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出租车的车载电台里换了一首更轻柔的粤语歌。 诡谲的氛围让人心如擂鼓。 肾上腺素骤然飙升,简若沉一时间冷热交加,手指轻轻发抖。他抬手将窗户摇下来, 让微凉的夜风灌进车厢。 夜色下, 车流霓虹与喧闹的人声交织着吹进车内。吹散了香水与尸体混合出来的复杂气味。 简若沉迅速冷静下来,手指轻点着思索。 这个司机虽然认识他,但应该不认识关应钧。否则应该不会将载着尸体的车停在刑警面前。 这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就是冲他来的了? 什么动机? 简若沉舔了舔嘴唇,挪动位置,离关应钧近了些。 关应钧垂头看他, 压低声音用气声问:“害怕?” 毕竟才上大一,没见过新鲜尸体, 再怎么聪明也会怕。 这是人之常情。 关应钧不知道怎么安慰。 身为一个从cib转进cid的铁血刑警, 他见过的鲜血太多, 多次死里逃生,遇事时说一不二, 组里的成员看似笨得各有千秋,实则都是层层选拔上来的精英。 他们不需要安慰,从入行起就独自消化恐惧和看到尸体时的生理反应, 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关应钧没碰到过比他小这么多的合作者,有点束手无策, 只好抬手将人拉的更近,轻声道:“我在, 不会有事。” 简若沉鼻子出气:“嗯?你误会了。” 关应钧“嗯”了一声, 走神一瞬。 青春期的男生好面子,他明白。 简若沉趁着关应钧出神, 手往他衣服里快速一伸,在胸廓边上摸了一把。 关应钧顿时浑身僵硬, 表情怔然,整个人几乎要弹坐而起,肌肉瞬间紧绷。 他攥住简若沉的手吸了口气,又被车里的气味呛住,猛地咳嗽两声。 司机的视线缓缓移过来。 关应钧只好板着脸,把咳嗽压下去,等视线撤走,才咬牙切齿地用气音道:“你做什么?” 简若沉学他说悄悄话,“看看你带木仓没。” 关应钧紧绷的脊背缓缓放松,他冷着脸松开掣肘,一字一顿,对着简若沉的耳朵问:“要木仓做什么?刑警的木仓有专属编号,不能外借。” “你带了就好。”简若沉嘟囔道,“我看看能不能再多问点业绩出来。” 关应钧感觉事情不妙。 问就问,要什么枪? 疑惑在脑海中划过,留下了轻微的痕迹。 他侧眸注视着简若沉,少年眼睛里哪有半点害怕。 全是跃跃欲试和兴致勃勃。 简若沉轻咳一声,带着和善的笑意起了个寻常话头,打探道:“师傅,你做这行多久了?跑车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趣事?” 司机通过后视镜瞥来一眼,漫不经心道:“做了挺久,有趣的人很多。” 简若沉:“说说呗。” 车子遇上红灯,沉闷的发动机声响停了下来。 司机突兀地笑起来,嗓音沙哑粗粝,“我拉过一个学生妹,上来时正和她男朋友吵架。我啊……向来劝分不全和的。” 红灯结束了,出租车再次启动。 轮胎和地面摩擦着发出尖利刺耳的声响,像有人在用指甲剐蹭黑板。 司机抬眸,后视镜里又露出那双半黑半白的眸子,眼尾的褶皱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笑纹。 他意有所指道:“那个学生妹好花心,脚踩两条船啊。” 简若沉若有所思。 出租车司机话锋一转,“这个世界花心的男人女人太多了,那个江鸣山的儿子,叫什么若沉的,仁义礼智信全没有啦。” 简若沉“哦”了一声,心中了然。 中老年男性出租车司机,不是在感叹政策不好,就是在感叹行情坏。 个别人总说着荤话,调笑上车的男女。 他们审判这,审判那。 逮到机会就想教人做事。 想让这种人失去理智,最好的办法就是激怒他。 司机明明知道他是谁,却还当面骂人。 显然是想看他气愤反驳,愤怒争辩。 偏不。 简若沉像不知道话题中心就是自己似的,顺着司机的话,满脸好奇,“怎么说?” 出租车司机愣住了,表情有些僵硬。 怎么回事? 他载错人了? 不可能! 简若沉长相特别,轻易不可能认错。 可正常人当面被骂,就算不当场发怒,也该开口辩驳。 这是什么反应? 真有人如此不知廉耻? 他无暇思考,脑海中本就不多的理智啪地断了,“简若沉为了钱,为了获得继承权,竟然用莫须有的罪名将父亲送进监狱!这难道不是不孝?” 关应钧蹙起眉,这传言够离奇的。 西九龙裁判法院的看守所移交程序怎么搞的? 竟然允许记者问话? 他们不知道负隅顽抗的嫌疑人为了活命,什么话都会往外说,什么脏水都敢往外泼吗? 关应钧张嘴:“他――” 简若沉一巴掌捂在关应钧嘴上,点头附和司机,“啊对对对,确实有点,还有吗?” 关应钧:? 司机:? 司机怒意上头。他急切地想听到简若沉的反驳,想看那张漂亮的脸染上狰狞的怒火。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恶狠狠道:“他还喜欢玩弄人感情。” 简若沉眼睛一亮,“具体点说。” 这司机对感情专一似乎有奇怪的执着。 短短五分钟不到,两次提到花心和玩弄感情。 这或许是一个突破点,是司机最在意的地方。 司机有些癫狂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出租车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他还在香江大学医学系时,就在学校里和教授周旋,骗来考题后考到第一。同时还去骚扰和追求自己亲弟弟的未婚夫!转系之后又在西九龙的高级督察之间左右逢源!” “仗着有一张还不错的脸,哈!” 他嗤笑一声,讥讽道:“把人耍得团团转。” 简若沉目瞪口呆地“哇”了一声,“这么多?你知道得好清楚。” 关应钧胸膛里因为这些谣言而升起的怒气陡然一滞。 听自己八卦还能这样情绪稳定? 不生气? 简若沉嘴上附和道:“照你这么说,好像是不太好喔。” 司机彻底卡壳,心里被不上不下的郁气冲得难受,情绪逐渐失控。 万人嫌神探凭亿近人 第42节 简若沉为什么不心虚?为什么不露出愤怒的神情? 如今这样,他还怎么审判这个人?他怎么惩罚这个人? 司机从唇齿之间挤出一句话:“这还不止!我今天才知道,他竟然在家里还养了一个。” 简若沉愣了一下。 看了看司机,又转头看向关应钧。 片刻后反应过来。 哦,这司机误会他和关sir的关系了。 从目前的谈话来看,司机可能脑子有病,患有臆想症,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主宰,可以随便审判他人的生死。 臆想中的简若沉犯得错越多,司机就会越生气。 简若沉一边点头一边道:“家中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 他斟酌着司机对“感情”的态度,拿出精神,非常义愤填膺地大声道:“真坏!” 关应钧:…… 他把手伸进怀里,不动声色地把木仓摸出来拿着。 怪不得简若沉问他有没有带枪,确实得带。 司机被噎得不知道怎么接话。 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简若沉气愤至极的反驳,他还能说教几句,理直气壮得审判和教育。 但简若沉竟然句句回应,次次附和。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机撕下脸上的笑意,盛怒之下狂踩油门,仪表盘指针一弹,直冲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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