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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吀 这个守寡的平原县君,大概已经把她和将军房里的姿势都猜想一遍。 她道:“妾和将军不是那种关系。” 濮阳漪眯起眼:“那是何种关系?” 冯蕴知道她和马车里那位女郎来安渡是为了什么,但说谎没有意思,不如说点实在的。 “妾与将军各取所需,无俗事羁绊,相处尽欢罢了。” 濮阳漪又差一点没忍住笑。 太后舅母说的妖精便是这样吗?吀 怪不得可以拿捏大将军,人家看上去根本就不在乎。 濮阳漪其实很好奇裴獗那种看一眼就感觉要人命的男子,宠起一个女郎来是什么样子,可惜,这女郎的嘴厉害得很,不该说的一点不露。 “要是裴大将军娶了妻,你无名无分的,又当如何?” 冯蕴认真地想了想,“那就睡不到他了。” 濮阳漪一脸古怪。 陪坐一侧的贺洽好似被茶水呛住,猛烈地咳嗽了起来,然后告辞去更衣,转眼就消失在眼前。 大将军啊!吀 一世英名快毁了。 小花厅里只剩下她二人了。 濮阳漪撩了冯蕴一眼,“冯娘子可知,我为何而来?” 冯蕴笑道:“愿闻其详。” 濮阳漪道:“方才马车上的女子,是太后舅母的外甥女……” 在阿左和阿右叫嫂子的时候,冯蕴就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了。 她只当未知,微微一笑。吀 “还请县君明示。” 濮阳漪懒洋洋地道:“太后外甥女崔四娘子,年方十六,闺名崔稚。太后早就有意,许给敖大公子为妻。” “哦。”冯蕴平静点头。 濮阳漪没看到她的反应,感觉很不愉快。 “冯姬就不好奇?” 冯蕴道:“好奇什么?” 濮阳漪眯起眼打量她,“为何太后要让阿稚来安渡?敖家人对太后的赐婚,又有什么反应?”吀 冯蕴纳闷地看着她,“与妾无关。” 濮阳漪又扬了扬眉梢,似笑非笑地道:,“冯姬有所不知,大将军最敬重他的长姊敖夫人,而阿稚很得敖夫人喜爱,是敖家认定的儿媳。阿稚和敖七的婚约,敖七也是知情的……” 这个冯蕴当然明白。 崔家是百年世家。 是晋囯丞相李宗训想要靠联姻拉拢的又一个大世族。 但上辈子到她离开中京,敖七也没有娶崔稚。 倒是可怜了崔四娘子的一番深情了。吀 冯蕴笑了笑,“县君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濮阳漪唯恐天下不乱,“你看不出来吗?敖夫人防着你呢?” 冯蕴道:“敖夫人为将军操心也是应该。” 濮阳漪感慨一句,摇了摇头。 “冯娘子真是油盐不进啊。亏得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为了你们这些破事,大老远走这一趟,你竟半分不在意……” 冯蕴心下好笑。 安渡郡在北雍军入城前,属于齐国,风景人文与濮阳漪的家乡平城和中京,都大为不同。吀 平原县君只怕早就想来看一看了。 她垂下眼皮,“县君风华正茂,不老。” 这一板一眼的回答,明显败坏了濮阳漪的乐趣。 “冯姬这般绝色才叫风华正茂呢。本县君苦啊,想找个好看的郎君,还得靠权势压人,苦得很。” 冯蕴眼皮微抽。 这个濮阳漪真是什么都敢说。 其实她不过二十出头,哪就老胳膊老腿了?吀 冯蕴不想再在这里当靶子,微微欠身,再提告辞。 濮阳漪想说什么,又摆了摆手。 “你且去吧,我会在安渡待一阵子。得了机会,我再来找你。” 冯蕴应声:“妾敬候县君。” 濮阳漪看她要走,突然又道:“阿稚是我闺中好友,你不许欺负她。” 这才是濮阳漪最想说的一句话吧? 冯蕴觉得她似乎搞错了目标。吀 李桑若恨她尚且有得一说,她和崔稚无冤无仇,欺负她做什么? “县君玩笑了,妾不敢。” - 离开政事堂走出府门,冯蕴只看到叶闯,没有看到敖七。 但她没有多问,坐上驴车便道:“回玉堂春。” 玉堂春门外没有了昨日排成长队的盛况,但生意好了许多。 战争阴影下的安渡城,沉寂太久了。吀 北雍军渡过淮水的消息传来,百姓都松了口气,不少人拖家带口出来吃一顿好的,庆祝劫后余生。 冯蕴在大堂看了片刻,文慧和几个伙计都在忙碌,当即去了后院,准备上楼小睡片刻。 “今夜我就住在这里,有事叫我。” 小满诧异,“女郎不回花溪村了?” 冯蕴嗯一声,疲惫地倚在软榻上。 “在城里可以更快收到南岸的捷报。” 小满嘻嘻笑,“女郎担心将军。”吀 冯蕴白她一眼,想了想,又觉得她说得不算错。 担心裴獗吗? 担心的。 裴獗现在可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谁来帮她收拾萧呈? 于是冯蕴点点头,“我十分挂心将军。” 小满莫名有些喜悦。 其实在安渡城破前,陈夫人也对她和大满说过,以后要好好侍候将军,女子只有得了郎君的宠爱,才有出头之日这样的话。吀 但小满觉得大将军好可怕,那眼睛里像有杀人的刀子,人人都说他长得英俊,小满却至今没跟大将军对视过,也只有女郎可以制得住这样的郎君了…… 小满突然想到什么,替冯蕴放帐子时,小声问: “女郎,左侍卫是不是好久没有来送信了?” 冯蕴一时没反应过来。 半晌才点了点头。 是啊,仗打成这样,裴獗也没有只言片语。 够熬人的。吀 第88章 舅母舅母 夜里,街上偶有快马驰过,冯蕴都会突然惊醒,竖着耳朵听上片刻。泛 她和仆从交代过,一旦有消息,无论何时都要来告诉她。 可等到天亮,都没有动静。 她起身去玉堂春前堂用早食,四周走一圈,坐下来问小满。 “看到敖侍卫没有?” 小满摇摇头,“会不会送他弟妹回中京去了?” 不待声音落下,门口突然传来小孩子童稚娇嫩的声音,紧接着眼前一晃,两个小身影便颠颠儿地跑了进来。 “舅母,舅母,救命啊!”泛 满屋的仆从都惊讶的看着两个小娃子,再看冯蕴。 冯蕴:“我不是你们的舅母。” “你就是舅母……嘘……救救命……” 阿左机灵地压着声音,对冯蕴做了个求救的眼神。 “舅母舅母,您是长辈,只有舅母才做得了我们的主,对不对……” 冯蕴眼皮抽搐一下,看向拉着脸跟着进来的敖七,“怎么回事?” 两个娃子飞快地躲到冯蕴的背后,对敖七气鼓鼓地道:“舅母做主留下我们了,阿兄不可以赶我们走。”泛 这是阿左说的。 阿右很是机灵地点头附和。 “对。县君表姐也说了,行途多有流匪,除非阿兄亲自护送我们回中京,不然……谁送都不放心。” 敖七自己都是偷偷跑出来的,送他俩回中京,不是羊入虎口吗? 两个小娃子很懂得拿捏自己的亲哥。 但敖七被他们磨了一宿,显然已在崩溃的边缘。 “不走可以。”泛 说罢,他看着冯蕴。 “你们好好待在女郎的身边,直到阿父派人来接。” 他细想过了,不能让弟妹跟着崔稚,那样太不像话了,而冯蕴身边有侍卫营的人,最是安全。最紧要的是,冯家吃得好,不会亏待他的弟妹。 阿左阿右如获大赦,齐声应是。 “我们会好好听舅母的话!” 这一声接一声的舅母,听得敖七心里膈应。 “说了不许叫舅母!”泛 阿左是个男孩子,最是皮实,吐吐舌头,恨不得气死他。 敖七实在头痛,扭头不再理会。 “女郎……”他唤冯蕴便温和下来。 是那种熬了一宿没睡,带点沙哑疲惫,但又格外磁性好听的声音。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冯蕴有点蒙。 左一个小孩子右一个孩小子,面前还有一个大孩子敖七。泛 全是裴獗的外甥! 她这是做的什么孽? 冯蕴道:“好消息吧。” 敖七站着没动,微微眯起眼观察着冯蕴的表情,一字字说得严肃。 “大将军又打胜仗了。” 冯蕴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落地了。 信州拿下来了。泛 敖七说道:“北雍军兵分三路,夜渡淮水。由朱呈领兵,率赤甲军从淮水湾大营正面佯攻,牵制住齐军主力。副将赫连骞携橙鹤军邓光、黄荆军马绪、紫电军石隐,从响水滩搭浮桥渡河,绕到信州城西北,大将军从石观县码头以楼船运兵,直抵信州城东南,三路大军同时进发,号令一响,便迎头痛击……可叹,齐兵号称固若金汤的信州城,竟然不堪一击。大将军拿下信州,不过短短两个时辰……” 裴獗有奇兵突袭的本事。 又有恶名在外,信州城守军听到他来,只怕早已吓软了一半。 冯蕴对这场仗的结果期待了许久,终于尘埃落定的这一刻,预料的欣喜反而少了。 她品不出萧呈暴跳如雷会是什么样子,因为她从未见过萧三失态…… 也有些心疼大兄。 看到自己苦守的信州城失陷,自己操练的兵马被裴獗打得溃不成军,大兄该是何等的难受?泛 冯蕴问:“外间传言,说破虏将军打头阵,是怎么回事?” 温行溯不会为裴獗攻打南齐。 这一点,冯蕴比谁都清楚。 敖七眼皮跳了一下,有些支吾。 “这个……” 面对冯蕴咄咄逼人的目光,他声音小了些。 “温将军身上有伤,尚未康复,如何能战?是大将军让朱呈将温将军抬到了信州城下……”泛 冯蕴轻笑一声,“裴獗真狠。” 敖七看着她的表情,一时不知她是赞是贬。 信州城里多的是温行溯的旧部,多的是他曾经的兄弟,人到阵前,足以动摇军心。 战争就是这般残酷。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慈者掌兵才是士兵的灾难。 敖七不觉得阿舅狠。泛 于是又说了许多攻占信州的战术。 尤其说到裴獗纵马阵前,一箭射断信州城楼的旗杆,吓得守城将领惨叫一声,齐军军心涣散,他双眼都燃烧起来,恨不得策马上阵的人是自己…… 冯蕴看到了一个无比崇拜舅舅的大外甥…… 只不知,两个时辰就丢掉一座城的萧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问敖七:“说坏消息吧?齐国朝廷可有应对?” 敖七眉飞色舞的脸,顿时沉了下来,那眼风怪怪地扫向冯蕴。 “萧呈在台城称帝了,消息今早才传到安渡。”泛 冯蕴轻抚一下左手食指。 “这确实不算什么好消息,但南齐换个皇帝罢了,也算不得坏消息吧?” 敖七眉梢微扬,少年气极重地哼声。 “女郎又不是不知,这萧呈可不比萧珏那个荒淫好色的昏君,他得民心,有手段。拿到萧珏的禅位诏书,便将齐朝宗室、朝臣和家眷三万多人下狱问审。听斥候说,齐国台城血流成河,惨叫声一直到天明未停,但凡说萧呈得位不正的,或是不服他称帝的,无一幸免……” 冯蕴双眼略略垂下。 芝兰玉树第一名士萧三公子。 也是狠的。泛 裴獗狠在皮,萧三狠在骨。 “这次台城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敖七看不到她美眸里晦暗的情绪,犹自为台城的宫变和惨状唏嘘。 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对苍生的悲悯和人性的纯善。 冯蕴道:“王朝更迭,莫不如是。金銮殿上的荣光,都是由白骨堆砌……” 敖七看她表情平静,又有点懊恼。 在阿舅和女郎的面前,他实在太不稳重了,真正的大丈夫,定然不是他这样子的,死人罢了,又不是没有见过,为何要大惊小怪。泛 这样的他,如何能讨得女郎喜欢? 不知是羞愧还是失意,敖七的耳根渐渐泛红,看上去还有几分委屈。 “若是要杀很多无辜的人才能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我宁可不要。女郎会嘲笑我,对不对?” 少年郎赤诚的双眼里,澄澈一片。 冯蕴看得眼热,突然便有些动容:“你是傻子吗?我怎会嘲笑善良,赞美残暴?敖七,此时此刻的你,赤子之心,这才是至高无上的,什么权力都比不了。” 敖七胸口微微一窒。 因她一颦一笑而涌上来的甜蜜,快活得他整个人都充盈起来,将一颗心压得沉甸甸的,酸涩发胀,恨不得把她抱住,狠狠地抱入怀里……泛 可他不能。 在冯蕴微笑的目光里,只能略带紧张的抠了抠手心。 “还想听萧呈吗?” 冯蕴:“听吧。” 其实不用敖七说,她也知道萧呈会做什么。 夺位后整肃朝堂,杀一批废帝的拥趸,换上自己的人。 该杀的杀了,该封赏的封赏,将兵权牢牢攥在手上,再反攻晋国……泛 敖七说:“东泉、涪江等地的军阀,听闻萧呈登基,皆举旗呼应。淳宁、瑞安、曲杭各地的守城将领更是为他摇旗呐喊,誓死效忠。萧呈整顿京畿二十万大军,宣称要御驾亲征,剑指信州……女郎,一旦萧呈发动攻击,信州必是合围的局面……” 冯蕴问:“这就是坏消息?” 敖七道:“这不够坏吗?” 冯蕴道:“这只是必然。” 在萧珏当政时,南齐如一盘散沙,萧珏又不事政务,成天集美寻欢,大行荒淫之道,朝政极是腐败…… 对羸弱腐朽的齐国朝堂来说,萧呈让人看到了希望,要不然也不会轻易薅了萧珏大位。 不客气地说,看似玄妙,其实是齐国多年疲政引发的恶果。泛 萧呈只是借了东风。 不过,上辈子他在信州城的布防,没有因为台城内乱受到影响,因为裴獗不知道齐宫会发生内乱,所以没有渡河…… 这次萧呈登上大位,回头就发现信州丢了。 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冯蕴微微一笑,“你要相信你舅舅。” 敖七看她说得温柔,心下复杂。 又为舅舅骄傲,又有点酸。泛 于是道:“这个萧呈是不是疯了?龙椅还没有坐热呢,竟要御驾亲征……” 冯蕴也在思考。 前世,任汝德后来找到她,就说到这一点。 他说:“陛下丢下朝政,率大军御驾亲征,皆是为了早日接回女郎。” “否则,那样一个烂摊子等着他,万事待顺,陛下大可不必亲自走一趟……” 所以,冯蕴相信了他的话。 才会傻得那样彻底。泛 “大抵他是不服气吧?”冯蕴猜测似的告诉敖七,又笑了笑。 “世人都说萧三公子湛然若神,要是不亲自领兵一战,岂不是辜负了他的才名?” 敖七看她说得严肃,点点头,脸上露出担忧。 “一旦齐军合围,信州便如孤岛,如何才是上策?” 冯蕴沉默一下,叫小满。 “拿纸笔来。” 第89章 偶尔想念 小满去到柜台上,找文慧要来纸笔,双手奉上。猡 “女郎要做什么?!” 冯蕴不说话,将黄纸铺在木案上,示意敖七过来观看。 然后,她信笔手书,画出了一张包含万宁、安渡、信州,淳宁、瑞安、曲杭等城池并淮水,乃至北晋南齐两国的地理位置来…… 就像一张简洁版的舆图。 这时代舆图是极其珍贵的东西,除了行军将军,一般人家里不会有,也不会看,更别说把两国城镇位置山河走势标得如此准确了。 “不用惊讶,以前冯敬廷书房就有舆图,我常去看。” 冯蕴无法告诉他们,上辈子那些冷宫岁月里,她有多少次在脑子里描摹过裴獗打过淮水打到台城,需要经过哪些城镇,需要多长的时间,来不来得及救走渠儿……猡 小满不像敖七懂那么多。 更不知道可以画出舆图是多么的惊人。 在她心里,女郎的本事,见怪不怪。 她只是好奇,冯蕴画这个是要做什么。 “女郎,大将军在哪里?” 小满努力睁大眼睛看那张草图。 冯蕴用笔尖,轻轻圈住图上的信州。猡 小满感觉很新奇。 “这个圈里便是信州吗?” 她眉飞色舞地指着更远的城池, “大将军两个时辰拿下信州,那再过几天,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不是全都归大将军所有了……?” 冯蕴看了她一眼。 她从小满的嘴里,又听出一个狂热崇拜者的傻论。 冯蕴道:“打仗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北雍军两个时辰拿下信州,是因为抢占先机,打了齐军一个措手不及。但萧呈新帝上位,眼下正在势头上,若左右两翼夹击,北雍军守信州城会非常难受,更别说孤军深入齐境了……”猡 敖七:“未必不能赢。” 少年气盛,更何况是在一路凯歌的前提下。 冯蕴懂得他的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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