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声冷哼。 …… 这份差事与其说是一份活计,不如说是赵韵爹娘的报恩之举,嵇临奚心知肚明,他每日早起看着书乘坐马车到赵韵家,有活便干,没有活干时就在旁读书练字练诗练策论。 只是读的书少了,练字练诗练策论多了。 “嵇公子若是通过了乡试,就要去京城参加会试吗?”望着他在外面努力的样子,赵韵忽然问了句。 赵父前段时期手不小心受了伤,一直在休养,听到女儿这么问,回道:“乡试过了,是要去京城参加会试的,听说过了会试,若是一甲进士及第,还能留在京城。” “京城……” 那位公子,就在京城。 嵇公子若去了京城,是不是就能看见那位公子了呢? 本将那位公子忘记得差不多只在梦里偶尔梦见的赵韵,因为嵇临奚的再次出现,又频繁想了起来。 她平日里依旧和以前一样,安稳爱笑,只偶尔会沉默下来,盯着嵇临奚的身影发呆,这样的举动落在赵父赵母眼中,让他们以为自己的女儿对嵇临奚有了爱慕之意。 女儿不在身边时,赵母蹙眉:“韵儿不会真喜欢嵇公子吧?可我看嵇公子,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那嵇公子一心只备战科举考试,每日除了送鱼算帐,其余的时间都埋在书和纸卷里去了,看起来再刻苦得不行。 赵父神色沉默地思索着,并不说话。 “可这嵇公子,确实是可靠之人……”赵母又道,“若是他亦对我们韵儿有点心思,把韵儿托付给他我们也放心,不过韵儿的过往是他知晓的,只怕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赵父赵母也只是寻常父母的心态,爱女儿便想着她找一个好人家,眼下这为他们工作的嵇公子,生得一副好相貌不说,也能干,亦是用心读书,有考中举人的苗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女婿人选。 为了女儿,他们决心试探一番。 在饭桌上时,赵父给嵇临奚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爹,不是说你不能喝酒吗?”赵韵皱眉。 “就喝今日这一次,我见嵇公子实在心喜,想与他喝两杯。” 赵韵拿自己爹没有办法:“那不能喝多啊。” “行,不喝多,不喝多,就喝两杯。” 长辈要喝酒,嵇临奚自然是奉陪的,他端起酒来,压低杯沿与赵父轻轻碰了碰,“我敬赵伯父一杯。” 一口酒下喉咙,赵父佯装酒意上头,赞赏嵇临奚:“嵇公子气质出众,人中龙凤。” “不知嵇公子这样的人物,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喝了酒的嵇临奚,顿了顿,而后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薄红:“在下确有喜欢的人。” 赵母一愣,随即笑着好奇问道:“没想到嵇公子还有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能不能和我们说一下,如果是我们认识的,也好牵线搭桥。”她这话里已经有了几分暗示的意味。 嵇临奚握紧手中的酒杯,仰起俊美面容闭了闭眼,“我喜欢的人啊……” 美人公子的身影浮现在眼前,他的喉结肉眼可见的鼓动了下。 “他肤如白玉,貌美动人,有如仙人一般……有着常人不能企及的身份,贵气至极……” 听完嵇临奚的描述,赵父赵母就知道不是自己家的姑娘了,他们下意识去看女儿,却见赵韵也听得十分认真,还好奇道:“听起来倒像是高门大户的千金,怪不得嵇公子喜欢。” “若是我,我也会喜欢的。” 唉,她喜欢的那位公子。 也是如嵇公子说的那样,和仙人一般,亦是有着常人不能企及的身份,无比贵气。 两人在同一时间,发出一声叹息。 叹息完后,嵇临奚道:“我现在离他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只望科举高中,能走进他的心里。” 赵韵眼中露出几分艳羡。 嵇公子还有希望能通过科举高中走到那高门大户的千金面前,她却只能将那位公子埋进心中,不敢叫任何人知晓,因为她此生都再见不了对方了。 京城,那般遥远华丽之处,这两个字在人心里转一圈,都能叫人生出难以避开的颓丧来。 …… 喝了酒,吃了饭,嵇临奚起身告辞。 他背着包袱往马车驿站走去,适才的醉酒羞赧神态已经没了彻底,傍晚的风吹在脸上,夕阳映在眼中,刺得他微微眯起眼睛。 赵父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的试探之意了。 平心而论,在赵韵与官府签订了购鱼书契后,自己这样的人能搭上赵韵,已经是上上乘的选择了。 只他已对美人公子一片痴意,虽美人公子于他如头顶这片天穹一样遥不可及,他却犹不死心,想登天摘月。 步行良久,到了马车驿站,嵇临奚上了马车告知回怀夫子与齐娘子的上江镇,便从包袱里摸出书来读,读了没多久,眼睛一闭,困倦睡去。 梦中红烛金盏,纱层曼曼,如云雾一般若隐若现。 他抱着身穿嫁衣的美人公子坐在身上,摇摇晃晃,吱吱呀呀。 在车轮滚动的轱辘声中,嵇临奚陷入一场酣眠好梦,嘴角流露出陶醉笑意,衣襟也陷入一片湿润中来。 …… 八月中,乡试。 地点定在荆州的省城江陵。 从邕城赶往江陵要两日的时间,嵇临奚早早做了准备,干粮、更换的衣物,还有随读的书箱,里面装的都是他在路上要读的书和要写的卷子,满满一箱,原本怀夫子准备给他提上马车,弯腰用力,一声闷哼,提不动不说,还闪了老腰,被齐娘子笑话,嵇临奚忙过来提,单手一抓,箱子便被他放在马车上。 怀修永手锤着腰喘气:“你怎么带这么多?” 嵇临奚扶他,一脸愧疚之色:“学生想着路上多读一点算一点,忍不住就带多了些。” “你……算了。”怀修永摆摆手,“你快上马车去吧,待会儿我让你师娘给我揉揉就是了。” “好的,老师,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怀修永慢慢直起腰,“你考试的时候认真些,真通过乡试考个举人回来,你老师我在书院从此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嵇临奚自是应得乖顺。 他坐上通往江陵的马车,马车里只有他一人,掀开车帘,外面是茫茫夜色,明月照着前路。 他将离邕城越来越远,也将离京城中的美人公子越来越近,一想到这里。嵇临奚的眼中忍不住露出炽热光芒来。 …… 入夜,整个皇宫沉入夜色中,批完奏折的景文帝将最后一本奏折放到一边,已经感到些许力不从心的疲倦。 他从放在案桌上的铜镜里看到自己两鬓掩饰不住的白发。 “来人。”他喊。 外面帘子掀开,内侍太监于敬年快步走进,掀开衣摆跪在地上:“陛下——” 景文帝让他起身,起身的于敬年躬着腰来到他身边,殷勤道:“陛下可是要看牌子?” 今年宫中新进了一批秀女,个个都是极水灵貌美的,已经有好几位升了位份,但论受宠,谁也越不过锦绣宫那位去。之前有一正得宠的妃嫔,与锦绣宫的安贵妃相遇,不过是挑衅了几句,第二日就被降了位份,失去了帝王的宠爱。 换作以往,景文帝要么是去安贵妃的锦绣宫里,要么是翻年轻妃嫔的牌子,但今日的他提不起来兴致,又或者从几个月以前,他就慢慢不再对男女之事感兴趣,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依旧年轻体壮,才强逼着自己流连后宫。 床榻上妃嫔们夸陛下威武雄壮,楚景沉迷于那样的夸赞里,仿佛自己还是年轻时的样子,但今日从镜中窥见的人,将他从那幻梦中打碎。 他靠在龙椅上,闭了闭眼睛,休息片刻,开口道:“去把太子和六皇子叫过来,朕考他们的课业。” 于敬年愣了愣,低头应了声诺,出了勤政殿,吩咐下面的小太监去把太子和六皇子叫来。 一盏茶的时间后,楚郁和楚绥都到了勤政殿外。 殿门敞开,两人进入其中。 “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文帝睁开眼睛,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最在意的两个孩子身上,“平身吧。” 楚郁站直身体,一旁的楚绥也跟着站了起来。 真年轻啊。 楚景想。 他的两个孩子,都正是最好的年纪。 可自己却已经开始老了。 时间的流逝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曾经骄傲的,得意的,都在慢慢离他远去,也正因如此,他才忍不住的感到恐慌,想去抓住自己还能抓住的一切。 如果有一天,自己连能抓住的东西抓不住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皇帝,什么都没有了,也就意味着他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 可他不甘。 人的一生为何如此之短,短到他还没享受够权力与欲望的滋味,就已经感受到被权力与欲望吞噬淹没再被抛弃的恐惧。 “太子。”他打起精神,挺直了脊背,让自己还和以往威严,坚不可摧。 “儿臣在。”楚郁上前一步拱手,铜灯烛光下,那张面容沉静而冷淡,琉璃一般的瞳孔,望着反光的光洁地面。 “听说你最近一直在东宫里埋头苦读。” “听闻乡试开考,儿臣闲来无事,看了些和科考有关的书。”清越平静的嗓音。 “绥儿,你呢?”楚景看向了楚绥。 楚绥怔了片刻,脑中回想自己看过的书籍,小声道:“儿臣最近……最近看了《商君书》《资治通鉴》……” 两人回复落在耳中,楚景笑了笑:“你倒是勤奋,《商君书》都看了,你母妃让你看的吧?” “是儿臣自己想看的。”楚绥按照母妃给的说辞回道。 他的话,楚景是半点不信的。 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个不爱读书的人,幼时最爱的就是玩乐,斗蛐蛐、雕木、看皮影戏戏,后面被他的母妃逼着,才慢慢开始看书,却也没什么大的进展。 日六日到我不能日了改日三。 明天或者后天,嵇哥就能和他的楚楚重逢了嘎嘎嘎嘎。太快重逢了,没那种感觉!没那种感觉懂吧!! 36 第 36 章 他想到是权力和美人都在怀中,而不是拥着权力目看美人和他人恩爱 “既然看了, 可有用心?” “有用心。” “那便答一下《商君书》的驭民五术罢。” 楚绥磕磕跘跘倒也背了出来。 “驭民五术,乃愚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 他本以为这样能看到父皇满意称赞的眼神, 却只见楚景略有失望地闭上眼睛,“不错。” 既是不错, 为何父皇神情依旧失望? “太子。” “儿臣在。” “《商君书》的驭民五术,你这个当太子的, 也该知道吧?” 楚郁垂眸,“一如六弟刚才所答, 愚民,为统一思想, 让百姓劳其所劳, 静其所静, 弱民,为愚民一道,削弱百姓的反抗力量,为稳君主统治牢固,疲民,要为百姓找寻能作之事, 让其无暇生乱,辱民……” 他若天光清朗的嗓音静了片刻, 继续说了下去,“让百姓没有自尊自信,使其尊官敬君, 贫民, 使百姓身上的钱财只够家庭生活, 如此不会产生安逸偷懒的心态, 懈怠农田生产,国以农为本,百姓为生计忙于农事,国才能富强。” “此为驭民五术,还有一术,此五术不通之人,当杀之,此为驭民六术。” 楚景睁开眼睛,定定注视着他,而后转头看向一旁脸颊有些泛白的六皇子楚绥,“听明白了吗,绥儿。” 楚绥嗓音艰涩:“儿臣听明白了,儿臣不该死读书。” 楚景笑了笑:“你离太子还有一段距离,要努力啊。”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后,强撑着精神的楚景这才露出了一些疲色,他挥了挥手,“你们都回去吧,最近多努力些。” “是,父皇。” 齐齐行礼告别的二人离开了勤政殿。 甫一踏出殿门的楚绥,愤恨看了一眼楚郁,口中发出一声不知是讥讽还是不甘的冷笑,甩袖抬脚离开了,勤政殿的殿门还没关,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楚景那双沉色浓郁眼中。 …… 楚郁才刚回到东宫,没待多久皇后那边就派人说请他过去用膳。 皇宫的栖霞宫富丽堂皇,颇有中宫主殿的气势,檀木圆桌上,碗筷已经摆好,皇后正坐在那里,看他来,抬起眼,微微一笑道:“郁儿,你来了啊。” “儿臣见过母后。” “母子之间,何须多礼,快坐吧。” 楚郁落座,母子俩一同用膳,虽气氛沉寂,却有温馨的气氛默默流淌,直到皇后开了口:“刚才你父皇叫你与六皇子考课业,如何?” 楚郁回道:“父皇所问,皆已答出。” “六皇子呢?” “六弟进步不小。” “你父皇说了什么?” “父皇说我与六弟还要再努力。” “没有了?” “没有了。” 竹筷搁置在碗碟上,相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旁的宫人,纷纷跪倒在地上,皇后面色冰冷:“怎么会没有呢?你父皇不是还说了,他离太子还有一段距离,让他多努力吗?” 楚郁看了一眼那些颤抖着肩膀的宫人,吩咐了句:“你们下去吧,孤与母后有话要说。” 待到宫人如蒙大赦般快步离去,他起身,扶住皇后肩膀,“母后,我的太子之位现在还是稳固的,您不要忧心……” “现在稳固,以后呢?”皇后侧头望着他,那张原本貌美端庄的面容,此刻上面布满扭曲的恨意,那恨意并非针对她的儿子,而是她的丈夫:“他想废了你……他想废了你!” 哪怕竭力控制,她的嘴唇还是颤抖着:“他不是说六皇子读书的天赋离你还有一段距离,而是在说他当太子还有一段距离!他想让六皇子取代你的位置!” “母后,您先平静下来……” 楚郁试图安抚,只他的安抚对如今已经陷入自我世界的皇后毫无作用,“皇儿!”从懂事开始就被当作太子妃抚养的皇后,此刻牢牢抓紧了他的手臂:“若是你被废了太子之位,我们母子俩只有死路一条,母后死了没事,可若是你也死了……” “太子不是那么容易被废的,母后。”楚郁放柔嗓音打断她,“您且宽心些,只要儿臣不出错,父皇废不了儿臣。” 皇后厉声道:“可是他是皇上!本宫了解他,只要他铁了心想做的事,一定会去做的,天家无父子,你与他更全无半点父子之情,他的那点父子之情全部给了楚绥那个没用的废物,你要本宫宽心,本宫如何能宽心?!” 绝望痛恨中,皇后一把推开楚郁,将桌上的饭菜掀翻在地,椅子花瓶也难逃她的手掌。 一番发作,满是狼藉。 曾经温柔慈爱的女人,在这后宫之中,哪怕作为后宫之主,也被模糊了曾经的自我,变成如今这般偏执。 “楚景……楚景……”她又喊,声音如杜鹃泣血,充满了哀鸣。 …… 两日的奔波,嵇临奚终于来到江陵,他下了船,伸展着肢体,船舟已经慢慢远去,他身上挂着鼓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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