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间屋子都仔细搜一搜——” 苏泉面色大变,“我的大人哦!怎么就闹这么大?咱们有话去后堂说不好吗?前次段世子的事我们这的生?意已经?大受打?击,眼下可经?不起——” 陆承泽不假思索道:“拱卫司奉命办差,求情的话你不如去陛下跟前说!” 随着话音,拱卫司武卫们已经?沿着楼梯往楼上冲了上来,宁珏目光四扫之际,一下看到了二楼的姜离,他微讶,忙也往楼上行?来。 简思勤目瞪口?呆道:“怎么又招惹了拱卫司?登仙极乐楼今年也是?命犯太岁了!” 说话的功夫,宁珏已经?上了楼,看着众人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姜离道:“我们来看选花魁的热闹,你们这是?——” 陆承泽这会儿功夫也瞧见?了姜离,他紧跟着上二楼道:“薛姑娘,登仙极乐楼楼中或有人与?邪道有染,今日曲子是?听不成?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快些归家吧。” 姜离心神大震,“与?邪道有染?” 宁珏横一眼陆承泽,压低声道:“还记得莲星吗?她七年前本就是?登仙极乐楼之人,我们顺着她的线索查,查到了这些年她与?几个登仙极乐楼旧人关系密切,在她过世前几日,如今的仙楼管事,一个叫赵启忠的还去看过她,这两日我摸查了此人,发现此人也有些古怪行?径——” 话音未落,天字一号雅间的苏二爷几人也走了出来,苏泉一边忙着向食客们致歉,一边也跟上了楼来找苏二爷禀告。 苏二爷听完,便朝宁珏二人走来,“两位大人要搜,我们自然配合,只是?还请莫要伤了客人们,苏泉,好好安排客人车马,改日我亲自向他们致歉——” 苏二爷名唤苏子慎,已年过不惑,此刻离得近了,姜离愈发肯定了此前的猜测。 宁珏与?陆承泽二人见?他态度极好,倒也敛了怒容,苏二爷吩咐好苏泉,又回身请雅间内的几位客人们自西侧楼梯往后院而?去,他们前脚刚走,三楼之上忽然传来两声轻喝,继而?更响起了兵刃相击之声。 宁珏和陆承泽面色一变,立刻往楼上追去,很?快,数道惊呼声炸响,紧接着数个锦衣男客跌跌撞撞从楼梯口?跑了下来。 当?首之人口?中喊道:“杀人了杀人了,快走快走——” 二楼的客人们本就又扫兴又受了惊吓,正慢吞吞往楼下去,一听此言,纷纷逃命一般往楼下冲,甚至有人因?惊慌自楼梯上跌滚下去。 简思勤紧张道:“这可真是?乱了……咱们也走吧?” 姜离颔首,几人慢了两步也往楼下去,可还未走到楼梯处,忽闻楼上几声惊叫,其中一声“公子”尤其震耳。 姜离猛地驻足,“是?赤霄的声音——” 付云珩不明,“赤霄是?谁?” “宁珏的亲随。”姜离听见?楼上动静不小,一时生?出不祥预感,眼见?楼梯处无人守卫,她当?即顺着楼梯往三楼而?去,虞梓桐愣了愣,忙也跟了上。 三楼之上乃登仙极乐楼一众妓子住处,乃更为私密的待客之地,寻常客人很?难自己进?入,又因?这楼阙布局不同寻常,这往上走的楼梯也更为曲折陡峭,姜离提着裙裾脚步如风,一边爬楼,一颗心莫名急跳起来,某一刻,她额角重重一抽,眼前这灯火通明的楼道,竟与?七年前那?黑洞洞的楼道重叠起来—— 姜离心跳若擂鼓,待上三楼,还未站定便瞧见?了楼道地板上斑驳的血色。 七八个衣裙艳丽的姑娘,花容失色地站在各自门口?,满脸惊恐地往四楼楼梯方向看,姜离脚步未停,又往四楼跟去。 她步伐迅疾,沉重的脚步声与?心跳声重合,四肢发僵,耳畔轰鸣阵阵,眨了眨眼,曲折楼道在灯火中光怪陆离起来,几息功夫,冷汗溢满掌心。 “薛姑娘!快看看我家公子——” 待上四楼,赤霄的疾呼令姜离如梦初醒,她定睛一看,便见?这才片刻功夫,宁珏左肩已被血色染透,他捂着肩头靠在四楼围栏上,目光却死死盯着五楼方向,高声喊道:“陆承泽!若是?让他跑了!我定不饶你!” 他喊完喘了口?气,这才看向跟上来的姜离,苦笑道:“你怎么上来了?” 见?他肩上血流如注,姜离忙上前来,“怎么回事?” 宁珏本痛得龇牙咧嘴的,但见?姜离来了,强撑镇定道:“一个小毛贼罢了,看着弱不禁风的,我大意了,嘶——” 姜离掀开宁珏肩上衣袍,便见?一道伤口?血淋淋,深可见?骨,她道:“伤的不轻,别动,赤霄,去找苏掌柜拿药来,他们楼中定有准备——” 赤霄领命而?去,宁珏有些脱力地瘫坐在了楼梯上,抬头一看,见?姜离面色煞白,额上溢出冷汗,他颇为感动道:“你别怕,别担心,这点儿伤根本不算什么!” 姜离:“……” 说话间虞梓桐几人也跟了上来,见?他受了重伤,虞梓桐诧异道:“这是?怎么搞的,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你还挂了彩?你学艺白学了?” 宁珏本就强撑着,听闻此言面上更是?挂不住,但不料虞梓桐嘴巴虽毒,手上却利落地掏出自己的丝帕,一把按在了他伤口?上。 “啊——”宁珏痛得倒吸一口?凉气,t?“你是?不是?故意的?!” 虞梓桐又好气又好笑,“我好心帮你止血,你怎么能说我是?故意的?你以为我像你宁公子一样?小家子气吗?” 宁珏本就受伤,一听此话更气得胸膛起伏,姜离无奈道:“好了,别斗嘴了,他伤的实在不轻——” 正说着,苏泉带着个小厮急奔而?来,“哎哟宁公子怎么受伤了!快,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宁公子真是?对不住了,我也不知那?赵启忠还在楼里,哎——” 姜离接过金疮药,虞梓桐也搭手帮忙,宁珏痛得满头大汗,咬牙道:“苏掌柜,你最好别让我查到你这楼里还有妖魔鬼怪——” 苏泉快哭了,“公子饶了我吧,这楼新建才一年,段世子一出事,我们半年的生?意全打?了水漂,如今战战兢兢度日,哪敢有什么妖魔鬼怪?这赵启忠是?当?年旧人,我们人手不足,重建之时专门召回旧人当?差,若知道他有鬼,我们必定不敢用他啊。” 宁珏冷笑道:“肃王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段世子?!” 苏泉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哎哟,怪我怪我,怪我这嘴说惯了,段霈,那?段霈一出事本就害苦了我们,我们再不敢招惹是?非的——” 正说着话,楼上又传来动静,几人回头一看,便见?陆承泽押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正是?他们要捉拿的赵启忠。 这人身怀武艺,费了一番功夫才被捉拿,此刻面上青紫,颊侧带血,但瞧见?宁珏被自己伤的颇重,他竟是?狞笑一声,半点儿不知畏怕。 陆承泽扫一眼宁珏肩头道:“人我先带回去审,你回府歇着吧。” 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宁珏一听这话撑着围栏站起来,“你审?凭何你审?这可是?我查来的人,我现在就回去自己审!你留在此搜楼吧——” 姜离无奈道:“你这伤——” “没事,死不了人!”宁珏利落道。 赤霄知道他心意已决,连忙上来搀扶他,宁珏走出两步,又回头道:“过两日阿姐会请你入宫给宣城郡王看诊,此前之事,她会自己问你。” 这话意味深长,旁人听来也觉不出古怪,姜离颔首,宁珏便头也不回地下了楼,那?赵启忠被带了下去,陆承泽则领着剩下的武卫继续去搜查仙楼内外。 苏泉这时送上干净的丝帕,姜离擦了擦手,又看了一眼五楼方向,“苏掌柜,这五楼的布局与?四楼可是?相同?” 苏泉一愣,“比四楼少了东西两面厢房,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姜离摇了摇头,这才与?几人往楼下走去。 虞梓桐边走边道:“看不出来宁珏还是?个硬汉子,他不会晕在半路上吧?这么多人也能被偷袭,学的什么花拳绣腿——” 付云慈无奈道:“好了你,就饶了他吧。” 虞梓桐轻哼一声,道:“适才那?人如此顽抗,那?是?不是?说他一定就是?邪教中人呢?” “就算不是?邪教中人,也定是?心里有鬼,否则哪能如此不要命?但这下有他好受得了,拱卫司的大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付云珩说完,几人已经?出了登仙极乐楼,本来玩乐,却又撞上了乱子,简思勤颇为懊恼,眼见?时辰不早,告别后众人各自归家。 薛氏的马车走动起来时,姜离有些不适地揉起了额角。 怀夕早看出不对,“姑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奴婢看您脸都青白了,那?宁公子也真是?怪自作多情,还以为您是?在担心他——” “我想到了那?日入登仙极乐楼的情形。” 姜离虚虚闭着眼睛,片刻前的场景与?七年之前交错,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复盘,一直在想当?年入登仙极乐楼前前后后遇见?过什么人,有何异常,但思来想去,除了林瑕,我还是?想不出第?二个动手之人,但为什么呢?那?林瑕甚至不知自己被人调查过,即便知道,他对我下手是?为何?” 怀夕道:“会不会是?怕人发现他才是?令东宫染疫之人?看到姑娘跟踪他,他便下了杀手?甚至他都不一定认识姑娘——” 姜离缓缓摇头,“不像——” 姜离揉着额际,忽然,她睁开眸子道:“我如今想来,甚至有一种?他是?故意引我上楼,一早便知道有那?场大火——” 怀夕惊骇道:“他是?刻意想谋害姑娘?可为什么呢?” 姜离苦笑一瞬,“我也不明白,也或许是?这几年我对此事耿耿于?怀,却又无证据,想偏了也不一定,但……适才那?循着声响,亦步亦趋跟上楼之感,实在太像当?年了……” 当?年事发太过突然,后来重伤半年,直令姜离模糊了许多细枝末节,但哪怕如今回忆越来越清晰,姜离还是?难已勘破,她想不明白何人会致自己于?死地。 深吸口?气,姜离道:“还是?先等着见?宁娘娘罢。” - 姜离想知道宁瑶作何打?算,直等到五月二十二这日,才得了宁瑶传信召见?,理由?自然还是?请她给宣城郡王李瑾看诊。 姜离入东宫,先去景仪宫面见?了薛兰时,得知她给宣城郡王看病,薛兰时倒是?一副如常神色,她如今有孕在身,全当?给自己孩子求福德了。 待到了景和宫,是?素玉和宁珏在外迎接。 姜离看了眼他左肩,“伤如何了?” 宁珏一笑,“好多了,请吧,阿姐在等你——” 入了景和宫前殿,便见?宁瑶一袭月白宫裙站在窗边候着。 姜离见?了礼,宁瑶请她落座道:“姑娘那?份文卷我已经?仔细看过了,这些年下来,我也懂了三分药理,我认为姑娘说的有理——” 姜离心头微松,可宁瑶接着道:“但有一点我不明白,就算肃王下毒不足以杀死翊儿,可那?广安伯施针有误,乃是?当?年许多人做过证的,姑娘何以认为他施针也不能致死呢?甚至,姑娘觉得广安伯也像那?位明太医一样?是?被冤枉?” 肃王伏诛多日,自看了姜离文卷,宁瑶前前后后想了许多,明肃清含冤之事她自然也一清二楚,姜离见?她这般郑重,自是?看到了希望。 姜离道:“娘娘,那?位广安伯乃是?当?年的太医令,那?伏羲九针更是?他府上家传绝学,这样?一个人,我是?不信他会出现施针有误,从而?治死人的纰漏,当?然,万事无绝对,所以我一直想来见?娘娘,到如今,再没人比娘娘对小殿下的病情记得更清楚了,且若还有其他人对小殿下动了手,那?此间也一定会有破绽。” 宁瑶道:“当?年我还不懂什么医理,本来翊儿的病情都记录在案的,可那?一场火……其实这也是?我今日见?姑娘的缘故所在——” “游之说裴世子也疑那?场火有异,其实当?年我又何尝没怀疑过?但那?时禁军查下来并无异常,我便也只能当?做意外了,这几日我又私下探问了一番,时过境迁,更毫无踪迹可寻,但这疑问始终未在我心底打?消。” 说至此,宁瑶沉沉道:“既如此,再不愿看到这般结果,我作为翊儿的母亲,也只能一探到底,姑娘想问什么便问吧——” 姜离道:“小殿下病程是?如何变化的?” 宁瑶默了默,道,“当?年……疫病入东宫是?在九月末,起先是?几个武卫有发热之状,后来不知怎么,翊儿也跟着高热不退,当?时我便觉不妙,没两日他便出现寒战,头痛、呕吐之状,确定染疫无疑……” “起先是?药藏局主治,但翊儿病况复杂,来势迅猛,眼看药藏局制不住,父皇特意令尚药局与?太医署会诊,如此,便有了七八位太医为翊儿诊治。” “至冬月初,翊儿疫病初愈,总算不再发热,但其并发遗症却时轻时重,我现在还记得他上腹抽痛,双腿浮肿,呃逆、心悸、汗多,有几日食水难咽,夜里也极难入睡,好容易睡着了,却总说胸口?被大石压着,生?生?憋醒,即便入睡,也常噩梦连连,几位太医不敢大意,直至腊月初翊儿情况总算好转了些。” “当?时能入睡了,只肠胃仍差,出汗多,精神也不济,但比起先前已无性命之危,那?时我还想着,就这么用药,除夕之前总能好个八九分——” 说至此,宁瑶语气沉痛起来,“但到了腊月中旬,翊儿的病又现反复,当?时我不明白,如今想来,应是?李昀下毒之故,他又有了窒息、胸闷、心悸诸状,五脏六腑时而?发痛,但又诊不出病灶,太医们也觉棘手……但我记得很?清楚,到了腊月二十四前后,翊儿的病情见?好了,那?日t?天降大雪,他多日未出含光殿,我还陪他去玩了一会儿雪,当?时我也想不到,那?竟是?他最后一次走出殿门。” 姜离紧声问道,“那?殿下之病后来何以迅速恶化呢?” 宁瑶攥紧指节道:“是?二十五开始精神逐渐萎靡的,至二十九夜里,半夜吐了两次,我抱着他时,他手脚都在发抖,看着像极冷,但身上又出大汗,那?汗水将寝衣都浸湿了,面上亦是?一片潮红。我觉得不对,忙唤人请太医来,一众太医来后施针的施针,用汤药的用汤药,眼看着精神好些了,可到了三十午后,翊儿却时昏时醒了。到那?时我都没想过他会死,我记得那?日傍晚,他又开始呕吐,没多久便陷入昏迷,太医们来诊脉,只说他心脉衰微,五脏俱损,已是?无力回天,我就那?么看着他咽了气——” 宁瑶闭上眸子,深吸口?气后才睁开,“翊儿用的汤药每日都有人试,无一人有中毒迹象,查来查去,只有广安伯施针连日变幻,没个章法,也无法试针。后来有太医指出广安伯施针有误,广安伯做了解释,可太医们却不认其理,再加上他有个为皇后娘娘看诊的义女,那?义女会他的绝学,其证供也证明他用针不妥,最终,罪责便到了广安伯身上。” 姜离心头窒闷一刹,默了片刻才道:“既核查过,那?至少表面上的用药不会出错,若有其他人动过手脚,那?也一定是?像肃王这般手法隐秘的慢性之毒,娘娘可能想到当?年常在小殿下身边之人有何异常?” 宁瑶摇头道:“伺候的人虽多,但能日日接近翊儿身边的,也就只有我和素玉罢了,所有食水我们都十分小心,也都有人试毒,旁人根本没机会趁虚而?入——” 说至此,宁瑶忽然道:“哦,还有一人,郑良媛的姐姐郑文汐,当?年她颇得殿下宠爱,亦颇会为人,她有心与?我交好,也是?真的对翊儿尽心,那?段时日她帮了我不少,我正是?念着她的好,后来才对她妹妹多有照拂。” 姜离忙问:“她帮了娘娘什么?” 宁瑶唏嘘道:“她比我年轻,性子也活泛,常来陪翊儿说话逗乐,偶尔伺候食水,但她知道规矩,从不带自己殿中的膳食来。她还学过按扤之术,尤其那?双手柔若无骨,翊儿病后双腿浮肿,全靠她日日来帮翊儿活络筋骨。” 姜离本有怀疑,但听郑文汐从不沾膳食,疑虑便消了几分。 宁瑶平日里少忆旧事,如今提起郑文汐,也是?尤有余悲,“对文汐,这几年我心中仍是?负疚,翊儿去后,我沉浸在悲痛之中一病不起,我怎么也想不到她替翊儿收拾遗物时竟会染病,我当?时卧病在床,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见?着——” 姜离不解道:“收拾遗物怎会染病?” 宁瑶怅然地摇头,“她的病来的凶,当?时东宫早没病患了,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第217章 姐姐之死 四更合一 “纵然?病的凶, 有太医为她诊病又怎会病逝呢?” 姜离问出疑惑,宁瑶叹道:“我当时一病不起,又操心?给翊儿治丧, 好些外事都记不清了, 后来翊儿葬入皇陵, 我还?在皇陵小住了几?日, 等我再回宫,才知她已?经病故了, 前?后仅半月, 我也?未想到她走的这样快——” 姜离又看向素玉, “素玉姑姑, 你?还?记得多少?” 素玉上前?半步道:“当年殿下过世之后,娘娘痛不欲生, 当天晚上就撑不住病倒了,陛下震怒之下发办了好些宫人, 兵荒马乱之下, 为殿下治丧之事便多靠郑娘娘帮忙, 奴婢记得, 含光殿内大大小小的陪葬品都是郑娘娘帮忙整理的, 应是在那时染的病,后来殿下大丧七日,奴婢一直在为殿下守灵,见郑娘娘不来了, 才知她患病了。” “当时整个东宫都在办丧事, 郑娘娘被隔离在承香殿凉月阁内,有太医看诊的,奴婢当时也?没顾得上照顾她, 只想着郑娘娘本就受宠,太医署的人定会尽心?尽力,可等殿下丧事办完,我们从皇陵回来,才得知郑娘娘已?病故了,娘娘彼时又添悲痛,病况也?是雪上加霜,奴婢倒是去探问过,但郑娘娘当时已?经下葬了。” 素玉叹道:“彼时殿下过世半个多月,整个宫闱都是阴云密布,郑娘娘的丧事没大办,但太子殿下爱重她,她还?是被擢为良媛位份葬入了妃陵的。” 李翊刚过世不久,郑文汐彼时并无位份,自不可能?风光大葬,姜离道:“当时给那位郑娘娘看诊的太医是谁呢?” 素玉想了想,“若没记错,应该是周太医——” “哪位周太医?”姜离心?头重重一跳。 “就是当年的太医署医监周大人。”素玉所言之人正是周瓒,她接着道:“当年小殿下过世之后,药藏局的一干人等皆被陛下惩处,这位周大人虽也?被贬,但人还?在太医署当值,东宫便暂时由?他负责——”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听刚好是周瓒给郑文汐看诊,姜离不由?疑心?再起,“周大人……敢问娘娘,郑娘娘过世前?后,东宫可生过异常之事?” 宁瑶面露茫然?,又看向素玉,主仆二人四?目相对片刻,素玉道:“娘娘,紫苏的事算不算怪事?” 宁瑶皱了皱眉,转回道:“非要说怪事,那确有一件,我们回宫之时,文汐的葬礼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人也?送往妃陵了,但奇怪的是,就在她过世的第二天,她的亲信婢女紫苏逃出了宫去,且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本来应该按违反宫制去捉拿的,但我回宫之后求了情,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宫婢逃出了宫?”姜离大为意外。 宁瑶叹道:“据说是前?一日文汐过世,第二日她便不见了踪影,后派人去查,延禧门的禁军守卫说在当天卯时前?后,看到她拿着出宫采买的腰牌离了宫,得知消息之时,大家还?想着她能?回来,可没想到她竟是一去不复返。” “宫婢出逃,若被追到可是斩刑?”姜离问。 素玉颔首,“正是,我们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她是郑氏的家生子,郑家落败之后,郑娘娘姐妹被送入东宫,她是做为陪侍丫头一起入宫的。” “入宫之后,大郑娘娘有心?求宠,很快得了太子殿下宠爱,她便一直跟在大郑娘娘身边,几?年来一直安守本分,对她们姐妹都十分忠心?,其他人说她没了主子,害怕自己没了倚靠,可一来小郑娘娘还?在宫中,二来,我们娘娘也?会照拂她的。不过也?有人说她嫌弃小郑娘娘并无得宠之姿,又说什么她出宫采买之时,在宫外有了情郎,此番主子没了,便投奔情郎而去了,但在奴婢印象中,紫苏不是那样的人。” 宁瑶道:“只此事实在有些怪异,我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反正最后也?未派人去追查,就当放她一条生路罢,这些年来,宫里也?偶有出宫不归的宫女太监,多半都是无父无母无亲族,无可畏怕的,出宫之后隐姓埋名一辈子,有的人或许真的比在宫里逍遥自在……” 说至此,宁瑶道:“你?可想到什么异常了?” 姜离沉吟道:“娘娘适才说的病程,与那程秋实试药炼药的病程相符,如今想来,古怪之处有二,第一,殿下染疫没多久,病情似乎就比旁人重?否则为何药藏局竟然?制不住?第二,李昀说他用药拢共只有二十日,但按娘娘所言,二十五那日小殿下的病情便恶化来算,李昀下毒才十三日,那流萤石毒性便更?轻了。” 姜离说完又问:“殿下如何染病的,娘娘可还?记得详细?” 宁瑶幽幽道:“若没弄错,应是九月底某一日从练武场回来便染了病的,他喜好弓马,每日练武从不懈怠,本来疫病发生之后,我想让他避着些的,但那时候东宫还好好的,我便存了侥幸之心?,后来每每想到此处,我始终无法释怀。” 宁珏在旁听了半晌,此刻道:“阿姐也?是为了翊儿好,不必再为此自责。” “练武场……”姜离轻喃,“我听闻后来还处置了几个武卫?” 宁瑶沉重道:“不错,应该就是那两个染病不报的武卫,就是他们之过。” 这两个武卫早就被处决,但姜离眼下却想到了当年被她跟踪过的林瑕,她沉吟片刻,道:“我想到了两处异常,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需查证——” 宁珏等不及道:“想到什么直言便是,事到如今,我和阿姐自信任——” “太子殿下驾到——” “你?”字未出,殿外忽然?传来内侍之声?t?,殿内三人面色齐变,宁瑶忙收敛容色站起身来,姜离也?跟着她朝外迎去。 “瑶儿,你?今日——” 李霂大步进门,待看到姜离也?在此时话语一断,“咦,怎么泠儿也?在这里?” 宁瑶行礼,后笑?道:“臣妾请她来给瑾儿看诊。” 李霂视线往殿内扫去,“瑾儿何在?” 宁瑶面色僵了僵,为方便说话,她一早便安排李瑾去了含光殿进学,此刻自然?不在殿内,看出她多不自在,李霂温文道:“罢了,泠儿今日来的正好,阿薇那里正该去瞧瞧了,泠儿,记得前?两日的吩咐吗?” 姜离忙应是,“臣女明白——” 见气氛不寻常,姜离道:“那臣女先去郑娘娘那里。” 宁瑶强笑?一下,“素玉,你?送薛姑娘过去。” 眼见姜离出了门,李霂看着眼前?的姐弟二人道:“瑶儿,你?最不会骗人了,你?们适才在商议什么?” 宁瑶欲言又止,宁珏见姐姐似有些为难,索性自己上前?道:“殿下,阿姐知道殿下近日操持祭天事宜,十分辛苦,所以特意先与微臣探查了一番,到了今日,这事本也?该禀告殿下了——” 李霂面露疑惑,宁珏定声?道:“殿下,皇太孙殿下当年的案子只怕还?没完!” 宁珏说着自怀中掏出姜离写的文卷,“殿下请看,这是薛泠亲自炮制附子,又试验了许久的记录,李昀所下之毒根本不可能?害死小殿下——” 清秀的墨字条理分明,李霂尚未看完,一双眸子已?危险地?轻眯了起来,“是泠儿主动试验的?” 宁珏应道,“不错,她觉得此案还?有诸多疑点,不能?就结在李昀身上,便自己炮制了百斤生附子试了多种药量配伍,此番为了小殿下,她真的付出了许多许多。” 李霂表情沉重起来,“真是难为她了,既如此,确实不能?就这么算了。” - “素玉姑姑可还?记得当年广安伯施针之后,小殿下有何不适?” 去承香殿的路上,姜离继续探问,素玉道:“似是没有明显不适的,小殿下那时候一直病着,施针前?后,没有多大好转,但也?没有不适。” 姜离便道:“施针不比中毒,若有何不妥,患者很快便能?出现异常。” 素玉不解道:“姑娘何以肯定?” 姜离道:“我跟着师父学医之时也?苦学针道,对此算有把握,施针若出大错,患者不适必定明显,若是小错,那也?像慢性毒药一般,日积月累才可造成损伤,此案我向多人打探过,说当年那广安伯施针‘有误’的记载只有三日?且还?是当年一众不擅针道的御医指证,若只三日,我实在无法想象堂堂太医令会治死人。” 见姜离说的笃定,素玉也?有些迟疑起来,“奴婢虽不懂医理,可此案定在广安伯身上,当年娘娘也?不解了好一阵子,无论是娘娘还?是小公子,还?是宁家老?爷,都认为殿下若是被人所害,那一定是有幕后之人指使,而非简单的‘意外’可定论。” “但当年严审许久,广安伯一来不认罪,二来更?未说自己是受人指使,也?因如此,这几?年来娘娘和小公子始终没有放下,直到月前?查出李昀,这一切才有了最好的解释,只是我们都未想到,原来李昀也?可能?不是罪魁祸首。” 多年来李翊之死乃宫中禁忌,素玉更?不敢妄自在宁瑶面前?提起一字,如今姜离帮了这样大的忙,素玉便也?打开了话匣子,“说起那广安伯,当年罪责定在他身上,奴婢和娘娘起初也?是不敢尽信的,魏氏是时代医家,祖上得伯爵之位,也?是因其曾祖乃军医出身,据说凭借一人之力治好了军中疫病,令太祖陛下大胜定江山。这是其一,其二,这个广安伯也?算得上惊才艳艳,他其实是魏氏家主的私生之子,全靠着医道上的禀赋认祖归宗,继承爵位,后来年纪轻轻做了太医令,他和他夫人悬壶济世,长安城中无一不称道。” 魏阶当年认祖归宗颇为曲折,姜离被收养之后,府中老?人提过两嘴,但因年代久远又是禁忌,姜离所知并不详细,此时回想,越发觉得魏阶命途惨烈。 素玉接着道:“可有什么法子呢?当时那样大的祸端,必定得有人担责,广安伯是太医令,又是医道最为高明之人,他的治法被寻到错处,自然?首当其冲出来顶罪,若是如此反而让那真凶逍遥法外,那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若真有错处自当担责,但我听闻广安伯府上下四?十多口都被诛灭,若罪魁祸首不是广安伯,那他们一家人也?太过冤屈——” 姜离面无表情说完,素玉心?腔发紧道:“这些话稍后奴婢会转达给娘娘的,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娘娘更?想查个明明白白了。” 姜离轻轻松了口气,这时回头去景和宫看,道:“太子殿下还?不知此事?” 素玉叹道:“太子殿下和娘娘的想法一样,此前?好容易查明是李昀,一颗心?也?算落到了实处,此番又现疑点,娘娘心?绪难平,也?未敢立刻告知太子,七月底要祭天,太子负责安排此事,这几?日尤其忙碌,不过这会儿或许已?经禀明了。” 姜离了然?,便道:“太子殿下是小殿下的父亲,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他力主查到底是最好不过。” 素玉应是,眼见承香殿近在眼前?,便止了话头。 待到了凝香馆之外,素玉道:“姑娘请吧,那奴婢便不多陪了——” 姜离应好,素玉前?脚离开,后脚香雪迎了出来。 经了前?日之事,香雪看姜离的目光有些忌惮,待入了绣房,便见郑文薇披散墨发依靠在床榻之上。 她淡淡地?横过来一眼,面无表情道:“薛姑娘不要以为那日口下留情了,我便真会让姑娘为我看诊,姑娘做做样子就行了——” 姜离挑了挑眉,近前?时,便见郑文薇身上盖着锦被,但她床里的位置,却堆放着几?样不该出现在床榻上的物件,姜离一扫而过,便见是一件湘妃色缂丝兰纹毛领冬袄,几?册手写佛经,还?有一个红木雕花的锦盒,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有了年头。 姜离在床边矮墩坐下,“娘娘放心?,前?日之事已?过去,我不会再提,娘娘自己也?不必耿耿于怀,我是医家,今日只是按吩咐行事,请娘娘伸出手来。” 见姜离拿出脉枕,郑文薇猝然?转头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姜离不疾不徐地?与她对望,不过片刻,郑文薇自己先败下阵来。 她有些恼羞成怒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奉太子之令为娘娘看诊。”姜离神容平静。 郑文薇咬牙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如此好心?,你?明明知道了……我不信你?没有告诉太子妃,如今这般惺惺作态,是想看我害怕?是想威胁我?” 用那样的法子小产,虽已?过数日,但郑文薇面颊惨白,不见分毫血色,足见她这几?日也?难安心?静养,姜离试想她的处境,倒也?能?体谅。 “我姑姑身怀有孕,我不会拿这样的事令她烦恼,娘娘之行已?经有损富德,事到如今,还?是放过自己,安心?养身子为好。” 郑文薇似笑?非笑?起来,“若你?不是薛氏女,我自然?对你?感?恩戴德,可你?姓薛,你?没有理由?不帮你?姑姑,太子妃早就将?我当做眼中钉,这样好的机会她怎会放过?你?们姑侄二人到底有何阴险诡计?!不如直接来个痛快吧!” 姜离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太子妃身怀有孕,为了孩子福德,也?不会对你?动手,至于我……我自小在江湖长大,并不认同宫闱里的这一套,你?大可放心?。” 郑文薇不仅不能?放心?,反而姜离越是泰然?诚恳,她越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煎熬,一时更?恼道:“为了孩子福德?她什么事都做不出来,当初我姐姐便——” “娘娘慎言!”见郑文薇压不住性子,香雪忙出言提醒。 姜离这时眉心?一跳,“你?姐姐?你?是说大郑娘娘之死,与太子妃有关?这便是你?日前?想把小产之祸往太子妃身上引的缘故?!” 香雪急忙道:“姑娘误会了,我们娘娘不是这个意思……” 香雪急着找补,但郑文薇只觉自己的一切算计都被姜离看在眼里,便一副撕破脸之状装也?懒得再装,见她紧抿着唇角不言,姜离道:“这几?日因皇太孙殿下之事,我也?听说了大郑娘娘之死,其实我也?觉得她当年死的有些怪异,我还?听闻,她有一位婢女在她死后,立刻逃出了宫去。” 郑文薇面皮抽动t?一下,一只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身侧的锦盒上,“薛姑娘对我说这些,又想套什么话?” 姜离默了默,“罢了,娘娘防备我,自然?不可能?对我说旧事,我也?只是一提罢了,为娘娘看诊我自会尽心?,娘娘若不把我当做薛氏女便是最好。” 郑文薇眯着眼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离点到为止,将?脉枕一放道:“请娘娘伸出手来吧,娘娘此番极是伤身,若不好好将?养,只怕连永州的膳食都用不了几?年了——” 郑文薇死死盯着姜离,好半晌,她终于伸出靠外的手放在了脉枕之上。 姜离一边问脉,一边看向她另一只手,大抵她的视线太过锐利,郑文薇下意识地?将?那锦盒往自己怀里抱了抱,又阴恻恻道:“这是我母亲和我姐姐的遗物,她们的魂魄只怕还?留在上面,姑娘姓薛,可不敢多看。” “我不是小孩子,娘娘不必如此虚张声?势。”郑文薇故意恐吓,姜离听得哭笑?不得,这时收手道:“娘娘虚弱太过,气血大亏,阴阳失和,胃气亦不振,峻补恐不能?容受,故先以平补气血阴阳的建中汤调理,拿笔墨来——” 香雪迟疑地?奉上笔墨,姜离行云流水写下医方,叮嘱道:“此方先用五日,五日后我会再入宫看诊,娘娘如今尚有淤血未除,之后还?需补血、祛瘀血、祛水湿,要想彻底调理好身子,至少两月功夫,娘娘珍重自己罢。” 郑文薇欲言又止,见姜离写好了方子便离开,一时颇无所适从,只等姜离走出房门,她也?未能?道出一言…… - “真是难为你?了——” 待回景仪宫,薛兰时颇有些不快地?道:“本来请药藏局的林太医就是了,太子殿下还?非要你?来看,真是和她姐姐一样红颜祸水。” 姜离不由?道:“适才在宁娘娘处,倒是提到当年的大郑娘娘染病后过世的很快。” 薛兰时面上闪过轻嘲,“当年姑姑避嫌,没帮着治丧,那郑文汐忙前?忙后巴结宁瑶母子,最终却落得个染病而亡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有太医看着,怎么会过世的那般快呢?” 薛兰时耸肩,“当时东宫人心?惶惶,只怕是没照看好病的重了,我得到消息之时人都已?经凉了,眼看着殿下伤心?不已?,我便也?懒得管了,这许是命数吧,若那李翊不出事,往后宁瑶母子风光无限,自然?也?是少不了她,可惜……” 薛兰时面上厌恶不加掩饰,姜离便又道:“适才说她死后,她身边的丫头也?逃了。” “这对郑氏姐妹,说是什么官户人家出身,可当年那郑文汐却是极会讨男人欢心?的,尤其她那双手,据说推拿活穴比医师还?厉害,别的方面嘛,也?是自然?,她得了宠,又会巴结宁瑶,便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她那侍婢也?跟着眼高手低,待主子一死便立时没了靠山,想到平日里得罪的人多,害怕之下便逃了。” 薛兰时愈发一副轻鄙之态,姜离犹豫一瞬,还?是不曾问下去。 这时薛兰时面上浮起笑?意,望着姜离道:“七月祭天,姑姑去不了皇陵,届时你?跟着你?父亲同行吧,德王殿下也?会同去。” 姜离迟疑道:“侄女与德王殿下并无交集——” “没有交集?没有交集制造交集便好,祭天便是机会,姑姑知道你?面皮薄,可你?年岁不小了,如今可不是害羞的时候,你?看看安阳郡主。” 姜离眼睫轻颤,薛兰时看着她,忽然?轻嘶一声?道:“说起交集,你?父亲倒是说过,你?和裴世子走的算近的,你?这孩子莫非——” 姜离心?头一跳,“不,姑姑,没有的事——” 薛兰时好笑?起来,戏谑道:“裴鹤臣家世显赫,模样也?好,你?既然?与他多有来往,便当真对他一点点儿心?思也?没有?” 姜离连连摇头,“姑姑莫要说笑?了。” 薛兰时笑?意愈盛,“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裴鹤臣确实很好,但再好,也?是比不上李姓之子的,听姑姑的话吧,淑妃娘娘也?很喜欢你?,此事可谋。” - 从东宫出来,姜离便有些心?神不宁。 怀夕跟在她身侧道:“皇太孙刚过世,郑文汐便也?病逝,这也?太巧合了,更?别说还?有个宫女也?跑了,会不会是那宫女知道些什么呢?且看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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