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小五得由着性子,和沈悦对孩子的喜欢和迁就…… 沈悦上前半蹲下,牵着小五的手,温声又歉意道,“小五,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去看日出,但是我从小就很怕冷,冬日的时候看日出,会尤其冷,我怕我会生病,到时候路上就不能照顾你们了。所以,你可以同六叔和哥哥一起去,等春暖花开了,我再同你一起去好不好?” 卓远忽然有些傻眼。 心中莫名不好得预感涌上心头。 果真,小五瘪了瘪嘴,又咬了咬唇,“阿悦,你是真的不想去吗?” 卓远越发觉得不对。 沈悦笑了笑,微微颔首。 小五叹道,“那好吧,我同六叔和二哥先一道去,下次你再和我们一道去。” 卓远:“!” 第075章 祈福天灯 翌日, 沈悦从温暖的被窝中醒来,懒懒不想醒来。 窗户微微开着,有晨曦光亮从窗户外透进来, 晨间的空气里夹杂着苑中清淡的腊梅花香, 很是好闻, 似是, 还伴着雨点缀在地上, 滴滴答答的声音…… 沈悦睡意缱绻。 缓缓伸手挡在额间, 清浅遮了遮光,而后微微打了个呵欠。 昨夜今晨,卓远和卓新带着小五去看日出了, 怕是要晨间晚些才会回来。再等歇息之后从驿馆出发,应当也是晌午前后的事情。 她难得可以再多睡会儿。 捂在被子里, 沈悦迷迷糊糊总觉得哪里不对…… 忽得,似是想到什么, 突然撑手在床榻上坐起来,果然听见苑外滴滴答答的雨声作响。 下雨了! 沈悦俯身穿好鞋, 而后取了挂在一侧的衣裳, 踱步到窗外,苑外的雨点打得屋檐噼啪作响, 是因为窗户隔得远,又只留了一丝缝隙, 所以声音并不大。 沈悦上前,稍稍推开窗户, 雨声忽然渐长,沈悦才见屋檐边已水滴如柱。 这苑中的雨,都不是一般的雨, 是大雨滂沱…… 沈悦忽然想到卓远和卓新带着小五看日出去了。而小五吵着要骑马,不要坐马车,最后是卓远和卓新只得答应骑马带他去看日出…… 沈悦顿时有些头疼。 这样大的雨,恐怕三个人都得浇湿透了,怕是都要染风寒…… 沈悦眉头微微皱了皱。 早前的睡意也似去了九霄云外,心中只剩了担心。 …… 巳时前后,驿馆小吏打着伞匆匆来了苑中,“沈姑娘!” 沈悦闻声出了屋中,先前她托驿馆小吏留意着,若是卓远几人回来了,来苑中告知她一声。 眼下,驿馆小吏急匆匆来,应当是卓远几人回来了。驿馆小吏果真道,“沈姑娘,您早前让小人留意,平远王带了二公子和五公子回来了,都各自回苑中了,小的按姑娘的吩咐,分别送了姜汤去几个苑中。” “劳烦了。”沈悦道谢。 “沈姑娘客气了,小的还有事情去忙了,沈姑娘有事就吩咐一声。”驿馆小吏拱手。 待得驿馆小吏离开,沈悦也才从一侧取了伞来,又套上她的“雨靴”,同葱青简单招呼一声后,就撑着伞往苑外去。 一场冬雨一场寒,路上,沈悦忍不住拢紧了披风,微微打了打寒颤。好在她落脚的院落离小五和卓新的院子不远,收伞的时候,还能听到外隔间中平妈妈和小五说话的声音。 “平妈妈,天天?”沈悦再敲门的时候就没有声音了,应当是方才说话的功夫,平妈妈带着小五去了耳房泡澡。这么大的雨,若是淋了雨,泡个热水澡是祛寒。 沈悦推门入内,屋中的暖意正好将先前的寒意驱散。 沈悦取下披风,在外隔间中的衣架上挂好,又循着水声往耳房处去。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还未至耳房处,便都听到小五欢脱的声音和嘻嘻哈哈的击水声,还有便是平妈妈耐心劝说的声音。 沈悦眉间微微舒了舒,还能有力气这么闹腾,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小五,平妈妈。”沈悦撩起帘栊,入了耳房内。 “阿悦!”小五闻声直接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五公子,快坐下,着凉!”平妈妈语气重了一分。 小五赶紧坐回浴桶中朝着阿悦笑。 “沈姑娘。”平妈妈颔首致意。 沈悦上前,朝平妈妈道,“方才的雨下得有些大,听说天天回来了,我过来看看。” 沈悦温声问道,“看到日出了吗?” 小五连忙点头,“看到了!看到了!” 沈悦笑笑,又问,“那路上有淋到雨吗?” 小五咧嘴笑着摇头,“没有!” 还能这么开心在耳房中玩水的模样,沈悦想的也是有人应当没怎么淋到雨,便又道,“你们是运气好,正好避开了这场大雨?还是路上寻了处避雨的地方?” 小五摇头,“不是,是六叔脱了自己的衣裳给挡雨,我没淋到雨,但六叔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沈悦微微愣住,卓远? 平妈妈应当也是才听小五提起,遂叹道,“哎呀,这大冬天的!王爷还不给冻透了!” 许是自幼怕冷的缘故,沈悦羽睫不由颤了颤,似是光是听听小五口中说的,身上都过了一道寒颤。 平妈妈又问,“那二公子呢?” 小五环臂,似是在生卓新的气一般,忿忿道,“我不要理我哥了!” “怎么了?”平妈妈意外。 小五恼道,“我哥同六叔闹别扭,六叔本来把大麾给我哥的,让我哥骑马载我,我哥非不要,还将六叔的大麾给扔了!后来六叔吼了哥一通,哥懵住了,六叔才又脱了身上的衣裳给我们,让我们遮雨……” “这!”平妈妈才反应过来,“王爷就穿了件单薄中衣,淋这么大雨回来的?” 沈悦也看向小五。 小五“嗯”了一声。 平妈妈感叹,“这怕是要染风寒的……” 沈悦目光也沉了沉。 …… 从外隔间出来,沈悦脑海中都是先前小五的话。 遂又想起昨晚和卓远一道并肩踱步的时候,卓远忽然同她说,她踩到他影子了…… 她当时还想卓远怕是忌讳这些事情,结果今日就应景得淋了这么大一场雨,一直淋回驿馆。 确实有些晦气了。 沈悦心中唏嘘。 小五刚跑完热水澡,平妈妈逼着去被窝里捂一会儿,她在,小五就人来疯,她借口有事离开,小五反倒安静听平妈妈的话了。沈悦阖上外隔间的门,撑着伞从长廊折回。 路过一侧的暖阁时,正好听到卓新的喷嚏声。 沈悦想起刚才小五置气的模样,卓远其实关心卓新不必小五少,所以宁肯自己淋雨,也一件一件的衣裳脱给他们兄弟两个,卓新应是刚开始不听卓远的,有些着凉了,喷嚏声吼就是轻咳声。 清官难断家务事,沈悦心中叹了叹,撑伞往苑中回。 此时的雨滴已经比方才小了许多,清清浅浅打在雨伞上,又溅到地面上,不似先前那般弹出漩涡,应是隔不久就要雨过天晴了…… 沈悦正好行至苑门口,见另一个驿馆小吏迎上前来,“沈姑娘!” 应是方才一直在等她。 “有事吗?”冒这么大雨,在苑外等着,还不知等了多久,沈悦歉意。 小吏拱手道,“沈姑娘,翁大人和穆夫人准备带几位公子小姐离开驿馆入京了,正好雨慢慢停下来了,车马正在大门准备,怕是马上要动身了。穆夫人让小的来寻沈姑娘,说在离开前,府中几个公子小姐想同沈姑娘道个别。” 沈悦也才想起昨日穆夫人说起过今晨会离开驿馆,应当是早前的一场大雨耽搁了。 沈悦落脚的苑子离驿馆大门不远。 驿馆小吏领着沈悦到大门的时候,穆夫人正招呼着几个孩子准备上马车了。 “翁大人。”沈悦上前,朝翁允福了福身。 “阿悦,许久不见。”翁允温和出声。 昨日穆夫人就见过沈悦,也同沈悦说了许久的话,翁允同卓远一处,眼下,才有时间同沈悦寒暄。许久不见,再见翁允仍旧亲厚,言辞间,几个孩子见到沈悦也围了上来,“阿悦,我们要入京了!” “你要早些回京中来!” “阿悦!说好一起放风筝的,别忘了!” 沈悦依次轻“嗯”一声,又依次童童、小可、或或相拥作别,“一路顺风!京中见!” “好好照顾自己,京中见。”穆夫人也同她道别。 沈悦莞尔。 出了大门,翁允亲自给夫人撑伞,车夫置了脚蹬,翁允扶了穆夫人上马车。马车驶出去很远,沈悦还对着马车挥手,也见童童、小可和或或在窗边同她挥手,直至马车消失在巷子尽头。 穆夫人轻声道,“好了。” 童童才放下帘栊,同小可,或或三人一道玩去了。 穆夫人叹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平远王,听说平远王府一门忠烈,全部战死沙场,只留了平远王一人,是国之栋梁,还以为平远王会是个身高九尺,魁梧威猛的人……” 翁允应道,“如今朝中污秽太多,平远王府少见没有同流合污。平远王府一门忠烈,全部战死沙场,卓家上下,气节忠义皆有。虽说是父辈兄长血洒疆场,才换来了今日平远王府在朝中的地位。但这样的地位,来得快也取得快,如今朝中还人人尊崇平远王府,真正忌惮的人,不是平远王府死去的父辈,而是平远王。平远王虽是弱冠之年,但不可小觑,朝中之事,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穆夫人疑惑,“早前没听说大人同平远王交好?” 翁允笑道,“君子之交,他与我都需避嫌。平远王聪明得很,同六殿下有关的人和事,他一分都不会留人把柄。他在京中可以不吱声,但一旦吱声,开工就没有回头箭,还不到时候……” 穆夫人似懂非懂,却见翁允垂眸,便没有再多问。 *** 耳房中,卓远宽衣入了浴桶。 温热水汽沾染上肌肤,暖意顺着肌肤渗入四肢百骸,驱散了先前身上的寒意。 他久在军中,背上多的是刀伤箭伤,也多得是在沙场上九死一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如今的平远王府,不比早前父兄在的时候,如今阖府上下能依靠的人,只有他…… 他亦要与他们遮风挡雨。 他淋些雨无妨,但卓新和小五不比他。 只是他讨厌下雨,尤其暴雨。 一闭眼,又是早前沙场上血流成河,将整个战场都冲刷成血色,五哥拎刀立在他身前,朝他吼道,“走!卓家总要留一个!家中还有多少孩子要照顾!” 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但仍旧历历在目,经久不忘。 二哥也好,五哥也好,都是为了保全他。 他亦想保全卓新和小五…… 竭尽所能,保全家中所有人。 卓远仰首靠在浴桶上,目光空望着空中…… 他昨晚原本已经不想去看日出了,也想着要怎么推脱,但卓新却忽然应声,他去。 卓远愣住,早前想好的推脱之辞都咽在喉间,没有再提。 小五非要骑马去,便没有坐马车,他骑马载着小五,卓新自己骑马,往江边去。江边有些远,小五先是叽叽喳喳,后来就在他怀中睡着,但睡着还是揽着他,让他想起他小时候,也是这么靠着二哥…… 等到江边,小五醒了,卓新怕他冷,就把小五抱在怀中,扯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将小五和自己一起裹起来。 小五只留了一个脖子出来,左顾右盼,三人都忍不住笑,虽然卓新依旧同他别扭,但记忆中,自从二哥出事后,这是卓新同他在一处,为数不多笑的时候。 即便这股笑意是对着小五的,却也让他觉得弥足珍贵。 离日出还有些时候,小五闹腾得有些累了,在卓新怀中睡了过去。 卓远朝卓新道,“离日出还有些时候,带着小五睡一会儿吧,我看着。” 卓新没有应声。 稍许,兄弟两人就靠着树边睡着了。 卓远远远看着,想起二哥还在的时候,也是这般突然兴起,带着他和卓新一道去京郊看日出,他那时和卓新一样大,卓新那时同小五一样大,都挤在二哥身边,听二哥讲军中的故事。 有说有笑,仿佛不知不觉间便至黎明。 二哥还在的时候,仿佛一切都好,他还是家中的小六,人人都照顾的小六…… 又隔了些时候,卓远轻声上前,取下身上的大麾,给他二人盖上。 两人都睡得很熟,头靠着头,模样又挂像,卓远嘴角轻抿,也借着盖大麾的契机,轻轻拥了拥卓新。 六年了,卓远眸间些许泛红,轻到听不到的声音道,“小新,六叔对不起你……你可以不原谅六叔,只要你和小五都安好,在六叔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卓远喉间哽咽,没有再继续。 …… 拂晓时候,卓远唤醒卓新和小五,“日出了。” “日出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五一面揉着眼睛,一面问。 卓新倒是怔住。 整个日出,其实都不算慢。 先是天边泛着微光,很快,就有一轮红日从江边冉冉升起,似时间一般,不会停留在某一个时刻,更不会倒流至早前何时,只会向前,昭示着万物复苏,新的一日开启…… 周而复始。 整个过程很宏伟,小五却没看够,卓远背起小五,小五骑在他肩膀上,卓新站在他身后,让他觉得像极了早前的时候,他愿意多让时间停留的时刻…… 卓远阖眸。 只是时间,从不会为谁停留。 *** 用过晌午饭后,宝贝们才都上了马车,继续往蓝城方向去。 原本晨间出发,黄昏前后是可以到蓝城的。 眼下过了一个晌午,卓夜是说,会在徽城和蓝城中间的村落,吴村落脚。 应是晨间有些着凉,卓远和卓夜都没有呆在马车里,葱青和沈悦两人在马车中照顾孩子们。 虽说是冬令营,但在路上的时间诸多,沈悦每日都做了安排。 这些安排也都有体系。 譬如昨日是做手工灯笼,今日便是做天灯。 都是手工课,需要锻炼孩子们的能力也大都相同,是另一种形式的重复训练和工作。 “天灯是什么?”桃桃先问。 沈悦撵开一幅图,图上画的就是天灯的模样,其实,就是孔明灯,只是在这里被人称作天灯。 “这就是天灯,我们会在天灯中点一枚蜡烛,靠着蜡烛燃烧,将天灯送上空中去。”关于原理,沈悦讲得很少,只是挑孩子们感兴趣,和眼下需要知道的部分,“人们习惯在天灯上写上祈福,据说,飞得越高,愿望越容易被实现哦~” “哇~”小五的带领下,似是总少不了起哄。 沈悦笑道,“宝贝们,我们今天就要一起来尝试做做天灯的手工……” 小七举手,“每个人都可以许愿吗?” 沈悦应道,“天灯有四面,正好我们有天天、小七、桃桃和穗穗,每个人都可以先想想自己的愿望,稍后,等天灯做好,阿悦会帮大家把愿望写上去。” “哇~”桃桃托腮笑笑,一双眼睛里盈盈水汽。 穗穗也问,“天灯会飞到月亮上去吗?” 沈悦笑笑,“我们可以试试。” 小五也举手,“会把月亮烧起来吗?” 沈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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