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又想起来。 老太太秦氏那厢思虑来思虑去,还是不愿带卿可灵去赴宴。 卿可灵早已看淡一切,也压根没想过要去,便依旧在自己闺房里绣花看书,时不时还舞舞剑打发时间。 只是大房谢氏哪里甘心,她还是想为女儿争取一番,万一呢,万一在宴会上被人相中,哪怕……哪怕做续弦,做妾…… 谢氏挺着大肚子来到秦氏的容德堂,自然是母亲长母亲短奉承一番。 秦氏听得头大:“你想的那事还是别想了,若带她去,我卫国公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谢氏的眼睛立时便红了,泫然欲泣:“那我们可灵怎么办,她也是咱们府上的孩子啊!” 秦氏冷哼道:“能怎么办?怪只怪当年你们不把人看好,她又贪玩,叫匪徒掳了去。叫你前些年在远地方张罗个小门小户嫁了就罢了,你又舍不得女儿走远吃苦,我又有什么法子?” 谢氏拿手帕擦眼泪:“母亲,还是让可灵与您一道去吧,我们可灵也是才貌双全的,万一有人就看上她了呢,只当给您二孙女一条生路吧。” “别在我面前哭了!” 秦氏的语气有些重,谢氏一听愣了片刻,忽然想起自己的肚子,干脆把肚子抱着,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母亲,就带她去一次吧,就去这一次,若还是不成,从此不会再腆着脸去了。” 秦氏忙叫身边的张妈把人扶起来,“这是做什么?你还怀着孕呢,动了胎气可怎么好!”一叹气,“成吧,我不管这事了,如今在朝为官的是七郎,你去问问他,他若没意见,就叫可灵去。” 谢氏连连道谢,随即便往清雅园去了。 彼时卿无尘没在,王初芸正在院子里陪珩哥儿玩木马,一人一只木马,欢声笑语的。 谢氏很少来清雅园这边,再加上前些时候为了几两鲍参翅肚还与王初芸闹过不愉快,这次不得不来,她实属有些尴尬。 她还提前让丫鬟去自己那边带了点点心过来。 王初芸对于她的到来也没觉得意外,隐隐猜到了她的来意,只暂不挑明,任由她说。 “七郎媳妇,我这里有几样点心,里面都是些健脾开胃的食材,拿来给珩哥儿尝尝。”脸上堆出笑意,让丫鬟把竹屉放下,又招呼珩哥儿过来,“珩哥儿乖,过来,这是大婆婆给你带的点心,你尝一个。” 珩哥儿接过一块糕点,嘴甜甜说了一声谢,便咬了一口,又跑去玩木马去了。 王初芸从木马上起来,与谢氏寒暄一通,谢氏才道明了来意。 “此事……”王初芸看着她,见她满眼期许,便笑了笑,应允道,“可以,我来给七郎说。” 谢氏喜出望外,握住她的手,激动不已:“谢谢你,来之前还怕你因为前阵子的事生大伯母气呢,但转念想,七郎媳妇向来大度,怎会记得这些小事,果然,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谢氏走后,甜桃气呼呼道:“小事?奶奶连对牌钥匙都交出去了,这么大的事,还算小?奶奶你为何要答应她啊?让她自己去与七爷讲,七爷在朝为官,是要面子的,他们房的丑……” 王初芸当即打断道:“甜桃,不可以这样说灵二姐,出了那样的事,心里最不好受的是她。” 甜桃沉默低下头去。 王初芸怕话说重了这丫头置气,又耐着性子解释道:“咱们同为女子,设身处地想一想,这事不能怪她,二姐已经十分勇敢了,说是当年她还亲手杀死了一个土匪。” 夏树也道:“听说在灵二姑娘小时候国公爷还教过几招功夫呢,若不是那些土匪人多,灵二姑娘哪里会吃亏?” 甜桃道:“可这次若真带灵二姑娘去,势必要招来旁家的非议,这于七爷和咱们奶奶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王初芸笑着摇摇头:“不必在意,面子值几个银钱,太虚了,没什么意思,重要的是人。” * 傍晚时,卿无尘回院,近来他下职回家,王初芸都没有再在园子里等他,这种微妙的变化,他虽察觉了,但想着妻子近来被夺了中馈,心情不大好吧,便也没有深想。 今日一进来就见她在园中站着,像从前那样,他居然反而有些惊诧。 王初芸迎上来,笑得也很贤惠:“爷回来了,晚饭想吃什么?我叫甜桃下去准备。” 如此殷勤,叫他产生一种妻子又回到从前的错觉。 脑海浮现古董羹和藿香鱼,当即道:“那清淡一些的。” 说着话,已经进了屋子,在榻上坐下。 王初芸又替他倒了杯凉茶,卿无尘看看茶,看看她,见她巴巴望着自己,眼中的笑意有些怪,随即问道:“你有事对我说?” 王初芸就等他这话呢:“是这样的,今日大伯母来找过我,关于明日去牡丹园赴宴的事。” 卿无尘端起杯子呷一口:“她求我们带二姐姐入宫?” 有时候王初芸不得不佩服他,洞察旁人心思的能力实在有些可怕:“是,爷觉得如何?” 原来,今日的殷勤,全然是为别人求情。 “夫人想带二姐姐同去?” “是,大伯母那么大肚子来求我不容易。”王初芸试探地望望他,“爷觉得二姐姐同去不妥?” 家里大部分人都觉得卿可灵是国公府难以启齿的污点,再对外交往的时候,每每与人谈天提起这事,都觉得有些尴尬和无地自容。 卿无尘这个上辈子能为了家族利益,不惜写下休书舍弃妻子的人,想来也并不愿意带卿可灵入宫,这于他的仕途并没什么好处。 卿无尘面色淡然,与寻常无异,漆眸看向她:“老太太是什么意思?” 也对,他还很孝顺,一般都是顺着老太太的意思来。 “老太太她……自然不大希望二姐姐去。” 卿无尘沉吟片刻,平静道:“二姐姐及笄后还未入过宫,这次便一道去见见世面吧。” 他居然如此轻而易举便答应了,王初芸还挺意外的。 她忽然有些看不懂卿无尘了,他不是一向很注重家族颜面么?带卿可灵去,少不得会引来一些八卦的王公大臣贵胄亲眷的私下议论,卿无尘不是想不到这些。 可他确实是答应了。 算他还有几分良心。不过他的良心或许仅限于自己的家人,而她王初芸,不过是在他身边做着“妻子”这份长工。 晚饭依了他的意思,吃得清淡,他这次便没借口书房有事跑了,一顿饭吃得祥和。 只是,用了饭后,卿无尘竟歪在榻上看起了书,看那架势,似乎还要待许久。 王初芸坐在屏风内的长案前等他回书房了自己好上床睡觉,结果,等啊等,等啊等,等得哈欠连天,等得外头已经更深露重,卿无尘还在看书。 王初芸实在受不了,豁然起身,端起一副贤妻的架势,走到他面前,温柔地道:“爷,夜深了,该睡了。” 卿无尘合上书:“好。” 王初芸如蒙大赦,卿无尘总算要滚了。 转身往屏风后的拔步床走去,开始宽衣。 哪知不经意一个转身,身后竟多了一堵人墙。 那人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后,还脱了外衫,只着一件薄薄的白色中衣。 见她蓦然转身,一脸惊恐,卿无尘负手而立,眼底似有笑意浮现。 “爷怎么在这儿?” 卿无尘上前一步,与她近在咫尺:“夫人忘了么?今日是初七。” 同房日。 第20章 一夜 这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 她想到自己才重生回来时,第一时间写回随州的家书,为何到现在还没能得到回信? “夫人,时辰不早了,咱们歇息吧。” 王初芸从恍惚中回神,卿无尘已经坐到床沿边脱皂靴。 每月初七他二人同房时,都是王初芸含羞带怯地主动伺候他,卿无尘这人不知道是性子太冷,还是自制力太好,亦或是他喜欢被动?再或者,是因为他不喜欢她,对她的身子不感兴趣。 从前他们上床后,她都得使出浑身解数,甚至有些谄媚地诱惑一下他,他才有点反应,进而走到那一步去。 但是现如今她懒得与他周旋,她脱了鞋,钻进了薄被中。 初夏的夜已经不那么冷,被子很薄,她平躺上去,被子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段。 床一沉,卿无尘躺在了她身边。 此时荷花琉璃灯已经灭了,只有月华落入凡尘,描画出黑夜里夫妻二人的侧脸。 王初芸心想,但愿她没去招惹他,这夜便这样平静地过去,不要生出什么是非来。 想来他也不会主动钻她被窝里,毕竟道士一般的秉性。 她安心地闭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王初芸的意识变得模糊,渐渐进入梦乡,一个湿润的触感,落到了她的脸颊上。 她还道是在做梦,翻了个身,手一挥,无意间“啪”地一声,打中了什么,她自是没听到,继续睡。 而他身侧的男子,单手支颐,望着女子的背影,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颊,阴冷地哼了一声。 近来王氏确实越发胆大了。 原本被扇了一巴掌,依照卿无尘惯常的性子,便懒得再周旋,不是自行离开便是直接入睡。 可今日,望着月色里窈窕的倩影,他缓缓地再次俯下身子,两片薄唇轻轻落到她耳垂上。 三年夫妻,他知道怎么对付她。 今夜是他二人的约定,怎可就此不履行?他觉得这些事,是他的职责,到了此时,如果不是旁的更重要的事,他便要好好地履职尽责一番。 这是为夫之道,这是如清修弟子一般每日晨昏打坐的仪式感。 也不是他想做,只是应该做。 王初芸总觉得耳朵发痒,此时她已经在梦里了,梦里的画面随着身体的感受变换,从没头没脑的无意义情节,忽而变作无人到达的山涧边,似乎有人在吻她的耳廓,往她耳朵里吹温热潮湿的气。 梦中最能释放一个人原始的妄念,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变得敏锐。 其实对于那种事情,作为内宅女子,原本是讳莫如深的,但三年来,卿无尘每月一次的约定总钓着她,她也时常感到空旷与茫然。 于是,这场梦里她便有些放肆。 她并没有梦见卿无尘,梦是杂乱的、脱离现实的,她以为与她同游山间的,大抵是个山中的男狐狸仙吧。 狐仙可比卿无尘魅多了,她转过身,主动环住了男狐仙的脖子。 不过当她看见男狐仙的白衣时,微微皱了皱眉,在梦里嗔道:“不准和他穿一样的衣裳。” 现实里被她吊住脖子的男子,望着正闭着双眼梦呓的女子,剑眉一皱:“他?是谁?” 梦里,男狐仙开口问了同样的话,王初芸恼道:“你认真点好不好,别提他!”然后拉下对方的头,吻住对方。 山涧在幽静的夜里淅沥沥,倾泻而下,月色朦胧,罩着两棵交织在一起的树影。 王初芸对男狐仙说:“阿狐,轻点。” 卿无尘的眉头就皱成了京郊连绵的景秀山川:“阿胡?又是谁?” 女子依旧闭着眼睛,那娇花柔水的表情,叫他生出没来由的气性。 于是纱帘晃得越发厉害…… 一夜妍糜。 次日,天将亮未亮时,王初芸被院子外早起的鸟叫声吵醒。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个怀里。 她抬头,就望见一段衣衫不整的胸膛,再往上是男子玉一般的容颜。 男子似乎还沉睡着,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他凌乱的月白中衣透出一种奇异的矜贵旖旎。 昨夜……她方才察觉自己有些乏痛。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梦里的狐仙,便是眼前这尊光风霁月的冷情仙人。 她正准备悄悄逃出他的怀抱,对方却陡然开口:“别动。” 她只好老实了。 头顶响起一如既往清冷的语调:“他是谁?” 他还在继续那个梦,而她已经全然抛诸脑后。 一片茫然:“不知夫君在说什么。” 晦暗的帷幔里,男子冷哼了一声,似清泉冷凝。 王初芸听不得他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把他手拿开,自己起身,透过绢纱窗棂,窥探到一线天光,便兀自穿了衣裳下床去。 卿无尘此时也睁开了眼睛,望着立在床头的背影,不觉眼眸深深。 女子头也没回,便绕过屏风出去了。 要是往常,她还得伺候他穿衣穿鞋,殷勤服侍。 卿无尘收回目光,垂眸,眼底有暗波浮动。 昨晚她那样投入,怎的一起床便又对他爱搭不理了? 难不成,她真把他当做了谁? 阿胡?她认得哪个名字里带“胡”字的男子? 今日便要往宫里去赴宴,要入宫的,纷纷将最好的衣裳首饰拿出来拾掇,盛装打扮了,再备好马车,便要说出门的事。 卿无尘今日穿着他的一身绯色官服。 他平日里爱穿白,只穿官服时才穿红。 他气质清冷,原本穿白更衬他,但其实他穿起红来,更是清冷之中带着某种隐隐的、迭丽的、近乎妖化的美来。 王初芸则穿了一身香妃色的衣衫,很衬她白皙的肌肤,越发显出她的娇艳来。 二人一道出府,老太太秦氏与卿可灵坐一车,秦氏自是看这二孙女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好不容易去趟宫里,还穿这么素净。” 卿可灵不理,埋头看一眼自己浅蓝色的,没什么繁复绣花的衣裳,她觉得挺好的。 王初芸夫妻坐一车。 上车时,马夫端来凳子,王初芸今日确实靓丽,马夫是年轻小伙,不免偷看了一眼,对上王初芸无意投来的一瞥,脸一红,赶紧低下了头去。 王初芸也没注意到马夫的反应,兀自钻进了车内。 而这一切,却落在了门前台阶上负手而立的绯色官服的男子眼中。 他轻转着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忽然想起那马夫的名字,似乎是叫胡四。 第21章 赴宴 沿着卫国公府外的桐花街,出了万丰里,再行一段路,便抵达宫门口。 这一路大约要走两三炷香。 马车内,王初芸听到沿街的吆喝声带来一些糕点果脯的香气,她坐在马车左面,不禁拂开车帘一角,探眸向外看。 她看得很是投入,全然没注意到,此时此刻,同乘一车的男子,正冷着眸子望着她。 车帘外是闹市,以及坐在车辕上赶车的马夫。 方才上车前,他已小声与星厌确认,此人确唤胡四。 卿无尘的眉皱得更深了,他暗自打量那人,生得的确要比一般的家丁样貌好一点。但若说多出众,那自然也不怎么样,连星厌都不如。 走过这条吃食甚多的街,王初芸放下帘子,冷不丁听到同车男子开口道:“看够了?” 对上他的视线,才察觉卿无尘此时的脸有些臭。 虽说这厮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城府颇深,但与他相处了两辈子,她还是偶尔能从他的细微表情里,看出点门道来。 只是不知,今日他又是为了什么摆臭脸。 不过,她懒得过问他的情绪,淡淡回道:“这条街颇为热闹,只是人太多,不常来,若是哪日有机会,定要来好好逛逛。” “你乃国公府世子夫人,在市井中挤来挤去成何体统。” 王初芸颇为诧异,还是头一回从卿无尘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他虽不爱他这个妻子,但于妻子的自由方面,他向来还是给得很足。 他从不会限制王初芸出门,也从不过问她去了哪里。 今日却是奇了,居然与他讲起“体统”来。 王初芸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只道:“夫君说得在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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