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仲松坐下后,抬起拇指,下意识擦了擦嘴角:“方才在书房里头看了会圣上新出的《礼训》,一时入了迷,忘了时辰,还请母亲莫怪。” 秦氏笑道:“好了好了,既然人到齐了,大家开饭吧。” 王初芸夹了面前的一点菜,送入口中,目光往卿仲松那处短暂一瞥,心下不免发笑。 徐氏向来待丈夫殷勤,这会子正忙着为丈夫夹菜。 卿仲松也早已习惯妻子如此,只道了声多谢,便甘之如饴地享受起来。 卿伯松笑道:“二弟在礼部任职,最是重礼教,待你研究好了,到时候大哥我就捡捡便宜,直接让你告诉我里面的要意。” 卿仲松道:“既然大哥吩咐,看来仲松得抓紧将《礼训》的重点摘要出来。” 一顿饭罢,各方散去。 王初芸与卿无尘往清雅园走去。 如今盛夏快要来临,天气越来越热,池塘的蛙,树上的蝉,都在夜里聒噪个不停。 王初芸举目一望,浩浩深空,明月皎皎。 卿无尘见她看月,他也看月:“今夜月色不错,不如咱们回去后,在院中摆点酒酿,一边赏月,一边对饮如何?” 王初芸当即收回目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只怕要辜负夫君好意,我有些乏了。” 卿无尘心下略感失望:“既如此,那回屋后,夫人好生歇息。” 回到清雅园,王初芸径直进了屋,如今书房被占了,卿无尘便拿书在院中掌灯看。 星厌见四下已经没人,便悄悄走过来,俯身凑到卿无尘耳边,道:“问了夏树,说是下午时候,奶奶看见二夫人家的侄女媚儿,与您抱作了一团。” 卿无尘这才恍然大悟。 妻子原来是吃醋了? 这样一想,起初还觉得妻子太过小气,他与那女子半分都没有触碰到,怎么能说抱在一起? 而后又不自觉一喜。 真是难得,妻子还会使小性吃醋。 而正在卧房中泡脚的王初芸,也正在回答夏树差不多的问题。 “没有,这样的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若是我什么醋都吃,岂不是要成醋缸了?” 夏树道:“那奶奶为何方才不怎么理七爷?” 王初芸想了想,也不知怎么回答夏树,便道:“我有些癖洁。” 这叫夏树一头雾水。 正此时,走到屏风后的男子,脚步蓦地一顿。 第68章 图穷匕见 “夏树,去打桶水来,我要沐浴。” 卿无尘走进屋,高声吩咐道。 夏树一愣,忙垂首道“是”,紧跟着便急急地退出了房间。 卿无尘走到王初芸身边,贴着她坐下。 王初芸此时正在泡脚,也不便挪动,只得与他挨在一起。 卿无尘抬起衣袖来,自己先闻了闻:“为夫自认为,身上并没有叫人厌恶的味道。” 方才他进来时,只听见夏树的最后一句问话:那奶奶怎么方才不理七爷。 然后就是王初芸那气死人的回答。 她说她有癖洁。 他还有癖洁呢。上一回街上下雨,屋檐下躲雨时,她对着自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都忍过去了,原何今次她还假惺惺起来。 王初芸笑笑:“夫君哪里话,夫君身上香着呢,我方才说我有癖洁,是觉得我自己身上太脏,恐污了夫君,夫君不是一向有些癖洁的吗?” 卿无尘偏头睨着她,一双眼在烛光里深深的,仿佛暗夜下的星海。 撒谎。 他从前不知为何,总觉得妻子性格实在,为人恭顺。 他现在猛然惊觉,妻子其实滑头得很。 似乎很是懂得如何气他。 他自问一向情绪稳定,哪怕在沉浮的官场上,天塌下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有事想办法解决就是。 可是“妻子”这事吧,解决不了。 解决不了,就只得生闷气。 亏他还以为方才她看见自己和徐媚儿接触,在吃醋,现在看来,她大抵是在嫌弃自己。 “我方才……”见妻子娴静地盯着水盆里的一对脚儿看,一副对身旁的丈夫漠不关注的模样,他还是决定解释一二,“下午时,我确实是在廊庑下遇见二伯母的侄女,但我与她,并未沾惹一丝一缕。” 王初芸说:“哦,我知道了。” 王初芸其实确实很讨厌旁的脂粉气十分重的女子碰自己的东西,丈夫也不例外。 是以今下午,她的确有意躲着卿无尘的靠近。 没想到,方才在议论之时竟被她听个正着。 听见就听见吧,她其实无所谓。 卿无尘望着妻子,她正抬手挽着掉落下来的鬓发。 她的目光盯着木盆。 他也顺着她的视线往木盆里看去。 妻子的一双脚,小巧玲珑,且白皙如玉,脚指甲圆润可爱,在幽幽的水里,时不时踢一踢,动一动,惹起的水声与涟漪,莫名就闯进了他心海里,平静的心海也同样起了一圈圈涟漪。 沐浴的水放好了。 卿无尘起身,一边脱下外套,一边道:“夫人,你先上床,等我。” 说完,便只穿着中衣进了屏风后。 王初芸望着屏风上投射的男子身影,影子正在脱仅有的中衣,渐渐显露出阳刚、分明的线条。 她只觉他方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一时间,一阵哗啦水声,怎么忽然地,这氛围就变得燥热起来。 王初芸忙擦了脚,钻进薄被中。 今日并非初七。 卿无尘那厮,该不会是想做什么吧? 她原本想快速入眠,待会等卿无尘过来时,她已经睡着,量他也不会弄醒她做什么。 可是水声如消融的冰雪自山涧流出,叫人不容忽视,越听越觉得这屋子太过安静,反倒睡不着。 突然,卿无尘唤道:“夫人,劳烦将我的干净中衣拿过来,方才忘取了。” 王初芸真是不想理他。 “抱歉夫君,我已经睡下了,只能劳烦你自己出来取一下。” 那边默了默,道:“好。” 水声一阵巨响,想来是他已经从水里出来,拿巾子擦水。 王初芸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后面的声音变得极小,这叫她心下疑惑。 过了半晌,也不知这人弄好没有,何时会上床。 王初芸下意识翻身,想窥探一番。 谁知这一看,便瞧见卿无尘赤膊立在床边。 只下身,围着一张巾子。 他刚沐完浴,裹挟着一身的湿气,胸膛还有水珠一路流下,没入腰上的巾子里,不见了踪迹。 不得不承认,习过武的,就是结实好看。 她的目光随着水珠下滑,直到在某处略作停留,又红着脸若无其事避开。 “你的中衣找到了么?” 卿无尘说:“找到了,才拿过来,正要穿上。” “那你为何不在衣柜那儿穿好再过来,夜里冷仔细着凉。” 卿无尘疑惑道:“冷吗?我还挺热的。” “夫人,劳烦将毯子递出来一下。” 王初芸一顿,才反应过来,方才她躺下时情急,拉错了薄被,自己身上,竟盖的卿无尘的。 王初芸当即卸了自己身上的,扔给他。 谁知靶子挺准,竟扔到了地上。 她又翻出来去捡,一抓,将被子拖上床。 可是,万万没想到,她抓住的不止有被子,不知怎的,还抓住了他的巾子。 一时间,图穷匕见。 双方皆是一愣。 王初芸脸色刷一下酡红。 卿无尘愣怔后还算淡定。 只是有些不满。 王初芸方才那一遭,躲闪如此急,就好似仍在嫌弃他似的。 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他睨了睨她,她一双眼直勾勾,又躲藏藏。 双唇微张着。 这表情,真是欠收拾。 他也不急着遮掩什么,反倒从善如流坐到床沿。 “夫人,长夜漫漫,是不是有些无聊,不如我们还是做点什么吧?” 第69章 哪方面? 王初芸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瞪大双眼望着他,眨巴眨巴,脱口而出:“你转性啦?” 卿无尘微蹙眉:“夫人这是什么话?” 王初芸强调道:“今日是二十,离初七还有十七日。” 卿无尘沉默片刻,语气也变得略深沉:“你倒是记得清楚。” 王初芸说是啊:“夫君的话,我向来都谨记心间,且一直奉为圭臬,每日必须执行。” 卿无尘:“……” 为何他忽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他望向床榻上的女子,目光落到她的唇瓣。 蜻蜓点水的一刹那,又挪开了视线。 近来不知为何,内心深处,一见王氏,总有一种冲动。 想亲她。 他以往是惯不爱这个行为的,毕竟口水交缠,很叫人不适。 但如今却不知怎的,莫名从她口中,品到丝丝甜味。 且这甜味好似还能叫他上瘾…… 他起身,将中衣系好,抬步向外间走去。 “夫人先睡吧,我在外面温一会书。” 不一会,就见雕花的隔断外,亮起烛光。 男子高大的身影投在隔断上,时不时有翻动书页的声响。 王初芸侧过身来,望着那影子。 卿无尘这人,真的很难评,他和正常人不大一样,能忍常人所不忍。 她想,或许他便是以此来锻炼自己意志力的吧? 她回忆上一世种种,她如今对他二人的床笫记忆,居然只是他每隔一月时,他将自己压着,在自己耳边缠绵的画面。 没有什么过于黏腻的表达,一般都是长驱直入,不多废话,就像他很忙似的。时常弄疼她。 可到中段时,却已是午夜之后,夜漫长得紧,有时候甚至会持续到天将明。 他便不睡了,直接起身上朝。 她不是很懂,他分明不贪,但似乎又很认真。 对,很认真,他做每一件事都很认真。 看书和那个的时候,王初芸曾观察过,他眉宇间的气质,竟是一样的认真。 想到此,她忽然悄悄立起来,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隔断处,透过一处雕花的缝隙,望向外面。 男子正斜倚在榻上,一手执书,眉宇微蹙,目不转睛。 烛光勾勒出他坚挺的鼻梁轮廓,他的唇微抿,他长长的指节微曲,正翻动一页纸。 果然,他的神态,和那样的时候没两样。 莫名叫她看得有些心慌。 脸居然热起来。行吧,她承认,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忽然,那尊看书看得并不检点的佛像,开口了:“夫人若想看,大可过来一起看。” 这厮大有一语双关之嫌。 这让她很难相信,他口中的前一个“看”和后一个“看”,是同一个意思。 被抓包,她只好走出隔断。 卿无尘抬眸睨她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轻勾了一下,转瞬又消失了,完全不着痕迹。 他抬手招了招:“过来。” 王初芸犹豫片刻,才缓缓走过去。 走到他跟前,正要问:“你看的什……” 话还未说完,她整个人已经被拉进他怀里,坐于他身前。 拿书的手,已经将她环住。 他的唇瓣几乎是抵在她耳畔的:“这是李商隐的诗集,你看这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你我夫妻二人,算不算得上心有灵犀?” 王初芸只觉得耳廓痒痒的,这痒意正在传遍全身。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在她看来,他二人没有半点心有灵犀的意思。 “怎么,夫人不喜欢这首诗?” 王初芸回道:“我自幼就不喜欢读书。” 卿无尘困惑道:“那夫人方才躲在那里,难道不是想看我手里的书?” 王初芸暗骂,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没有,我随便看看罢了。”王初芸硬着头皮道。 卿无尘轻叹一声,潮湿的热气全喷薄在她耳际。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 他明明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知道她身上最敏感之处,他却一再撩动她的防线。 她决定起来:“时辰不早,夫君好好看书,我就先走了。” 一起身,又被按着肩膀压回去。 “夫人急什么?” “我……我困了!”说着打个哈欠。 对方却全然没理会,只自说自话道:“忽然想到,成亲三载,夫人似乎还从未陪为夫夜读过。” 王初芸说:“夫君不是一向在书房读书,我哪儿有机会陪?” 卿无尘愣了一下,而后道:“也对,看来日后还是睡正屋比较好。” “大可……不必……了吧……” “怎么,夫人不愿意?” 王初芸沉默。 这一默然,卿无尘放下了书,将就方才拿书的手,捏着她的下巴,迫她转过脸来。 她望向他,见他目光微垂,几丝鬓发随意散落在脸颊,胸膛上的中衣松松垮垮,些许慵懒,些许蛊惑。 “夫人,你我既是夫妻,当有话直说,对不对?” 王初芸心说,他什么意思?在点她?可是她并未隐瞒他什么,若说有,那也只有一个,便是,她想和离。 王初芸笑笑:“夫君何出此言?我对夫君,从未隐瞒过什么。” “当真?”他眸中跳动着烛火,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眼中任何细微末节的情绪。 “当真,夫君为何突然这么发问?有什么话,可与妾身直说。” 男子看了她半晌,说:“好,那我来问你。” 王初芸莫名被他弄得有些紧张,心说自己难不成有什么把柄落他手里了? 转念又一想,她上辈子加这辈子,可并没有对不起他卿无尘过,她能有什么把柄? “夫君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卿无尘点点头:“那我问了。” 王初芸点头。 然后,却是半晌的沉默。 王初芸眨眨眼:“夫君请讲。”心说,怎么发觉他竟有些吞吞吐吐? 是什么问题,能叫什么都不怕的公府世子爷,成了磨叽人? 于是 她鼓励道:“夫君但问无妨。” “好,”卿无尘终于开始问了,“成亲这些年,为夫……是不是从未能满足你?” 此言一出,王初芸的脑袋卡了卡:“啊?” 指哪方面? 第70章 还满意吗 卿无尘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他到底在问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歪……他这语气好像是在问自己行不行似的。 可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问行不行这样的问题呢? 更何况结合他平日里的性格,他真是不大可能问出这种问题来。 所以他应该是在问他平日里在生活中,有没有满足她吧。 于是,她又一次戴上贤惠面具笑道:“我对夫君自是很满意的,我一个五品地方官的女儿,能嫁入公府世子,且世子还是探花郎,又简在帝心,我能嫁与夫君,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卿无尘听了这段话,有些晕,但随后便皱起了眉来。 “夫人,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夫君问的是?” 王初芸眼神发懵地望着他。 他叹一口气:“你对我这个人,有没有什么看法?不管是什么方面的,若有什么做得不当之处,夫人大可提出,我会尽量改正。” 真是破天荒了。上一世的他为什么不对她说这样的话呢?若是上一世,她或许会感动得扑进他怀里哭,现在,她平静得很。 她故作思索状:“夫君乃上京公子中的翘楚,人品贵重,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听后眉皱得更深,显然对她的这波回答也不满意。 “为夫并非想听别人口中的自己,我是想听听夫人眼中,是如何看为夫的。” 怎么看,用眼睛看。 她眨巴眨巴眼:“我对夫君……夫君很好。” 卿无尘说:“很好?” 王初芸点头:“很好,各方面都好,样样都好。”心说这总成了吧,他是不是犯什么病了?非逼自己夸他? 可经这么一夸,卿无尘的脸依旧垮着,半分也没见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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