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爱讲话,做事勤快,不多嘴多舌,很难让人讨厌起来。堸 因此,姜吟在庄子里人缘很好。 冯蕴与她交道不多,但也算是客气。 小满下去通传,很快姜吟进来了。 她长了一张精致却显娇弱的小脸,是那种温婉清丽的美,好似不爱胭脂和膏粉,一身荷烟色的罗裙,走起路来娉娉婷婷,好似水中仙子骤然上岸,看人一眼,便会为她心软,那目光,与冯蕴眼里的锐色截然不同。 “见过女郎。”姜吟大概是发现有男客在堂上,抬袖掩了半边脸,施施然走过来,微微福身而拜。 “妾想告假两日。” 冯蕴问:“做什么去?”堸 她这么问纯粹是关心。 毕竟是住在庄子里的人,外面兵荒马乱的世道,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于心不安。 不料,这一问,姜吟便红了眼圈。 “妾的父母和幼弟逃难到安渡,乞讨找到将军府,问起我来……” 又哽咽,“妾想去看看。” 冯蕴怔了怔,“他们现在何处?” 姜吟摇了摇头,“今日邢头入城,碰到将军府里的管事才得知此事。管事说,他们听说妾已不在将军府,也不曾多问,便自离去了,想来仍在安渡城,妾想去找一找……”堸 冯蕴沉吟一下,“这样吧,我让邢丙派几个人陪你去。” 姜吟鼻子酸了酸,朝冯蕴一拜。 “多谢女郎。” 她有些心急,行礼便要退下。 不料,闲坐一侧的淳于世子会突然开口。 “留步——” 冯蕴看过去,微微皱眉。堸 淳于焰的视线是盯着姜吟的。 姜吟似乎也没有想到堂上的贵人会忽然唤她,愣愣转过身来,先看一眼冯蕴,这才侧着身子盈盈拜下。 “公子叫妾?” 她仍以大袖半掩面容,是见到外男的矜持。 身子也是侧对着淳于焰的,很是腼腆。 淳于焰看了她许久,任她保持着那个姿态,狭长的美眸微微眯起来,不知在想什么。 姜吟不敢动,就那样等着。堸 良久,淳于焰淡淡一笑。 “袖子拿开,让我看看。” 第95章 莲姬莲姬 姜吟似乎有些震惊,呆呆抬眸,看向冯蕴。眇 冯蕴很少看到淳于焰这般严肃的时候,略一沉吟。 “世子何意?” 淳于焰一言不发地起身,突然朝姜吟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很缓,步伐却给人一种无端的压力。 姜吟紧张地屏气,头低得更低了。 淳于焰走到她的面前,命令一般,声音淡淡,“抬起头来。” 这是裴獗的姬妾,他这么做于理不合,但淳于焰从来不讲理,而裴獗也没有认下过这些姬妾。眇 在冯蕴看来,她们仍然有自由的“择偶权”。 因此,冯蕴并未干涉。 姜吟发髻轻颤,美貌的面孔变得羞红一片,但很温顺。 她紧张地咬了咬下唇,慢慢放下大袖,抬起一双眼睛看他。 入目的是一双漂亮的眼。 还有,冰冷的面具。 姜吟错愕一下,没有开口。眇 她是羞涩而小心的,淳于焰那满是探究的目光却咄咄逼人。 “祖籍何处?” 姜吟眼皮飞快地扇动,不敢看淳于焰的眼睛,“妾,丹阳郡人士。” 淳于焰眼睛微眯,“敢问芳名?” 问女子的名讳实属冒昧。 冯蕴瞥了淳于焰一眼。 可惜,淳于世子的注意力全在姜吟身上,完全没有发现冯蕴的态度。眇 姜吟双手绞着帕子,在淳于世子的威压下,小小地矜持一下,便小声应了。 “妾姓姜,芳名一个吟字。” 淳于焰又问:“可有小字?” 姜吟这次眉头蹙得有点紧,迟疑片刻,才低低地从齿间咬出两个字。 “阿莲。” 冯蕴目光微厉,意识到什么似的,静静地看。 这时淳于焰又朝姜吟走近两步,微微弯下腰来问她。眇 “年幼时,可去过台城的鸡鸣寺?” 姜吟被贵人的目光吓住了,白皙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惊慌,好像在拼命回想,又好像在为搜索不到记忆而苦恼。 “妾,妾很小便随父母离开丹阳,客居陈留郡,幼时的事情,大多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吗?”淳于焰慢慢直起身,修长的手指在面具右侧轻轻撑一下,嘴角勾出一抹微笑的弧度。 即便隔着面具,也可以看出他心情的愉悦。 “那我容你慢慢想。” 姜吟紧了紧手心,羞涩地垂眸。眇 “不知……贵人问妾这些,是何因由?” 淳于焰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没有因由,随口一问。” 姜吟垂下头去,“是。” 她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立在那里便显局促不安。 冯蕴见淳于焰坐回去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叫来邢丙,让他安排人陪姜吟去寻找父母和幼弟。 这时,姚大夫的方子也开好了,战战兢兢地捧到向忠的面前,“老先生请过目。” 向忠微微一笑,收下方子认真对姚大夫道:眇 “公子要是吃着好,会再来找你。” 姚大夫错愕地哦一声,从向忠手上接过一串钱,这才道谢离去。 冯蕴看淳于焰坐在那里沉默,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玩味地一笑,“世子找到心上人了?” 淳于焰目光轻飘飘望过来。 很慢,像天空的浮云。 明明在笑,却有一种捉摸不透的寒意。 “找到如何,没找到又如何?”眇 冯蕴道:“要是世子和我达成合作,我可以替世子求情,把美人从大将军那里要过来……” 淳于焰收住笑意,目光冷寒。 “卿卿可真会做生意。” 冯蕴微笑,“世子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卖世子一个人情,世子让我几分利,人之常情……还是那句话,你我各取所需,不亏你,也不亏我。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淳于焰道:“我若不肯呢?” 冯蕴思忖一下,眼里浮出一抹迷人的艳色。 “那姜姬你便带不走了。”眇 “哦?”淳于焰冷声。 冯蕴笑容十分自信。 “大将军听我的。我说不许,你就带不走人。” 淳于焰似笑非笑,“你试试看?” 冯蕴淡淡笑着,与他目光相对。 看似冷漠,其实全是疑惑。 淳于焰找了那么久,心心念念的莲姬出现了。眇 上辈子淳于焰找到她没有,冯蕴不知道,反正淳于焰每次来祸害她的时候,都是以莲姬为借口。那天他在花月涧中毒,也是一边叫“莲姬”的名字,一边闹她。 可真正的莲姬就在面前,他的反应太平静了…… 这不正常。 冯蕴都有些怀疑,上辈子那个逮住她就要脱衣裳检查胎记的混蛋,是不是眼前这个淳于焰了…… 难道是他仍然没有确定姜吟的身份? 冯蕴瞟他一眼,微笑暗示,“只要世子肯给好处,我不介意为你探查一下,你想知道的秘密……” 淳于焰突然厉色地看着她,“上次你找到花月涧来,说你是莲姬,并露出腰伤给我看,还哄骗我……那时候,你便知道莲姬在哪里是不是?”眇 冯蕴一愕。 她没有想到淳于世子会联想这么多。 为免事情复杂,她赶紧摇头。 “纯粹误会。我瞎猜的。” 淳于焰一双美眸,阴沉沉地盯住她。 “如果不是她告诉你,你从哪里知道莲姬的事,又从哪里知道……莲姬身上有什么胎记?” 冯蕴:……眇 这个事情的逻辑,她没有办法告诉淳于焰。可不说出来,又解释不清。而且,现在的姜吟如果真是莲姬,从她的样子看,也完全不记得年少时跟淳于世子有一段情。 冯蕴不好自证,索性反问。 “世子便因为怀疑我,连你心爱的莲姬都不肯相认了?” 淳于焰冷笑:“我会查清楚的。” - 姜吟是次日晌午才回来庄子的。 发丝凌乱、面容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眇 冯蕴去了她的屋子。 平常她很少到姬妾居住的这边,算了算,除了上次带人来捉奸,这还是她第二次进来。 姜吟正一个人愣愣坐在房里,好像有些魂不守舍。 一身绣罗裙掐在柳腰上,妙曼可人,低垂的眼帘下,幽瞳微阖,肌肤白皙,一副好身段,这是一个品貌绝佳的美人,不得不说淳于焰是有些福分在身上的。 冯蕴在门外停顿片刻,才走进去。 姜吟看到她,如梦初醒,赶紧躬身行礼。 “女郎……”眇 “不必。”冯蕴阻止她,坐下来。 姜吟为她倒水,垂着眸子,“女郎找妾有事交代?”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不说废话,冯蕴也懒得打哑谜。 “要是有贵人看上你,你可愿意……” “妾不愿意。”姜吟抢在她的前面急切地拒绝。 说罢又将茶壶放下,朝冯蕴软跪下来,仰头而视。 “女郎,你不要赶妾走,可好?”眇 第96章 情书心意 冯蕴微微露出一丝诧异。幃 她亲眼看到姜吟在淳于焰面前流露出女儿家的娇态和羞涩。 也知道这些姬妾,在庄子里住得惶恐茫然,私心里都盼着有一个好归宿…… 怎会想也不想就拒绝? 难道是她误会了什么? “姜姬起来说话。”冯蕴托着她的手臂,将人扶起坐下。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可开口……” 停一下,她又温声提醒,“便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我也定会为你保密。”幃 姜吟有些痛苦地摇摇头,艰难地道: “妾没有别的去处了。再是什么贵人,到头来也只是看中妾这一副皮囊,等颜色老去,猪狗不如……妾也不是会讨好郎君的人,没有骆月的本事,自己立不住,去了哪家都是过苦日子……” 她又抬起眼,巴巴看着冯蕴。 “柴缨和南葵说得对,跟着女郎,才是好出路。女郎不要撵妾走,让妾留在将军府,哪里也不去……” 冯蕴很意外。 姜吟在二十姬妾里是最沉默的一个。 也很少在冯蕴面前出现,就像小满说的那样,做事很勤快,嘴巴乖。幃 但她会放弃淳于焰这根高枝,冯蕴还是意外的。 她甚至以为是姜吟没有弄懂自己的意思。 “你是太后赐给大将军的姬妾,我无权赶你走,只要大将军不发话,你便可以一直留在将军府。但这里是长门庄,我须得明白你的心意……” 她顿了顿,“你不肯跟淳于焰,是盼着大将军的宠爱?” 姜吟看到了冯蕴嘴角的笑,很浅,很冷。 她忙不迭地摇头,“妾没有那等福分,妾早就不盼了。” 冯蕴道:“那你留下,要是不得将军宠爱,又错过了一桩好姻缘,不会可惜,不会后悔吗?”幃 “不悔,不可惜。”姜吟连连摇头,看上去很是激动,好像十分怕冯蕴赶走她,眼睛里泪蒙蒙的,楚楚可怜。 “妾不勾引大将军,只要女郎留下我,给一口饭吃,妾便会好好做事。女郎当我是仆女也好,姬妾也罢,全凭女郎的心意……” 冯蕴眉头微皱一下。 仍然觉得这件事情透着古怪。 “你为何如此?” 姜吟垂泪,“妾怕了。怕再被人带走,被人卖去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女郎,妾只想要一个安定,在这乱世里,有个可以安稳喘气的地方……” 说到最后,她身子甚至在微微地颤抖。幃 冯蕴迟疑一下,宽慰了两句,想到她昨日出去找家人的事情,于是问: “找到你父母和弟弟了吗?” 姜吟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哭得比方才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 “妾的父母和幼弟……他们……他们……死了。” 死了? 冯蕴很是意外。 “怎么死的?”幃 姜吟哭着哭着,就笑了。 “他们都说,是饿死的。找到人的时候,弟弟蜷缩在阿母的怀里,阿父抱着阿母,三个人躲在五亭桥下,活活饿死了。” 她声音沙哑,泣不成声。 这种悲苦是冯蕴所熟悉的。 那无能为力的呜咽,带着一种极度阴沉的气氛,顷刻便笼罩住这间屋子,让人喘不过气来。 怪不得她如此害怕…… 冯蕴沉默片刻,安抚般捏了捏她的胳膊,“没事了,你不想走,谁都不能把你带走,我护着你。”幃 “女郎……”姜吟扑在她的腿上,号啕大哭,哭湿了冯蕴的膝盖,抽泣声也变得断断续续。 “妾让吕大哥帮的忙,在城里买了三张草席,将他们埋在了安渡老城隍庙外的荒地里……挨着菩萨,多少受些香火,不会到了地下,还要挨饿。” 冯蕴不说话,只是轻轻拍她。 等姜吟将情绪都发泄出来,这才唤来小满,为她端来一碗银耳小米粥,粥里加了一点糖,勺子盛出来稠稠的。 这是眼下极好极珍贵的食物。 姜吟泪目,摇摇头。 冯蕴道:“心里苦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好受些。”幃 姜吟抽泣着接过碗,看着她:“女郎也苦过吗?” 冯蕴莞尔:“这世道的百姓女子,哪个不苦?不被狗咬,就被狼追,狗和狼都没有,也少不得被蚊子叮几下,无人不苦。” 姜吟对她的话似懂非懂,艰涩地跪坐在木案前用粥。 吃完一碗热乎乎的粥,她情绪平稳下来,只眼睛鼻头仍是红通通的,看着可怜。 “妾不知昨日那位公子是什么人,若是他有所求,劳烦女郎替我回绝。” 冯蕴嗯一声。 这是一个没有料想到的结果,但她尊重。幃 即使姜吟是淳于焰一直在找的心上人莲姬。 她不肯,冯蕴也不会交人。 “你先歇下,旁的事,不用多想,万事有我。” 冯蕴离开姜吟的住处,出门便被一股萧瑟的秋风冲了满脸。 天冷起来了。 风吹来,满是鸡皮疙瘩。 小满浑然不觉,笑盈盈地道:“女郎要是男子就好了,庄子里的姬妾,就都嫁给女郎过日子……”幃 冯蕴没理他,看向急匆匆过来的大满。 “女郎,叶侍卫找你。” 冯蕴点点头,走过木廊,一眼就看到叶闯立在院子里。 以前有敖七在,叶闯很识趣地隐身,不去冯蕴的面前晃荡,如今敖七去了信州,他便顶替了这个时常晃荡的角色。 “女郎,有信州来的信……” 叶闯不太敢看冯蕴的眼睛。 那双眼,又美又利,好像要把人看穿似的。幃 冯蕴接过,“何人来信?” 叶闯低垂着眼,没有吱声。 看他这样的表情,冯蕴心里紧了一下。 等拆开信,才发现写信的人是敖七。 冯蕴问:“大将军有来信吗?” 叶闯摇头,“没有消息。” 冯蕴淡淡唔一声,低头读信。幃 都说字如其人,敖七的字真是对不起他那张脸。 裴獗的字大气而遒劲,一笔一画如刀枪入骨般满带肃杀,而敖七的字写得那叫一个…… 难看呀。 果然是一个因为崇拜舅舅而耽误了读书的少年郎。 可是,这样稚嫩的字体,一口气写了很长。 他将信州的见闻都告诉冯蕴,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吃到什么,他和营里的兄弟如何操练,如何打趣,如何偷偷喝酒,都一一写下,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转眼,他又变成大人的模样,告诉冯蕴要多食多睡,记得早晚加衣。幃 院子里的大鱼缸里,有他抓来养着的鱼,他便说,“鲫鱼要炖汤,鲤鱼要红烧,如果鳌崽想吃,里面有十几条泥鳅,全是给它的……” “鳌崽十分的固执,从不肯让我亲它的脸。” “等我杀敌立功回来,一定要亲到它的。” “让鳌崽乖一点。” “放心,我一切安好。” 诸如此类,写了很多。 敖七像个碎嘴子。幃 但通篇看下来,没有一句信州城的紧张气氛,也看不到什么紧要的事情,就如一封寻常的家书。 可两军阵前,怎会不紧张呢? 这孩子是怕她担心吧? 果然,只要舅舅不在她的身边而是在他的身边,敖七就是个好敖七。 冯蕴突然想到将军府里的崔稚。 她问叶闯:“敖侍卫有家书递到将军府吗?” 叶闯摇摇头。幃 可能又觉得不妥,只道: “阿左和阿右都在女郎这边,敖七大概觉得告诉女郎,便是给阿左和阿右交代了吧?” 冯蕴点点头。 也是,在敖七眼里的家人,只有阿左和阿右。 冯蕴让小满去叫两个孩子过来,顺便把信也交给她。 “一会儿阿左和阿右来了,你就念给他们听。” 小满苦着脸,一副要被砍头的可怜。幃 “女郎饶了仆女吧,敖小公子识得的字比我多,他不用我念……” 冯蕴笑话她两句,见叶闯还站在那里没有走,不由诧异地挑一下眉。 “叶侍卫还有事?” 叶闯局促地搓了搓手指,吭吭哧哧。 “女郎,女郎可要给敖七回信?” 冯蕴皱了皱眉,他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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