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会被认成母子,而无人能想到,他们根本不是母子,而是夫妻!” “也只有侏儒少颜之疾,他才能通过狭窄的顶板间隙出入付怀瑾学舍,他才能假冒十三?岁的学子,而后一人为厨娘一人为学生,看似毫不相干,却能里外配合,差点就令付怀瑾之死也成为悬案——” 姜离言辞切切,末了?却沉沉一叹:“也只有父母之爱,才能为了?范长佑不惜千里之遥也要?报仇雪恨……” 第164章 揭晓真相2 二更合一 夜如?泼墨, 风呜似泣,姜离话音落定,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牧之不敢置信道:“不, 这不可能, 范长佑十三岁便已身高五尺, 生得更是挺拔俊逸, 这样一个人,他的父亲, 怎么?可能患有侏儒之症呢?!” 姜离定然道:“侏儒之症并无遗传, 甚至医家也不知为何患病, 许多地方将其视为诅咒与畸形, 常为世人唾弃不容,范长佑定然也是因此?不敢说他父亲是哪般模样, 我想,他父亲自己也因此?不敢来书?院给范长佑招来鄙薄。” 微微一顿, 姜离继续道:“其实当我想到凶手是从顶板进出之后, 我曾犹疑过凶手到底是陶景华还是江麒, 毕竟江麒身形也十分矮小, 也能从钻入狭小之地, 且他与陶景华住在?一处,或许用?过他的衣衫也不一定。但我又想到今晨厨房做了辛辣灌肺汤,他们?四人之中,陶景华一口也未动?, 彼时, 穗儿说今日的学?子们?因焚尸之事胃口都不佳,但倘若陶景华根本不是麻州人,而是麟州人呢?麻州嗜辣, 麟州的口味则十分清淡,他根本是害怕用?了灌肺汤暴露自己不能食辣的破绽。” 宁珏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那他父亲到底是做什么?的?他能开三石弓?” 袁焱之死虽是机关,但最重要的三石弓必为凶手拉开,再加上?谋害林牧之的假山石柱也需极大的力气?才能凿断,宁珏不由怀疑陶景华是否有那般气?力。 姜离道:“我曾在?江湖上?看到过一种杂耍戏法,名为‘小儿托天’,便是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孩子,能托起成年男子都难已撼动?的两百斤巨鼎,彼时看客们?惊为天人,可实际上?那七八岁的小儿并非孩童,而是患有侏儒之症的成年男子,他们?身量虽不会长大,但骨骼已是成人的骨骼,而这样身体?畸形之人平日多受白?眼,在?杂耍戏法中却是得天独厚,他不仅力大,且能巧置机关,多半是常在?杂耍班子讨生活的缘故。” 宁珏恍然大悟,正要再说,对面古松之后响起了一声冷笑—— “薛姑娘好?生聪颖,连我的生计都猜对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因这声音分明?还是陶景华的声音,可比起那个自麻州而来的贫家小学?子,此?刻这人的说话声粗豪狠厉了不少,哪里还是同?一个人? 此?言一出,所有目光都投向了古松之后,便见柳元嘉痛嘶连连地从树后移出,而身量矮小的陶景华和云嫂,一人一把柴刀掩藏在?柳元嘉身后。 “陶景华!真的是你——” 贺炳志挤在?人群之后率先开了口,他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是三十多岁的成人?我们?日日朝夕相处,你怎会……” 不等陶景华说话,裴晏道:“他只怕早就习惯扮演小孩子了。” 陶景华又轻笑一声,很快,他自柳元嘉身后探出半边脸,阴恻恻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一脸愤怒的付宗源面上?,又阴沉沉问:“付刺史,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挫骨扬灰,这滋味好?受吗?” “岂有此?理!你们?!你们?还不把他拿下——” 付宗源本就怒不可遏,此?时更是恨不能噬凶手血肉,他此?言一出,柳明?程却上?前一步,断然道:“不,不许妄动?——” 他说着亦切齿道:“付大人,你没看到吗?元嘉还在?他手中,你想干什么??” 付宗源亦不退让,“他们?两个一个体?弱多病,一个侏儒废物,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柳元嘉难道会死吗?对峙这么?久了!还不拿人是想干什么??!” “付宗源!”柳明?程毫不客气?道:“你那儿子自己干的好?事,惹出这样的报应,他死了还不够,你还想搭上?我儿子?你莫不是怕他们?说出你的罪过罢!” 裴晏还未发?话,他二人先争执起来,裴晏余光扫过二人,反不着急,他只问道:“陶——不,不应该叫你陶景华了,你挟持人质是想如?何?” “在?下范林,这是我妻宋萍儿——” 假扮陶景华的范林沉沉开口,似乎也并不着急,“我和我妻是为长佑报仇而来,事已至此?,我们?想的自然是平安脱身。” “你们?休想!你们?夫妻二人歹毒狠辣,连害了四人,哦不,五人,你们?害了这么?多人,还想脱身?!做梦去吧——” 付宗源大怒,怒吼之声响彻山林,范林冷笑,“我二人歹毒狠辣?你付怀瑾四人虐杀我长佑之时,你可觉他们歹毒狠辣?!你知道你儿子怎么?死的吗?我给他下了不足量的毒,我从顶板上跃下之时,他浑身发?软,口舌不清,可他看到我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猜,他是想到了东方嘉树,想到了魏青杨,他知道自己总有这一日,他活不久了,他堂堂侍郎公子,竟开始跪下求我——” “你住嘴,你这畜牲——” 付宗源几近溃败,抬步就要往前冲去,柳明?程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拉住,跟来的柳家仆从亦飞扑而至将付宗源挟制住,付宗源低吼两声,却挣扎不得,待看向裴晏,却见裴晏并没有制止范林的打算,他恨红了眼,却只能在?原地悲号。 范林舒爽地看着这一幕,又道:“当初四人皆以他马首是瞻,那我自然要好?好?招待他,我问他,那时谁为主犯,你猜他说的是谁?他说是袁焱——” 袁兴武眉头紧皱,却不似付宗源那般喝止,范林目光一扫而过,又继续道:“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甚至跪在?我面前,用?脸贴我的鞋面,像狗一样!好?啊,原来你们?这些达官贵胄在?生死之时和猪狗也没有区别,所以我把他吊了起来!” “你住口!你这下地狱的畜牲!” “我把他像猪狗一样倒吊起来,只在?他脖颈上?捅一个细小的口子,他的脏血便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他很害怕,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当初,他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就是这样害死我的长佑——” 范林的语气陡然凌厉,“他们?戳瞎他的双眼,在?他面上?刻字,放他的血,断他的腿,这些畜牲不如?的东西,当然要用比猪狗还惨的法子受死,我不仅放他的血,我还剜了他的眼睛断了他的筋脉,他叫的好?惨啊——” 付宗源骂哑了嗓子,人亦痛吼着瘫跪在?地,范林爽气?地道:“后来,我把他的尸骨剁的比猪肉块儿还小,他的五脏肠肚简直比畜牲的还要臭不可闻!本来,你这朝之蠹虫也是要死的,但可惜了,可惜她们?来的太快——” 范林兀自叱骂,袁兴武这时问:“你是如?何把袁焱骗去校场的?” “谁让他做贼心虚呢?”忽然,假扮云嫂的宋萍儿冷冰冰的开了口。 她不再堆着满脸的示好?赔笑,深陷的眼窝显得她的目光格外阴鸷,“付怀瑾死了,最害怕的便是他,只需要告诉他我们?已经知道t?了凶手是谁,他明?知出了书?院便是冒险,也忍不住前来受死……” 裴晏这时问道:“是范林布置的机关?陶景华真有此?人?” “自然,薛姑娘猜得不错,我正是跟着杂耍班子跑江湖的苦力伎人,开弓举鼎于我而言不过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至于陶景华,麻州确有此?人,当年长佑出事之时,我正跟着杂耍板子在?麻州演武,当地有一户陶姓员外请我们?演了三日,这陶景华是他的小孙儿,今年也正是十三岁。” “麻州千里之遥,我此?来本只打算留一月,也不怕露出破绽,可没想到,书?院人多眼杂,那付怀瑾更是胆小如?鼠,我根本找不到机会,直到二月中书?院鼠患未平,我们?顶板之上?动?静不小,为了除鼠,我曾钻入了顶上?隔断之中,也是在?那时,我发?现那顶板间隙虽窄,可其上?有两层,第二层足够一人匍匐同?行——” 事到如?今,范林已经无需遮掩,方青晔听得瞠目,“学?舍楼年久,这些年的确大修补过两次,但我也不知顶板之上?竟然有两层!” 裴晏这时又问:“那为何你与宋氏入书?院时辰不一样?” 范林闻言苦笑一瞬,“我们?夫妻在?去年年初便来了长安,可那时我们?才知道他们?已经来了白?鹭山书?院,我们?苦守了数日,最终决定来书?院报仇。我身量有异,不可能冒充杂役,且杂役,又如?何贴身接触这些学?生呢?于是,我打算继续扮少年。” “从前我行走?江湖,只需假扮天生神力的孩子便可,可如?今,却是要假扮在?府学?念过书?的学?子,我一个粗人,认得字不到百个,哪里能扮学?子?于是我在?檀州寻了个老先生苦学?了半年,再加上?我二人若是同?来出事后极可能引人怀疑,又需要一人前来摸清状况,如?此?,她便比我早了半年来此?——” 范林说完,众人无不咋舌,贺炳志便诧异道:“我们?只觉你学?识一般,却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你是现学?的,难怪范长佑禀赋极佳!” 范林闻言不知做何感想,只幽幽道:“贫苦人家出生,能把长佑送进府学?,唯一个‘勤’字罢了,这半年我苦学?之后,也闻先生说我资质尚佳,但……但莫要说我年纪已经过了而立,便是当年,家里又哪里能让我这样的侏儒之人读书?呢?!” 说至此?范林不知想到什么?,语声一厉道:“我是苦命人就罢了,我妻也是苦命人,我二人皆是贫家出身,她虽是女?子,却也因身量矮小、体?弱多病为家中嫌恶,但她不嫌我患侏儒之症,早年下嫁于我。我们?二人和美勤劳,日子也勉强能过,后来我们?有了长佑,我多怕他和我一样又是畸形之人,等他十岁便和我一样高时,我和我妻高兴的痛哭不止,我们?拼了命把最好?的给他,把他送进府学?,为了让他不被笑话,我自小极少与他一同?在?外露面,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夫妻的命根子,我们?呕心沥血养大的骨肉,就因为出身贫家学?问太好?,就被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那般残忍的害死了——” 范林语声痛楚,字字泣血,在?场众人唯独姜离也同?样身负血仇,她落在?身侧的拳头紧攥,面上?也生出不忍。 宋萍儿目光落在?姜离身上?,这时哑声道:“薛姑娘,是你发?现了我们?如?何报仇,但你放心,我不恨你,就凭你为我治病我也不恨你,我们?夫妻本是本本分分的农家人,我们?也不想如?此?,可你大抵不明?白?长佑那孩子多么?好?,他自小到大没有害过任何人,可他、他的遗体?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这做母亲的心有多痛,我宁愿被折磨死的人是我——” 裴晏看姜离一眼,又问道:“你们?是如?何得知真相的?” 范林冷嗤道:“便是个傻子也知道长佑死的古怪,他叔父虽收了银子,可一回老家便道明?了内情?,我归家后知道了前后经国,立刻明?白?是付怀瑾害死了范长佑,他叔父把银两全部给了我们?夫妻,我们?变卖了老家的田产就此?上?了路,先去麟州书?院打探了消息,当时事情?很大,总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前后一想便也明?白?了经过,彬州毕竟更近,于是我们?先去了彬州……” “那两家是彬州豪族,我们?无法近身报仇,便只能暗中寻找时机,魏青杨素爱打猎,我们?便潜入了魏家猎场寻找机会,东方嘉树平日里前呼后拥,我们?便在?他必经之路上?候着,只要耐心足够,总是能被我们?找到机会!” 范林说完,正佐证了那“母子”之言,而魏青杨之案中,也曾有少年上?山采药,此?刻想来官府说的少年正是范林,只是实在?无人想到范长佑的父亲患有这般古怪病症。 顿了顿,他又道:“魏青杨死在?山坡下,我们?没有机会盘问,可那东方嘉树死之前,我们?却原原本本地知道了长佑死的经过——” 他想到当日听闻,语声又再度轻颤起来,这时,林牧之听了许久忍不住道:“范长佑是如?何死的?那笛曲你们?是怎么?学?会的?” 他不问还好?,这般一问,范林冷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林牧之……你一定在?想,你也是无辜的,我们?为何连你也不放过吧,当年你离开麟州书?院之前,曾有一长松县的老者上?门求见你可还记得?” 林牧之一愣,“你是说——” 范林咬牙道:“没错,就是我们?,我们?不敢表明?身份,便只提了长松县三字,我们?本来以为你一听这三字一定会见我们?,可没想到,你一听这三字便避如?洪水猛兽,便如?同?长佑出事的时候,你见死不救——” 林牧之面白?如?纸,“我、我没有——” “你没有?!”范林厉声喝问:“你明?明?知道是他们?害死长佑的!他们?是以你的名义将他哄去麟州城私宅,长佑本对他们?多有防备,可他们?说是你相请,长佑便无疑虑地去了,你当时明?明?在?场,可你酒后离开时只管了自己!你明?知道他们?对长佑有恶意,可只因为付怀瑾许了你他父亲会替你在?山长面前美言,你便与他们?沆瀣一气?!你也知道长佑失踪前在?他们?手里,可长佑失踪后你却绝口不提!你可知道他死前受了一天一夜的折磨!” 林牧之呼吸都凌乱起来,“不,我没有,我那时醉了,我不知道……” “你休要狡辩!”范林语声更为凄厉,“长佑素来报喜不报忧,他给我们?的家书?之中,只提过你一个人的名字,他视你如?师如?长,独信你一人,但你……但你根本没想想过给他求一点儿公道,你送他的曲谱,他当做至宝收在?箱笼之中,若非如?此?,我们?又怎能会这段曲子?可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 林牧之眼眶通红,面上?亦是愧责难当,“我求过……我……我只是无能为力,我也……我是懦弱之人,我不配……” 他哽咽着语不成句,范林握刀的手也颤抖起来,他视线扫过众人,带着宋萍儿往后退了两步,柳明?程见状立刻道:“慢着!范林,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报的仇也报了,元嘉与你无冤无仇的,他也是我独子,他也没有害过任何人,你为何如?此?待他?” “我总得选一个能掣肘你们?的人吧?若是选个贫家学?子,只怕你们?此?刻已顾不得他的死活了,并且,柳侯爷,你这位公子当真没害过人吗?” 范林反问一句,直令柳明?程愣了住,而对面,柴刀的刀尖刺入柳元嘉后背之中,他满头大汗地痛呼道:“父亲不要妄动?,他要走?就让他走?吧——” “休想走?!裴鹤臣!你还在?等什么?!你堂堂大理寺少卿,今日若放跑了这对杀人犯,我一定要在?御前击鼓鸣冤——” 付宗源怒吼起来,柳明?程忙道:“不要妄动?!元嘉说得对先不要妄动?!” 他殷切近前,“范林,范老爷,范大人,我就这么?一个独子,你也明?白?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我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付宗源闻言忙道:“休要放走?她们?,袁兴武,你不给袁焱报仇了吗?!” 袁兴武眯起眸子,手一挥,身后随从四人一左一右地朝范林二人包了过去,范林见状,刀尖更深地t?抵在?柳元嘉背脊,后退的脚步亦快了不少,姜离看向几人后方,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始终落在?那片荆棘之上?。 范林和宋萍儿瞧见她所看,目光簇闪几下后,也往那荆棘处退去,“我劝你们?别动?,否则柳世子就是下一个袁焱——” 柳明?程连忙伸手拦住众人,而所有人见他渐渐退往崖边,还有满是尖刺的荆棘拦阻,便也放缓了攻势,柳明?程心急如?焚,又转身道:“范林,有什么?都好?商量,别退了,你二人乃是为了亲子报仇,乃是有情?可原,我、我为你们?向圣上?求情?!” 眼看着三人退到了荆棘旁,甚至那尖刺都抵在?了三人身上?,范林用?柴刀挟制着柳元嘉,宋萍儿则用?柴刀挥砍起来,不过片刻,荆棘丛出现了一个豁口,范林一把揪住柳元嘉继续往后退去,他高挺的身形直直撞在?荆棘之上?,直扎的他满头是血痛呼连连。 柳明?程心疼不已,更苦苦哀求起来。 范林身形已隐在?荆棘丛中,冷嗤道:“我们?杀的一个是侍郎公子,一个是将军府公子,另外二人也出身豪门大族,你以为我们?会信你的鬼话吗?事到如?今长佑大仇已报,我们?夫妻二人便是葬身青山绿水之间,也绝不会落入你们?这些衣冠禽兽手中!!” 听着这话,众人皆是大惊,裴晏亦上?前一步,“范林——” 话音落下,便听范林长笑一声,又猛地将柳元嘉往前一推! 众人只见柳元嘉一个踉跄跌入荆棘丛中,而那荆棘之后的黑暗之中,有人影往山崖之下一跃而下,一众武卫连忙腾跃前冲,正要越过荆棘丛时,面对那黑灯瞎火、山风呼啸的无底深渊,又纷纷一个鹞子翻身跃了回来! 十安也驻足在?荆棘丛前,他立刻看向裴晏,“公子?” 话音一落,其他家仆也都看向裴晏,袁兴武视线在?他和方青晔之间来回,冷静问道:“这崖下情?形如?何?” 付宗源也没想到范林夫妻宁愿跳崖也不束手就擒,立刻吼道:“休想如?此?轻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快!快去寻那两个畜牲啊!!” 付宗源的怒吼令裴晏眉心皱起,望着那黑洞洞的荆棘豁口,他语声铮铮道:“此?断崖之下乃是万丈深渊,深夜下崖必死无疑,付大人说得对,生要见人,我这就派人连夜去山下崖底寻他们?。” 一言落定,他飞快地与姜离对视一眼,虽只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姜离僵紧的背脊却松活下来,她看向满身是血被柳家人和高晖救出来的柳元嘉,连忙上?前道:“这荆棘有毒!快把柳氏子送回书?院医治——” 第165章 神志不清 单更 “去找!都去找!一定要把他们都找到!” 所有人自?石刻崖撤回书院之中, 见?裴晏令十安带着人马趁夜下?山,付宗源又在旁大喊起来,他瘫坐在敞椅上, 面色青白, 眼底血丝满布, 气息也甚不?稳, 看起来像随时能栽倒在地似的,但即便如此, 仍驱使唯一的付家家仆一道?下?山。 裴晏守在柳元嘉身边未曾搭话, 方青晔安抚道?:“付大人, 我瞧你这情形也不?太好, 有大理寺的武卫和袁家的武卫下?山找,你就不?必担心了——” 他说着又道?, “这山崖因多年前有学生坠崖而亡,已是书院禁地, 若没记错, 这山崖有百丈之高, 崖底的山坳之中有沼泽溪流, 就算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这般跳下?去也难活命, 更?别说他们两个不?会武艺的了,那范林虽有些?身手,可到底只?是个杂耍艺人……” 说完这些?,想到适才二人的控诉, 方青晔心底又生出几分悲悯来, “他们宁愿自?杀也不?愿被官府拿住,足见?是铁了心求死,如果当初……” 说至此他话头一断, 看了一眼付宗源和袁兴武,唏嘘道?:“也算求人得?仁罢。” 付宗源并无疾病在身,这般模样,不?过是因为悲怒攻心,此刻他仍恨的眼眶赤红,又有气无力道?:“求仁得?仁?!怎么可以让他们这般轻易求死?!求死是最?简单的事了!哪怕是尸体也得?寻到,届时我定然让他们难得?善终!” 方青晔听得?直皱眉,正欲言又止时,一旁的袁兴武开了口:“敏德,事到如今不?若想想你往后该如何是好吧,死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下?去。” 付宗源一愣,看向袁兴武的眼神?都带上了恨意,“济苍兄,袁焱到底不?是你的亲生之子,如果今日死的是袁航,你还能如此冷静吗?” 此言一出一旁的袁航也面生恼色,袁兴武不?快道?:“敏德,事已至此,你就算不?甘心也没别的法子了,你若非不?听劝,那你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这话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付宗源这才冷静了两分,想到独子惨死,自?己也将面临牢狱之灾,他心底生出一股子悲凉,背脊都佝偻了下?来。 众人是在听泉轩柳明程厢房中说话,一扇屏风相隔的寝榻之上,柳元嘉正痛得?龇牙咧嘴,柳明程心急如焚,“薛姑娘,怎么样啊?” 柳元嘉身上血点不?少?,此刻迷迷糊糊地哀呼着,姜离一边请脉一边道?:“毒刺虽已拔出,但那荆棘丛中有一种名为毒旋花的棘刺,此棘刺剧毒,被轻轻扎上三四下?毒性便可入血脉,因此,今晚世子或许会有头痛呕吐、神?志不?清说胡话之状。但好在中毒时短,我开一副药,今夜和明天用上三次便可解毒,棘刺的伤口自?行愈合便好,手臂和后腰处的伤口上药包扎也无大碍,范林并无至他于死地之意。” 柳明程闻言长?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多谢贤侄女了。” 裴晏这时近前来,“柳元嘉为何会和范林二人出去北门?” 柳明程拧眉道?:“我也不?知,元嘉应该是在学舍楼上遇见?范林的。” “大人,在下?知道?——” 柳明程话音落定,贺炳志在外高声答话。 裴晏转出屏风来,“怎么回事?” 贺炳志道?:“我们下?午搬完校场之物后都上了楼,唯独陶……唯独范林晚了一步,他去了厨房方向,后来没多久他先是回了一趟学舍在床头翻找了什么,而后便出门去找柳元嘉了,我们是看着他二人一起下?楼的——” 虞梓谦也道?:“不?错,当时我们在外廊清查死鼠,范林是绕过我们直奔元嘉的屋子,他和元嘉关系并不?亲近,我们还多看了两眼,但很快,便见?元嘉面色古怪地跟他出了门,我们觉得?奇怪,但也不?曾多想。” 一众学子经适才那一场对峙,这会儿面上仍有惊悸,胡修文瑟瑟道?:“他在床头多半是拿了准备逃命用的路引和银子,只?是没想到大人发现的快他没跑成,哎,难怪当初他要撺掇我们通宵温书,事发那天晚上我们睡得?极死。” 一听此言,付宗源又道?:“他们二人骗了你们这么多人?方院监,你也毫无察觉?你们书院是如何审那些?官凭荐信的?!” 他余怒未消,但经范林一番陈情,众人对他已无同情之心,见?他如此理直气壮,不?少?出身寒微的学子更?是面露鄙薄。 方青晔也怅然道?:“付大人,书院确有过失,可范林为了给范长佑报仇能自己苦学半年,有这样的狠心蒙骗众人又有何难?” 不?等付宗源反驳,他又看向贺炳志几人,“范林和柳元嘉平日里可有私交?” 贺炳志往屋内瞥了一眼,“自?然是没有的。” 方青晔看向裴晏,“那柳元嘉怎么会和他出北门呢?这么晚了,二人又无私交,便是哄骗,只?怕都不?好找借口,范林要找一个身份贵重些?的可以理解,但柳元嘉怎就这般轻易地跟他出去了?” 裴晏沉吟一瞬,“范林或许知道?什么……” “公子!顶板之上果然有古怪——” 随着话音,九思从外快步而来,他肩背和发顶沾了些?灰尘,手中拿着一套染血的衣物示意道?:“我们打开了最?南端屋子的顶板,搜到了沾血的衣袍和两个水囊,这衣袍里衬绣有福字,而水囊的木嘴都被取下?,开口是一圈牛皮褶皱,能大能小,里头还有干结的血迹,案发当夜,范林应是用这水囊送血,小人适才还问?了和宋萍儿住在一处的另一位厨娘,她说二十八雨夜那晚,她睡得?昏昏沉沉不?知时辰,只?怕宋萍儿也用过毒。” 裴晏接过水囊在手,本?是看囊内血迹,可望着那取掉木嘴的牛皮开口,他面色倏地一变,“这水囊——” 九思迟疑道?:t?“怎么了公子?那顶板之上太过狭窄,小人钻不?进去,若要再往里头找,便只?能撬开顶板了。” 方青晔看向一旁的张穗儿,道?:“让穗儿试试?” 九思犹豫道?:“只?怕他会害怕,那顶板逼仄,从南端爬到北端少?说二十多丈距离,便是小人半个身子钻进去都逼仄压抑的紧,气都喘不?上来,也不?知那范林如何爬那么远的。” 张穗儿闻言却道?,“我来试!我不?怕!但要给我个火折子。” 九思大喜过望,“那太好了,就不?用撬开所有顶板了,走,反正白日那里头也是黑的,我们现在就去试——” 张穗儿应好,裴晏将水囊递回去,“虽然他们已经认罪,但证物需得?齐全。” 九思颔首,“小人明白,公子放心便是。” 他说完带着张穗儿离去,裴晏望着门外黑沉沉的夜色陷入了沉思,屏风之后,姜离写?下?一张药方递给柳明程,“侯爷,按这个方子用药,都是常见?的药,书院药房之中便有,今夜用两次,明日等他醒来再用一次。” 柳明程欣然应好,快速扫过药方后先将其交给亲随取药,又回身至床边喊道?:“元嘉?你眼下?如何了?可认得?出父亲?” 柳元嘉双眼虚闭,喉间发出轻微的痛哼,闻言他费力地睁了睁眼睛,但很快又虚虚闭了上,柳明程只?见?他唇间微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姜离道?:“他中了毒,又受了惊喜,昏睡反而是好事,侯爷不?必担心。” 柳明程挤出一丝苦笑,“元嘉心性纯良,那范林也是看准了他好骗,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了,有贤侄女在此我确实不?必担心。” 一旁高从章也起身道?:“还是惊险了些?,若是那范林再丧心病狂些?把元嘉也拉下?去,那可真是神?仙难救,那山崖一看便十分险峻。” “救、救我——” 几人正说着话,半昏半醒的柳元嘉忽然喊叫起来,柳明程吓了一跳,忙倾身道?:“元嘉,别怕,你已经得?救了,已经没事了!” 姜离上前道?:“是毒发了,等用了药就没事了。” 柳明程还是颇为担心,忙催促侍从道?:“快去催催药——” 侍从应声而去,柳明程长?叹两声,又看向满屋子人道?:“时辰不?早了,元嘉既无大碍,就不?影响诸位歇息了,今夜大家都受了惊吓,都回去歇着吧。” 这便是要送客了,方青晔也是此意,随即要送其他人回房,见?一行人陆陆续续退出厢房,柳明程看着柳元嘉轻颤的唇角道?:“贤侄女,汤液见?效可快?我知道?你极善针灸,如今施针可能解毒?” 姜离摇头,“施针难解毒,但……可用针刺放血之法逼出些?许毒血,再加上用药,应该能解的快些?。” 柳明程立刻道?:“那就施针吧,这毒看着极烈,还是越快越好。” 姜离闻言只?好让怀夕往幽篁馆取针囊,等候的功夫,柳明程见?柳元嘉唇角干裂的厉害,又去屏风之外为柳元嘉斟茶,裴晏正侯在门口,见?状近前道?:“敢问?侯爷,柳元嘉这几日可与?你提过‘陶景华’之名?” 柳明程摇头,“不?曾,从未提过……” 他二人在屏风之外说着话,锦榻之上,柳元嘉落在身侧的双手却忽然抽搐起来,姜离见?状立刻上前,按住其手腕的同时,只?听柳元嘉又恐惧地开了口—— “少?……救我……” “我、我不?想跌断腿……” 柳元嘉神?志不?清,多半还以为自?己在被挟持,求救之言本?是寻常,可那“断腿”二字却让姜离一个激灵,而她愣神?的功夫,柳元嘉口中之言仍是未断。 他瑟然道?:“别、别让我也跌断腿……” 第166章 刻意放火 单更 施针完已近子时, 柳元嘉昏昏入睡,只偶尔发出一两声模糊呓语,柳明程心疼不已, 送姜离出门时也颇为感激, “多?亏贤侄女在此, 真是?多?谢你了。” “我是?医家, 侯爷不必言谢,时辰已晚不必送了。” 姜离客气两句, 带着?怀夕朝外行去, 刚走出听泉轩, 姜离停下?脚步, 面色也倏地冷了下?来?,怀夕提着?医箱, 迷惑道:“怎么了姑娘?” 姜离侧身回?头,清凌凌的眸子分明被灯火映着?, 却?黑洞洞尽是?沉郁, “这个柳元嘉, 说起来?当年与我和兄长?还算同窗——” 怀夕有些莫名?, “所以呢?姑娘当年与他可?熟悉?” 姜离摇头, “我是?女儿家,只与云慈和桐儿几个交好,兄长?身患癔疾,也只有虞大哥待他真心, 仔细照料, 这么多?年过去了……” 怀夕还是?不解,“您怎么忽然提起了此事?” 姜离死死盯着?柳明程的房门,“你说过了这么多?年, 麟州书院的那些学生与夫子,还记得当年范长?佑之?事吗?” 怀夕想了想,认真道:“这应要分情况,与范长?佑交好者只怕会心有遗憾,想起来?都会唏嘘,与范长?佑交情不深者,只怕会把他的事当做书院逸闻说给新来?的学子夫子们听,至于那些心中有愧有怖之?人?,只怕平日里是?提都不敢提一句,只会在私下?里议起,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心生恐惧。” 连怀夕都明白的道理,姜离怎可?能想不明白? 她?秀眸微狭,“裴少卿去了何处?” 怀夕往北面伸脖探看,“应该去了藏书楼吧,适才您施针之?时,九思从学舍回?来?,而后裴大人?吩咐了两句,提到了‘藏书楼’三字。” 姜离心下?一定先往文华阁去,到了院中,便见上房灯火已灭,西厢中方青晔和张伯正守着?,见姜离来?了,二人?疾步迎出,张伯道:“姑娘放心,按您的交代?喂了药,眼下?药能喝下?去就?是?人?不见醒,有时眼睫轻颤着?,仿佛快醒了,可?一会儿又没了动静。” 姜离进门给孔昱升请脉,片刻后道:“脉象已稍见好转,看明日是?否能醒吧,老先生今日如何?” 张伯叹道:“老先生得知凶手找到,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又得知了麟州书院的事,又唏嘘了半晌,我们谁也没想到那陶景华竟是?那孩子的父亲,哎,听说他们二人?跳崖了,老先生用?了药,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先歇下?了。” 方青晔也道:“叔父活了七十多?年,见过的人?和事极多?,但若今日这般事端他也是?头一次见,我告知详情之?时,生怕他受不住,但还算有惊无险地挺过去了,如今他也就?牵挂孔昱升和藏书楼那场火了,适才鹤臣来?过,说他那火灾已有了线索,但具体是?什么并未直言。” 姜离心中微动,遂起身告辞,“既如此,我过去瞧瞧。” 走到一半,她?又回?身看向张伯,“敢问张伯,今日可?有人?来?探望孔昱升?” 张伯颔首,“有呀,薛公子和虞公子便来?过。” “只有他们二人??” 张伯道:“胡修文、张庆杰他们也来?过,不过他在老太爷这里养病,有些人?怕见老太爷,也是?不敢来?打扰的。” 姜离缓缓点头,这才往藏书楼去。 - 昨夜一场大火,藏书楼白日里只做了初步整饬,如今楼上楼下?仍是?一片狼藉。 姜离走到藏书楼外之?时,便见裴晏正带着?宁珏和九思几人?在东窗之?外的灰烬堆中翻找着?什么,姜离徐步近前,“发现了什么?” 裴晏道:“我怀疑昨夜他们在火场中找到的铁制之?物乃是?水囊的囊嘴。” “水囊?!”姜离眼皮一跳,又反应极快道:“会不会有人?用?水囊装能引燃木楼的桐油烈酒之?类的东西放火?” 裴晏颔首,“我正有此想,我已让人?去暗查这几日各处的日常用?度。” 姜离近前来?,“孔昱升今夜还是?难醒来?,明日我再为他施针。” 宁珏在旁道:“虽说我们已经有了推断,可?如今那水囊已经消逝无踪,囊嘴也已经烧化了,如何能做为证物去指证凶手呢?并且,到如今我们还是?不解孔昱升为何会被人?放火谋害,这场火起的迅猛,藏书楼又全是?木制,若非师兄在,葛教头一个人?多?半也不敢冲进去,到时候这孔昱升必死无疑。” 姜离道:“孔昱升还未醒,若他醒来?,只怕他自己?也能有些猜测。” 宁珏便道:“那便只能看你了,柳元嘉如何了?” 提起柳元嘉,姜离欲言又止地看了裴晏一瞬,道:“那荆棘毒并不致命,明日便会见好。” 宁珏叹了口气,“可?惜范林夫妻了,就这么葬身山崖之下了。” 他说着?话?,不t?自禁打了个哈欠,裴晏便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下?吧,你也上山两日了,明天天亮之?后,速回长安去。” 宁珏瞥一眼姜离,“别赶我走嘛师兄,薛泠你也累了,不然我送你回去歇着吧,这黑灯瞎火的,要找什么也不易,我看大家忙了一夜,都去歇下?好了。” 付怀瑾几人的命案既已得破,裴晏一颗心也松活两分,见满地灰烬脏污,他便也大发慈悲命众人暂且歇着,一番交代?之?后,几人?方往幽篁馆走。 没走两步,宁珏瞅着?裴晏肩头道:“师兄,你的伤如何了?” 这么一问姜离也看向裴晏肩头,裴晏定然道:“已无大碍。” 宁珏轻啧一声,“没想到十安真会医术?也不知他们能不能找到范林二人?的尸首,非要我说,我倒觉付怀瑾四人?死的理所应当,范家一家被他们害惨了,若是?我,我也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四家子谁都别好过!” 裴晏眉头微肃,端然道:“这里不是?江湖上,收收你的性子。” 宁珏轻咳,“我知道我知道,对?了,说麟州有那凶神,还有什么拿活人?祭祀的说法,这事可?要拱卫司去查?” 裴晏道:“今日一早我已派人?送信回?长?安,大理寺会派人?去麟州走一趟,快的话?大半月便会有消息,若如今还在坊间为祸,只怕便需你们的人?南下?一趟了。” 宁珏耸耸肩,“我倒没什么,就?是?那姚璋,从前知道此人?厉害,又得陛下?爱重,如今同在一个衙门了,才知此人?真是?半点儿也不好相与,亏得我是?宁家人?,否则真要被他治的死死的,此前薛泠提过的那家人?我们顺着?周遭线索查尽了,只在相国?寺山脚下?的小镇上找到一个给那位程大嫂看过病的庸医,可?他硬是?不认什么供奉神像的事,我们去的那一天,他还因为差点治死了人?被亲属们上门泼闹,也不像是?什么邪教之?徒。” 提起此事,裴晏与姜离心头又浮起一层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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