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门重开,欢迎援军入城。 而裕王的军人,损伤惨重,死的死,抓的抓,包括裕王在内。 入城之时,裕王与一众战俘被锁在囚车之上拉进城。 沿途百姓夹道欢迎援军入城,对战犯扔去石子、烂叶、臭鸡蛋。 王初芸与王初莳也出了石榴园站在街道边,挤入人群看。 黄昏的长街,金碧辉煌,人群的簇拥里,一队人马,缓缓从远处驶来,那为首的,穿着一身白色铠甲。 王初芸一顿,果然是卿无尘。 官兵们凯旋,沿途有百姓将事先准备好的花,抛向天空。姑娘里那些大胆的,看着自己心仪的战士,直接将花抛过去。 上京确也有这样一个习俗,若有将士凯旋,百姓便抛花相迎,以花香涤尽血腥气。 卿无尘由于走在最前方,也确实长得俊俏,引得不少姑娘把花抛给他。 只可惜,妾心有意,郎心似铁。他一支也未接。 花蕊上的粉末,或黄或白,粘在士兵们的玄铁铠甲上。 一时间,血气被花香覆盖,那是来自战争结束的喜悦。 人群之中,卿无尘路过熟悉的街口,向石榴园这边望过来。 恰与王初芸的视线相对。 她穿着一身鹅黄夹棉衣衫,头上戴着鹅黄色的芙蓉样式的绒花流苏珠钗,立在人群之中,他只一眼,便看见了她。 一场殊死打斗之后,再见那一抹鹅黄,他暗自庆幸,他还能活着回来。 道旁有胆大的姑娘,热烈奔放:“将军生得这样俊,可有成亲啊,奴家愿意嫁与将军。” 说着还抛了一朵花过去。 卿无尘自然没接,花儿落到了地上。 那姑娘也不恼,掩面低笑。 王初芸一瞧,那姑娘就在自己所站的位置的不远处,只隔着两三人。 卿无尘的马突然停下来,以至于整个队伍驻足。 人群因此安静。 纷纷朝他投去好奇目光。 先前扔花的姑娘说:“将军是下来捡花的么?不用捡,奴家手上还有,再给你一朵便是,不过,还请将军亲自来取哦。” 她说着,将手中的花儿晃了晃。 百姓们哄笑。 卿无尘当真朝着人群走去。 大家其实也只当这是劫后余生的玩笑,谁会真的去理会路边女子的调笑,想来那女子不过也是玩笑一场罢了。 可他此刻,确确实实是朝着那边走去的。 众人好奇不已,目不转睛地盯着。 王初芸心说,他这是几个意思?见他并未看自己,便也同旁人一起,看热闹似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卿无尘确然走到了那女子面前。 那女子兴奋不已:“你真要我手中的花儿啊?” 卿无尘却未说话,只对着那女子扬了扬唇,然后突然转向了另一方。 上前两步,来到了王初芸面前。 王初芸一惊,蹙着眉,当即就要离去。 卿无尘一笑,他就知道,如果一开始走向她,她必定会逃。 “等等。”他叫住她,然后俯下身,在她脚边,拾起一朵鹅黄色的芙蓉绒流苏珠钗。 王初芸摸了摸自己的头,竟是不知何时被挤到了地上。 先前的女子说:“将军原来喜欢这朵不凋零的绒花啊?” 卿无尘未答,只望着王初芸:“你簪花掉了,给。” 这一举动,引来众人起哄,诸如什么将军好温柔多情一类的话。 听得王初芸好不反感。 王初芸不接:“脏了,扔了便是。” 卿无尘低头看向绒花。果然沾了一点灰尘,像明珠哑了光。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再吹了吹,又将钗股拿到袖子上擦了一擦,而后抬手,为她戴入发鬓里。 这一刻,时光仿佛放缓。 良晌,他说:“好了。” 王初芸恼羞道:“多管闲事。” 两人这一番举动,却引得百姓乐不可支,人群哄闹不止。 王初芸莫名有些生气。 卿无尘有毛病, 她确信! 自从他能梦见前世之后,就显得尤为的不正常。 卿无尘回到马上,队伍很快行进到前方去了。 星厌打马凑近他,揶揄道:“爷,这大庭广众为奶奶捡花,这么张扬,可不像你。” 卿无尘垂眸,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淡淡道:“珠花掉了自然要捡起来。” 方才见她立在街角,于人山人海里,她就像一朵迎风而开的芙蓉,这感觉与多年前的某一个画面重合。 他依稀还记得,他们刚成亲的第二日,经过一夜的亲密,清早起来,她簪着这样一朵鹅黄芙蓉珠钗,见他之时,总是羞涩低头,那朵芙蓉也跟着低头,娇艳欲滴。 看见她花掉到了地上,而她自己却未曾发觉,那一刻,也不知哪来的冲动,便停下马来,鬼使神差走过去帮她捡花。 他明知道她不会领情。 不过他心里也是欢喜的。 方才她生气的模样,不禁叫他感到一股欢愉,他终于牵动了她的情绪。 在这之前,她站在路边看着自己凯旋,就仿佛一个普通陌生人望着他,甚至比路边的行人还要冷淡,她不兴奋、不期盼、不留恋,这让他不甘心,不甘愿,不甘示弱。 好在,她的绒花掉了,给了他机会,再惹她生一次气。 她为我而气。 “咳咳——” 他忽然咳嗽起来,抬手捂住唇,再拿开时,却发现掌心,一抹血红。 星厌见了,着急不已,碍于还在路上,压着声音道:“爷,快把药吃了。” 卿无尘接过他手中的药,含入口中。 而星厌的眼眶却湿润了。他的七爷,这次平叛,精力耗损严重,早已将他本就伤了根本的身子透支。 他感到害怕,怕七爷年纪轻轻,便要…… 否则他怎么会如此随性地在大庭广众,让万众将士同他一起止步,只为女子捡头花。 他不过,是想他的妻子了。 * 王初芸回到屋子里,一把摘了那鹅黄的流苏绒花。 王初莳跟进来:“妹妹,别和他置气,当心气着自己了。” 王初芸说:“方才那么多人,他下马给我捡珠钗,这要是传开了,还了得?我可不想与他再有什么瓜葛。” 王初莳附和妹妹:“要不要哥哥写封信检举他,说他行为不端,德行缺失!经常骚扰良家女子!” 王初芸却道:“倒也不必。我赶明上职时便去与李翰林说,我就留在他那里,不去卿无尘那边了。” 王初莳拿起那朵绒花:“那它呢,你不要啦?” 那绒花跟了她三五年了,她眼一闭:“旧了,不要了,帮我扔掉。” 王初莳拿着花走了出去,却是没扔。 真是不服气,好好的花儿,也是花不少银子买的,丢掉多可惜。 越想越替妹妹不值,他当即拿着绒花珠钗,去公府那厢找卿无尘。 谁知卿无尘竟不在府上,转头遇见了星厌。 星厌说他入宫复命去了。 王初莳把绒花扔给他:“把这个给你家七爷,我家妹妹说,它脏了,就不要了。” 说完便骑马离开了。星厌望着他的背影,皱着鼻子骂骂咧咧。 低头看那绒花,不禁又替卿无尘落寞。 入夜,卿无尘回到清雅园,脱了盔甲,换上居家的衣衫,坐到圈椅上,紧绷数日的神经陡然软下来。 裕王的事算是结束,可另一件事,才刚刚开始。 他闭上眼睛,想到梦中,监狱里,女子奄奄一息躺在血泊的画面。不禁心中一痛。 星厌走进来,手背在身后,藏藏掖掖的。 卿无尘扫他一眼:“手里拿的什么?” 星厌支支吾吾,终于还是把手里的绒花呈给卿无尘。 卿无尘的目光落到绒花之上。 屋中安静,烛光在暗处跳动。 “她有话对我说?” 星厌摇摇头:“是莳爷还回来的,他说奶奶说……” “说什么?” 星厌挣扎着,他实在不敢说出王初莳的原话,怕卿无尘受不了,一刺激又开始咳血。 “吞吞吐吐做什么?如实说来便是。”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感,这花他白日里才为她从地上捡起来,晚上就到了他手中,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她在嫌弃自己。 星厌挣扎许久,最终一鼓作气,视死如归道:“莳爷说,奶奶说这绒花珠钗脏了,谁弄脏的谁赔她一副。” 卿无尘愣住。 第190章 她是我的软肋 王初芸被拒绝了。 “既然卿大人已经回来,你还是去帮他吧。” 王初芸看向这位老翰林,觉得他像个乱拉红线的月下老人。 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他非要叫她去卿无尘的手底下干活,翰林院这么大,难道她就没其他去处了? 她憋着一股不爽利的气,回到卿无尘的公房里。 甫一进门,便见他坐在位置上写东西。 今日他竟穿着寻常衣裳,来上职却未着公服。 王初芸走入内,对他例行公事一般地施礼:“卿大人。” 也不等他反应,她便兀自去自己位置上坐下了。 她翻开书,开始校对。 上首的人这才徐徐开口:“陛下给我准了一个月假,所以近段时间,我都不在。” 太好了,王初芸想,但表面当然不会露出马脚:“卿大人辛苦了,作为翰林院文臣,还要练兵打仗。” 卿无尘抬头看她一眼,觉得她在说话揶揄他,但他没理会,又兀自低头写东西:“嗯,这段时间我不在,给你交代个事。” 王初芸面无表情:“卿大人请吩咐。” 他抬眸,“上下职的路上,尽量让你哥,”他停顿一下,“他若没空,便叫温青白送你。” 王初芸略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放心,如今我不在你们卿家,我父亲也不会勾连到那案子,你的好表妹又在牢里,我很安全。” 对于她带着讥讽语气的话语,他却无力反驳,只点头道:“嗯,让他们送送吧。” 他从一旁拿起一只盒子,走过去,放她桌上:“这是赵孟頫字帖真迹,你不是一直喜欢,正好得了一幅,送你。” 她当即便要打开,却被他止住:“现在别开,等拿回家,再慢慢看。” 王初芸说:“谢谢。” 字帖难得,她不收白不收,但依旧冷淡。 卿无尘果然上午一过,连午饭都未吃便出了宫,王初芸想,怪不得他今日穿便装来,原来这假期,竟是从今日就开始了。 下午下职的时候,刚出翰林院,便见温青白立在门口。 “青白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温青白说:“等你一起回去。” 王初芸心下升起某种预感。 二人走在宫道上,王初芸问:“是他让你送我的?” 温青白说不是:“我能听他的?” 想来也是,他们二人向来不太熟,有时候说话还夹枪带棒,他怎么可能去找他。 出了宫门,又有哥哥,两个男子将他夹在中间,像两个贴身保镖。 王初芸惊讶地发现,哥哥今日,腰上居然别了一把短刀。 “哟,莳爷变少侠了?” 王初莳豪迈道:“那是,怎么样,英俊吧?” 王初芸笑道:“英俊英俊,所以何时给我找一个嫂子呀?” 王初莳向来脸皮厚:“说吧,想要几个嫂子,什么类型的,赶明儿都给你找来。” 王初芸趁机说教:“你这样的谁愿意跟你啊,谁没事喜欢和别人共侍一夫?” 王初莳努努嘴:“呐,那位一心一意,也没见有女子要跟他过啊?正所谓男子不坏,女子不爱嘛。” 温青白眉头一皱:“莳兄何故将兄妹二人的战势引到我身上来。” 王初芸说:“青白哥哥那是还未遇见他的正缘。” 温青白闻言垂眸笑了笑。 王初莳啧啧两声:“论装聋作哑,那还得看我妹妹。” 三人一边调笑一边信马由缰地赶路,街道上因战争的结束,也逐渐恢复烟火气息,冬日的夕阳不算热烈,但也足以照亮三人的笑颜。 而就在长街的某处不起眼的巷口,卿无尘立在那处,目光随着他们缓缓移动。 一旁的星厌叹息一声说:“爷,为何接下来我们要一直这样躲躲藏藏跟着奶奶啊?” “少问,跟着就是了。” 星厌挠挠头,心下却是在吐槽,爷就是关心奶奶,想多看看奶奶,但明目张胆上去,像小温太医那样走在奶奶身边已经不可能,是以才在暗处跟着。 啧啧,真是个别扭的男人。 如此这般一连过了半月,星厌每日跟着卿无尘早起晚归地跟着王初芸,王初芸上职,他便跟着从石榴园走到午华门,若是下职,他便跟着从午华门又走回石榴园,如此循环往复。 星厌不禁道:“爷,你休沐也和平日里那般早起,也同样走的这条路,还不如去上职呢。” 卿无尘不予理会,反而吩咐道:“这两日可以布下暗哨了。” “啊?哦哦。”星厌应下,今日结束之后,便召集了一队人马,让他们躲在这沿途,伺机而动。 虽然他其实不太明白卿无尘在做什么。不过作为随从,他最会的便是依令办事,不问因果。 王初芸那厢自然未曾察觉,近段时间以来都有人跟踪她。 这两日入宫,便听说已经开始查裕王谋反案所牵连的众官员了。 如今父亲去了岭南,与裕王府再无瓜葛,这一世,他们王家,也算是躲过一劫。 她其实真不需要人送来送去上下职。 之前是因为起了战事,不太平,哥哥要求送她,她便也没拒绝。 谁知如今太平了,他二人竟还坚持,怎么劝都不听。 又是一个黄昏,三人骑马走在长街上。 王初芸望着沿街的行人与铺子说:“瞧瞧,这么祥和,真不需要再跟着了,尤其是青白哥哥,你真的没必要再送我,石榴园与你们家方向正好相反,这若是送了我,你再回去,岂不是耽误时候,如今深冬渐来,太阳落山又早,等送完我,你回去岂不是天都黑了。” 温青白笑说:“不碍事,就当下职之后逛了逛街。” 王初芸见说不通,只得叹气。 这二人是奉了什么旨不成,油盐不进。 回到石榴园,王初芸进房间看甜甜去了。 两个男子坐在外面饮茶。 默契地互看一眼。 王初莳瞅瞅屋内,妹妹还未出来,便小声道:“你说咱们是不是被卿无尘耍了?哪儿有人要害妹妹?” 温青白垂着眸子道:“以防万一,咱们一直这样护着她,也是应该的。” 王初莳点点头:“理是这么个理,可搞得我们心慌慌的。” 温青白沉默。 半月前,卿无尘来找到他,说往后希望他能护她周全。 他冷笑问他:“怎么?你打算退出?” 卿无尘很平静,咳嗽两声说:“你就当我这样想吧。特别是最近一个月,你们务必要时时跟着她,切莫让她落单。” 温青白是大夫,听他这么一咳,皱起了眉:“你身体出了问题?” 卿无尘说:“这不重要。你只要记住我的话便是。” 温青白问:“你是如何知道,有人要害她?” 卿无尘说:“因为,她是我的软肋。” 这话让温青白哑口无言:“你的言下之意是,有人要害你?” 卿无尘说:“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说完便离去了。 温青白望着他的背影,不屑道:“没人担心你。” * 是夜。 天空开始飘起这一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雪花扑簌簌落下来,没多久,便在屋檐树梢挂了一层白棉花。 雪中的石榴园,静谧异常。 而就在这方静谧之中,一队杀手,正围着园子,悄悄靠近。 第191章 雪夜 这样冷的天,城郊的荷风亭上,却点着灯火。 金丝炭炉在亭上寂静燃烧,炉上温着酒。 “表哥,表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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