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想一起走的。 但是,云猗应该很讨厌过那种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日子,小时候的她,讨厌到宁愿主动交出自己的性命,也不想再逃避别人的追杀 云猗眼眶通红,眼中留下两行泪来,恶狠狠瞪着姒梨,瞪得目眦欲裂,瞪得眼中起满了血丝。 姒梨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传来了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打趣云猗道:“哎呀你第一次用这么凶的眼神看我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开当铺八斗丧妻你这人,还真是死老婆的命” 云猗忽然不舍得再瞪她,眼神变得很柔软很哀伤,像是在卑微地乞求,乞求她千万不要这样做。 “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不可以弄毁我给你画的妆。诶,你如果能找到我的转世,就把我继续带在你身边算了算了,不要了,万一我又不争气地喜欢上了你,那活得多憋屈。你一心修你的道吧,你是要成仙的,我就继续做我的大俗人” 别苑外隐隐约约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姒梨闭了嘴,像是下定决心般,一把将云猗推到传送阵中,念起了咒语,她眼睁睁看着云猗的身形消失在自己的身前,然后,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这些年,云猗教了她很多防身逃跑的本领,今日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黑夜中,十几名蒙脸的黑衣修士,追赶着她从城外的别苑,到了天权山庄的一座剑炉中。 那十几名修士将她团团围住,黑暗中又飘出十几个人影,是山庄的四大护法,是云家的亲眷,是家族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是今天下午在大厅里商量要杀她的那群人。 他们劝她交代实情,束手就擒。 她在脑海中想了想,云猗这时候应该是何种反应? 心痛欲裂,想不太分明,她长笑一阵,道了一声:“我是一庄之主,不可以死在你们这些鼠辈手里。”然后,纵身跃入剑炉中。 火光冲天,烈焰缠身,火舌瞬间将她整个人吞没。 幻境倏忽溃散,一阵天旋地转间,师徒二人回到天权山庄的剑冢中。 胸腔怦然跳动眼眶又酸又热,谢清徵泪流满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莫绛雪眼中哀伤之情一闪而过,她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她循着那抹味道,走过剑冢的一座座石碑。 谢清徵哭着跟在她身后。 最终,她们在一座新立的石碑前,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昔日那个清雅如莲、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女子,如今浑身是血,缩成小小的一团,狼狈不堪地坐在石碑旁。 她将双手按在粗糙的石碑上,来回一遍遍地磨,似是无意识地磨,磨得石碑血迹斑斑,磨得十指鲜血淋漓,不知磨了多久,十指指尖已被磨去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她磨去了十指的八个斗,可她的妻子回不来了。 孪生孽胎被亲生父亲追杀,东躲西藏七年千钧重的担子、千疮百孔的山庄双手沾满鲜血爱人替自己赴死,死无全尸 什么家主之责?什么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什么中兴之主?声名显赫、风头无两? 到头来,一败涂地。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斥骂她,她卑贱,她是家族的耻辱,她是家族的污点,她是欺世盗名的祸胎。 只因为那句谶言的存在,只因为这个孪生的身份,她付出的一切心血,她除祟斩魔保四方百姓安宁的功绩,都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没有人感念她的付出,他们只想痛痛快快杀了她。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自以为是,她自作聪明。 她什么都不是,她什么都没了。 她这一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46]此情(一) 眼睛哭得有点肿,有点疼,血腥味扑鼻而来,谢清徵抬手擦去眼中泪水,凝望那个坐在石碑旁的女子。 那女子披头散发,十指鲜血淋漓,身上还沾着灰尘和鲜血,与幻境中那个意气风发的一庄之主,差距实在太大了,整个人就像是被狠狠打碎,又生硬地重新缝合拼凑起来,毫无生气。 那把至锋至利的天权刀也落在石碑旁,黑黝黝的,看上去不太起眼,刀柄处镶着七颗翡翠,刀鞘上精心雕琢了一朵盛开的莲花。 听闻这刀滴血不沾,因而沾染了许多杀气与血腥气,却不见一丝血迹。 莫绛雪沉默地看着云猗,眼中有一丝悲悯。 谢清徵心疼不已。 心中有很多话想说,想告诉眼前的女子,这些年辛苦她了,苦苦支撑着偌大的山庄,保四方百姓安宁,却不被理解,因为损害了族人的利益,被族人视作仇敌;因为先祖的一句谶言,被竖起来当靶子,所有的心血和付出都被抹杀。最后,所爱之人替她赴死。 谢清徵想开口唤一声“云庄主”,可转念想到,如果她是云猗,此时此刻,应当是恨死了那个家族和那个身份。 于是,她开口道:“前辈。” 云猗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她们师徒二人,眼中满是血丝,神情似是癫狂又茫然,十指还无意识地在石碑上磨。 谢清徵喉咙哽住,忍不住想:“如果阿梨姑娘此刻看见她这副模样,该会有多难过” 莫绛雪蹲下身来,轻轻按住云猗双手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 云猗不再磨手指,盯着莫绛雪看了会儿,如梦方醒般,忽地抽开一只手,抓起天权刀,刀刃架在莫绛雪的脖颈旁。 “前辈!” 变故突生!谢清徵瞳孔骤缩,情急之下,几乎是在同时,唰地拔出参商剑,也将剑刃横在了云猗的脖颈上,紧盯着云猗的动作。 她怎么了?神志不清,把她们也当成了仇人吗? 谢清徵:“前辈你、你快放下刀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这把参商剑是云猗亲手铸造的,自己若用把剑伤了她,那可真是 莫绛雪不躲不闪,平静同谢清徵道:“你收剑。” 谢清徵目光迟疑地盯着云猗。 “收剑。”莫绛雪再次命令道。 谢清徵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听话地收剑入鞘,从怀里掏出一道符箓,正准备拍上去。 却见架在脖颈上的刀刃稍稍挪开了一些,横在了莫绛雪的肩头,握着刀柄的那只手,不停地颤抖,像是握得十分吃力。 那只手沾满了鲜血,血液还在不断涌出,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点落在地。 以师尊的修为,若真感受到强烈的杀意,只怕早就躲开了谢清徵看了会儿,也把符箓收了起来。 她解下腰间的烟雨箫,放到唇边,吹奏《清心诀》的曲调。 不知道有没有用她的修为没有云猗高,不一定能撼动云猗的心神。 总之,试着吹一吹再说 箫声呜呜咽咽,谢清徵想起云猗与姒梨生离死别的场景,心中无限哀伤。 心境太过伤悲,本来澄明的曲调,被她吹得透出一股凄凉之意,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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