让领导碍手碍脚。被这一耽搁，刘芬已经跑到了堂屋里，于奶奶从厨房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出来： “小汤，你回来了？走，去堂屋看春晚，吃饺子，这才叫过年！” 汤宏恩接过于奶奶手里的盘子：“您说的对，这才叫过年。” 屋里有电视声音，有小孩儿的笑声，有夏晓兰和刘勇聊天的声音，热闹的像做梦一样。汤宏恩觉得自己在梦中见过类似的场景，梦是人内心渴望的投射，这就是他一直在渴望的烟火气。 “小汤，别怪我说话直，你这一看就是被阿芬拒绝了。” 于奶奶慧眼如炬，汤宏恩也不反对，很坦然的承认：“她觉得我提出来的事是不对的，很干脆的拒绝了。” 为啥不沮丧？雄孔雀一身羽毛多绚烂，它要求偶成功，都要反复开屏，汤宏恩也没想过自己能一次成功。他想要的是一个伴侣，而不是唯唯诺诺没有自己意识的傀儡！于奶奶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小汤，你眼光好！” 两人的谈话短短几句就结束，屋子里的气氛并不尴尬，大家都在看春晚。特效的舞台效果还很简陋，但和去年的春晚比进步很大，起码晚会现场从电视台搬去了京城工人体育馆。主持人的衣服和去年也不一样，女主持人换成了套装裙，男主持人穿上了衬衣西装……夏晓兰有点失望，女主持人身上的套裙，并不是“Luna”的版样。陈锡良没把事情办成功？春晚开始还挺好的，慢慢的，却不太对劲了。节目组的调度完全失灵了。现场指挥一片混乱，主持人说完台词，要表演的演员迟迟没有反应。汤宏恩心想，今年的春晚的总导演事后绝对要倒霉的。这明显是准备不充分，估计嫌在电视台演播室办晚会太寒酸，才把晚会场地安排到了工人体育馆。但电视台现在没有足够的经验，工人体育馆能容纳上万的观众，这个场地很大，现场指挥不好，晚会的效果打了折扣。也只有夏晓兰和汤宏恩有意见。剩下的刘家人没看过春节联欢晚会，去年春节刘勇家的电视机没买上，对大家来说这个体验很新奇，所有的节目都让他们期待，两个节目之间等待的时间久一点，那也是能接受的嘛。 …… 京城。春晚总导演的脸色不太好，现场一片混乱，后台管理混乱，晚会的直播出乎他的意料。 “让女排运动员上场，拖一拖时间。” “好的黄导。” “香港的汪明明准备好了吗？” 汪明明是当红的香港女星，祖籍沪市，今晚会在舞台上连唱3首歌，她的表演本来该在零点钟声前，按现在这时间，得拖到零点钟声后了。黄导指望着香港大明星能替晚会挽回点声誉，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还是很期待汪明明出场的。 “我去催一催。” 没有对讲机，联系实在不方便，全靠两条腿跑，人人都能被抓壮丁。在后台，这个工作人员见到了汪明明，她正在后台补妆，脸上的表情还算柔和。 “明明姐，辛苦了辛苦了，多担待，您的节目要调整到零点钟声后了。” 汪明明穿了一件灰色的珠光亮片衣服，一边肩膀上还垂下了一片布，配合她的烟熏妆相得益彰，就是显得特别成熟。虽然她本来就是47年出生的人，眼下已经38岁，在香港出道多年……女人仍然介意自己的年纪： “我今天很显老？” “不老，明明姐今天的打扮很漂亮。” 蠢货，连话都不会说，要不显老，为什么一直叫姐。汪明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衣服挺好看，就是肩膀有点宽？女人上了年纪，骨架都会变大，汪明明听说自己的节目改成了零点钟声后，那就是还有一个多小时，冲着自己经纪人招手： “之前那个死皮赖脸，要替我提供演出服的陈老板呢？我刚才好像看见他在后台，你把他找来……记得带上他的那些衣服！” 726：独一无二的新年礼（4更）这年头，也只有香港大明星才有经纪人。像汪明明这样的大明星，话语权很大，起码她的经纪人会尽力满足她的一切要求。没有合理不合理，能不能办到，说明经纪人的能力。经纪人要总是让明星失望，离他丢掉工作也就不远了。可能是原本零点钟声以前的出场时间被改了，让汪明明心情不好，在听到那声“明明姐”时触动特别大，平时是尊称，现在变成了提醒汪明明年纪的称呼——还不如像称呼内地那些演员那样，叫她汪老师呢！总之，女人的心是海底针，汪明明不想穿这件衣服了。她想穿一些年轻俏皮的衣服登台，就像之前那个缠着她的陈老板带来的，对陈锡良来说，才是喜从天降。今年春晚从电视台演播室搬到工人体育馆后，对外发了很多入场券，要不陈锡良也混不到春晚现场。排练了两天，陈锡良一直在瞅着目标对象，女主持人他也想过，但对方穿什么衣服电视台早就定了，她们可不敢擅自换掉。内地的女演员情况也相同。演小品的，表扬戏曲的，把这些和时髦女装不搭的节目排除，剩下的攻略对象也寥寥无几。陈锡良最终瞄准了香港女星汪明明，用杂志社编辑的话来说，这是香港的大牌明星，如果谁有资格自己决定春晚表演服装，一定就是汪明明。香港女明星会保养呀，38岁的汪明明，看上去也就30岁左右，完全符合“Luna”的目标顾客。陈锡良的“自荐”，根本没引起汪明明的重视，春晚开始了，陈锡良还以为自己这次任务失败了——他还在后台游荡，是不甘心，也是在观察那些女演员。陈锡良还记得之前杂志社一些编辑对他的轻视，如果他能结识这些上春晚的演员，那就不需要再求杂志社的人牵桥搭线介绍。以后再请演员拍照，他完全能自己联系！就是这种心态，让陈锡良像游魂一样游走在春晚后台，把自己印刷的名片分发给演员们。 ‘露娜服饰总经理’的头衔还是比较能唬人，汪明明的经纪人找到陈锡良时，他正告诉别人‘Luna’年后会在京城西单开设专卖店，欢迎大家光临。今晚实在太混乱了，演员们其实也放飞自我，有人嘻嘻哈哈问陈锡良： “衣服会便宜吗？” “便宜，拿我名片去的，一定给大家打折。” 陈老板在卖力推销着还没开张的品牌店，被汪明明的经纪人抓住：“陈经理，明明姐让你过去，把你的衣服都带上！” 陈锡良被大馅饼砸在了头上。他的衣服熨烫的整整齐齐，用有轮子的长杆衣架挂着，陈锡良赶紧让充当助手的女设计师跟上： “快快快，让明明姐选衣服。” 汪明明要换了表演服？香港来的女明星，就是缺少纪律性，登台前还换什么衣服！陈锡良小跑着出现在汪明明面前，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汪明明让他把移动衣架上的防尘布揭开：“说实话，我还在迟疑，为什么要穿你的衣服上台。” 陈锡良灵光一闪，“明明姐，您看这些衣服，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您是世界上第一个穿它们的人。” 独一无二的，等着被汪明明穿的美衣。这个说法取悦了汪明明，将她逗笑了。 …… “各位观众朋友，让我们一起喜迎零点的钟声……” 晚会进行到了零点钟声环节。桌上准备的饺子早就吃完了，收拾了碗筷，重新摆上了瓜子花生和各色糖果，还有切好的水果。围在屋里烤着火，看着春晚喜迎新年，没人觉得困倦。汤宏恩也不觉得困，尽管他在到七井村前一直在赶路。尽管今年的春晚在汤宏恩看来现场调度很糟糕，他依然是兴致勃勃的在观看。和以往不同的过年气氛在吸引着他，屋里残留的食物香气在吸引着他，零点之前，刘勇带着儿子刘子涛在院子里摆好了鞭炮，一到零点，整个村子都是鞭炮声。看刘勇父子俩一起放炮，汤宏恩有点羡慕。季江源从他身边离开时，就和刘子涛年龄差不多，那会儿他已经被下放到牛棚里，过年哪里会有鞭炮放。他记得那年春节，他呆在牛棚里，季雅带着季江源来看他……并不是阖家团聚，季雅选择在那时提出离婚，汤宏恩永远都记得那个春节。那并不仅是夫妻感情破裂，让他像其他被抛弃的人一样自怨自艾。季雅选择离开，是让汤宏恩动摇了自己的信念，他不知道光明何时会来，或者真的永远不会来——从此，汤宏恩就不愿意再过春节。复职后的每个春节，都将日程安排的满满。只有除夕这天他没办法躲过。所有人都会放假，没有工作可以做，所有朋友和下属都要和家人团聚，汤宏恩只能落单。刘芬站在屋子里往外看，刘勇和刘子涛父子俩在相互扔炮仗，汤宏恩就那样看着，好像挺羡慕？虽然果断拒绝了汤宏恩，刘芬没办法否认汤市长是个好人。这一瞬间，她觉得汤市长一点也不高高在上，反而挺可怜的。零点钟声结束，晚会继续，村子的鞭炮声还在持续，香港女星汪明明出场了——她穿着一条湖水绿的裙子，袖子是中袖，领口是平的一字肩，裙子下摆前短后长，轻盈又好看，让汪明明显得又瘦又高。 “这是Luna的衣服……” 夏晓兰喃喃自语，陈锡良居然真的办到了。没把版样送给女主持人穿，也没给内地女演员穿，反而说服了香港女明星汪明明？汪明明要连唱三首歌，也就是说，她要穿着这件Luna的春装新款，在春晚的舞台上走来走去，当着晚会现场观众的面，也足以让电视机前的每个观众看清楚这裙子多么好看——要演唱十几分钟呢，陈锡良攻略成功的对象，完全出乎夏晓兰的意料！这会有更好的效果。夏晓兰知道自己不会在乡下呆到初四了，西单的Luna门店在开张后，绝对要爆掉。这个品牌，是周诚和陈锡良共有的。是夏晓兰在运作的，于她而言，就像送了一个新年礼物给周诚，尽管周诚此时还一无所知！ 727：先低头（1更） Luna的版样被汪明明穿上了台。汪明明不是特别漂亮，但耐看，她穿这衣服好看，大明星的气势也足够。夏晓兰的心思不在汪明明身上，而是想到了汪明明穿了Luna版样亮相后，会带来怎样的后续影响。整台晚会结束时已经快凌晨2点，华国有电视机的老百姓，估计都坚持到了这时候，汤宏恩被安排住在夏晓兰家的空房间。夏晓兰家这个春节有点小波澜，除夕夜却安安稳稳的，大体上能算是愉快渡过的。对田家来说，除夕就过得胆颤心惊，毫无欢快的气氛。快吃到嘴的肥肉丢了，肉是啥滋味没尝到，还惹来一身骚。靠耍无赖经常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无赖的招数要看对付谁，田家一下子就踢到了大铁板，痛的田大龙恍如断脚。乡长亲自找田大龙“谈心”，让田家这个年尽量低调点，少出门，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不要在村子里晃荡。领导不是不讲理的，但你要仗着领导讲道理，就总去踩底线，那还有啥好说的！任谁来看，这事儿都是刁民耍无赖，田家被禁止出现在汤宏恩和刘家人面前。一个村子的怎么避开？只有让田家人不许出门呗！至于田虎被抓的事，现在过年，还没给出个处理方法。这种臭虫为了有钱买酒，要认真查身上肯定有小偷小摸的案子，赶上严打的年份，派出所能让田虎进去了就别想出来。汤宏恩只说依法处理，怎么对田虎，就需要斟酌好尺度了。 “阿芬这运气真是……” 不是谁家都有电视机的，没电视的就凑到有电视的人家，一边看晚会一边闲扯。今年的春晚不是不精彩，可大家的心思更多放在了夏晓兰家发生的事上。就大年三十这天的事，她们能讲好几年！现在村民对汤宏恩的判断，是比县长还大的领导干部，究竟有多大呢，村民就不晓得了。 “刘家姐妹这命都好，刘芳不也嫁了个干部，是河东县的啥局长？” “嘘，刘芳男人被撸下来了，早就不当局长了！” 河东县也没多远，樊镇川倒台，河东县好多干部都被撤职调查，慢慢的消息也就传开来，七井村也有人听到了消息。 “被撸掉了，为啥啊？” 总是犯了错误呗，还能为啥，瞧这话问的。不过马上就有人笑，“撸掉也不怕，阿芬她找的这个领导，随便发发话，刘芳男人不是又能重新当干部？” 农村人不懂啥组织任命，她们就晓得汤宏恩很厉害，真成了一家人，肯定要相互帮忙的。陈四嫂磕着瓜子冷笑：“刘芳倒是想，她好几年不和娘家走动，嫁到城里去眼睛就长到头顶上，阿芬会帮她？去年大年三十，刘芳还回来了，我看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今年不就没回来，要打啥坏主意，没成功呗！” 也是，刘芳嫁去河东县，也没见拉扯娘家的哥、姐，以前刘勇和刘芬过得都苦哈哈的。去年倒是回来了，吃团年饭就吵了起来。要不是年初二的时候，刘芳跑到刘家二老坟前哭，刘勇估计是不会理她的。按理说和娘家恢复了走动，今天就该回来吃团年饭的，却没见人。这是又吵翻了？陈四嫂不喜欢刘芳眼睛长在头顶，听说她男人不当局长了，陈四嫂还挺幸灾乐祸的。 “刘家每年上坟都是年初二，等着看刘芳那天回不回来，就晓得了！” …… 回不回七井村上坟，这事儿刘芳也一直在迟疑。梁秉安撤职后，梁家的日子是大不如前。刘芳本来就没有工作的，家里的收入全靠梁秉安。之前的存款倒是留了点，单位分配给梁秉安的房子被收回，一家四口搬去和梁家二老住。这一搬进去，搬走的时间就看不到头。梁家二老稀罕孙子孙女，也心疼儿子，对此倒是没有意见。看不顺眼的是刘芳，成天摔锅打碗的，逼的刘芳人到中年了，还去当了售货员。她当然没有服务人的耐心，对待顾客态度很恶劣。幸好现在大部分国营商店的售货员都和她一样，刘芳才不至于丢了工作，这种没啥技术含量的岗位，待遇自然没多好，远远比不上梁秉安以前的工资。梁秉安除了工资，还有灰色收入呢。刘芳的生活水平大大下降，她以前是享福的官太太，现在是白天在国营商店上班，下班回家还得干家务。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肆意花钱和保养，不到一年时间，看起来就老了好几岁。梁秉安至今没缓过劲来。他这种情况，只有去乡镇私营上班，这些地方不看档案，梁秉安咋说也是当过干部的，管理能力还有。要不就只能自己当个体户做生意。但这两个选择，梁秉安都拉不下脸，当过局长的去开店，碰见过熟人，他还要不要活了！刘芳也拿梁秉安没办法，一说起这事儿两口子就要吵架。男人指望不上，她就期待女儿梁欢争气，梁欢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呢，梁秉安撤职，梁家二老还认识点人，把梁欢送到了安庆一中去念书……出过一个高考状元的安庆一中，在附近几个县都被神话了。梁家这个年过的没啥欢乐的气氛，梁欢的期末考试成绩单，让大家都没有笑脸。 “就你这成绩，能考上大学吗？” 刘芳想起家里发生了变故，她上班的工资基本都贴在梁欢身上，尽量不让女儿感受到拮据，还维持着梁欢以前的生活水平——梁欢是咋回报她的？！ “学不好，我就是学不好，不考大学了！” 她也想认真学习，憋着一口气想把夏晓兰超过。但上课总忍不住要走神，走到哪里都有人提夏晓兰，梁欢静不下心来。 “你骂她做啥，欢欢这么聪明，肯定是安庆一中教的不好，不行还是把她转回河东来。” 梁欢奶奶马上站出来护犊子，刘芳一阵阵头疼。家里的事一地鸡毛，刘芳的日子过得闹心，她没找梁秉安说回娘家的事，梁秉安反而主动和她提起：“你初二还是回去上坟，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先去低这个头，你们是亲姐妹，关系慢慢就缓和了。” 让她向刘芬和夏晓兰低头？刘芳差点把嘴唇都咬出血，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