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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韦姑娘,我去给先生买画材,先生叫我寸步不离你,只?能麻烦你跟着我走了。”张纯修其?实并未叫墨书买画材,想来是墨书看见他的毛笔杆子泡裂脱皮,宣纸也?被泥浆泡烂,自?己体贴地要去采买。 卫素瑶吃着橘子,把手里剩下一半分给墨书,“走吧,我也?正想去买油布和斗笠。” - 安庆府内,一条长江穿城而过。 卫素瑶和墨书根据管家的指引在牌坊内穿街过巷,窄石板路的两边是徽派建筑式样的商铺,行?人如织,有穿雨靴、撑油纸伞、或戴斗笠的,卫素瑶买了几样雨具,又随墨书去买画材,满载而归。 淫雨霏霏,江水涨潮,江边却依旧有不少渔民和摆摊卖莲藕的商贩。 卫素瑶感到奇怪,向墨书道:“刚才靳府的管家叫我们别在江边行?走,说是水位上涨有危险,怎么?这些常年靠江吃饭的渔民商贩却不知回避呢?” 墨书想不通也不愿想,囫囵道:“管他们?呢,也?许他们?水性好,不怕涨潮。” 卫素瑶自?顾自?往江边走去,墨书跟在后面欢快地喊:“你不会想买莲藕吧?我看那莲藕确实可大可新鲜了!咱们买一点吗?” “你自?己看!”卫素瑶一径走过商贩的摊位,只?见旁边还有一片水田,如棋盘格子分布,一波又一波的江水灌入沟渠中,水田好似海绵,可以吸纳雨水调节水位。远处有许多河工头?戴斗笠,在微雨中铲挖泥沙往一边堆高,身影如豆,移来移去。 卫素瑶走到最近一个卖荸荠莲藕的商贩面前,指着远处的河工问:“下雨天他们?还在干活?” 商贩道:“是啊,说是在疏通河道,上头?定的工期紧,下点小雨算什么?,比这雨大的时候他们?还在呢。” “你们?不怕涨潮了水淹过来?” “不怕,巡抚大人说,在水田边上摆摊不成问题,就是要淹,他会提前跟我们?说的。” “巡抚大人?” “哦,小兄弟你是外来的吧?现在该叫靳总督,他现在升任河道总督了。小兄弟看看我这些莲藕,买些回去炖汤极粉糯,荸荠要不要也?看看?又大又甜!” 卫素瑶若有所思点点头?,只?对那片水田感兴趣。那商贩见她发呆,顺着她目光,热情说:“你在看那片田?那是巡抚大人给咱们?想出的好办法,十亩地为一块,二十块成一个沟渠,涨潮时候能排涝,干旱时能灌溉,所以这点雨不怕,还能摆摊呢。” 卫素瑶穿越前的老家离这里不远,每年夏秋之交,台风汛期至,他们?村就会淹水,田里也?是这样划着棋盘格蓄水的,难道就是靳辅发明的法子? 正神思飘远,忽听?后头?遥遥地有个健朗的声音道:“这叫沟田法。” 卫素瑶浑身僵住,回头?一瞧,只?觉跟当头?受击似的,一下跌在地上,半身湿透。 康熙见她如此,没有走近,只?隔着两尺距离,在细雨微风中轩立,狭长凤目一眨不眨盯着她,朝她伸出了手。 卫素瑶蹒跚往后倒爬,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就是跑。 梁九功撑伞过来,刚撑在康熙面前,康熙又走开了,他正犯难,心?想撑个伞怎么?就这么?难?忽见前头?的短褐小伙面貌十分眼?熟,激动地指着,喉中呃呃说不出话。 高士奇笑?道:“谙达这是见鬼了吗?” 梁九功一味指着卫素瑶,高士奇夜晚看书多了,阴雨天眼?睛视线不好,眯眼?努力看,只?看到皇帝大步流星,匆匆去追喊一个小郎君,那小郎君吓得在泥地上跌跑不止,“怎么?,真的有鬼?” 梁九功跺着脚对高士奇低声道:“良贵人!良贵人!高先生看,那是不是良贵人?!” 卫素瑶衣摆上湿淋淋一片水,康熙迫着近前,她没办法,只?得往后急退,鞋履尽湿,冷凉难受,脚下有些轻飘飘的,脚后跟和小腿后有一股股力冲着她,原来她已踏入江中。 她刚离开的那半个月常常做噩梦,梦见自?己被康熙抓回去了,醒来一身冷汗。此刻却是噩梦成真,惊恐地睁大双目,浑身寒彻,她待再往后走,康熙伸臂急喊:“别去!” 她脚下一顿,一股白浪推来,她的身子摇摇晃晃。 “朕不过去,你莫再后退。”康熙面色紧张,将手臂抬高些,朝她抬下巴,“来。” 卫素瑶无动于衷,风吹起她暖帽下的鬓发,她忽然觉得特别冷,抱紧双臂。 “来。”他又唤她。 卫素瑶别过头?,更抱紧些自?己,紧抿唇角,一脸倔强。 康熙的喉结微动,“你晒黑些了,神采倒是好。” 卫素瑶再转过身,低下头?,不想叫他打量。 “朕找得你好苦。” 墨书提了一篮荸荠惊慌地跑来,“韦兄弟,韦兄弟!他就是那恶霸?” 卫素瑶茫然,墨书当她是默认了,气势凛然指着康熙,准备为卫素瑶出头?,一瞅见对方气度湛然,卓尔不凡,立即很怂地t?咧嘴憨笑?,“这位公子,你吃荸荠吗?” 康熙说不吃,墨书强把一篮子荸荠塞他手里,“尝尝,又、又新?鲜、又甜、甜。”说罢脸上狰狞一扭,抓了卫素瑶的胳膊就跑,“韦兄弟跑、跑啊!” 第134章 愁乡广 他在此处快把这一生的眼泪流尽…… 两人趁康熙低头拿荸荠的刹那拔腿就跑。康熙提了篮子, 欲扔,一想?这?是卫素瑶的东西,又不舍得扔, 只得先拎着塞给旁边的高士奇, 再往卫素瑶二人方?向追去。 卫素瑶和墨书沿江而行, 江风吹得他们衣摆猎猎作响, 二人发丝渐乱,脸上砸着雨珠子,跑得面目麻痹,五官拧结,逐渐就跑到疏浚河岸的工人堆里。 卫素瑶回头望, 居然没见康熙追来,他的深青色身影远远地竖在江岸边。一颗雨滴沾在她?睫毛上,康熙的影子变模糊, 像水墨画上洇开的一笔。 卫素瑶和墨书喘气停步,墨书望着前?方?说:“不能再跑了, 前?面是河坝。” 两侧和前?方?都是拿着铲子铲泥沙的工人,他们成群结队地分布在各个作业点,辫子一圈圈缠在脑袋上,头上戴个斗笠,一律穿灰色短褐。无论胖瘦,打眼都觉得相同。 卫素瑶看到地上有多余的铁铲,过去捡了一个,她?自己刚好买了斗笠, 自后?腰解下来戴在头上,她?也?不嫌那铁铲上沾满泥垢,学着前?面一个工人的样子, 弯腰铲泥沙。 墨书看得目瞪口呆,卫素瑶一边铲泥沙一边说:“墨书,你回去和张先生说,我不和他同行了,那人已知?我行踪,张先生这?条线暴露了。” 墨书问:“韦姑娘,那、那我和你同行?” 卫素瑶把一铲子沙土堆到土堆上,“你是张先生的书童,自是跟着他。” 墨书猛摇头,“韦姑娘,江湖险恶,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出远门,先生不会同意。再说我若撇了你,先生会骂死我,先生也?会对?不起曹公子,我不能陷先生于不义。” “张先生有个好书童,”卫素瑶欣慰一笑?,目光却凄然,回望康熙的方?向,他还伫立在那个点上没走。卫素瑶喃喃自语,“可我不能落他手上,不能回去,若是逃就还有自由的机会。” 死在路上,是自由而满含希望地死,没走一步都在期待未来。回到宫里,想?死都得等到很多年后?,生下皇八子,按时死去。 她?正?色道:“你叫张先生往江宁去信,就说不用来庐州接我,我自己去找曹子清。” “这?怎么行?”墨书六神无主?,快急哭了,“你要一个人去江宁?你、你怎么去?” 远处传来轰轰人声,工人们都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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