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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此时她仍是停马于王勇右手侧而已。 哪怕面对这种阵容,大雪坪轩辕青锋依旧毫无退意! 不可理喻。 辖境宝瓶州类似离阳广陵道的持节令王勇轻轻摇头,这位女子也太过不懂审时度势了。 给年轻藩王压过风头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个婆娘还真当自己是软柿子可以肆意拿捏,耶律洪才打定主意要用她来拉拢一批拥有独到癖好的草原权贵,阴森笑道:“邓茂,记得留她性命!” 轩辕青锋冷冷瞥了眼稳操胜券的北莽太子,嘴角挂起讥讽笑意,照理说太子殿下要比世子殿下更加金贵一些,可是离阳也好,北莽也罢,怎的都是这般不入流货色。 邓茂沉声道:“轩辕青锋,我会留给你自尽的机会。” 断矛邓茂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音,耶律洪才闻言后顿时勃然大怒,只不过出于隐忍阴沉的禀性,倒没有出声问责,只不过在这位太子心中,邓茂与他的恩主耶律东床一样,都必须死了。 轩辕青锋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收敛笑声后,问道:“我轩辕青锋,还需要别人怜悯?!” 这一刻,轩辕青锋虽然看似神情自若,但是她那双漂亮眼眸之中绽放出的光彩,让人很难不印象深刻。 偏执,癫狂,狠戾! 邓太阿,拓拔菩萨,甚至是在江湖上属于一个“辈分”的徐凤年,或是已经逝去的李淳罡王仙芝,这些武评大宗师,不论何时何地,都绝对不会有轩辕青锋这种极端的气度风范。 这绝不是因为徽山紫衣的女子身份就能够解释一切。 因为白衣洛阳,武帝城林鸦,吴家剑冢翠花,都不会这般走火入魔似的阴冷偏激。 轩辕青锋缓缓抬起那条受伤的胳膊,任由鲜血从指缝间滴落在黄沙地面上,一双眼眸趋于赤红。 你邓茂真当自己是那个姓徐的王八蛋了?! 她那条手臂浮现出一缕缕血腥气浓郁的猩红气息,浓稠如实物,与光洁剔透的雪白胳膊形成鲜明对比,那些外泻气息萦绕流转,如一条条猩红小蛇盘踞吐露蛇尖。 若说天底下最不讲理的指玄杀天象,世间第一人,当属人猫韩生宣。 此时轩辕青锋手绕红蛇的诡异气象,分明与那位昔年离阳首宦的成名绝学,如出一辙! 不但如此,相比韩生宣,轩辕青锋更为心狠手辣,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惜以精血温养此物。 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疯狂行径,无异于在体内豢养蛟龙!以体内窍穴为笼,先以蛇化蛟,再以经脉作为江水,达成大蛟走江化龙的最终目的。 比起不明就里且不知轻重的其余北莽众人,经历过中原江湖的邓茂洞悉内情,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个疯子。” 邓茂低头看了眼手中断矛,叹息一声,神情古怪,有些遗憾,又有些无奈,抬头后眼神坚毅,沉声道:“一路杀到这里,本就气势不足!还敢执迷不悟放手一搏,取死之道!那就别怪我顾不得你将来沦为草原权贵的玩物。” 轩辕青锋闭上眼睛,气息反常地内敛至极。 如同大雪时节,一颗被不断攥紧夯实的雪球。 邓茂亦是返朴归真,一身浑厚气势消失不见。 显而易见,两人这是要不约而同地选择一招分生死。 邓茂身后,王勇嘴角翘起,见到轩辕青锋竟然自负到以为能够一招击杀邓茂,这位宝瓶州持节令便彻底放下心。 这个离阳江湖的女子盟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惜了那份福运深厚的造化,难道忘了先前洛阳提醒北凉王的那句话了吗? 王勇与邓茂算不得至交好友,但曾经有一场过点到即止的切磋,当然王勇肯定不是邓茂的对手,只不过王勇与那支耶律家族一直有着极为隐蔽的暗中往来,所以对邓茂很了解,这位剑走偏锋的北莽宗师,论战力,也许不如洪敬岩,不如白衣洛阳,甚至可能防御逊色于慕容宝鼎,杀伤力则不如魔头种凉,像是空有一身天象境界,却无拔尖的出彩之处,常人实在很难想象为何当初洪敬岩头次登评武榜后,为何有“耻于慕容宝鼎之后,羞于在邓茂之前”的奇怪评语,但是王勇心知肚明,邓茂以那枝断矛养气蓄意二十年,弃矛之时,拼得一生修为不要,能以天象境界杀陆地神仙! 而轩辕青锋距离陆地神仙只有一线之隔。 邓茂杀她,恰到好处! 果不其然。 战场之上,风云雷动的恢弘气象之后,两人对峙而停。 邓茂的那枝断矛,钉入徽山紫衣的腹部,虽未透体而出,显然已是致命伤。 邓茂任由轩辕青锋五指按在额头之上,她的指尖同样深刻钉入邓茂头皮! 邓茂双手低垂,嘴角渗出血丝,艰难而笑,似乎在询问如何二字。 轩辕青锋强行咽下那口喉咙的鲜血,开口反问道:“又如何?” 邓茂已经无力说话,徽山紫衣还能出声。 高下立见! 只不过在这处唯有一袭紫衣形单影只的战场,距离那杆北莽大纛不过八十余步,分出了胜负,未必就能够分出天经地义的生死。 赫连武威没有任何动静,可是有北莽太子身侧有两骑,已经猛然向前冲出。 一骑是手提铁枪的宝瓶州持节令王勇,一位是抽出长剑、词牌名寒姑的北莽太子妃! 两人都想迅速阵斩轩辕青锋,以绝后患。 显而易见,谁都没有把耶律洪才的“旨意”当回事。 事实上在看到这幅场景后,北莽太子殿下也没了留下徽山紫衣性命的心思,这名中原女子,实在太恐怖了! 轩辕青锋抽出五指,邓茂颓然倒地,倒在她脚下。 就像中原江湖不计其数的男子,纷纷拜倒在她的裙下。 她闭上眼睛,听着急促如鼓点的马蹄。 大风吹拂,她衣袖飘荡,依然丰姿如仙人。 那一刻,轩辕青锋想起了牯牛大岗的大雨中,某人撑起的油纸伞。 想起了京城下马嵬驿馆,一起望着院子里堆积起来的雪人,某人带着莫名的伤感,说着梦想是什么。 她缓缓向后倒去。 有些累了。 ———— 异象骤起! 在这座北莽大军腹地的某个不起眼战场,有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形,竟是神出鬼没地破土而出! 她猫腰而奔,快如闪电,几乎是在一匹匹北莽战马的腹下穿行,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就赶到轩辕青锋的侧面战场外,然后一闪而逝。 感受到一股强烈危机的北莽太子妃猛然勒马停步。 她瞪大眼睛,本就落后于宝瓶州持节令的她一脸匪夷所思,视线之中,王勇依旧策马持枪前冲,势不可挡。 可是他身后马背上,不知何时蹲了一名少女。 这名权柄煊赫的一州持节令,被一记手刀,洞穿胸口! 少女刺客抽出手刀后,回望了一眼遍体生寒的北莽太子妃,貌似呵呵一笑后,她又一闪而逝。 下一刻,她刚好背起倒向地面的轩辕青锋。 在短暂的错愕惊呆后,这位太子妃顾不得逾越礼制,脸色狰狞地对四周骑军愤怒道:“截下刺客!” 没有谁知道这名少女为何会出现在战场上,就连北凉那位年轻藩王都不知道。 徐凤年只知道她答应过自己,绝不去拒北城外的战场厮杀,答应他一旦战事不利,就带着那只年幼大猫出城,去往竹海滔滔的西蜀。 也没有谁知道她如何能够在地底下蛰伏那么久。 她又为何能够误差不大地潜伏在北莽大纛不远处。 之前拒北城藩地内,众人只知道有个有趣至极也古怪万分的小姑娘,喜欢有事没事就倒吊在年轻王爷的书房窗外,或是坐在屋檐上发呆,新凉王也从不约束她,哪怕是议事堂议事,少女也会看似百无聊赖地坐在房梁 上。 所以她知晓了北莽大军大致的排兵布阵,她默默记在心间,又默默消失在拒北城,不知所踪。 她叫贾家嘉,徐凤年喜欢叫她呵呵姑娘。 她杀过王明寅,柳蒿师。 她还拦截过王仙芝赴凉,一直拦截到了北凉边境,一次又一次,始终不愿退让。 今天,她又杀了一位北莽持节令。 感受到那个纤弱而温暖后背的轩辕青锋小声道:“别管我。” 埋头一路向拒北城狂奔而去的少女板起小脸,轻声道:“别死,你死了,他会很寂寞的。他说过,世间男女,你最像他。” 腹部仍旧血流不止的轩辕青锋哑然失笑,竭力睁开那双眼眸,望向天空,呢喃道:“这样吗?” 在北莽顶尖高手皆各自赶赴战场的形势下,尤其是并无被刻意针对、深陷追剿围困的情况中,原本以这位少女的动若狡兔的灵巧身形,哪怕需要穿过半座北莽大军,只要不恋战,她依然极有可能安然无恙地返回拒北 城。 但是当她需要背负轩辕青锋一起撤出战场后,并且在撤退途中还要躲避无数箭矢,特别是需要防止背后女子身中流矢,她险象环生。 所以哪怕中路大军之中,有洛阳徐婴两人几乎在第一时间策应她们,少女仍是一个踉跄几乎就要摔倒,然后继续前奔。 原来一枝箭矢,直接洞穿了少女的小腿。 鲜血浸透。 少女浑然不觉。 她最终将轩辕青锋小心翼翼放在拒北城的墙根,然后再度返回,依次闯入北莽大军,依次背回了隋斜谷、程白霜,从目盲女琴师薛宋官的护送下,又背回了韦淼和柴青山,她背回了四具尸体。 又在乱军丛中,背回了被毛舒朗拼死护卫下的两具尸体,南疆嵇六安,武当山俞兴瑞。 这两位宗师,背靠背而死。 浑身浴血且断去一臂的毛舒朗在少女离去之时,大笑道:“这位小姑娘,之后老夫的尸体,你就不用理睬了!” ———— 最后一具尸体,是武帝城剑士楼荒。 于新郎四周数十丈内,无一人存活。 这位武帝城首徒在惨绝人寰的沙场上盘腿而坐,帮那位倒在血泊中的师弟取回了那柄名剑蜀道。 被北莽一骑撞在胸口的楼荒抱住那柄长剑,死前笑言:“杀人不如你多,还是没办法让你喊一声师兄了。” 身中种凉一枪、手臂更遭受北莽死士数刀的于新郎挤出笑脸,低头喊道:“师兄!” 楼荒死时似乎听到了那个称呼,轻轻点了点头。 当那个一瘸一拐的少女来到身边,于新郎抬起头,泪眼朦胧,柔声道:“麻烦你了。” 少女摇摇头,在于新郎留下那柄古剑蜀道悬佩腰间后,她背着尸体返回拒北城那边。 她与于新郎的右手边,徐偃兵正在将吴六鼎和剑侍翠花强行拽出战场,丢向拒北城城墙。 然后徐偃兵终于转身走向那杆插入地面的铁枪。 背对少女的于新郎抽出那柄才入鞘的蜀道,此时便是双手持剑,他望向远处,被一剑斩掉手掌的种凉被家族死士拼命救回,正在向北莽大军腹地逃窜。 于新郎一人双剑,缓缓前行。 北莽前军正中央地带,一身白衣早已被鲜血染成猩红的洛阳,说服徐婴返回拒北城后,最终她独自站在那里。 一直向前开阵的独臂毛舒朗,在一鼓作气连杀七百人后,也死了。 死无全尸。 死无葬身之地。 城墙下,被贾家嘉背离战场的一具具尸体,被放入吊篮,得以死后返回拒北城。 拒北城外,当初十八位宗师。 程白霜,隋斜谷,韦淼,柴青山,俞兴瑞,嵇六安,楼荒,毛舒朗。 八人皆已死。 北莽三座万人步卒,早已全军覆没。 两翼万余骑军,伤亡惨重。 蛛网死士与各路江湖高手,战死不下两千人。 一支支截杀中原宗师的那些千人精骑,零零散散累计起来,再加上那些号称草原千金之士的精锐步卒,死亡总数也已到达万人! 两千多架投石车与那座弓弩大阵,更是彻底成了摆设。 轩辕青锋坐在地上,背靠城墙,她已经自己拔出了那枝断矛矛头,用手按住伤口,神色冷漠。 伤及五脏六腑的吴家剑冢剑冠吴六鼎使劲捂住嘴巴,鲜血渗出指缝,他忍不住泪流满面,剑侍翠花为了救他,被一刀劈在脸颊上,只是此时她与他对视,她仍是眉眼温柔。 脸色病态雪白的薛宋官怀抱古琴,十指血肉模糊,古琴琴弦尽断,体内气机荡然无存,点滴不剩。 背部被划出一条深刻血痕的朱袍徐婴蹲下身,动作轻柔地帮助呵呵姑娘包扎伤口。 满脸倔强的少女抬起手臂,咬着嘴唇,使劲擦拭眼泪。 她看不到他。 因为她知道,那一处谁都看不到的两人战场,是更为惨烈的战场。 拒北城外。 于新郎继续向前。 徐偃兵和洛阳两人,则继续挡住北莽两座后续步军大阵的推进。 ———— 拒北城,准确说来是整座西北边陲的天空,刹那之间,一处处云海,无论高低大小远近,都在同一刻消失。 所有人只要抬头,就可以看到头顶有一道广阔无边的涟漪,激荡四散。 拒北城内的北凉边军,拒北城外的北莽大军,如同簇拥在湖底的游鱼,在仰头望向那一层涟漪阵阵的如镜湖面。 万里无云! 然后仿佛有两颗巨石砸入湖面,破开湖面,直坠湖底! 两道身影同时轰然落地。 大地震动! 那抹辉煌的金黄色落在北莽大军之中。 那道白色身影则落在拒北城城门之前。 两道刚刚从天而降的身影,几乎同时对撞而去! 一人从北向南!一人从南向北! 先前虚无缥缈的那份气数之争,在天上的方丈天地之中。 北莽军神占尽优势。 年轻藩王被李凤首蕴含的剩余天道,削尽了气数。 但最后仍是被徐凤年悍然破开那方世界,重回人间。 那么接下来就是再无束缚的人间之战了! 当两道长虹在北莽大军腹部撞击在一起之时,声势之大浩然,以至于附近数百骑瞬间倒飞出去,连人带马不等摔落地面,就已直接暴毙。 那抹金黄色魁梧身形直接倒滑出去,一退数百丈! 而那道白虹则是倒撞在拒北城城墙之上,双肘抵住墙面,绝不让自己后背撞靠城墙! 双方皆绝不换气,反而以比倒退之势更为迅猛的速度,再度在先前那条直线上剧烈撞击。 这一次相撞之地,要稍稍偏向南方一些,因此又有被殃及池鱼的数百北莽骑军,人马皆飞! 北莽大军完完全全停下向南推进的脚步,是不敢。 哪怕拒北城外十八位宗师,将近已死半数,剩下半数又有半数彻底失去战力,可当北莽蛮子亲眼目睹这幅震撼人心的恐怖场景之后,人人呆滞。 两道虹光,一次次快过先前的轰然相撞,等到不幸位于那条直线上的北莽大军,贯穿拒北城下到四十万大军最后方的那条线上,等到那些人终于来得及向两侧疯狂逃命四散,已是整整二十余次撞击之后! 在这条直线之上,任你是天象境界高手,只要挡住了双方去路,定然转瞬即死! 不知有多少北莽步卒骑军,不知有多少百夫长千夫长,不知有多少南朝将领北庭权贵,就那么莫名其妙死了。 后世曾有武道宗师发自肺腑地感慨:拒北城外一役,大概只有吕祖与吕祖之战,才能媲美。既然世间吕祖唯一人,那么两人之战,千年未有! 接下来那次声势更为惊人的碰撞,便是寻常士卒都能够肉眼可及那道砰然激荡出去的气机波纹。 这一次,那道金黄身影差点直接退出大军战场! 那位北莽军神身形稍作停顿,然后一步一步向前踏出,怒吼与脚步皆响如雷声大震:“徐凤年!我要你全身筋脉尽断,窍穴尽毁!” 拓拔菩萨显然已经怒极,一掠向前,直撞拒北城下同时动身的徐凤年。 这一次,换做徐凤年整个人都嵌入拒北城的城墙之中。 众人终于能看清楚拓拔菩萨的魁梧身影,十八条粗如碗口的金色蛟龙,环绕身躯急速游走,他大声冷笑道:“我看你还能剩下几斤鲜血,继续沸腾转为气机!” 一袭白衣的徐凤年落回城下,全身上下染尘不染,果真没有半点鲜血痕迹! 拒北城城头的擂鼓台之上,那鼓声不曾停歇片刻。 擂鼓不停的姜泥满脸泪水,她根本不敢去看徐凤年。 她突然高声道:“北凉寒苦参差百万户,多少铁衣裹枯骨!” 来来来,试看谁是阳间人屠! 来来来,试听谁在敲美人鼓! 背对拒北城,背对城墙下那些仅存的中原宗师,那位早已撕去藩王蟒袍的年轻人赤脚站在城外,听到城头的声音后,沙哑道:“放心,我绝不会输!” 徐凤年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怒喊道:“邓太阿!” 天空遥远处,传来笑声,“我已至天门外,你放手厮杀便是。” ———— 桃花剑神邓太阿,已步步登天,一人仗剑,来到天门之外! 邓太阿悬空而停,横臂且横剑,笑问道:“试问天上仙人,谁敢来此人间?!” ———— 徐凤年闻言后随即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北凉三十万铁骑、整整二十年的积郁之气,都一起吐出胸腹。 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那我可就真要来一次人间无敌了!” 只见这一袭白衣,脸上神情快意至极。 如释重负。 容我暂且不管那中原狼烟有几缕,且不管两国边关战事之胜负,且不管那离阳朝廷有骂声几句,且不管你北莽百万骑大军又如何,且不管清凉山有名石碑有几座…… 容我徐凤年只做一回徐凤年。 徐凤年哈哈大笑道:“天地人间!且待我徐凤年伸伸懒腰!” 年轻人果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一条似有形又似无形的雪白巨蟒,骤然现身,只见这如同山峦的庞然大物盘踞于拒北城,出现在年轻人身后。 它那蟒首探出那座巍峨的拒北城,向北方整座草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第995章 大蟒盘踞人间,气象何其雄伟。 北莽战场之上,拓拔菩萨怒喝道:“徐凤年!你竟敢窃取天地气运,融为己用!” 凉州清凉山,澹台平静站在听潮阁外,看到一名脸色雪白的年轻女子走出听潮阁,她的容颜堪称倾国倾城,澹台平静看尽人间,好像也只有白狐儿脸、陈渔和姜泥在内屈指可数几人,才能够与这位少女媲美,只不过这位犹带几分稚气的姑娘,在气势上自然远远不如那些身世晦涩、经历坎坷的女子们,站在澹台平静之前的她,怯怯弱弱,就像一朵在僻静墙角悄然而生、悄然而死的小花,无人见闻无人欣赏,可一旦遇上,无论男女,便都会心生怜惜。 澹台平静环顾四周,在她眼中,清凉山空空荡荡,人与物依旧,只是徐家在离阳西北积攒了二十年的那股气,没了。 世上男女,气数人人皆有,只分多寡,至多之人,才能会聚为气运,当今离阳皇帝赵篆自然是其中翘楚人物,老首辅张巨鹿曾经也有,如今陈望亦是有,大柱国顾剑棠一直有,燕敕王赵炳世子赵铸有,甚至当年在西 域夭折的先帝私生子赵楷,其实也有。天底下的女子中,正在拒北城城头擂鼓的大楚女帝姜泥,也有。离阳江湖轩辕青锋,有。烂陀山女子菩萨六珠上师,有。 澹台平静眼前之人,少女没有半点气数,这绝对是练气士眼中的天大异数。 或者说此女曾经占据天大气运,说不得原本应该是北莽皇后甚至是下一位草原女帝的存在,可不知为何,她一身气运,到头来结果都融入了徐家气运之中,然后被拒北城某人一搬而空。 原本往南赶赴南海宗门的练气士宗师,先前不过是路过凉州城,见到此地异象后忍不住一掠而来,凝视着那个满脸懵懂的小女孩,澹台平静略作思量,心中了然,柔声问道:“你是不是叫呼延观音?” 少女点了点头,“大姐姐你是谁?” 澹台平静笑了笑,然后皱眉问道:“是徐凤年求你这么做的?” 她赶紧摇头道:“公子只知道我返回草原部落了,并不晓得我一直留在听潮阁内,是徐爷爷在去世前,偷偷告诉我那些事的……为了公子,我心甘情愿!” 澹台平静看着那张绝美脸庞上的坚毅神色,澹台平静悄悄叹息,抬起头小声道:“心甘情愿吗?” 北凉拒北城,西楚神凰城,离阳钦天监,西域烂陀山,再加上这个傻姑娘身上蕴含的北方草原一部分气运。 永徽祥符。 他三次江湖,两次中原一次北莽。三次庙堂之行,两次太安城一次广陵道。 所走过地,所过之处。 皆有所得。 最终获得的气运,莫说是藩镇割据的一地藩王,哪怕当个中原皇帝都绰绰有余了吧。 你为何仍是不愿审时度势,退往一步,伺机而动?! 澹台平静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你我一般傻,不过你比我当年……要更有勇气,很好。女子最蠢之事,就是跟心爱之人赌气了。呼延观音,以后好好活着,你一定会幸福的。” 呼延观音迷迷糊糊露出一个笑容,点头道:“谢谢大姐姐。” 澹台平静会心一笑,“大姐姐?我啊,老奶奶才对吧。” 少女茫然,身材高大的女子练气士已经消失不见。 终于从听潮阁“重见天日”的呼延观音,在听潮阁台基边缘坐下,扬起小拳头,挥了挥,像是在为人鼓气,“这次跟人打架,公子你一定要打赢啊!” 青草明年生,大雁去又回。 ———— 徐凤年踏出一小步,寸余而已,如此碎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在这一刻,先前与年轻藩王对撞数十次丝毫不让的北莽军神,竟是开始瞬间横移出去十数步! 天底下竟然还有当真势不可挡的锋芒?! 沙场上大概就只有大雪龙骑军,庙堂之上只有当年的离阳张巨鹿了。 如今便是舍弃一切负担不去想的这个年轻人,哪怕他面对着三十多万北莽大军,再加上一个已是天人大长生的北莽军神! 一身白衣,大袖飘摇,潇洒前掠。 雪白大蟒跟随徐凤年那袭白衣,冲出拒北城! 拓拔菩萨开始后撤,同时不断在战场上各地闪现消逝。 虽然滚走在沙场却没有对北莽大军造成丝毫撞击的巨大白蟒,高高跃起,如一条挂空白虹,下一刻,大如高楼的硕大头颅顿时向下凶猛一砸,砸得不知为何身形出现凝滞的拓拔菩萨倒在大地之上。 尘埃四起。 只见徐凤年一脚踩踏在倒地男人的额头上,身体前倾,俯视这位北莽军政的定海神针,笑道:“拓拔菩萨!你一心想要将江湖庙堂两者都握在手中,那我就让你!终是……” “求不得!” 缠绕拓拔菩萨魁梧身躯的十八条黄金蛟龙,疯狂撞向那头高高在上的白蟒。 大蟒每一次低头撕咬,都能够绞碎或是嚼烂一条粗如碗口的金黄色蛟龙。 那些璀璨金光崩碎的速度极快,如同无主之物,绝大多数都消散于天地之间,只有极少约莫数十抹常人察觉不到的点点光芒,融入了城外沙场和拒北城内的一些人眉心,光彩扶摇不定,有些就此沉寂,有些仍是水土不服一般地弹出眉心,就此渐渐消失。 十八根纤细竹竿,如何能够支撑起一座山峰倾倒之力? 十余次过后,始终倒地不起的拓拔菩萨突然嘶吼一声,以大龙汲水之姿态,将只剩下七条蛟龙分别吸入七窍。 只是仍是有一条长达两丈的蛟龙被徐凤年攥在手心,如同蛇被握住七寸,垂死挣扎,头尾胡乱疯狂拍打徐凤年身躯。 被踩中额头的拓拔菩萨借此机会,倒滑出去三十丈,逃出徐凤年的控制,后者使劲一拧,蛟龙断为两截,绚烂金光四散流溢,然后被盘踞在年轻藩王身旁的白蟒张开大嘴,轻轻吸纳,便吞入腹中,如同饱餐了一顿。 金色血液流淌了一身的拓拔菩萨站在远处,气喘吁吁,他眼神阴沉,小心翼翼盯着年轻藩王的动静。 徐凤年没有趁胜追击,只是站在原地讥讽道:“半数气运,已经为他人做嫁衣裳,拓拔菩萨,是不是很心痛?” 拓拔菩萨冷笑道:“你又能维持这份巅峰姿态几时?半炷香?还是一炷香?但绝对比我只会更早崩溃!” 徐凤年随意抖了抖袖口,笑眯眯道:“你猜?” 拓拔菩萨深呼吸一口气,摊开双手,透过肌肤,脉络骨骼都呈现出浓郁的金黄色彩,清晰可见,逐渐恢复心境,抬起头,沉声道:“你会后悔的!” 徐凤年回望拒北城,回望南方。 那些战死于拒北城外的武道宗师,和那些历年来战死于我北凉关外的领军大将,固然可敬,但北凉关外那些每逢大战苦战死战,必奋然挺身而出的普通士卒,才是我们北凉真正的脊梁。 清凉山后山碑林,我不是为徐家搏取民望军心,只是希望所有听不见鼓声看不见狼烟的北凉道百姓,知道在关外战场,到底有哪些人为他们而死。 我这一生,问心无愧,何来后悔? 当初在武当山,与初代儒家张圣人并肩望人间,老人唏嘘道:“我曾率领门生弟子走遍诸国,在上阴学宫苟活至今,便喜欢自诩为八百年来,以我读书最多,行路最远。只不过如今,是你徐凤年,走过最远的路了。” 徐凤年在那之前,还真没有想过自己在北凉离阳北莽三地,加在一起到底走了多远的路。 若是来年清凉山有块墓碑上,刻着徐凤年这个名字,不会孤单的。左右前后,皆我北凉英烈! 徐凤年转过头,对拓拔菩萨微笑道:“放心,反正肯定把你打得爹娘不认识。” 拓拔菩萨身形倒掠而去,哈哈大笑道:“来战便是!” 徐凤年双手自然下垂,手心处,各自虚握有一颗电光萦绕的紫色天雷,看着拓拔菩萨的远远退去,撇了撇嘴,“怎么,不但想要拖时间,还要在怀阳关那边,借助董卓的兵马围杀我?说实话,你拓拔菩萨比王仙芝差了……” 徐凤年一闪而逝后只留下一句话在战场上,余音不绝,“十万八千里啊!” 轰隆隆的雷鸣,不断响起在北莽大军北方以外的广袤地带,连绵不绝。 就在此时,拒北城正北城门大开! 北凉铁骑突出,直撞北莽步军大阵! 东西两座大门也随之打开城门,各有五千死士精骑冲杀而出! ————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个魁梧身形如同一颗陨石坠落在北莽大军腹地,是被人从极远处丢掷而来。 大坑之中,拓拔菩萨,血肉模糊,生死不知。 ———— 人间之上,天门之外。 总计九九八十一位仙人,在以神仙之姿走出天门后,无一例外都沦为了四散而落的谪仙人。 桃花剑神。 剑术如何? 剑术通天! 之前被十二人仙人、其中天上剑仙便有四位,一起逼退三千丈,却最终仍是只有人间桃花剑神一人仗剑,重返此地。 邓太阿一手倒持太阿剑,一手举起,作双指轻叩门扉状,笑问道:“客又至,当如何?” 那座辉煌天门之内,终于没了动静。 ———— 此时,于新郎已经提着北莽种凉的头颅返回拒北城。 徐偃兵向北凉边军要了一匹战马,再次提枪出城。 剑侍翠花留下内伤极重的年轻吴家剑冠,她面覆铁甲,背负古剑素王,为拒北城右翼骑军开路。 朱袍徐婴和呵呵姑娘同骑一马,隐藏在左翼骑军之中。 轰轰烈烈的拒北城攻守之战,彻底拉开序幕。 第996章 祥符三年,秋末。 那支参与一年一度秋狩围猎的王帐大军,非但没有南下凉州关外,反而火速北上,径直返回北庭京城。 皇帝陛下在秋狩期间,除了在某晚的画灰议事上出现过,就再没有露面,太平令与三朝顾命大臣耶律楚材一路陪同。 夜色中,宫闱重重,一间远远称不上富丽堂皇的小屋内,烛火轻轻摇晃,非但没有照耀得屋子亮如白昼,反而平添了几分阴沉昏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蝉噪林逾静了。 一位老妇人面容安详,安安静静躺在病榻之上,似乎在缅怀往昔的峥嵘岁月,又像是在追忆曾经风华正茂的青春时光。 床榻畔,身为北莽帝师的太平令坐在一根小板凳上,低头凝视着那位两颊凸出的苍老妇人,她白发如霜。 一手打造出北莽蛛网的李密弼更是举止古怪,就那么坐在屋门槛上,这一刻,这位让无数北莽权贵都感到毛骨悚然的影子宰相,才真的像一位迟暮老人,寂寞且孤苦。 “陛下,可曾难受?” 太平令言语平缓,听不出半点忐忑惶恐,也听不出丝毫感伤悲痛,倒是有几分不合时宜的罕见温柔。 老妇人答非所问轻声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朕不愿接受天人馈赠,不愿强撑着苟活四五年?” 太平令点了点头,然后很快又摇了摇头,仍是柔声道:“都无所谓了。” 老妇人一笑置之,问道:“你觉得我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傻儿子,率领麾下四十万大军,最后能打下那座拒北城吗?” 太平令谨慎答道:“只要拓拔菩萨胜过徐凤年,就是大局已定,别说十几位中原武道宗师,再多十人,也无济于事。退一万步说,即便拓拔菩萨输了,咱们也未必输,陛下不用太过忧心战事。” 老妇人双手轻轻叠放在腹部,微微扯了扯嘴角,“忧心?朕全然不忧心凉州关外战事,在将兵权交到耶律洪才手上后,朕就放下了。这孩子当了三十多年委屈太子,让他意气风发一次,母子之情,君臣之义,就都算互不亏欠。至于那里战火是烧到凉州关内,还是蔓延到南朝境内,朕一个将死之人,忧心什么?又能忧心什么?朕这一生,自认最擅长宽心二字。对人的愧疚,不长久,对己的悔恨,也放得下。这一生,前半辈子过得如履薄冰,可好歹后半生过得舒坦惬意,挺好。何况以女子之身穿龙袍坐龙椅,千古第一人,流芳百世也好,遗臭万年也罢,后世历朝历代的青史之上,注定都绕不过朕的名字,此生有何大遗憾?大概没有了吧。” 老妇人难得这般絮絮叨叨,更难得这般云淡风轻。 老人嗯了一声。 这位棋剑乐府的太平令,当年愤而离开草原,去往离阳中原隐姓埋名二十年,转换身份十数个,游历大江南北,看尽世间百态,饱览春秋山河。 世间读书人千千万,兴许就只有那位祸乱春秋的大魔头黄三甲,比这位本名早已被人遗忘的北莽帝师,更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了。 老妇人喘了口气,问道:“赵炳和陈芝豹联手,能不能一路北上打到太安城外?” 老人点头道:“肯定能,如果不出意料,两位叛乱藩王会故意按兵不动,只等咱们跟北凉边军这一仗分出胜负,否则太早拿下离阳京城,会担心咱们退回草原,更怕咱们干脆舍弃南朝疆域,果断退至北庭,那么就又是当初离阳赵室统一中原的尴尬格局,以燕敕王赵炳的性情,绝不会让自己功亏一篑,到时候徐凤年就真是下一位徐骁了,北凉还是那个尾大不掉的北凉,不划算。中原那边唯一的变数,只在顾剑棠的两辽边军,明里暗里,手握三十万精兵,抓准时机,说不得就成了西垒壁战役后的徐骁,而且顾剑棠绝不会坐失良机,毕竟离阳已经没了那位雄才伟略的老皇帝赵礼,如今的天下也不再是当年的天下,当时徐骁划江而治,不得人心,可顾剑棠一旦成功入主太安城,就将是顺应天命,大不相同。” 老人见老妇人的精气神还算好,便尽量简明扼要地继续说道:““中原值此乱世,武将当中,离阳卢升象许拱寥寥数人,身在风波之外,犹有机会择木而栖,身处太安城的唐铁霜之流,多半要下场凄惨一些。至于那些庙堂文臣,短命皇帝赵珣不去多说,赵炳赵铸父子二人,无论是谁篡位登基,都愿意善待那些读书种子,唯独左散骑常侍陈望此人,前途叵测,关键就看新皇帝到底是真大度还是假雅量了。” 老妇人自嘲道:“朕舍弃多活四五年光阴的机会,就要瞧不见那份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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