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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姜霖不再等着人给他擦眼泪,而是躲闪掉方君彦的手,沉默地伸手抹去,也把那点委屈的情绪藏了进去:“我不用你同情,我自己的事会自己看着办。” 还真坚强。 方君彦:“你自己能怎么办?姜霖,那根本不关你的事,你要结婚,我跟你结,去登记注册。” 姜霖看着方君彦轻而易举地说出这话,好像他们高中相恋,如今修成正果,没经历那五年。 方君彦垂眸,说话不紧不慢:“跟我住在一起,我可以给你提供你想要的生活。” 这话对姜霖太有诱惑力,他狠掐了一把,提着精神,他脑子里想起方君彦同苏旻说他恶心死了,还有每次吃的药。 堉…邜…… “为什么?你不是很恨我吗?” 那一刻姜霖承认他心里生起了一点,就那么一点方君彦是不是也喜欢他的念头。 “姜霖,你没让人来过我家,对我姑姑他们做什么吧?” 方君彦的话像一盆冷水一样,泼在了姜霖身上,他打了个寒颤,姜霖见过方君彦的姑姑,是个很温柔朴素的人。 姜霖那个时候不懂事,自称是方君彦的男朋友就去找他。 “他们……怎么了吗?” 方君彦:“孟轩曾经让人把我姑父的店砸了,还打断了他一条腿,他说是你的授意。” 姜霖的表情维持了几秒的惊讶,他在心里嘲笑了自己刚才多余的念头,突然特别真心实意地对方君彦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他带给方君彦的一切苦难,方君彦被他姑姑抚养长大,和他们的感情不是一般深厚。 他以为方君彦不喜欢他,是因为他真的不够好,却原来这份爱情从一开始就没有生根萌芽的可能。 如果他知道,他是不会把他绑在身边这么久的。 第24章 姜霖知道自己不善良,可他没想过自己在方君彦心里是那么恶毒,难怪苏旻说什么他都信,对他从来没有好言好语,对他冷暴力,把所有的一切都算在了他头上,他是真的认为他会伤害他的家人。 姜霖觉得无力又可笑。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想他,姜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他几乎把心都要掏给方君彦了,他觉得方君彦太残忍了,问都不问就给他判了罪。 苏旻告诉姜霖,方君彦被他父亲威胁的时候,姜霖觉得愧疚,他终于明白方君彦这么讨厌他爸的原因,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方君彦信了孟轩,就是相信姜霖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所以以前姜霖抱着他,跟他这个烂人亲热的时候,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姜时序曾经对姜霖说,方君彦不是他的良配,一厢情愿的感情能维持几时,他那时还天真地告诉他爸爸,他不怕等,人心都是肉做的,总有一天会捂化的。 所以方君彦是发现他误会了自己多年,才会要跟他结婚的吗? 方君彦后来再回忆时,那应该是他们从相遇以来最平和的一段对话。 姜霖真的变懂事了,他向方君彦说了很多声对不起,又保证说不会再那样了。 方君彦皱眉想打断他。 姜霖却不停地说着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方君彦不习惯姜霖这样:“……你可以先住我这里,等周家的事情过去了,如果你真的想结婚的话……” “不,我不想。” 方君彦听见他说这话,以为他是放弃了跟周越结婚的念头,像是松了一口气:“周越跟他弟弟纠缠不清,他摇摆不定,有一天你一定会痛苦后悔的。” 姜霖点点头:“……我该回家了。” 方君彦把姜霖送回了他和周越租住的房子,方君彦对他说可以把房子退了,他过两天来接他。 姜霖看起来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等方君彦走后,他回到房间,把过去几年的日记打包扔进了垃圾桶,他曾经真的很想方君彦,每次航班点了又关,连同各种合照,还有那枚他亲手去选的戒指,他最后一次打开,戴进了手指里,喃喃道:“方君彦,你跟我在一起那么久,只是为了折磨我是吗?” 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当初要带他出国。 姜霖自以为感动的放手,一个人忍着病痛也要成全的伟大爱情,怕拖累的人,原来只是他一个人的自导自演。 方君彦回去之后,把房子的备用钥匙拿了出来,又把衣柜腾出来一半,买了新拖鞋和洗漱用品。 第三天他起得很早,准备先帮姜霖把东西搬了再去上班,可是他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回应。 他给姜霖打电话也是关机,发消息也无人回应,他的心往下坠,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纸箱被孤零零地扔在角落里,他走过去,拿起一个被扯得不像样的本子,翻开第一页。 ——我生病了,脑子更笨了,会不会变成方君彦的拖累啊。今天一直在睡,病房只有我一个人,好可怕,一直有人来跟我交涉,头真的很痛,不想和解,ps记得过两天换药,抗抑郁的药也要吃。 ——我提了分手,方君彦很生气,我打电话的时候没哭,可是后来哭了很久,ps明天消炎药不吃,吃抗抑郁的药。 ——好想他,还是和解了,因为我好累。ps明天加一点药量。 ……………… ——他会跟别人在一起吗?我看见他和苏旻的合照了。Ps明天八点有会,千万别忘!!! ……………… 与此同时,方君彦手机传来提示声。 周氏长子与前落马高官之子于x国登记完成,不日就回国举办婚礼,周氏对这一段恋情表现的态度是讳莫如深地回避,有记者采访周牟富对于儿子的恋情,他表示只要是儿子喜欢的,品性端正,不管男女,他都表示支持,周家长子作为周牟富与发妻之子,一直行事低调,如今却一反常态,对于这段恋情却毫不吝啬对外公布进展。 第25章 姜霖和周越婚礼那天,天气预报显示是个大晴天。 周家人对姜霖很漠然,但也可靠,姜霖已经习惯把旁人的无视和轻蔑当做过眼云烟,至少那不会真正地伤害他。 他们的婚期订得仓促,来不及重新定做礼服,于是便找了一家品牌店试衣服。 姜霖在和周越回国以后,就再看不见周崇的身影。 周越看了姜霖一眼,有些自我鄙夷地说不知道拖姜霖下水这个决定对不对,姜霖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 当全世界都抛弃姜霖时,只有周越看出了他的悲伤。 所以姜霖愿意帮周越。 他没什么好失去的,不管是名声还是别的。 他们来到一家店里,灯光很亮,橱窗明亮,礼服华丽,姜霖曾经也来过这样的店里挑选过结婚礼服。 那个时候姜霖跟新娘一样,换上了自己挑中的纯白礼服,是一个很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店员拉开厚重的试衣帘,方君彦坐在沙发上沉默着。 “唰——”的一声。 姜霖只记得那个时候,他还是很害羞,有些不安地捏着袖口。 方君彦那个时候应该是在拿着手机看新闻,听见动静抬头看着姜霖,他定定地看着姜霖,也不再看手机了,手指轻轻敲打着手机。 姜霖不明白方君彦是否满意,他内心忐忑,跳下台子过去搂着方君彦的脖子:“怎么样?好不好看,你倒是说句话啊。” 方君彦像是被他缠得没办法,评价道:“太浮夸了。” 姜霖说他敷衍。 方君彦没说话,只任凭姜霖搂着他。 后来姜霖给方君彦挑选了一套跟他很配的礼服,是姜霖会喜欢,但方君彦会讨厌的风格,姜时序觉得自己儿子在过家家,根本没搭理他。 姜霖当时有一条富贵的烂命,宠溺无度的亲情,自我欺骗的爱情和虚假的友情,所有无理的要求都会被满足,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觉得可以把方君彦圈在身边一辈子。 即使方君彦不开心。 后来他失去一切,才知道那句命运标注的礼物早已经在暗中定好价格是的确存在的,每次去探监,他开始学会装作轻松的样子,向父亲讲述他的生活,说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姜时序越来越老,他像是早就猜透了方君彦会离开他,语重心长地道。 “小霖,不必伤心,失去是人生的必经之路。” 姜时序在姜霖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没教过姜霖该怎么面对除了父亲给他圈定的安全界限以外的世界,后来他跌跌撞撞,像是万花筒一样的人和事让他无比陌生,他终于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再也参与不进去,孤身一人。 直到方君彦说出他多年心结,姜霖才惊觉,他这个人,从头到尾的失败。 爱得不到,信任也少得可怜。 姜霖把自己钉在原地,像是赎罪一般不敢往前走,不能贴上去,就是希望方君彦多年以后想起他时,评价他是一个还算识趣的旧情人,虽然他的父亲曾经胁迫过他,可他们还算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可方君彦不是这样想他的,真是讽刺,他们在一起不是一年两年,是四年接近五年的时光,他掏心掏肺地对他,可方君彦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没对他生起过半分信任和怜悯。 方君彦把他当做是印在他白衬衣上的污点,没有把他甩开就是巨大的恩赐。 姜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不需要这份同情,不想要再犯贱了。 周越看着姜霖穿着一件裁剪得非常流畅的西服,称赞道:“很好看。” 姜霖对他露出一抹微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霖身上那股像清晨初阳底下那份干净的拘谨和羞涩消失了,变得无影无踪了。 “……周哥,你也很帅。” 周越拉起姜霖的手,璀璨的灯光下,他抬起眼:“以后叫我阿越吧。” “……阿越。” 白色的玫瑰花瓣洒落,悠扬的音乐响起,露天下像是被翻新过的草坪上是来往的宾客,姜霖靠着他不是很出色的记忆力,记住了周家大大小小的来往亲属身份。 巨大的露天台上,纯白的背景墙,到处都是鲜花和气球,远看像是精修的风景图片。 姜霖穿着合身衬衫和西装,为了婚礼他化了点淡妆,做了发型,漂亮精致得足以让人噤声,晃眼让人觉得在阳光下仿佛见到了天使,孟轩也坐在宾客席里,眯眼看着姜霖,撑着下巴沉默看着这一场婚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想起也是这样一场婚礼,主角仍然是姜霖,另外的主角却是方君彦,那一次姜霖比现在好像更幸福但是更小心,他贴近亲吻方君彦时,脸上仿佛带着献祭般的爱。 很刺眼。 周越拿起左右手递上来的戒指,然后戴进了姜霖的无名指里。 婚礼结束,拍大合照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喧闹和骚动。 宴会是邀请函制的,方君彦力量出奇的大,三个安保都没能将他拦在外面。 方君彦身上的白衬衫沾了尘,头发也有些乱,像是经过了什么打斗,一条腿行动有些艰难,他从少年时代起无论陷入怎样的境地都会把背崩得很直,姿态挺拔,像一颗青松,所以总给人一种很精神的感觉,他恍惚地把目光抬起来,看向姜霖站着的方向。 第26章 他今天打扮得很好看,,只是身边站着的人他很讨厌。 方君彦第一次感受到大脑和四肢都失去血液的感觉,他从没有这种体验,好像变得无法进行复杂的思考,无名指的尾戒都变得滚烫。 姜霖像是皱了皱眉。 方君彦和他遥遥对视着,没人喝止方君彦,他便当着很多人的面往楼梯走去,直直朝着姜霖的方向。 有人叫住他:“方君彦!” 是苏旻。 方君彦口中那个体贴入微,懂事的好友。 姜霖眼睑下垂几秒,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方君彦几乎快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被淡淡阴影勾勒出来的清瘦轮廓。 方君彦没有理会苏旻,继续往前。 还是姜霖先开的口:“我们好像没给你们发过请柬吧。” 方君彦停住了,他看着姜霖定定地道:“……我说了要接你的,我已经把房子收拾好了。” 他伸出手:“跟我走。” 周越凑到姜霖耳边轻声道:“姜霖,你要是这时候走,我不会怪你的,真的,这是你最后的后悔机会。” 说罢,对他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 姜霖最开始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最常做的事是在房间里开着电视,坐在躺椅上什么都不想地发呆,不会想到方君彦,他就会开心很多。 其实一直困住他的就是方君彦。 姜霖温柔地回握住周越的手,他对着安保变了脸,无情地道:“赶出去,没有邀请函的人,都给我赶出去。” 孟轩看着姜霖眼神在方君彦身上一瞥而过,仿佛在看一粒尘土,那般轻视高傲的神情,呼吸突然一沉,手指颤抖。 他知道那个姜霖姜霖回来了。 那个不屑于讨好任何人的姜霖。 苏旻原本并不打算让方君彦出现在姜霖的婚礼上。 他一直觉得姜霖就是个矫情的贱人,曾经仗着不可一世的家世抢了方君彦,后来又靠着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把方君彦绑在他身边。 而苏旻因为招惹了姜霖,父亲理所因当受到了姜时序的敲打,他回家被他父亲狠狠扇了一巴掌。 可姜时序为了儿子一句话跟比他更有权势的人抢东西,也毫不避让。 后来方君彦答应和姜霖在一起。 苏旻有一次约了方君彦出来,放下手里的药瓶,而后不大明显地冲他笑了笑,很有技巧地道:“我想你需要这个。?” 方君彦沉默地握在了手里,而后转身离开。 苏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预感有一天这样东西会让姜霖痛苦非常。 他更是趁着方君彦喝醉,诱导着他说话,而且录了下来。 姜霖这样的人,不配方君彦喜欢。 与此同时他让专人监视着方君彦,阻止他回国,差点被他察觉。 他当初冷言看着姜霖摔下楼梯,孟轩那个时候慌了把人急急忙忙送去医院,他让人扣下一部分病历,导致姜霖发生了医疗事故。 孟轩还以为只是资料丢失,才会导致姜霖差点下不来手术台,于是心虚地帮医院掩饰,然后再没出现在姜霖面前。 姜霖后来也自认为倒霉地接受和解,没人知道是他在背后操纵一切。 发生过的事,只要当事人在,无论是掩藏着再好,只要有心人想找,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方君彦拿着那些东西来质问他的时候,他从未见过他露出那样冷漠凶狠的表情,苏旻知道如果实情被曝光,这将会是苏家最大的丑闻,他也会有牢狱官司缠身。 他了解姜霖那个人,不惹他则罢,被他抓住把柄,他会咬住人死死不放。 “君彦,你听我解释,我当时……只是一时糊涂。” 可方君彦冷眼看着他:“糊涂?你就是这样在暗中使手段害姜霖,我是真的把你朋友的,可你做了什么。” 苏旻看着方君彦,面上无比真诚道:“我也把你当朋友,我这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你就应该害他吗?他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你知道吗?苏旻,你真是我见过最恶毒的人,亏我……以为你是个好人。” 苏旻脸色难看:“好人?好人一般没好报,姜家父子如出一辙的恶心,他们根本不配幸福。” 苏旻成年那天,他跑出了父母为他举办的奢华宴会,低调奢华的卡宴车门打开,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搂着他的腰将他拉进了车里。” 苏旻十七岁的时候,姜霖从小回家告状多了,姜时序就记住了这个人。 有一年的聚会上,苏旻父亲带他出去认人。 姜时序成熟英俊的脸上表情平淡,看不出喜怒,苏旻白皙冷峻,在长辈面前,乖巧地叫了一句:“姜叔叔……” 苏旻父亲隐隐知道,却从未说过什么,暗地里用这个在姜时序面前换仕途。 姜时序抬抬手就给了,大方得很。 后来姜时序入狱有他的一点点功劳。 姜霖身边有姜时序长情的零星旧部保护,他轻易下不了手,可他知道姜霖的另外一个弱点。 ——方君彦。 这个跟他一样恨着姜时序的人。 是姜霖的弱点。 也是他痛苦的根源。 方君彦看着苏旻偏执的眼神:“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这件事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旻看着方君彦离开的背影,他不甘心地想,所以姜家人怎么就那么好命,前赴后继地,总有人为他们疯狂。 第27章 幽静的餐厅,店里响起的是美妙的钢琴曲。 方君彦等了半个小时,听到声音抬起头,盯着姜霖,他眼神中带着不明显的攻击性,方君彦心中一顿,轻轻叫了一声姜霖的名字。 “是堵车了吗?” 姜霖的表情并没有缓和,他故意的,心中有些讽刺地想,以前都是他等闻君,如今居然也有机会让方君彦等他。 他坐在方君彦面前,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毫不客气地道:“没必要的寒暄到此结束吧,你寄给我东西是什么意思?” 是方君彦将当初苏旻的犯罪证据都交给姜霖,才换来这一次会面。 方君彦没立刻回答,而是带着请求说:“姜霖,先吃饭好吗?我没吃晚饭。” 餐点道道送了上来,姜霖的情绪在那些菜上来的时候越来越低,都是他喜欢的,而且忌口的一样没上。 这算什么。 穿着白色半裙的店员小姐倒了半瓶红酒在醒酒器里,蛋糕蜡烛一样不缺,这场景真像姜霖以往带着方君彦来过周年纪念,他热泪盈眶地精心准备,而方君彦始终无动于衷。 如今方君彦像以前姜霖注视着他一样注视着他,与过去冷淡的模样判若两人。 让姜霖真的很不舒服,没有一点胃口。 “我不能和你久待,免得出现在什么奇奇怪怪的新闻上,你最好说明你的来意,给我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 脱离了某些束缚的姜霖重新恢复了他带着尖刺的那部分,他散漫地长大,自由地生活,从不怠慢自己,也不宽容他人。 搜索婚礼的相关新闻时,依稀可以见到媒体上出现的隐晦的,关于那天戏剧般的花边爆料。 周牟富让姜霖以后要看清自己的位置。 姜霖当然清楚,他拉着周越的胳膊,乖巧礼貌地说知道的,爸爸。 周崇看他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方君彦听见姜霖的话,突然攥紧了手,像是被刺痛了一般低下头:“我查出了一些关于你那场事故的内情,我想你有权知道,那并不是意外,是苏旻做的。” 姜霖看了那些东西,他从不可置信到愤怒,不然他不会来这一趟。 苏旻从小跟他不对付,这世上从没第二个人让姜霖那样讨厌,又执着地跟他过不去。 可他从没想过苏旻会恨他到想要他的命。 可更令姜霖诧异地是方君彦才对。 姜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你怎么舍得把那些东西交给我,你跟苏旻很要好的,你知道我一定会让苏旻付出代价的吧。” “姜霖,”过了安静的两秒,方君彦抬起头突然道,“对不起,我当初不应该离开,留你一个人在国内的。” 方君彦的五官在灯光下仿佛都晦暗了几分,他双手搁在餐桌上,像是做错了事局促地合着手掌,微微合紧又松开,反复如此。 他说完,姜霖愣了一会,就难以自控地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绝世的笑话,捂着肚子前仰后合:“我没听错吧,方君彦,你有一天居然会向我道歉。” 姜霖觉得自己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而方君彦表情越发滑稽。 “小霖……” 姜霖收了表情:“别这样叫我。” 这个称呼姜霖在跟他最情浓时,方君彦都不肯叫过,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能叫得出口。 姜霖来的路上想了许久方君彦的来意,此刻也摸不透,他淡淡道:“你不用跟我道歉,当初的确是我强迫来的,你把那份东西交给我,我这些年也不算完全是个笑话。” 姜霖已经不是十八岁,他早就明白,不是所有东西付出就能唾手可得,爱与不爱注定有偏颇,就算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 他等啊等,终于在心彻底冷掉之后等到一次方君彦站在了他身边。 真是可笑。 以前姜霖觉得他跟苏旻站在方君彦面前,就像是一个拙劣的艺术品和精贵瓷器的区别。 “总之,我是不会心软的,回去让苏旻请好律师吧。” 姜霖半起身的时候,方君彦突然身体往前伸握住了他的右手,好像慢了一刻姜霖就会消失在他面前。 姜霖俯视着方君彦,他看着方君彦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他抬了起来摸着那枚戒指,问方君彦:“我的戒指好看吗?” 那枚戒指的造型简单,不过一看便很贵重。 方君彦苦涩地说好看,想起了前不久的那一场宴请八方的婚礼,姜霖特意打扮过,他很适合那样的场合,高贵得好像王子,他们那场婚礼,并没有给姜霖好的体验。 事后姜霖甚至观察过他的神色小心地生闷气。 方君彦简直来不敢回想他都对姜霖做过什么。 第28章 “我跟苏旻已经不是朋友了。” 姜霖眉头微微皱起来:“怎么了,是因为我吗?我该对你说谢谢吗?因为我你放弃了苏旻是吗?” “不是,我跟他没什么,他骗了我,你,你重要得多,一直都是。” 方君彦像是很不熟练似地说着这种话,想了想,又看着姜霖,期待得到什么反应。 姜霖张了张嘴,眼中有些悲哀但更多是觉得荒谬:“……你认识到这个我过去也许应该开心,但现在未免有些太迟了。你觉得现在对我说这样合适吗?” 方君彦痛苦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该恨谁,明明最该恨的就是自己。 是他亲手把自己的爱人推得越来越远的。 他再不甘心被甩,哪怕多问一句姜霖,不高高在上地摆着姿态,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得感谢自己,如果不是跟你分手了,我不会遇到阿越。” 方君彦如鲠在喉,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姜霖看着方君彦失态的样子,突然道:“我的东西被你收起来了吗?” “……对。” 最后那一桌的菜谁也没动,姜霖去方君彦家拿回他的东西。 他不想把那些矫情的东西留在方君彦这里,特别是现在方君彦追悔莫及的表情,他觉得太假了。 姜霖提高了警惕,因为他觉得方君彦大概是想要替苏旻求情,可他不懂他为什么要把那些证据交给他。 反正他也没猜透过方君彦,索性就不去想他的目的。 他们一路上都很沉默,方君彦以前不说话的时候居多,就是姜霖一个人的独角戏。 直到姜霖也变得毫无波澜,方君彦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压抑。 方君彦打开房门,姜霖看见他拿出了跟他配套的拖鞋。 方君彦说他要喝水吗? 姜霖说他只想早点拿完东西回去,方君彦说等一下,就去书房拿东西,姜霖站在那里就看到了敞开的卧室门,他想起婚礼那天方君彦说他把房间都收拾好了。 姜霖忍不住进去,看见空出来一半的衣柜。 等方君彦抱着箱子出来,姜霖拿过来摆在地上清点东西,最后他抬起头:“还差一样东西。” 姜霖从方君彦手里接过了那枚戒指,方君彦拿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情愿。 这枚戒指,是他亲自挑选的,是为了铭记他第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承载着他十几岁最真诚的心动。 方君彦看着他怀念的神情,心下仿佛被什么轻轻触碰了一下,一片滚烫,他突然抱紧姜霖,仿佛要将他揉进怀里,胡乱地蹭着姜霖后颈。 一边亲吻着他的脸一边呢喃,叫姜霖的名字,越叫声音越抖地挽留:“小霖,别走好不好,别离开我,我真的错了,我过去对你不好,以后我会好好对你,我不能没有你……” 姜霖只是起先挣扎了两下,发现挣脱不开就卸下了力气,就被方君彦揽着靠着他随他动作了。 方君彦察觉到姜霖软了下来,他手指颤抖,手臂收紧把姜霖的脸往上捧离自己更近,激动地吻上了那柔软温热的唇,姜霖没拒绝。 姜霖被亲得站不稳,只能伸手扶住方君彦的腰,他踮起脚把将唇靠近方君彦的耳垂处呼气,张了张嘴一字一句道:“方君彦,没吃药,你行吗?” 说罢又说出了一个德国药名。 姜霖的头转过来时,方君彦和他冷漠平淡的眼神对上,刚才心中燃死的热火和希望瞬间被一盆凉透的冷水浇灭,他呆呆怔住在原地,整个人如遭雷劈。 姜霖慢慢整了整混乱的领口和被抽出来的衬衫下摆,然后抱起那个箱子离开了方君彦家门,关上门的时候还轻飘飘扔了一句。 “还有,你的技术真的很差。” 等方君彦终于能够挪动着脚步走到窗边,他看见姜霖把那个箱子扔进了垃圾桶,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前,伸出手摆了摆潇洒地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第29章 周家此次举行的商会几乎请了本市几乎所有地位的人。 周崇天天在家里发疯,姜霖被他吵得头大,周越便让姜霖出来放松放松。 他拿起一杯鸡尾酒没喝几口,忽然有个声音叫他,他回过头,是穿着一件花衬衫的孟轩。 他人并不丑,反而挺好看的,只是带着一股子邪气让姜霖不喜欢,孟轩对服饰很有研究,相应配饰也一样不落,从年少时就专挑花里胡哨的颜色不伦不类地套着,长大成人后,商务西装和休闲装都是五花八门各种造型都有,也不好好穿,深v打底还要骚里骚气地敞开露出锁骨和锻炼良好的胸肌。 他直勾勾地盯着人,向姜霖靠近了几步,暖色光线中,他微笑起来,面上仍有些不怀好意。 “我听着你把苏旻告了。” 姜霖沉默皱眉看了他一会儿,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你该庆幸我没有跟你追究到底。” 在姜霖住院之后,也许是出于愧疚,孟轩就再没出现过姜霖面前。 姜霖结婚后,如今却频繁地出现在他面前,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语气中隐隐透着兴奋。 孟轩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他盯着戒指,半晌道:“你喜欢你现在这个丈夫吗?” 姜霖:“关你什么事?” “我看得出你不爱他。” 姜霖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忍受这个神经病的。 “我可以当你的证人,帮你弄死苏旻,给你赔罪,周家不会帮你往死里对付他,我帮你。” 恰好有风吹来,带来一股凉意。 姜霖走到了沙发边,坐了下来,姿态轻松地道:“为什么帮我?” 孟轩没坐在他身边,而是站在他对面,像是幼稚的小孩求和一般:“看到你现在终于清醒了,我开心啊,所以我不打算跟你绝交了。” “还有,我有一个苏旻的秘密告诉你。” 姜霖抬头看他,孟轩凑到他耳边,刚要开口,就被人从姜霖身边甩开,那人动作有些大,孟轩身体被带动,手肘撞到了一旁的大理石台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孟轩抬眼一看,方君彦正面目不善地盯着他。 “哈,是你啊。” 方君彦身上穿的是刻板简单的黑色西装三件套,冷厉肃杀,一丝不苟,一点不漏,甚至严格到领口最上面一粒纽扣都要系牢,露出喉结和形状好看的下巴。 明明如此老气的穿搭,配上他那张脸,硬是被他生生穿出十足的禁欲感。 方君彦并不爱打扮自己,私下也更偏爱运动服和休闲服,但就是那张脸曾经就把姜霖迷到不行。 “孟总,请自重。” 方君彦说完,孟轩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看了看姜霖,动了动刚才被撞得酸软的手臂:“姜霖,他叫我自重,好不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你结婚的是他呢。” 下一秒他便挑衅般坐在了姜霖身边,像是以前哥俩好似的搭上他的肩膀。 方君彦拳头攥紧,姜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也没有推开孟轩,他注视着方君彦,是坐着的,跷着二郎腿露出细长有骨感的脚踝,像法庭上高傲宣判他的法官。 姜霖那双眼一直都很漂亮,从前看着他的时候,跳跃的的情意让人移不开眼,而如今像是空无一人的矿野。 “我们当然真结过的啊,不过那场婚礼并不算数罢了。” 方君彦心脏忽而一颤,好像空气都被从胸腔摘走了,窒息感充斥整个身体。 最后姜霖轻飘飘离开的时候,孟轩朝他做了个鬼脸。 直到走到无人的地方,姜霖挣开孟轩,挥开他的手:“有事快说。” 孟轩看见方君彦不痛快,多年堵在心上的那口恶气他出了。 “姜霖,我真开心你又变正常了。” 说罢孟轩又搭上了姜霖的肩膀,这次放低了声音:“我告诉你,苏旻上高中的时候就被一个大人物包过。” 姜霖横了孟轩一眼,他咧嘴笑,笑起来有一股子邪性:“别不信,我亲眼看到的过。” “有一次我跟人翻墙出去上网,看见苏旻上了一辆车,车窗没关严实,里边两人的头就错在了一起,当时我留心多看了一眼,后来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走都走不利索,后来我想让我爸查那车牌,被我爸狠狠骂了一顿,如今苏家不同往日,更没有人去触他晦气。” 姜霖狐疑地看他一眼。 孟轩说:“他那么在乎羽毛的一个人,这绝对是他的痛点,我够诚意吧。” 姜霖沉默了一瞬,而后推开了他:“离我远点。” 第30章 晚饭的时候,周越在餐桌上提议要搬出去住,周崇把叉子摔地上,饭不吃了,庞娆示意身边的佣人重新摆一双放在周崇面前,笑着道:“在家多热闹,为什么要搬出去呢?” 周牟富喝了一口汤,点头说彤湾有套房子,他们可以去那。 周崇作势又要发疯,被周越一个眼神一扫,低头吃着疏菜炒的牛肉。 姜霖看着周崇,觉得全家都把他当神经病,离真正的神经病也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们要搬出去的契机,是周崇翻他们的垃圾桶,有一天姜霖刚要回房,周崇就靠在房门前看着他,胡言乱语地往外说些下三滥的话。 两人杵在房前对峙了几分钟,第二天周崇又去翻他们房间里的垃圾桶,跟魔怔了一般跑去跟周越胡言乱语。 周越终于彻底失去耐心:“周崇,适可而止。” 最后还是没能成功搬出去,因为周崇又犯病了,姜霖觉得周越有些太过心软。 周越为了安抚姜霖,把名下的一个基金会的主理人的位置给姜霖。 上任后的第一周的一场饭局,姜霖就又碰到了方君彦。 酒桌上喝了两轮,方君彦一直很沉默地在喝酒,姜霖去上厕所,刚准备推开门出去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刚才酒桌上两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之前还疑惑周大少怎么跟个男人结婚。” “姜时序的儿子也沦落到这个地步,谁不能说一句天道好轮回,不过也算卖了个好价钱。” 姜霖又听见他们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了几句,发出猥琐的笑声。 姜霖扯了扯嘴角,突然一声痛呼响起。 方君彦仍旧西装革履,一脚将其中一人踢得眼冒金星,贴身的西装下可见是暴起的肌肉,额头的青筋微现,刚才出言不逊的那人站起来还手,很快就被方君彦一拳砸了过去,那人捂着小腹痛呼,很快就被拽衣领扔进了卫生间。旁边的人完全被吓到了,刚想开口制止,方君彦却连他一起没放过,“嘭”的门被反锁,一拳一拳的殴打声传来,直到连求饶声都变小了,方君彦才出来,他走到洗手台旁冲洗手指关节上的血迹。 姜霖看见那虚掩的门后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人,方君彦好像只是路过一般搓洗着自己的手指,身上的西服微皱,背影还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他从没见过方君彦跟人起冲突,更何况打人,方君彦刚才那嗜血暴怒的样子,任他怎样都无法与平里与人为善的方君彦联系到一起,因此一时间直接愣在原地,睁大眼睛有些恍惚,也不敢靠近。 方君彦回头看见姜霖,那一瞬间眼中逼仄的暗光褪去,喊了一声:“小霖……” 姜霖站在那里,在方君彦深吸往前的时候,他皱着眉后退了几步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周越给姜霖配备了专业的经理人,他每天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出席一些简单的慈善活动或者需要周家人露面的场合,充当周家的门面。 姜霖觉得这个工作很好,如果不是有那么多复杂的人事关系要记的话。 周崇在家休养,庞娆舍不得把他送去疗养院,一直把他拘在家里,姜霖有时候看他觉得跟被家长宠坏的小孩没什么区别,姜霖适时说起,还是家里好,医护再怎么贴心,哪里有亲人照顾得好。 庞娆记了一次姜霖的好,周牟富也夸他懂事,大概是旁观者清,其实姜霖很清楚周家人对于周崇的疼爱,就算是周越再怎么样也不会真的对周崇做什么。 周崇跟周越的那些纠缠姜霖看不懂,不过他相当执着于跟姜霖过不去。 姜霖像是重新恢复了少年时期的模样,浑身都是精力,面对周崇的挑衅他有的是招对付。 连周越都说能对付周崇只有姜霖。 缎面拖鞋的皮底拍打着大理石的楼梯台阶,姜霖下楼时,发现周崇四肢无力地躺在客厅的沙发里,听见啪啪声响,他厌恶地坐起身,瞪了姜霖一眼,又仰躺下去。 姜霖倒了一杯酒,走过来一些,沉默地俯视周崇,许久才开口:“怎么今天不翻垃圾桶了。” 周崇看起来很不想说话,他闭了闭眼睛,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又会中你的招。” 姜霖问他要不要来一杯,说罢又拿起藏在沙发垫下的烟盒打开看:“嘿,自助服务。” 姜霖数了一下,估计被管家看得紧,这几根都是偷偷攒下来的。 周崇腾的一下坐起身急了:“姜霖,你不要太过分了!” 第31章 姜霖抽出一根,然后把烟盒扔在了周崇身上,闻言点燃了含在嘴里,过了一会儿,他像看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一般,感叹道:“你这些手段,我十八岁就玩过了,不,我比你更狠,你还一直保持自我,我把一个男人困在我身边五年,心都捧给他任他肆意践踏,几乎付出了所有,把自己活生生逼成了另外一个人,温顺的,乖巧的,他可能会喜欢的。” 说罢,姜霖又喃喃了一句,眼中露出一抹迷茫:“c,快不太记得那些傻逼事了。” “可你猜,我得到了什么。” 周崇简短地问:“什么?” 姜霖抽掉了最后一口烟:“……嗯,灵魂乃至身体全方位的侮辱。” 周崇:“……你这么讨厌,谁会喜欢你。” 姜霖呵呵一笑,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早就认识到这点了,不喜欢你的人,即使你折腾翻了天他也不会喜欢你,你以为自己好到哪里去,你该庆幸你哥跟我结了婚,你以为换一个人能忍受你这些手段吗?如果我是女人,只会替你哥生下孩子然后劝他离开,现在大家相安无事,你少用你那些不入流的伎俩对付我,我会劝阿越留在家里,你也可以多见见他。” 周崇磨了磨牙,最终什么都没说。 周越重新回到公司,业务扩张,在西欧一带投资了诸多新产业,所以他有段时间很忙,周牟富有意退下来,让周越一手掌握实权。 姜霖有一天下班开车去了一个地方,一片有些旧的居民楼,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拿上手机就到了目的地。 敲门的时候,那头隔了一会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谁?” “绍叔,是我。” 伏绍是跟着姜时序最久的人,是藏在暗处的影子,对姜时序乃至整个姜家的重要性不可言语,当初姜时序官居要位,其中不乏有人对他不测,连姜霖遇到的恐吓和绑架都不在少数。 一直是伏绍在暗中保护着他,当初姜时序入狱,黑白两道都有人下手,伏绍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 如今姜霖无可用之人,伏绍打开门沉默地看了一眼姜霖,许久才开口:“进来吧。” 伏绍给姜霖到了一杯水,说最近诸事繁忙,听说了他结婚的消息,又问他有没有告诉他爸。 姜霖看着他,捧着杯子有些出神地道:“还没,绍叔,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 姜霖说苏旻:“当初我出意外,是他扣下了我的病历,让我差点从手术台上下不来。” 伏绍听到苏旻的名字的时候,那张平日里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而后语气杀气沉重:“他居然敢这么对你。” 而在听到姜霖让他查苏旻高中的时期的包养人时,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你查这个做什么?” 姜霖说:“让他坐几年牢实在太便宜他了,甚至可能苏家根本不会让他进去,他平日里那副装模作样的嘴脸真是太膈应了,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伏绍答应了下来,说有消息会联系他,让他不要来他这里。 “小霖,你只需要过安定的生活就好,伤害你的人自会付出他们该付的代价。” 姜霖离开的时候,和伏绍抱了一下,微笑道:“我会的。” 他下楼以后,撞见了正靠在楼梯口墙边,一只手扶在栏杆,一只手拿着一根香烟,眼睛望着出口出神的方君彦,夕阳打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脸称得更加好看,却隐隐有股颓败的气质。 大概方君彦也没料到他能这么快下来,一时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姜霖从他身边而过,方君彦下意识拉住他:“姜霖……” 姜霖甩开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方君彦:“……我怕苏旻再对你做什么,小霖,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姜霖原本不想阴阳怪气的,可方君彦的话把他逗笑了。 “你放心,没有你在的几年里我也活得好好的。” 姜霖推开方君彦离开了。 方君彦看着姜霖的背影,突然身后传来动静,他和伏绍目光对上。 那之后,孟轩也很爱往姜霖面前凑。 姜霖听到他愿意做证人,才一直忍着他。 方君彦也总是不请自来地出现他面前,姜霖有些心累地问他究竟想做什么。 方君彦说想帮他。 姜霖问他:“你以什么身份帮我啊。” “……朋友。” 姜霖:“谁告诉你我们是朋友的。” 方君彦沉默一瞬:“我自己想的。” 姜霖:“…………” 第32章 姜霖去见过一次他父亲,告诉了他自己结婚的消息,姜时序即使沦落到如此地步,身上始终萦绕不散便是骨子里的上位者的气度,眸色像是黑沉的海,无条件地包容着姜霖的一切,牢狱生活还是磨去了他部分锐利的锋芒,比过去看起来更加肃杀有距离感。 “爸爸很为你开心,不过我还以为你会替那个姓方的守活寡。” 姜霖低头触碰着那微微发光的戒指,握着电话的手一顿:“爸爸,你要不要这么看不起我。” 姜时序一笑:“我的小王子,本来就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但是方君彦不配。” 姜霖跟周越结婚半年的时候,传来了一审的消息,与此同时也是他的生日,周越想为他办个生日聚会,姜霖说不用了,随后跟周家人简简单单地吃了顿饭。 却没想到孟轩那个疯子办了一场派对,在电话那头催促着姜霖出来,周越让他去玩没关系的,周崇偏偏也要跟着一起去。 周越刚想说他大病初愈,不能沾烟酒。 姜霖就说:“好啊,老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出去玩玩心情兴许会好点。” 周越最后答应了,嘱咐姜霖不要让周崇喝酒。 两个人各怀心思穿过长廊,露天泳池显然被人布置过的,空气中弥漫似有若无的淡香,适应生给他们指路,等到了拐角处,就见不少人转过身,孟轩开了一瓶香槟,鬼叫道:“欢迎我们的寿星!” 孟轩居然把方君彦也请来了,姜霖眼尖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方君彦,手垂在身侧,看了他一眼很快眼眸垂下,空气里混合着酒香和草坪的涩味。 姜霖问孟轩让方君彦来做什么? 孟轩笑得邪性:“我喜欢看你现在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特别爽。” 场子太热,最后姜霖也有些醉了,早就没心思管周崇,方君彦提醒过他酒精过敏,姜霖推开他,让他走开,喝了一杯半瓶威士忌和果酒下肚,他脸红扑扑的,唇红得艳丽:“你是谁啊,少管我。” 孟轩跟着起哄:“方君彦,姜霖老公姓周。” 姜霖抱着酒精顿顿道:“对啊,我老公姓周,你算哪根葱。” 方君彦眼眸沉沉,手最终收了回去。 闹到最后,在场几乎没有几个清醒人,方君彦最后捞起姜霖往二楼休息室走去,原本躺在一边的周崇睁开了眼睛,酒精让姜霖白皙的皮肤泛红,此时浑身又有些痒。 “……方君彦,你干嘛这样啊,我都放过你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方君彦低头,他们距离不足一尺,以至于姜霖视线里全是他,视线里方君彦突然低头,埋在了他的颈项里说:“姜霖,以前在国外没见到你的时候我虽然想你,可还能够克制,可现在我太想你了,求求你,别抛下我好不好。” “我都可以改的,我什么都可以改的。” 姜霖的目光定定盯着天花板说:“我结婚了……” 第33章 方君彦停顿了一下,低头亲了一下姜霖的后脖颈:“可你不爱他,你爱的分明是我,我只是晚了一步回来,明明我们也办了婚礼,那些不能不算数,周越才是后来者。” 姜霖:“……可我已经记不清那些事情了……” 姜霖没说谎,扔掉那些东西,就是想忘记,他也成功了,不去刻意地想,在他那次医疗事故后,所有不被他重复记忆的事,都会逐渐忘记。 他以前告诉自己,不能忘,所以他把很多事一字一句记录下来了。 方君彦颤抖着贴了贴姜霖的侧脸,同时抬手颤抖着地按在他的后背上:“……没关系,我都会让你想起的,我记得……” 姜霖偏头:“方君彦,和我在一起是要……睡觉的……” 方君彦缓慢坐起身,姜霖以为他被恶心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方君彦伸出手往前捏住了他的下巴,微微偏头,露出完美凌厉的下颌线,随即姜霖的嘴唇就被他含吮住了,彻底把他压进了绵软的被子里。 姜霖恶狠狠地道:“……你tm又吃药了。” 他心想,方君彦这个羞辱人的王八蛋能不能死远一点。 “没,我没吃。” “……我那个时候以为自己……,才吃的。” 他低头咬住姜霖的嘴唇,在昏暗的微光下仔细观察着姜霖的脸。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姜霖渴求着他的吻。 他克制隐忍,其实并不习惯跟人相处,他太聪明,智商卓绝,不是同类,他只会表现得礼貌又高冷,方君彦以前看过一本书,说他们这种人内心其实孤独,恐怖,患上心理疾病的概率也很高,不会很快乐。 方君彦以前也不太理解姜霖的吵闹。 他回国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姜霖,他想五年了,姜霖应该长教训了,他暗地里观察了他很久,他变了很多,瘦了一些,可是跟他记忆里的模样一点没变,上班完不喜欢和人聚餐,喜欢穿一身白色,咖啡永远三分糖。 方君彦于是又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擅自说分手这件事惩罚够了,他们应该重新在一起了。 他那五年会断断续续地想起姜霖,没有什么特殊的时候,在他一旦停下手中复杂庞大的运算工作或者一个人开车回住所的时候,他脑子就会彻头彻尾地被姜霖占据,方君彦记忆力实在太好,可他分不清自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想姜霖睡前总喜欢泡完澡再喝一杯热牛奶有什么含义。 他住在跟自己风格完全步搭的房子里,一个人生活,拥有爱好,朋友,事业都没能让他快乐起来,他意识到等姜霖自己过来不是个好法子之后,他开始着手回国。 这次,没人再拦着他。 方君彦有着让人臣服的绝对自信,却也不去刻意张扬,毕竟获得的爱太多,随时都保持着游刃有余的松弛感。 他并不缺爱,他从小得到的爱很多很多,虽然父母早逝,可姑姑一家并不曾苛待过他,同学老师对他也很友好,可姜霖给他的尤其多,太多太多有求必应,于是方君彦觉得姜霖的爱自然的理所应当地全部都属于他,必须是他的,只可能是他的。 可姜霖不要他了,跟别人结婚了。 第34章 姜霖睡醒后,身上是清爽的,他闻到了食物的味道,顿时觉得小腹又酸又空。 方君彦说:“饿了吗?” 姜霖拿起一旁的手机,一看已经下午两点了,其中还有两个周越的未接来电和消息,在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又说起周崇该回家吃药了。 方君彦平静地道:“先吃饭吧。” 姜霖拍开他的手,偏头给周越回了个电话。 “昨晚玩得太晚了,就在这里睡下了……周崇他也是。” “没喝,我们呆会就回家了。” 方君彦盯着姜霖的侧脸,听着他温声细语地跟他所谓的丈夫报告他的行程,他垂了垂眼眸,他不再有恃无恐,而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张。 姜霖电话还没说完,突然方君彦就从他身后搂住了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方君彦以前是不会做这些动作的人。 姜霖于是匆匆跟周越说了再见,瞪了他一眼:“昨晚我们只是酒后乱性……” 方君彦抿唇:“先吃东西吧。” 姜霖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套在身上,遮掩住了那些荒唐的痕迹:“不用了,周崇呢?” 方君彦就告诉了他发现摄像头的事,姜霖心想肯定是周崇放的,难怪他那么积极地跟着他出来,是在这等着呢。 “你毁了吗?” 方君彦点点头。 姜霖像是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整理了一下领口,一边整理着一边往外走,方君彦伸出手想要留住他,却被轻飘飘地推开。 “就到这里吧。” 方君彦停在原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心底产生了一股惘然若失之感,房间里还残留着的痕迹,没有动过的早餐,而姜霖如今像一阵风,谁也留不住。 姜霖那天找到周崇的时候,让人打开房间,他跟人躺在一起,姜霖目光下移,垂眸注视着孟轩那张脸,不知为何他觉得周越头上会添点翠绿。 掀开被子,发现两个人的衣服还是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时,松了一口气。 他拍拍周崇的脸。 周崇的声音里掺杂着一股不耐烦,睁开眼睛,看见怀里的男人,哗啦一下摔在了地上,面上表情复杂,姜霖转身走向门口。 “我在外面等你。” 周崇收拾整齐出来,再跟姜霖说话的时候有股虚伪的心平气和,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不提昨晚,几月前两个人还经常爆发激烈冲突,让周越头痛不已,于是决定要搬出去住,周崇不同意,怒火中烧地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威胁周越。 那是姜霖头一次见周越那般情绪外露,周越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得温柔可靠,有一种不爱浪费口舌的平和感,身上有种真正的绅士品格。 可是一遇上什么都无所谓的周崇,他就像变了个人,浑身都充满尖刺。 他们回家后,周越在家,姜霖莫名有种心虚,把外套拉得更高。 周越看着周崇皱了皱眉:“酒精味都快把你浸透了,就这么想去医院躺着吗?” 周崇笑道:“哥哥,这都别人身上沾的,我还是比较爱惜身体,至少还不想这么早就死掉。” 姜霖一看周越的脸色,挤在了他们之间:“阿越,你要出门吗?快去吧,别耽误正事。” 周越闻言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周崇边往楼上走去边道:“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你昨晚去干什么了,心里知道,别让我发现你跟我哥告状。” 姜霖听他摇头晃脑地哼唱着一首英文小调,他没法碰烟酒,昨晚算是拖姜霖的福解了馋,之前周崇因为喝酒被送医院的事在姜霖心里还留有余悸,所以他昨晚特意叮嘱了孟轩盯着他,却不知怎么照顾到一个房间去了。 姜霖看着他的背影,又把外套拉得更上面了。 第35章 姜霖实在不想再回想那画面,他的腰足足酸了三天。 偏偏理事会和方君彦公司新牵线的项目才刚刚进入合作期,助理进办公室来给他送午餐的时候,顺便带来一个消息,周崇明天也会入职理事会。 姜霖“哦”一声,继续吃他的午餐然后翻看项目书,周崇来任职那天,大摇大摆进了姜霖办公室。 姜霖不关心他来做什么,只开口说:“你现在是我的下属,不要试图跟我套近乎。” 周崇撑在他桌前问他摄像头被他毁了是不是。 姜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崇露出一个冷笑:“我那天看见你那个老情人搂着你离开的,我提前在房间里放了个摄像头,结果没了,就是你拿了对吧。” “那里边一定拍下了你跟你那老情人偷情的画面。” 姜霖:“……别胡说。” 周崇露出一抹笑:“这个项目我也查清楚了,对面负责人是方君彦,要是让我抓住你们的猫腻,看你还怎么在我爸妈哥面前怎么装乖巧。” 姜霖:“…………” 姜霖好几日没见到方君彦,作为一个花瓶,也要有花瓶的素养,上午的露水没有干透,所以高尔夫一般约在了下午场,这趟算是外差,他们在一个临海的酒店住了下来,姜霖对这些商务应酬倒轻松,因为从小就接触,他陪人打了两场。 方君彦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就站在一旁定定看着姜霖。 姜霖面对的年轻辈的少,而且这个项目就是个拉线的慈善活动,根本不算重要,姜霖不懂方君彦非来跟着做什么。 那次方君彦打了人,姜霖不知道后来事是怎么了的,总之那两人对外称病,很久都没出现。 身边的薛总让方君彦来一杆,他摆摆手说:“不太会,就不献这个丑了。” “姜会长不是在吗?你们都是年轻人,让姜会长给你传授传授经验不就行了吗?” 姜霖不太明显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这老狐狸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至少他知道当初新闻满天飞,周越花了些功夫才压下去,不过他越是避嫌这些人越是像看热闹。 方君彦也没什么自觉:“能麻烦姜会长吗?” 姜霖给方君彦展示了专业的动作,问他看清楚了吗? 方君彦琢磨了一下,手指搭在了姜霖握住的位置处说:“有点懂了。” 周崇在不远处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姜霖挪了一下手指,把杆递给他:“那就试试吧。” 方君彦没拿他手里那根,自己去挑了根杆,又不知搭错了哪根弦,非要姜霖指导他。 姜霖只好装心大语气平缓地跟他指出问题,但是心里更想把杆子甩在方君彦脸上,晚上用餐的时候,方君彦还注意了姜霖的饮食,说起他以前不抽烟的。 姜霖于是早早离场,回房间用笔电看了会邮件。 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方君彦端来一杯热牛奶站在门口,姜霖瞥他一眼,又看了看走廊,心思浮动地想周崇别突然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于是就让他进来。 姜霖看着他手上那杯牛奶皱眉:“你究竟想做什么。” 方君彦微微一顿:“……你以前睡前都习惯喝一杯牛奶的,你的事我都记得,以前你怎么对我,现在换我对你好。” 姜霖一副没什么兴致的模样:“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是不是,方君彦,五年时间还不够你折腾,现在我结婚了,有家室了,不会跟你玩这种暧昧游戏,如果你想追求刺激,麻烦请找别人好吗?” “小霖,你真的变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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