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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妨咱们直接对证,这么耽误下去叫旁人真以为我有?嫌疑,天地良心,就像大人说的,我是最需要段霈的,自然也是当夜那?么多人里最不希望他出事的!” 裴晏正待接话,冯筝也话锋一转道:“何况我听闻大理寺已?经找到?了凶手的血指印,那?可是板上钉钉的证据,那?指印我试过?,大人也该有?自己的判断了,大人若觉得还有?何疑问?,我们现在可以再试一次。” - “他自己提到?了指印?!” 姜离面色凝重起来,九思也一脸郁闷道:“可不是,当初每个人都取了好些指印回来,大家虽没问?过?,但也心照不宣那?定是极重要的证据。” 说至此,九思又?道:“姑娘何以笃定他是凶手呢?虽说适才他的表现是有?些怪怪的,可小人想来想去,他确实没有?理由啊……” 姜离神?容沉重,显然她也还有?未想通之处,一旁怀夕眼珠儿一瞪道:“你难道怀疑我家姑娘的判断?我看裴大人也疑上了冯筝呢。” 九思忙赔笑,“小人不敢,只是小人想不到?破局的法子啊,何况那?指印小人后来也看过?数遍,的确不是一个人……” 姜离摇头,“我没有?实际证据,但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寿安伯府的大小姐认得冯筝的夫人,那?位姑娘就喜着红裙,而冬日上香,偏偏就遇上了大雪封山马车坠崖,坠崖也就罢了,却说她死的时候全身多处重伤没个人样?儿,这也太过?古怪,而偏偏那?个凶犯在株阳,冯筝和他夫人都在株阳,其他人也都说那?凶犯是冯筝捉住的,但功劳又?在段霈身上,所有?事儿都巧合在一处,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 九思抓了抓脑袋,“小人还是没懂,难道冯夫人之死和那?案子有?关?可若是和那?凶徒有?关,冯筝应该报复那?凶徒啊?凭何会害段霈?” “且还是那?话,那?血指印如何解释呢,那?指印一定是凶手所留,却是分明比冯筝的指节更粗。”话赶话又?回到?了最无?解处,这时九思不知想到?什么,又?声若蚊蝇咕哝:“公子还没出过?差错,若此番抓错了人,那?这回公子可没法……” 姜离亦是焦灼,甚至看起自己的手来,血指印……怎么会有?一个和冯筝极不相干的血指印? 第126章 我明白了! 二更合一 “查去岁株阳虐杀案。” 裴晏大步流星走入东院, 开口便是这般吩咐,九思忙道:“赵一铭和齐大人已到?了,但我们的人今晨去往株阳, 最早也得天黑时分才回来。” 姜离闻声而出, 二人目光交汇, 裴晏道:“冯筝坚称与段霈是兄弟情谊, 但问到?他夫人之事,他却明?显避而不谈。” 随着话音, 赵一铭和另一中年锦衣男子紧随而出, 正是长安令齐胤, 齐胤拱了拱手, “世子,段世子的事怎么忽然扯到?了株阳那案子上?” 裴晏抬手做请, “齐大人入内说话。” 此刻已是申时过半,金乌西?垂, 映得值房内明?辉满室, 待几人返身?进门, 裴晏道:“那案子卷宗可都带来了?” 齐胤一招手, 身?边衙差立刻捧上两大卷卷宗。 待裴晏接在手中, 齐胤道:“这案子其实并不复杂,凶徒是个在码头?上接活儿的杂工,早年行窃为生,蹲过两年大牢, 出来后一直在码头?上做苦工, 大抵赚不得多少银钱,他又起了偷盗的心思,其杀人缘故便是在码头?上卸货之时, 偷走了株阳县一绸缎商夫人的随身?玉佩,却不想被抓个正着,丢了差事不说,还被痛打一顿受伤颇重,这便起了杀人越货的报复心思。” “当?时我们接到?株阳县衙的消息时,这人已经?谋害了三位年轻妇人,其中便有那位夫人,另二人衣着妆容、身?段模样都与那绸缎商夫人十分相像,但因偷窃之事是半年前的事了,那商户家里早已忘记了此人,且凶徒会些拳脚功夫,行窃多年手脚十分利索,硬是没抓住,当?时我们衙门抽不出人手,便找来了金吾卫,段世子和赵都尉带了两路人马去的株阳,后来便是半个月后,听闻人抓住了,但在回长安的路上重伤不治了。” 裴晏一边听一边看卷宗,这时赵一铭接着道:“当?时我带了手下七八人,段霈也带了一路人马,我们一起到?株阳县衙了解了具体情况,后来又兵分两路去查访几位受害者的生平,我这边走访三日,从第三位朱姓受害者家属证词中找到?了一个可疑之人,但同一时间,线索也到?了段霈手中,他先一步派人布防——” 说至此,赵一铭冷声道:“这种事也不是头?一遭了,我也懒得再为他人做嫁衣裳,又带着人回了长安再办旁的差事,之后的事我不清楚,但最终把犯人带回来之时,犯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裴晏道:“当?时冯筝在何处?” “从长安出发的时候冯筝不在,后来到?了株阳,冯筝出现?了,听说是送他的夫人回娘家了,我与他交情不算深,也未曾过多探问。” 裴晏又道:“后来呢?冯筝何时回来的?” 赵一铭回忆片刻,“也是巧了,那案子结束的时候,冯筝没有一同回来,听说是他的夫人出了意外,是段霈带着嫌犯尸体回来的,后来自然是结案定案论功行赏,似乎是半月之后,办完了他夫人的丧礼人才回衙门。” 正说着话,九思在门口道:“公子,宋凡胜来了。” 这宋凡胜正是当?初跟着段霈去株阳之人,除了冯筝,唯有他最得段霈信任,裴晏忙道:“让他进来——” 很快宋凡胜一袭金吾卫公服掀帘而入,待行完礼,裴晏问:“前次你们提到?了株阳的案子,说那案子功劳最大的乃是冯筝,可否仔细说说?” “当?初案发之后,我们赶到?了株阳……” 宋凡胜开了个头?,瞟一眼赵一铭,面色惶恐地?握紧了腰侧佩剑,“那案子凶徒连续害了三位受害者,我们兵分两路走访死者家属,后来……后来只?剩下我们这一组人马,又查访了几日后,我们得到?线索,凶手作案很可能与三处地?方有关?,一是株阳一条极有名的胭脂水粉街,二是株阳县城里的一座花神庙,三是一处株阳县城最大的首饰铺子,这三处距离前三位受害者家宅不远,距离案发地?也不远,且三地?常有年轻妇人出入,于是我们又分了三组人马各自蹲守……” “为什么说那功劳是冯筝的呢,是因为当?时和世子分在一组的便是冯筝,蹲守前三日,我们都没有线索,彼时我还提过异议,说这法?子只?怕不管用?,连续生了三件惨案,株阳城内的夫人小?姐们都不敢出城了,凶手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些地?方?当?时我们虽然得了一幅画像,t?可那画像五官特征并不明?显……” 裴晏这时问:“如何得的画像?” 宋凡胜道:“是第三位遇害的那家亲属,说自家夫人曾被一个怪异的中年男子尾随,但被发现?后,那人很快消失了,彼时有两个侍婢看到了那人,但未看清长相,我们靠着他们的描述做了画像,拿去给前两位受害者看之时,她们家中亲属似也有模糊的印象,再加上案发现?场和尸体上留下的些许痕迹,我们暂且锁定了凶手的大概模样,这才开始蹲守。” 见裴晏颔首,宋凡胜继续道:“彼时我们不想蹲守时,冯筝曾站出来说他想到?了好法?子,但并未说什么法?子,只让我们不要打草惊蛇,按兵不动,后来到?了第五日,冯筝和世子当真锁定了凶手,等我们得到?消息时人已被捉了住,当?着众人,冯筝只?说世子料事如神,将那凶手抓了个现?行,彼时我们已在株阳磨了十日,终于抓到?人大家自然高兴,且无论是谁捉住人,首功皆是世子,因此大家也不会细究——” 裴晏凝声道:“刚好抓了个现?行?那后来人是如何逃脱的?” 宋凡胜先点头?,又道:“是在回长安的路上,段国公府在城外有一座热泉庄子,当?时我们回来还有三四十里路,赶回来也必定后半夜了,于是世子说,大家辛苦了十来日,不若去庄子上发散发散睡一觉,第二日清晨启程都赶得及,就?在那天晚上,那凶徒被关?在柴房内,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锈柴刀,割断绳索逃了。” 齐膺听得不知作何表情,赵一铭也不屑地撇了撇嘴。 裴晏又问:“此事你们瞒了下来,后来又是如何将人捉回来的?” 宋凡胜哑声道:“还是冯筝和世子捉回来的,当?时人跑了,谁也不知逃往何方,我们又兵分几路往不同方向追,这等亡命之徒,谁也难料往何处逃了,我们往各方官道走,因他在株阳有个落脚处,世子和冯筝便原路返回了株阳,待第三日我们回株阳汇合之时,便得知那凶徒已被抓住,但……但因拘捕伤人,已经?死了……” 裴晏一把将卷宗放在桌案上,“当?时在株阳就?已死了?!” 宋凡胜耷拉着肩膀应是,“此人拘捕伤人,还令冯筝受了伤,那凶徒身?上被刺了三剑,还有些外伤,人已死透了,停放在株阳义庄内,本来此人就?死不足惜,我们也不会追究什么,世子又一番交代,大家也不敢乱说,便带着尸体回来了。” 这内情与卷宗上所写出入不小?,但因死者罪大恶极,倒也不显多大过错,但裴晏这时问:“冯筝当?时并没有跟回来?” 宋凡胜重重点头?,“他夫人出了意外,就?在我们办差的那几日,他夫人在株阳老家,听说是为了祭祖,但就?在当?时前两日,她夫人乘着马车去附近的山上寺庙上香,结果半道马车出了意外,跌在了山沟之中,车毁人亡了。” 裴晏紧声问:“具体是哪日出事?” 宋凡胜仔细想了想,“我们是初八到?的株阳,抓到?凶徒是十九,他逃跑是在二十晚上,我们再回株阳已是二十三了,当?时那犯人已死了,我们又在株阳歇了一日,就?在当?天晚上,他夫人家里来报信说出事了,他一走就?没回来,后来他派人往衙门告了假,我们这才知道他夫人出了意外,说他夫人上山是二十一,那天傍晚时分马车翻下去的,一个驾车小?厮还有一个婢女都受了伤,二人昏迷许久,醒过来已经?天黑,当?时没看到?他夫人,二人艰难地?回府上报信,他们府上立刻派人往半山上找,找了一天一夜,在二十三日白天才在更低洼的山坳里找到?了他夫人的遗体,他夫人跌的太狠人都僵了……” “二十一出事,何以二十三才找冯筝报信?” 宋凡胜道:“他夫人家里是株阳本地?大族,女儿失踪之后一开始不敢张扬,也不曾报官,而那凶徒的落脚之处在县城之外,再加上他夫人家里不知他们又返回株阳了,这才耽误了些功夫……” 听至此,裴晏与姜离对视一眼,又问:“他夫人当?真是意外而亡?” 宋凡胜有些纳闷,“不是意外还能是什么?听说那婢女还摔断了腿呢,当?时天寒地?冻,下着小?雪,差点两个下人也活不下来,半月后冯筝回来,人都瘦了一圈,后面两月当?差也不比从前尽心,足见是悲痛过度,但没多久他升了半品,世子也十分器重他,如此才又振作起来。” 裴晏若有所思,姜离这时近前半步,“当?时段霈是如何抓到?现?行的?” 宋凡胜抓了抓脑袋道:“从那凶徒所言来看,应是尾随目标,将要下手之时被捉住,因我们押送的路上,他一直是看那位夫人长得像自己的远房表亲之类的说辞,说他并无恶意,但其实我们在他落脚的村屋中找到?了颇多与凶案有关?的证据,包括凶器,还叫了那三家亲属来指认他,人证物证皆足,他之罪是板上钉钉。” 姜离有些纳罕,“尾随目标……可知尾随何人?” 宋凡胜摇头?,“这个没说,应也是年轻妇人,我们抓到?凶犯便罢,这些旁证的身?份我们不记在案也是常有的,免的毁了旁人清誉。” 齐膺不禁道:“薛姑娘何以问此人?” 姜离摇了摇头?,又道:“后来那凶徒身?死之时,冯筝除了受伤可还有何异样?” 宋凡胜回忆一番,“有何异样……非要说异样,那便是我们当?时都松了口气,想着总算能交差了,可他却恹恹的,但他受了伤,又怎能开怀起来?” “他伤在何处?” “右臂,右臂被划了两道口子……” 姜离面做了然,一时不知再如何问下去,宋凡胜看看裴晏,再看看齐胤,表情愈发古怪道:“怎么了?世子的案子和这旧案有关??这不可能啊,那凶犯死在株阳,并且无亲无故,唯一有些远亲的人家也早就?不和他往来了,当?日涉案之人中,更是不可能有人与此有关?,等等……莫不是大理?寺在怀疑冯筝?” 宋凡胜也是官家子弟,见还问了冯筝夫人,慢慢也回过味儿来,他惊疑不定道:“但这怎么可能呢……” 话音刚落,冯骥从外快步而入,“大人,我们先走了一趟长安明?家,明?家在长安的宅子只?留了几个老仆,这几个老仆事发时不在株阳,也说是他家小?姐当?时是出了意外,而冯筝和他家姑娘的确是青梅竹马,二人成婚后也算琴瑟和鸣,只?是冯筝忙于公务,遇到?差事,二人聚少离多,冯员外郎的病也颇重,后我们又去冯家搜了一遍,没搜出古怪,但把冯筝身?边的小?厮冯仟和冯府的管家、车夫都带了回来,都已关?入地?牢了。” 裴晏闻言立刻起身?,“现?在就?审——” 齐膺见状也站起身?来,“我陪世子同去。” 裴晏应好,待齐膺起身?而出,便走向姜离道:“时辰不早,此处简陋,不若回府等消息,十安多半傍晚时分才能回来,若查明?白了我便派人去薛府报信。” 姜离身?份不便,不好跟去牢里,欲言又止一瞬道,“也好,我先回府。” - 出顺义门上了马车,姜离神容仍是寒肃。 怀夕在旁道:“姑娘,若冯筝是凶手,难道真与他夫人有关??可听起来他夫人似乎真是意外,且他夫人已经?死了一年了……” 见姜离心绪沉重,怀夕又口风一转开解道:“但姑娘安心吧,裴大人已派了人去往株阳,若能问清楚内情,或许就?有转机。” 姜离凝声道:“但那血指印尚无解,若真让裴晏抓错了人……” 姜离一边说一边看自己指节,怀夕眼珠儿一转低声道:“姑娘是怕您推演错了,从而影响了裴大人的前程?” 姜离一愣,很快直起身?子道:“冯筝本就?是嫌疑者之一,就?算抓入大牢审问也是按规矩办事,哪会影响前程,何况,我实在不信如此巧合——” 她笃定说完,又话锋一转道:“我只?在想,此前裴晏说过可能是两个人合作作案,现?在似乎真有这般可能,否则这指印无法?解释,至于案子到?底与明?姑娘有无干系,就?只?能等十安回来了。” 怀夕颔首,“天色不早了,应该快了,姑娘放宽心。” 怀夕虽安慰着,姜离眉头?却仍未松开,待回薛府,主?仆二人径直回盈月楼而去,甫一进门,吉祥便上来道:“姑娘,下午蓼汀院那边送了消息来,说那膏丸夫人用?的很好,芳嬷嬷让您可以安心继续送了。” 时入黄昏,天t?边是泼墨般艳丽似火的晚霞,姜离紧绷的心弦微松,立刻道:“上次只?送了三日的,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去厨房。” 未做歇息,姜离换了一件轻便外袍又往厨房去,前次她已在厨房院熬制过药膏,院内一众厨娘、帮厨她已熟悉,见她亲力亲为为简娴制药,众人心中都颇为动容,今日再要制药,刚一进院子,众人便都围了过来…… “大小?姐来给夫人熬药?” “正好偏房的灶膛闲置着……” “大小?姐实在孝顺……” 薛府的厨房院多是中年妇人,众人七嘴八舌上来恭维,热忱中透着讨好,姜离一眼扫过去,不由道:“今日张大嫂怎么不在?” 张大嫂正是日前灌血肠溅得满身?是血的妇人,便有人道:“她昨日被火炭烫了脚,今日在修养。” 药材早有准备,姜离挽袖分药,惊讶道:“怎会被烫伤?可瞧大夫了?” 还是先前那人道:“您放心,和薛管家要了药,已经?包上了,她啊,想单个茶炉给老爷送去,可谁知那茶炉把手不稳,一炉子火炭一下倾倒下来,幸而还是冬天穿的厚实,可就?算这样,脚背脚腕上也被烧了好几个大血泡。” 怀夕想着那等痛楚一阵龇牙咧嘴,姜离也听得心惊,“烫伤可大可小?,若晚些时候未见好,可让她来找我瞧瞧。” 众人忙不迭应下,起火的起火,点灯的点灯,待夜幕初临时,药材皆已开始熬制,而这时,只?听几道“咚咚”声蹦入房中,几人转头?一看,赫然就?是张氏。 怀夕惊道:“张大嫂受伤了怎还过来了?” 张氏赔笑道:“一点儿小?伤不碍事,听闻大小?姐在此,奴婢想着不能躲懒不是,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 姜离目光落在她拄拐的手和虚点地?的右脚上,“用?了什么药?可管用??” 张氏闻言拉起裙摆,“是薛管家给的草药膏,说金贵得很呢,一定极有用?,今日已经?好转不少了,劳您挂心。” 姜离一眼看过去,便见张氏脚腕上包着粗布条,布条边缘渗出了一抹紫褐色,然而张氏不敢拿乔,很快将裙摆放了下来,紫褐色一闪而逝,姜离心知是草药膏染色的缘故,但不知怎地?,只?觉那颜色颇有些熟悉,但使劲回想时,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时辰不早,姜离一边应着下人们的话,一边专心制药,待小?半个时辰之后,方才将熬制好的药膏封入玉瓶之中。 先将厨房善后,姜离又将药膏送往蓼汀院,见到?芳嬷嬷,问过简娴的病状方才返回,此刻近二更天,给简娴的药虽算稳扎稳打,但眼见大理?寺还无消息,姜离一颗心又提了起来,“长恭一直没进内院?” 怀夕道:“您放心吧,奴婢也盯着呢,没有消息。” “这个时辰了,十安该回来了——” “或许在株阳遇到?了难处呢?” 怀夕话音刚落,前方不远处的回廊中,四个小?厮抬着两张紫檀木供桌往西?面来,眼看着挡了路,四人忙调换纵向,一前一后地?给她让路。 擦肩而过之时,姜离余光往那两张供桌上扫了一眼,如今年已经?算过完了,这两张供桌上印痕未除,明?显是从祠堂中撤出来的,起先姜离不觉有他,然而刚走出两步,姜离脚步猛地?一顿,又迅速回头?看向那两张供桌—— 见她面色陡变,怀夕吓了一跳,“姑娘,怎么了?” 姜离眼瞳睁大,呼吸都急促起来,“血指印……明?白了!我明?白了!!!” 第127章 揭破真相1 三更合一 “……初五那夜, 小人跟着公子从衙门回?来已是酉时二刻,当时老爷卧病在床,公子梳洗一番先用晚膳, 之?后?便去了老爷床前侍疾, 大抵亥时初刻, 公子亲手侍候老爷喝晚上?的药, 又等到三更天,老爷沉沉睡下之?后?, 公子才回?了自己房中歇下……” “是什么药?熬药的是谁?” “是龙胆泻肝汤的方子, 熬药的是我们的管家安伯……” “用的什么药碗?喝完药他们父子说了什么?仔仔细细道来。” “是一只青花碗, 当时老爷身上?痛, 公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便说起了当日衙门之?事, 又提了几嘴长安城生的乱子,老爷知道秦大人府上?的惨案, 还问?、还问?秦大人家里的案子怎么样了, 公子说凶手是秦家大公子……” “他父亲原话怎么说的?” “老爷原话说‘从前还与?这位秦大人有几分交集, 他家的大公子我还见过, 实在想?不到他会是凶手, 好歹也有多?年?的养恩不是’。” “冯彬与?秦图南早年?间同在吏部当过差,他应该还认得?秦图南的大夫人,他难道就没提过秦耘的母亲?” “提,提过, 说那位夫人也是很好的人……” 昏暗的大理?寺监牢内, 小厮冯仟坐在木椅上?,满头大汗地回?答裴晏的话,裴晏点了点头, 又道:“从头开始,再说一遍初五的事……” 冯仟半低着头,抹一把额上?冷汗,呼吸都粗重起来,“初五那夜,小人跟着公子从衙门回?来已是酉时二刻,当时老爷卧病在床,公子梳洗一番先用晚膳,之?后?便去了老爷床前侍疾,大抵亥时二刻,公子亲手侍……” “到底是亥时二刻还是亥时三刻?!” 裴晏语声严厉,直吓得?冯仟整个人一抖,他面上?青白交加,汗意如雨而下,“啊,是、是三刻……” “砰”的一声,裴晏重拍桌案,“你前一次分明说的亥时初刻,到底是哪一刻?!” 冯仟眼皮一跳,骇得?带上?了哭腔,扑通跪了下来,“大人,饶了小人吧,是初刻,就是初刻,小人想?起来了,这一下午您翻来覆去问?了一个多?时辰,小人脑子都被您绕晕了,小人说了不下十遍这些细枝末节了,求求您绕了小人吧……” 冯仟跪拜在地,背脊抖如筛糠,裴晏站起身来,“饶了你?我看你忠心为主,也算令人动容,却不想?给你数次机会,你仍在弄虚作假,看来不用刑是不成了——” 冯仟当真吓得?哭出来,可就在这时,牢门被人一把推开,卢卓快步而入,“大人!冯安和车夫都招了,冯筝那天晚上?——” 话未说完,裴晏手一抬制止了卢卓,他居高临下看向冯仟,“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落针可闻的牢室内只有冯仟绝望的抽噎,好半晌,冯仟低低道:“说,小人说,可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仟直起身来,面上?汗水泪水交加,裴晏坐回?公案之?后?,先问?:“初五那天晚上?,冯筝在亥时之?后?出过门,且在三更之?后?才回?来,可对?” 冯仟低低应是,“那天公子回?来的便晚,侍候老爷用药歇下之?后?,已经过了二更,小人本?是去伺候公子歇息,可不想?公子回?屋之?后?,让小人先去歇着,小人先应是离去,可走到半路又有些不放心,待小人回?来时,正好碰上?公子一袭黑衣出门,当时他有些恼,但很快说有差事要办令小人守口如瓶,小人自照办,当天晚上?,公子三更之?后?才回?来……” “那之?后?他可有异样?十三那日呢?” “那时候,公子便不许小人进他的院子伺候了,十三那日,他照旧如常回?府,照顾完老爷之?后?便回?了自己院中,因不许小人去院子里伺候,小人也不知他后?来是否歇下,大人,小人说的都是真的……” 裴晏略一沉吟,“正月十七当夜呢?” 冯仟轻吸口气,沉声道:“那天小人未同去仙楼,晚上?等到了子时二刻公子才独自策马回?来,看到他满身是血,我们都吓了大跳,一问?才知是出了事——” “他当时回?府后?可曾藏过什么东西?” 冯仟纳闷,“藏东西?公子回?府时外?袍上?不仅沾了血,还撕破了,他一进正堂,便往火炉旁走去,而后?将所有沾血的外?袍衣裳都脱了下来,全部扔进了火炉之?中,因身上?沁血太多?,最后?脱得?只剩下了贴身的里衣,当时我们吓得?不轻,连忙去给他段热水擦洗,又拿衣服更衣,他除了随身的钱袋等物,没有任何东西可藏——” 裴晏若有所思片刻,“这些事,你和你们府上的管家都是对上的,是冯筝交代你们撒谎的?” 冯仟肩背缩在一起,哽咽道:“公子……公子四五日之?前就交代,说不可以?说出初五晚上?之?事,我和管家猜到了不对,便对了对证词,但……” 他猛地抬头,红着眼道:“但公子不可能杀人的……”t? 裴晏不置可否,又问?:“他三年前与明安贞成婚之?时你就跟着他了,你应该最清楚二人情谊如何?” 冯仟有些意外?:“少夫人?少夫人去岁意外?过世,不可能和如今的案子有何关联。” 见裴晏目光趋冷,冯仟连忙道:“小人知道,小人自然知道,他们二人青梅竹马,成婚之?后?感?情甚笃,少夫人虽两年?无?所出,但公子依旧疼爱她,为了少夫人,公子在衙门当差都多?了几分斗志,后?来跟在段世子手下,也是为了有个好前程。” “说说你们少夫人的意外?——” “少夫人当时是回?株阳娘家祭祖的,公子带着小人把少夫人送回?去,之?后?小人与?其他随从先返回?了长安,公子则是得?到消息,金吾卫要去株阳办案,他便不曾回?来,等我们府上?接到消息,已经是少夫人过世两日之?后?了。” “本?来应该把少夫人接回?长安治丧,可当时亲家夫人悲痛欲绝病倒难已赶路,丧事便是在株阳办的,只后?来下葬到了城外?冯家的墓园之?中,那之?后?公子整日郁郁寡欢,若非后?来得?了升迁,只怕如今还未缓过劲儿来。” 裴晏又问?:“这升迁是段霈帮的忙?” 冯仟迟疑着颔首,“应当是,老爷还说让公子记得?段世子之?恩……” “那你们公子对段霈如何看待?” 冯仟双手紧握成拳,艰难道:“公子……应是不甘心的,公子、公子自己也看不上?段世子的做派,但老爷久病缠身,官场上?已到头了,公子没法子……” 冯仟心知如今所言,对冯筝万分不利,便又想?帮着冯筝找补一二,裴晏见他不知株阳内情,便又问?起案发后?之?事来,直等到酉时二刻,方才带着齐膺几人从地牢出来。 这时卢卓道:“那管家冯安是冯大人的近身亲信,知道的还没有冯仟多?,但他已经从冯筝的异常之?中猜到冯筝可能出了事,但那证词算不上?有效证供,至于那车夫,冯筝日常出入都是骑马,车夫一问?三不知,那两家铺子的人去见过冯筝了,因当日遮着面容,他们认不真切,但都说身形和声音很像……” 裴晏又问?九思,“十安还没消息?” 九思看了一眼霞光将尽的天际,“只怕还有些时候……” 裴晏大步流星朝外?走,很快道:“去拿一张长安堪舆图来。” 九思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路小跑着去找堪舆图,不多?时,在值房长案上?将堪舆图打了开,裴晏拿来一把竹尺,在堪舆图上?细细比测起来。 齐膺和赵一铭站在旁不解,“世子这是何意?” 裴晏道:“薛姑娘提过的那把暗盒乃是精铁打造,寻常的法子根本?毁不掉,当夜登仙极乐楼散场是亥时过半,但他却是子时二刻才回?府,从登仙极乐楼所在的东市,到他冯府所在的靖安坊,何以?用了快一个时辰?” 赵一铭目光大亮,“是啊!从东市去靖安坊,只需半个时辰足矣!” 裴晏紧盯着舆图道:“而他回?府之?后?将自己衣衫尽毁,却独独不见那暗盒,那他多?出的时间是去了哪里?” 赵一铭立刻道:“是去处理?暗盒!那东西寻常火炉烧不化,也没法子改造,要么藏起来,要么就处理?掉,藏起来风险太大,那只能处理?……但当天夜里太晚了,没什么好法子让那暗盒彻底消失,且周围坊市要么是热闹街市,要么便是非富即贵的民坊,那东西十分精贵,被任何人捡到都很引人注目……” 裴晏视线在城东坊市之?间来回?,忽然,他视线定格在一处,“他不会那么傻把暗盒丢在路边犄角之?地,按他的脚程推算,只有一个可能!” 裴晏指尖重重点在一处,齐膺几人伸头一看,惊道:“定安渠?!” 裴晏语速疾快道:“从登仙极乐往西,过宣阳与?崇义二坊便可到崇义坊以?南的定安渠,定安渠沟渠深、淤泥重,若暗盒沉入淤泥中,十年?八年?都不一定露出人前,哪怕一两年?之?后?被冲出来,也不会有人将那东西和段霈之?死联系在一起,他丢弃暗盒之?后?再转往南,过长兴与?永乐二坊便到了家,脚程算起来刚好!” 裴晏一口气说完,只听?得?齐膺几人皆是叹服,这时裴晏看一眼外?头天色吩咐道:“卢卓,你带人去,今夜得?辛苦了——” 卢卓抱拳道,“大人放心!那东西虽小却十分石沉,如今冬季定安渠水流颇缓,我们搜查的范围并不大,属下定不辱命!” 卢卓说完便走,这时一武卫快步而来。 “大人!段国公他们来了——” 裴晏将舆图收起,刚迎出值房,便见段国公夫妇与?段颜、段凌被一众随从簇拥而来,李同尘也跟在旁,几人面上?悲色未消,先是刚从城外?回?来便直奔至此。 见到裴晏段国公便问?:“鹤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整日,段霈已入土为安,但早间裴晏强行带走冯筝之?事还没个解释,裴晏拱手见礼,段颜也上?前一步道:“裴少卿,冯筝何在?” 裴晏定声道:“冯筝仍在牢中,大理?寺已审问?诸名人证,足以?证明冯筝确有撒谎之?处。” 段颜眉头拧起,“有撒谎之?处?那冯筝可承认是他害了霈儿?人证物证可足吗?” 裴晏道:“证据未足,冯筝尚未招供。” 段颜有些失望,段国公三人面面相觑一瞬,似乎还是难以?想?象冯筝竟是凶手,严氏便道:“冯筝如何交代的?又是在何处撒谎了?” 裴晏闻言正待应话,目光却越过几人看向了院门方向,只见初临夜幕之?中,十安带着数武卫终于回?来复命。 裴晏容色一振,“请夫人稍后?。” 他快步朝十安迎上?去,十安见礼,低低向裴晏禀告起来。 段国公看着他们,纳闷道:“怎么查了这么久查到了冯筝身上?,不说别的,这几日冯筝尽心尽力治丧,若是他害了霈儿,他是一点儿都不怕?” 严氏也道:“我也看冯筝待霈儿十分诚心。” 李同尘倒还算冷静,“国公爷和夫人稍安勿躁,若无?异常,鹤臣不可能这么拿人的,但……其实我也想?不通怎么会是冯筝……” 众人站在值房阶前,说完便见十安还在裴晏身边低语,期间又从怀中掏出一份案卷来,而裴晏面色越来越难看,似听?到了什么严峻之?事。 段氏几人面面相觑着,很快,一个朱衣武卫从外?而来,高声道:“王妃,王爷来了——” 裴晏和十安也朝院外?看去,便见肃王李昀带着三五侍卫快步而来,段家几人迎来,待见了礼,肃王便看向裴晏,“怎么回?事?说害了霈儿的凶手是冯筝?” 裴晏还未说话,段国公道:“王爷,是这么说的,今天早上?咱们裴少卿亲自把冯筝从给霈儿送葬的队伍里头抓走的,可如今又说证据不足冯筝也不认,也不知是不是大理?寺里出了岔子——” 段国公此言颇有怨气,肃王听?来也眉头一竖,裴晏凛然道:“王爷来得?正好,因此案牵扯旧事,此前确有内情未清,但眼下已有新?证据,我正要再审冯筝。” 肃王被这话一堵,面皮几耸道:“好好,那就带出来堂审,让本?王看看你这差事办的怎……” “太子殿下驾到——” 肃王话音刚落,又一道礼喝之?声响起,院内众人一惊,纷纷朝甬道方向看去,便见太子李霂带着高家两兄弟,不知怎么也来了大理?寺。 段家几人面色微变,只得?先行大礼。 太子李霂今日披玄色四爪蟠龙纹斗篷,轻车简从而来。 他上?前虚扶一把段国公,又温和道:“都免礼吧,今日是段霈出殡之?日,本?宫虽在宫内,却也一直十分挂心,傍晚时分,又听?说大理?寺抓到了谋害段霈之?人,他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这才出宫走这一趟,鹤臣,抓到的这个凶手应是确罪无?疑吧?” 裴晏早间当街拿人,消息自不胫而走,但太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赶到,自是怕这案子在肃王和段氏的威压之?下再生变故,毕竟段氏想?用段霈之?死攻讦高氏乃是司马昭之?心,段氏想?找到凶手,却一定不希望这个凶手是冯筝。 太子笑意儒雅,但裴晏何尝不知他的来意,于是拱手道:“既要堂审,便请太子殿下与?肃王殿下一同听?审罢,是非曲直,自有明断。” - 冯筝被带入大理?寺前堂之?时已是戌时初刻。 夜幕四垂,堂中煌煌灯火,映出满堂人阴晴难辨的脸。 公堂严明,裴晏高坐公案之t??后?,太子带着高氏兄弟以?及李同尘居左,肃王夫妻带着段氏三人居右,齐胤与?赵一铭陪坐最末,端的是一副泾渭分明剑拔弩张之?态。 见这般阵仗,冯筝面色几变,最终满是苦笑地拱手做礼,“看来段霈已入土为安了,没想?到还惊动了太子殿下和肃王殿下,都是在下的不是。” 太子久居东宫,虽与?冯筝打过照面,但并不相熟,他但笑不语,肃王则盯着冯筝问?,“大理?寺说是你害了霈儿,你可承认?” 冯筝苦涩更甚,“王爷明鉴,我若是害了世子,这些日子我只怕都不敢进段氏之?门,还哪敢日日守在灵前为他守丧呢?” 肃王面显犹豫,一旁段凌道:“那也不尽然,敢杀人的人自不害怕什么鬼魂之?说。”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裴晏冷问?:“冯筝,下午问?你时你未说实话,眼下当着太子殿下和肃王殿下的面,你最好从实招来——” “初五那天晚上?,你到底去了何处?” 冯筝直挺挺站在堂中,仍道:“回?大人的话,那天晚上?我一直在照顾我父亲,他如今卧床不起已没有几日可活了,但凡有时间我都亲自侍疾。” 裴晏面无?表情,“带冯仟进来——” 冯筝眼皮一跳,但仍挺着背脊做镇定之?色,很快冯仟颤颤巍巍进门,见堂内这般场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裴晏径直问?:“你来说,初五那天晚上?你都看到了什么。” 冯仟瑟缩着拜伏于地,头都不敢抬,裴晏森然道:“事已至此,若有虚言,严惩无?赦——” “小人说小人说,初五那天,公子于亥时二刻穿着一身夜行黑衣出门了,头上?还戴着斗笠……” “来人,拿画像——” 裴晏一声令下,九思捧着两幅画像入内,“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 冯仟快速抬头,又急声道:“是,是这装束。” 冯筝背脊发僵,面色也不比先前松快,众人看看冯筝,再看看那画像,都一副云里雾里之?感?。 李同尘忍不住道:“鹤臣,案发是在正月十七,为何问?起了初五之?事?” “这一切都要从凶手谋害段霈的手法说起。” 裴晏盯着冯筝,寒声道:“案发当夜,所有人皆中致幻之?毒,此毒令人陷入幻象,但并非全然失控,这时,独独段霈一个人走下了演台,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罗刹匕首杀死,那匕首上?沾了人血,而仵作验尸其致命伤的确是和鬼头匕首一样的利器造成,而案发现场,除了罗刹手中的鬼头匕首也再无?任何利器,几乎所有在场的人证物证都表明段霈的确死在那青面罗刹手上?,轻则是个意外?,总则便是那鬼魂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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