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文薇那模样,她明显是为了她姐姐针对太子妃……可惜她防备姑娘,不然?就明着问了,说不定郑文汐的死,和皇太孙的死也?有关呢?” 怀夕兀自说完,却不见姜离接话,仔细一看,便见姜离若有所思的,“姑娘?姑娘在想什么呢?” 姜离缓缓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 说着话,姜离往禁中西南方向看去,怀夕顺着她目光望过去,了然?道:“姑娘要去大理寺?” 姜离猝然?收回视线,又加快脚步,“先回府吧。” 怀夕莫名地?看着她的背影,“哦”一声?后才跟了上去。 待马车走动起来,姜离才定下神来,“当年指证义父的太医之中,只周瓒和白敬之留在了长安,我本想着白敬之牵涉其中,周瓒或许是无辜的——” 怀夕明白姜离之意,“但咱们怎么去问大郑娘娘的事呢?” 姜离轻揉着额角,“得从长计议了,还?有那林瑕,当年皇后娘娘便查明,他或许是东宫第一个染病的,但还?没机会探明他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说着话,姜离唏嘘起来,“这一桩桩一件件,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林瑕去了登仙极乐楼,登仙极乐楼又怎么会和宫里有关呢?” 疑窦似蔓草疯长,百转千回之间,姜离也?暂时理不出个头绪,待回了薛府已?是暮色初临,姜离直奔盈月楼,先将?宁瑶所说的李翊病程记录下来,复又拿出此前?炮制附子所写,仔细比对细究,直至二更?时分才疲惫地?放下墨笔。 “姑娘,如何了?可想到了线索?”怀夕在旁心?疼地?问。 姜离摇头,“只凭我自己猜测还?是不成,但能?肯定,那另一个动手之人用的法子更?为隐秘,且就在小殿下身边。” 医道上怀夕帮不上忙,便道:“周太医那里不若明日去见裴大人问问?奴婢记得他提过周太医,奴婢去拿灯油吧,只剩一点点儿了。” 姜离眉心?微蹙看向案角,便见青铜鹤首盏内灯油已?经见底,那如豆的火苗儿也?只剩下一星,姜离不知想到什么,道:“不必添了——” 怀夕回头,便见姜离拿了一旁的熄灯铛,一下便将?鹤首盏内的火烛熄了。 见怀夕望着自己,姜离道:“一点点儿就够了,一下就灭了。” 怀夕一愣,“啊?姑娘在说什么?” 姜离收好笔墨起身,“我是说时辰不早了,不必用灯了,咱们歇着吧。” 怀夕呐呐应下,这才与姜离同去睡下。 - 翌日清晨,姜离下楼刚走到一半,便听见如意和吉祥在私语着什么,待到了膳桌之前?,她便问道:“早间出什么事了吗?你?们在议论什么?” 吉祥忙叹道:“大小姐,我们在说外头乱的很呢,门房说昨天晚上,门外长街上走过了好几?拨兵马,一开始不知是哪个衙门的,那马蹄声?响的把门房吓了一跳,还?以为长安城动乱了,后来天亮之前?,门房才瞧见是拱卫司的人马。” 如意道:“拱卫司向来办大案,也?不知此番在找何人?” 姜离心?腔急跳一下,拱卫司这样大的动静,事情定不会小,想到近日沈涉川全无消息,姜离速速用完早膳,带着怀夕出了府门。 “去顺义门——” 上了马车,姜离利落吩咐,长恭在外扬鞭重落,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稳稳停在了顺义门之外。 姜离下马车入禁中,直奔大理寺衙门,刚走到衙门门口,便瞧见宁珏在和赤霄也?正打马而至,宁珏远远瞧见姜离,忙喜笑?颜开地?策马近前?,“薛泠!我正说让赤霄去找你?!” 待他跳下马背,姜离近前?问,“昨天晚上城里动静不小,你?们衙门怎么了?” 宁珏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关注我们衙门?我也?是刚才才知道内情,你?知道姚璋和我们那位沈师兄的杀父之仇吧?” 姜离心?底咯噔一下,“是在追沈阁主?” 宁珏悠悠道:“事情是这样的,姚璋为了报杀父之仇,一直在找沈师兄的下落,奈何这位沈师兄不回长安不说,在江湖上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于是姚璋便想,他就算不回长安,但他这种报仇心?切的性子,一定不会放过当年涉案的相关之人,于是呢,这个姚璋在后来这些年t?,也?在查当年那些旧人,找来找去,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二线索。” 姜离蹙眉道:“他找到了人证?” 姜离问出口,心?中却在怀疑,前?次姚璋设局引她们涉险,分明设的一个假局,若他当真又人证在手,那时为何设假局呢? 宁珏摇头,“不算找到了人证,他只是找到了一个曾经存在过的人证,而后在那里留了眼线,一旦有人寻到了那里,立刻便会找他来报信——” 姜离听得着急,“什么人证?真有人去找了?” “其实是当年一个人证的相好,本是个青楼女子,且在多年前?就病死了,但她病死之事知道的人不多,姚璋找到那青楼之时,将?这消息隐瞒了下来,对外只说那女子被别人赎身了,如今在何处落脚,又留了眼线在那青楼之中,三日之前?,真有人找到那青楼问询那姑娘生平,这一问……” “是不是天香楼?!”姜离等不及问出口。 宁珏一愣,“你?如何知道?就是天香楼,拱卫司本就在长安城广布眼线,秦楼楚馆这等鱼龙混杂之地?,更?多的是他们的人,因此有人打问那位姑娘的事,一下就引起了注意,那眼线道明了那姑娘住地?,于是姚璋亲自去设了伏局。” “设了埋伏?后来呢?可有人负伤?” 姜离问的急,宁珏莫名道:“这一次是姚璋亲自去蹲守,去找那姑娘的两个人都受伤了,其中一人伤重,姚璋说那人正是沈涉川——” 姜离心?狠狠往下一坠,“他如何确定?” 宁珏自顾自道:“你?也?不想想他是干什么的,这几?年他虽然?没遇见过沈师兄,可他每年派出去不少人打探下落,其身形衣着、武功路数,没人比姚璋更?清楚,并且,据我所知,沈师兄三月时在明华山出现过,定西侯府有人见过他,这事姚璋早清楚了,昨夜来人就和那夜之人一模一样,不是沈涉川是谁?” 提到了明华山,姜离便确定姚璋不曾认错,她忙又问,“他们在何处设伏?” 宁珏定然?道:“在城南一处庄子上,你?怎么了?怎么比我还?关心?此事?又如何得知天香楼的?” 姜离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与你?解释,你?可是要找裴少卿?” 宁珏点点头,“是啊,你?也?是寻师兄?那咱们进去再说。” 二人一同进衙门,门口的武卫则先一步跑去通禀,没一会儿,十安迎了出来,待到了东院值房,便见裴晏桌案上案卷垒高,一副忙于公务之象。 见她二人同来,裴晏道:“你?们怎么——” 宁珏大喇喇道:“我们在门口碰见的,师兄,好生古怪,薛泠比我还?关心?咱们那位沈师兄的事,昨晚上的事,师兄可知道了?” 裴晏颔首,“动静太大,听说了。” 姜离本是来寻裴晏打探拱卫司有何行动,却不想在门口就得知了内情,但听闻拱卫司在天香楼设陷阱多年,她又有满心?疑问要问裴晏。 裴晏看出她心?中焦灼,镇定道:“姚璋筹谋多年,可惜未能?如愿。” 宁珏道:“说是设了什么机关箭阵,那沈涉川已?受了重伤,若真是如此,姚璋带人全程搜捕或许能?搜到些踪迹——” 裴晏表情古怪起来,“若真受了重伤,凭姚璋,何以未留住人?” 宁珏耸耸肩,“那我便不知了,反正他们是这么说的,师兄,赵启忠招了——” 当着宁珏的面,姜离只能?按捺急迫,一听那仙楼管事招了,她也?起了好奇之心?,“那日伤你?之人?他真是邪道之人?” 提起受伤,宁珏颇不自在,轻咳一声?道:“没错,此人是个硬骨头,一开始什么都说不知道,待将?拱卫司的刑罚过了大半,方才终于道出实情,他说他不知道什么无量道,他是在信奉能?护他安危的无量天尊,我们去他住处找到了此前?见过的神像,他信奉邪道,乃是板上钉钉了——” 裴晏也?不禁道:“何人引他入教的?” 宁珏一叹,“这便是难点了,他说他只认识一个同道中人,每次都是那道友来联络他,他没法子找到那人,并且他已?有两个月没见过此人了。” “那莲星之死可是和他有关?”姜离忙问。 宁珏颔首,“莲星之死他也?招了,但他不认下毒,他说是他给了莲星一枚‘圣元丹’,这圣元丹乃是圣主所赐,本意是为了令莲星解脱得道,根本不是什么下毒。如此便也?佐证了莲星定是邪道中人,冯筝便是她拉拢入道的目标,时值冯筝夫人过世,他又恨极了段霈,便当真随莲星信了无量道,而莲星信了赵启忠所言,她是自己用了那圣元丹,这才无法证明我的清白……” 说至此,宁珏作难道:“此人虽答了些线索,可从他所言看得出这无量道内部十分谨慎,每人都只有一个联络人,且还?掩藏身份,赵启忠此人深信无量天尊,问到最关键处,便忌怕天尊威灵不敢泄露天机,如今也?和冯筝一样有些疯疯傻傻了。” 裴晏听至此回身自匣中取来一份书信,“你?看看——” 宁珏接过书信,裴晏又对姜离道:“师门中来信,查到了当年无量道兴起之时所为恶事,如今时隔近百年,眼下的无量道已?经不能?与当日的邪教等同,但或许还?有颇多相似之处,且此事我已?向陛下禀明,因所涉不小,大理寺将?与拱卫司一同核查。” “什么?用那些门主祭天?还?有过屠村镇之行?” 宁珏看到了紧要之处,不禁发出质问,裴晏道:“无量教除了天尊需祭奠之外,四?方镇守凶兽也?需祭奠,祭奠天尊之人越显赫越好,在此之前?,还?要举行盛大的巡山祝祷之礼,由?此来昭告天下,为满足这些‘礼数’,被他们残害的武林中人数不胜数,这才引得整个江湖协力讨伐……” 宁珏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这时又把书信递给姜离,“实在是人人得而诛之,如今时隔多年,无量道不同于当年魔教,想来不至如此丧心?病狂,不过师兄,这赵启忠虽未交代与他接触之人是谁,但这两年他在长安的人际交往并不多,当年登仙极乐楼毁于大火之后,他在城南名叫天音阁的戏楼当差,如今我们要从那天音阁再查。” 裴晏颔首,“再谨慎的邪道,为了拉拢信徒,也?不可能?隐藏全部踪迹。” 宁珏跃跃欲试地?颔首,“莲星和赵启忠这条线索我定追查到底——” 说至此,他又看向姜离,“对了薛泠,你?那份文卷我给太子殿下看了,这两日,太子殿下也?在着人核查当年前?前?后后的人证物证,看他能?查出什么线索。” 姜离微松了口气,“那是最好的,尤其当年参与小殿下会诊的几?位太医,或许还?有未查清楚之处——” 宁珏疑道:“太医……据我所知,留在长安的只有两人了,除了白敬之,便只有周瓒,这个周瓒……你?说的有理,我也?会想法子查的。” 话音落下,宁珏眼珠儿一转,忽然?按着自己肩头蹙眉起来,姜离见之不对,问:“怎么?你?的伤还?没见好?” 宁珏面色苦痛,后退两步坐在中堂敞椅之上,又一副难忍之状道:“开始愈合了,但不知是不是伤到了骨头,这几?日稍一用力,便有股子钻心?之痛,薛泠,我不会变残废再也?不能?使剑吧?” 宁珏巴巴地?看着姜离,一副可怜兮兮模样。 然?而姜离道:“你?伤在左肩,用剑的是右手,有什么相干?” 宁珏:“……” 他一阵无语,又忙道:“那我左肩留下残疾也?不行啊,你?帮我看看?” 姜离便近前?,在他左肩或按骨头,或点穴位,宁珏一时倒吸一口凉气,一时又“啊啊”喊痛,姜离见之奇怪道:“不应该啊——” 她沉吟一刹,“我开个舒筋活络的方子你?先用两日吧,按你?的年纪,只要好好养着,一般不可能?留下残疾。” 她说着看向裴晏,“裴大人,借笔墨一用?” 裴晏让开半步,示意公案,姜离便径直走去案后写医方。 她写方子的功夫,裴晏走来中堂,抬手便按在宁珏肩膀之上,然?而他一按,宁珏的反应小了不少。 裴晏恻恻道:“看来你?的伤是因人而异——” 宁珏与裴晏相识多年,见他看破了自己,便也?不装了,便轻声?窃喜道:“师兄你?不知道,那日我在仙楼受伤,薛泠担心?的脸都白了,她是医家,对什么样的人最心?软?那自然?是对病患了啊,所以我……啊,师兄你?轻点——” 宁珏陡然?痛叫出声?,连伏案的姜离都抬起头来。t? 宁珏强撑着对她一笑?,又低声?道:“师兄,你?做什么?” 裴晏面沉如水,眼见姜离拿着写好的医方走了过来,压着声?道:“丢人现眼,拿了医方速速滚回拱卫司当差——” 宁珏嬉笑?连连,见姜离走近,又忙正色敛容,接过医方一看,应道:“好,我今日就按你?的方子用!” 他拿着医方喜滋滋的,但见裴晏黑着脸,轻咳一声?道:“这会儿我得先回衙门,看看那赵启忠还?能?不能?招点儿什么——” 姜离便点头,“我还?有事问裴大人。” 宁珏应了声?好,心?满意足出了值房,待他脚步声?远去,姜离才回身看裴晏,“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裴晏凉声?道:“宁珏说,医家最会对病患心?软了。” 此言落定,裴晏实在忍不住道:“你?医术高明,难道看不出来他是装的?” 姜离微愕,“裴大人,那日我就在仙楼,亲眼见他肩上血流如注,那伤口还?是我与桐儿包扎的,怎能?算装的?何况他为何——” 姜离说至此,忽然?一下反应过来,而裴晏想到宁珏所言“脸都急白了”之言,心?中愈发郁闷,但他素有教养,只撇过眼去不与姜离争辩。 值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姜离脑中已?转了一圈,但宁珏如何做想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裴晏这张难看的脸,她眨了眨眼,“你?——” 姜离想说什么,但刚开口又生止了住,话音在舌尖打了个转,便成了问:“你?知道拱卫司在天香楼设下陷阱之事了?昨夜遇伏的是小师父?” 问起此事,裴晏容色微肃,“不错——” 姜离一惊,“你?果然?知道!你?见过他了?他受了重伤?天香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晏默了一刻才看向她,“你?不必担心?,不算重伤,拱卫司的机关箭阵虽厉害,却颇为死板,只要寻到破解之法,便不难离去,若真是重伤,姚璋不会留不住人,至于那天香楼,确是姚璋经营多年为之,齐悭说的那位浣云姑娘,早在八年之前?便病逝了。” “八年之前??那岂非又断了线索?”姜离问出口,又紧着重点问:“那小师父如何在何处?你?帮他找了落脚之处?” “他……他如今很好,你?不必担忧,至于浣云的线索,我会详查她生平,只是因拱卫司的介入会查的更?慢一些,你?等我消息便是,你?已?经见过宁娘娘了?” 裴晏分明专注地?为她答疑,可他那黑沉沉的眸子却似笼着一层薄雾,竟让姜离看不真切,姜离何等聪敏,自看出他在回避沈渡下落,这愈发令她茫然?起来。 沈渡虽对她恩重如山,可他们二人关系并不亲昵,沈渡更?是无比独断专行之人,她一时不知该不该打破砂锅问到底。 “见过了,她回忆了小殿下病程,尤其提到了另一人之死……” 姜离将?郑文汐姐妹与周瓒之事道来,裴晏听完意外道:“你?怀疑这个郑文汐死的古怪,甚至与当年的案子有关?” 姜离颔首,“时间上太过巧合,那婢女逃出宫更?怪异,还?有那郑良媛,也?显然?有何苦衷,我过几?日还?要为她看诊,但要她信任我十分不易,至于那周瓒,我不想打草惊蛇,正好我能?出入太医署,我打算先从太医署入手。” 裴晏点头,“周瓒当年被贬,这几?年算是四?平八稳兢兢业业,他平日与李昀、与太子,与几?位公主府上都有来往,看着还?算正常,如今太子既已?知晓,不妨看看他那里有何线索,按理,他调查东宫之事最为顺手。” 姜离也?如此想,这时,她又忍不住道:“拱卫司如今这样追查小师父,他——” 裴晏笃定道:“你?放心?,拱卫司不会得手。” 话音落下,他转身去公案屉子里拿出了一份文卷,“这是周瓒这几?年来的人情来往,升迁变动,虽无明显线索,但你?也?可看看。” 姜离便近前?去接,这一近前?,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药味涌入了姜离鼻尖,她眸光一闪,再度看向裴晏,“这么多公文堆着,你?昨夜不曾归家?” 裴晏扫了公案一眼,“近日京畿衙门也?遇到了几?件案子,也?需与大理寺接洽。” 他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一刻,付云珩的声?音响了起来,“鹤臣哥哥,那案子怎么——咦,薛姑娘怎么在?” 姜离回身见礼,“付世子,我有事相询裴大人,你?这是——” 付云珩上前?道:“你?还?记得我前?几?日说的那孩子被拐的案子吗?我们查了半晌,和大理寺这边一对之后,鹤臣哥哥说今岁核查旧案,记得前?几?年也?有类似的案子,这不,我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姜离方知裴晏所言为真,她便道:“既有公事,那我便先告辞了。” 时辰不早,姜离还?要往太医署去,裴晏闻言便令十安相送。 出了东院,姜离表情冷沉下来,等出了大理寺衙门,她更?是驻足回身,复又往东院方向看去…… 怀夕奇怪道:“怎么了姑娘?” 姜离眯起眸子,幽幽道:“他好端端的,身上怎么会有金疮药的气味儿呢?” 第218章 大结局(一) 七更合一(新增两千字)…… 从太医署出来, 姜离沉吟片刻,吩咐长恭赶往芙蓉巷。 待马车走动起来,怀夕问:“姑娘这会儿去芙蓉巷做什么?” 姜离道:“城中动静太大, 曲叔和三娘若得知是冲着小师父的, 只?怕是担心坏了, 去报个平安。” 怀夕不禁道:“没想到阁主和裴大人真有联络。” 姜离靠着车璧安坐沉思着, 好?似入定一般,直等马车到了芙蓉巷, 方才与怀夕往酌泠酒家后门而去。 开?门的还是戚三娘, 一见姜离来了, 戚三娘忙将她拉进门来, “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动静太大了,今日一打听, 说是和阁主有关?曲叔听到消息着急的不行,都想去探一探拱卫司了——” 几人快步上楼, 曲尚义得了动静也在门口相?候, 待进了厢房, 曲尚义急急道:“外头说昨天晚上拱卫司抓到阁主了?还有人受了伤?” 姜离摇头, “曲叔先不必担心, 小师父应该没大碍。” 曲尚义一愣,“姑娘如何知道?” “我早间去了大理寺,见到了裴世子,他说小师父眼?下无?虞, 但也没说落脚之处, 小师父近日没去见我,应该是与裴世子有了联络。” 曲尚义挑眉,“裴、裴世子?他可好?吗?” 这话问的古怪, 姜离莫名道:“他就在衙门忙公务啊,不过?……” 想起那?若有似无?的金疮药味儿,姜离心中疑窦再起,但因不知内情,她便道:“不过?天香楼的事他知道,他说浣云早已经死了,如今只?能去查浣云生平,但因拱卫司介入,只?怕查证的速度会很慢,我想着你们担心,这才过?来告知一声。” 曲尚义松了口气?,“那?便好?,慢不打紧,都这么多年了,不急在朝夕之间。” 姜离打量着曲尚义,“曲叔还是多年之前见过?裴世子吧?” 曲尚义扯出两分笑意来,“是,是久违了,当年他与涉川是同门师兄弟,涉川很喜欢他,我还记得他第一次来沈家时,分明小小年纪,却格外有种少年老成之感,涉川那?孩子一口一个小夫子的叫人家——” 姜离心道叫的不错,又?问:“那?这几年小师父可来长安找过?他?” 曲尚义迟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找过?吧,毕竟涉川能信任的人不多了。” 姜离纳闷道:“没听裴世子提过?,他也是有些奇怪——” 一听这话,曲尚义似被吓到,“还是别提了,涉川当年下手?太狠了,若是叫人知道裴世子和他有联络,那?岂不是害惨了裴氏?” 姜离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觉得有些古怪,“但他私下里对我也一点儿没提过?。” 曲尚义叹道:“裴世子也难做,他们府上也经过?事的,你看着他得皇帝爱重?吧?可有他父亲的事在前,他们一家子也是悬着心的——” 姜离有些意外,“曲叔也知道他父亲之事?” 姜离不着急走,几人索性落座说话,戚三娘上了茶点,也好?奇地看着曲尚义。 曲尚义便道:“他父亲当年多得圣宠啊,可就因为?娶了高阳郡主,就被皇帝贬去了岭南,听说这些年她母亲贵为?郡主,却极少出门见客,这般情状,那?可不是她一心向佛那?么简单的……” 姜离心头微紧,“您是说,陛下对裴氏还有怀疑?” 曲尚义笑开?,“我一小老儿可弄不懂皇家心思,但裴家本该比如t?今显赫,比如今热闹的,所以?我说,裴世子最好?和咱们半点儿不沾,也是为?了保裴家。” 曲尚义虽未应承,但意思已是明了,姜离想到裴晏提过?景德帝颇喜猜忌,也不禁背脊微凉,“若是如此,那?确实得不漏分毫,那?如今曲叔回来了,小师父可会来见曲叔?” 曲尚义又?迟疑道:“这我便不知道了,他只?怕自有安排。” 姜离忧心道:“此番是姚璋设局,且为?了等这一日,硬是在天香楼埋了七八年眼?线,这份魄力很让人担心,他这杀父之仇是一定要报的。” 说起此事,曲尚义怅然?道:“当年我是不赞成涉川赶尽杀绝的,尤其那?姚宪武功高强,他不是对手?,可奈何我们谁都劝不住他,雪青死在他跟前,后来建了沧浪阁也未安生,他这一辈子,实在是令人怜惜,不过?——” 见姜离面色沉重?,曲尚义又?换了一副轻松口吻,“不过?既然?裴世子说了不用担心,那?姑娘也不必费心了,广安伯的事还未查清,这天香楼的事就交给裴世子去查吧,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吩咐,我这两日都闲的没趣了。” 姜离应好?,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外头天色不早方才告辞。 待出酌泠酒家,听着后门在身后关上之时,姜离复又?驻足,她回头望着露出的二楼檐角,轻喃道:“曲叔和裴晏多年不见,这份信任却十分自然?……” 怀夕道:“阁主定然?早就见过?裴大人,也知道裴大人还在查旧案,姑娘初回长安裴大人便知道了,定也是与阁主通过?信的缘故。” 姜离没应声,只?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往马车走去。 - 自白敬之死后,太医署也经了一场动荡,金永仁与岳柏恩二人谨小慎微,生怕衙门受当年旧案牵连,但幸而大理寺证据确凿,既查办了肃王,也未让无?辜之人受牵连。 姜离因这案子与岳柏恩多打交道,颇得其信任,也因此,姜离提出查看旧年案卷之时,岳柏恩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连着五日,姜离都在查看当年疟疫前后的医案记录,至六月初三这日,姜离入东宫给薛兰时请平安脉,又?再度求见了宁瑶。 “娘娘请看,这是这几日我在太医署所查——” 眼?下这份文卷简单不少,但调理仍是清晰,宁瑶惊讶道:“这是周太医当年的医案记录?” 姜离应是,“当年周太医被调入东宫为小殿下会诊之前,乃是太医署治疫主力,其提出的半夏驱疟散在治疫初期疗效甚好?,可谓救了长安千千万万百姓,后来他又?改良此方,制出清脾饮、常山饮、截疟七宝饮三方,这三方对轻症、重?症以及温热型疫病皆有良效,臣女实在想不通,他为?何没治好?大郑娘娘。” 宁瑶如今也通三分医理,当即道:“你说的不错,的确令人费解,周太医的疑点,我前两日也与太子殿下提了,殿下说会暗查当年承香殿的宫人,看看能否问出什么,至于?周太医本身,这些年暂时看不出古怪。” 姜离是医家,医道上无?从解释之事,平日里再正常也难打消她疑虑,她迟疑道:“大郑娘娘当年的医案可在?” 宁瑶闻言面色古怪起来,“当日与你说了文汐之死后,我也觉得不妥,后来我亲自去了一趟药藏局,但找了半晌,她的医案也早就不在了,如今的林太医一琢磨,说只?怕和当年翊儿的医案一并烧毁了——” 见姜离蹙眉,宁瑶道:“当年一场大火,库房好?些记录都被烧了,除了翊儿的,还有太子和诸位娘娘的,文汐的医案被烧毁并不奇怪,只?是当时没有统计,她这事反而被忽略了,按你说的,周太医医术高明,对疫病应当十分擅长,但倘若文汐自己?有旧疾呢?那?是否不一样?” 姜离道:“自然?,治病是因人而异的,大郑娘娘有旧疾?” “我记得文汐有一阵子总说自己?心跳的很快,还提起幼时曾患过?心疾,但后来好?了,具体的我记不清了,罢了,我们稍后去见郑良媛,她一定比我记得清楚,你要给她调理身子,我也正好?去探望探望她。” 宁瑶言毕,姜离也觉甚好?,她先给宣城郡王诊了脉,又?给他的方子改了两味药方才出景和宫去往承香殿。 走在半途,姜离道:“小殿下的病娘娘不必担心,就这般好?生养着,一年半载后,殿下可若同龄孩子一样进学,三五年后,便会如常人一般灵慧。” 如常人一般灵慧,这本是生该如此的事,可在李瑾身上,却要经过?漫长的用药调养,虽则如此,姜离这话还是给了宁瑶极大的抚慰,她不禁叹道:“能似常人我就满足了,到了如今我也没多的念想了。” 说至此,宁瑶又?道:“这几年我虽对郑良媛照拂有加,可当年文汐是因照顾翊儿而染病,因此她和我也不算亲近,待会儿见了她她不一定坦诚相?告。” 姜离无?奈,“她对我姑姑也有些防备,对我也是没有好?脸色的。” 宁瑶解释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当年她们姐妹一起入宫,只?有她姐姐得了殿下宠爱,她姐姐性情圆融,极会察言观色,她就木讷耿直的多,她姐姐死后,她消沉了不少日子,有一阵子还幻想着能出宫离开?这里,为?此……差点闯了大祸。” 姜离诧异,“难道她也想学紫苏?” 已被收入东宫,哪还有出宫的希望?但凭前几日郑文薇言行,也看得出她性情多有刚烈执拗一面,若被逼急了,或许真会铤而走险。 宁瑶点了点头,“三年前的万寿节,宫中典礼颇多,宫人们来来往往,也颇为?混杂,我偶然?发?现,她竟有假扮宫婢出宫之意,幸而被我制止。直到两年前,她不知怎么忽然?想通了,也换着法子讨好?太子殿下,殿下便也看重?起她来。” 姜离简直倒吸一口凉气?,“她实在大胆……” 宁瑶苦笑,“此事并无?旁人知晓,姑娘听听就算了。” 时过?境迁,姜离就算知道也不会多言,二人说着话到了凝香馆,便见郑文薇依旧躺在绣床上,待看到姜离和宁瑶一起进门时,她面上出现了两分奇异之色,好?像在诧异薛氏大小姐竟能和宁瑶相?处甚欢。 “给娘娘请安——” 见她要撑起身,宁瑶连忙上前按住她,“和我就不必多礼了。” 郑文薇靠回去,看看姜离,再看看宁瑶,一时不知说什么,姜离自然?上前请脉,宁瑶落座之后令素玉在门口守着,这边开?了口,“我和薛姑娘一同过?来,其实是想问问关于?你姐姐的旧事——” 郑文薇面色微变,“我姐姐的旧事?” 她说着看姜离一眼?,更不明白眼?下是怎样的情形。 宁瑶道:“我记得你姐姐幼时患过?心疾?” “不错,患过?心疾,但入宫之前就好?了,三五年都没犯过?,这么多年了,娘娘怎么忽然?想起问此事?” 宁瑶道:“薛姑娘医术高明,此番查办李昀,全靠薛姑娘找到了下毒证据,但……李昀或许并不是唯一逃脱的凶手?——” 郑文薇意外道:“还有其他人害了小殿下?” 姜离请完脉自顾自写医方,宁瑶点头道:“甚至薛姑娘觉得你姐姐的病故也有疑点,当年那?位周太医医术极好?,她认为?周太医应该能治好?你姐姐,但我想到你姐姐患过?心疾,若是如此,周太医没看好?便有了解释。我还记得当年你姐姐照看翊儿之时,曾提过?她心跳的快,还怕心疾再犯——” 郑文薇肃容道:“心跳的快有诸多解释,不可能是心疾,她病后虽被隔离,但我还是见过?她一次的,她未提过?心疾。” 说至此,姜离顺势问:“那?她当时是何症状?” 郑文薇唇角紧抿,显然?不愿答姜离之问,宁瑶便道:“文薇,薛姑娘可信,连我都能相?信她——” 郑文薇索性问:“娘娘何时与薛氏化干戈为?玉帛了?” 宁瑶摇头,“薛姑娘医者仁心,她能不避讳地替翊儿查当年旧事,我又?凭何不信她?” 郑文薇定定看姜离片刻,终是道:“我姐姐那?时就和所有有疫病之人一模一样,一开?始发?热、呕吐,后来惊厥、大汗,昏迷不醒,再后来便是药石无?灵,我也不懂为?何太医治不好?她,那?时太乱了,内侍严防死守不许探望,生怕疫病再散出去,我都不知她死前受了多少罪,我看到她遗体之时,她面色青紫,人也瘦了许多,与那?些疫病而亡的侍婢很像,因是染病而亡,我草草替她选了两样陪葬之物t?,装殓停灵后,不到半日她就被送去了妃陵。” 郑文薇说着闭上眸子,似不愿再回想。 姜离沉默片刻,又?问宁瑶,“敢问娘娘,郑娘娘是何时说自己?心跳得快?” 宁瑶仔细回忆一番,“应该是在腊月,不错,是腊月,腊月提过?几次,我这才印象深刻。” “腊月,那?阵子她睡得如何?可有别的不适?” “似睡得不算太好?,说夜里总有噩梦,还有呼吸紧促之状,但那?时她为?翊儿做了许多,因我每日担惊受怕,我只?以?为?她也担心翊儿太过?。” 姜离盘算着前前后后诸多病况,虽觉得有些怪异,但因二人所言皆笼统,她一时也不好?肯定怪在何处,宁瑶见状便道:“姑娘想不出异样也无?碍,时隔多年,尽力便是了,且如今还无?证据表明那?位太医定有错处,这罪非同小可,还是谨慎为?上。” 姜离自然?不想冤枉任何人,忙应道:“娘娘说的是。” - 从东宫出来,姜离心间沉甸甸道,“这样查不是个办法,宁娘娘也说得对,在周瓒身上还没有找到实在证据,也不知太子那?里何时才能有消息。” 话音刚落,不远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竟是和公公,他像等了姜离许久,此刻迎上前来道:“薛姑娘!皇后娘娘要见您——” 姜离已多日未给皇后请安,应下后问,“娘娘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和公公笑道:“娘娘虽然?避世,可还算耳清目明呢。” 姜离恍然?,不敢再问,一路跟着和公公往内宫而去。 待过?了仪门,姜离不必抬眸便瞧见了东北方向高耸入云的楼台,她惊讶道:“万寿楼盖得好?快,已经封顶了——” 和公公笑,“眼?看着六月了,还有两月就是陛下大寿,再不封顶都来不及了,为?了万寿楼,凌云楼的进度都停了——” 姜离下意识回看向凌云楼方向,“不是定的五月中动工?” “已开?始拆了,结果礼部和内府一算时辰,觉得匠作坊安排的太紧张了,便催了小郡王,让他先把?万寿楼的活儿做到尽善尽美?,这不,凌云楼拆到了一半,工匠们都被调去万寿楼了,只?怕入了七月才能继续拆。” 姜离了然?,“如今又?要准备祭天大典,确是很紧张。” 说着话入了安宁宫,刚进宫门,姜离便听见“咻”的一道破空之声,她循声看去,竟是庆阳公主手?持弓箭,正陪着皇后娘娘射箭。 二人站在殿门西侧,箭靶就立在不远处的墙根下,庆阳公主一箭正中靶心,登时娇笑起来,“母后!您瞧,这么多年了,儿臣的功夫可没丢吧!当年宁阳姐姐手?把?手?教的,儿臣可没忘……前几日驸马在戏楼里捧一个戏子,连着三日去听戏,您猜怎么着,儿臣把?那?戏子请进府里对着她射了三箭,每一箭都擦着她头顶而过?,吓得她当场就晕了过?去——” 萧皇后无?奈道:“你啊,年纪也不小了,这是何苦来哉?” 和公公等二人说完了,才通禀道:“娘娘,薛姑娘到了。” 姜离忙快步上前行礼,待礼毕,庆阳公主又?张开?一弓,“咻”的一声之后,这一箭准头差了些,距离红心还有指宽距离,她有些失望,继续道:“儿臣才刚过?而立,儿臣不老,您也不老……” 萧皇后拿她没办法,看着姜离道:“你猜为?何叫薛丫头来?” 庆阳公主一愣,哭笑不得道:“母后,您就饶了我吧,我最不喜喝药了,前些年可把?我折腾够了!” 她撒着娇,将长弓扔给侍婢,亲昵地挽住了萧皇后的手?,“薛姑娘近日在长安可名头正盛,李昀那?些罪孽,可多亏了她和裴鹤臣。” 萧皇后温和道:“丫头,你很是不易。” 姜离道不敢,萧皇后打量她片刻,又?问:“这案子如今是不是还未查完?” 姜离蓦地抬头,待对上萧皇后的视线,莫名有种被看透之感,她迟疑道:“大理寺和刑部还在收尾,肃王府和段国公府牵涉太多了——” 萧皇后一笑,“进殿内说罢。” 待入殿阁,庆阳公主亲自将皇后扶去罗汉榻落座,这时萧皇后道:“这么多年了,没想到翊儿的死因,还有这等转机,这倒是令本宫想起来当年定下的真凶——” 庆阳公主一愣,“您是说……广安伯魏阶?儿臣记得他夫人一直给您看诊,当年出事之后,哎……您没保得下来。” 萧皇后点头,“事到如今,也不敢相?信魏阶几针扎下去竟会害死翊儿,如今这事有了内情,前两日还盼着能有魏阶的消息,但看下来,魏阶还是有错。” 原来皇后召她前来是为?了此事,姜离心中动容,犹豫一瞬道:“娘娘,如今在医道之上还有疑点,确实还不算最终定案,但时隔多年,要查清还需时日。” 萧皇后欲言又?止,庆阳公主惊讶道:“难道广安伯之罪真有转机?若罪魁祸首不是他,那?他们府上众人岂非死的太冤枉?” 广安伯府当年被满门抄斩,一旦罪过?有误,任是谁都要为?那?四十三口叫屈。 姜离谨慎道:“这个要等查到最后才知晓了。” 庆阳公主有些唏嘘,便又?问:“说你还在给宣城郡王看诊,他近来如何?说好?些日子没见他去崇文馆进学了。” 李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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